序章 七重天闕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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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篇章!
    小腿自膝而斷,不僅離體,更是被霆筠手中的往生飛羽所貫穿。
    戰鬥至此,青鸞已因往生飛羽之能而忘記了霆筠是誰,也是忘記了自己為何要與她展開戰鬥。不過縱是如此,青鸞也不曾放棄戰鬥,畢竟對於臭水溝中的老鼠而言,誰要傷害她,她便向誰反抗,誰想要她死,她便向誰拚命。
    小腿率先而斷,往生飛羽雖是插在其上,卻也未曾讓青鸞感受到絲毫異常。也許往生飛羽隻能作用於生命之上,而脫離青鸞身軀的小腿,已經算不上也稱不上是生命。
    箭矢穿足,霆筠未拔,卻也不知是不願去拔,還是根本就拔之不出。僅是將青鸞的小腿丟在一旁,隨後又於背後取下一根往生飛羽,並再度似匕一般持於手中。
    青鸞獨腿而退,本想憑借分裂之體與自身融合而迅速修複腿足,但霆筠卻是未曾給她絲毫機會。僅在她退後一瞬,霆筠即化風雷破空而至,各持雙手之中的往生飛羽更似黃蜂尾針一般,對她接連迎麵而出。
    雖為箭矢,卻也鋒銳無比,不僅難以抵擋,沒有兵刃在手的青鸞更是無法抵擋,隻能憑借單腿單足不斷向後蹦跳躲閃,直至撞在了殘破未倒的牆壁之上。
    僅在撞牆一瞬,青鸞即是陷入了無路可退、無處可閃的境地。
    似老鼠走投無路的青鸞,猙獰麵色不禁瞬間一變,而霆筠亦是將手中的往生飛羽正對其麵門直刺而出。
    啪!箭矢迎麵一瞬
    看似危機瞬臨,實則一切皆在青鸞掌控之中,甚至退至牆邊也並非意外,而是裝作意外的刻意掌控。因為分裂而出的青鸞早已藏身於牆壁之後,且在主導青鸞尚未撞牆之際便化掌為刀,毫不留情的斬斷了自己的手臂。
    若按原本計劃,青鸞會在往生飛羽迎麵一瞬而側首,從而使其瞬間穿過牆壁,並刺在分裂之體斬下的斷臂之上,從而再度廢掉這一根往生飛羽。
    但讓青鸞不曾想到的是,霆筠似乎已是到達了孤注一擲的地步,僅在往生飛羽刺出一瞬,便是發動了六翼之能。
    自己能否刺中青鸞?於現實而言,青鸞尚有躲閃、避及的餘地,但經六翼之能發動,青鸞顯然是沒有了絲毫躲閃、避及的能力。
    本可躲閃的往生飛羽僅經一瞬便猛然提速,且是正對青鸞麵門而至,縱是能夠側首、躲閃,但就當下速度而言,也一定會被箭簇擦破皮肉。
    危機一瞬,亦是生死一瞬。
    青鸞無力抵擋亦是無力躲閃,但始終跟隨在她身旁且是經久未動的黑影,卻是如若青鸞之前那般瞬間化掌為刀,在箭矢將臨之時,即是率先而落。
    選擇有二,一是斬斷霆筠那持箭的手臂,二是斬斷青鸞的手臂用於擋箭。
    霆筠斷臂可複,往生飛羽縱是落地也不會失去效用,因此黑影的選擇,不禁顯而易見。
    青鸞的手臂於黑影手刀之下瞬斷,且在斷裂一瞬即因斬擊勁力攜血飛起,不僅擋在了青鸞的麵門之前,更是擋在了往生飛羽之前。
    噗!往生飛羽瞬穿斷臂,在失去效用的同時,青鸞不僅與牆壁之後的分裂之軀同瞬而動,更是在辭別牆壁遮擋的一瞬融合為一。
    僅經融合,斷臂、斷腿,即是得以補全。
    往生飛羽尚有四根,兩根依懸霆筠身後,另外兩根則是依持霆筠之手,此刻雖見青鸞斷肢重生,卻也未展絲毫退勢,反而是持箭如匕,再度衝殺逼近。
    找到方法廢除往生飛羽的青鸞雖是壓力大減,但也依舊如行鋼絲,隻要稍有不慎便會跌入萬丈深淵。此刻見霆筠再度逼近,往生飛羽亦是迎麵,即使雙臂交叉並架於霆筠手腕之下。在成功架起霆筠手腕一瞬,青鸞依是轉架為抓,亦於抓其手腕一瞬而繞至其身側單手緊握其腕,單手按壓其肩,尚有腿足更是猛踹於其腿彎之上,使其腿彎瞬曲的一瞬,更是攜十足勁力猛踏其上。
    手腕、肩膀、腿彎,皆在青鸞束縛之下,而霆筠亦是因此半跪於地麵之上,看上去不僅狼狽異常,更是喪失了移動、起身之能。
    看似身形已被青鸞緊束,但青鸞卻是忽感霆筠背後長發竟是無風自動,且有發絲輕撫在她的臉頰之上。
    雖然僅是微不足道、不具任何攻擊之能的發絲,但青鸞卻是瞬間回想起了發絲如軌,箭矢似車。
    霆筠並未讓青鸞的猜想落空,僅在發絲撫其臉頰一瞬,霆筠另外一隻手中的往生飛羽即是被其拋出。箭矢雖是沒有絲毫勁力可言的落在了長發之上,但僅經觸發一瞬即化流光,亦似高速行駛的列車於發絲軌道之上疾馳,正對青鸞臉頰而去。
    青鸞躲閃不及,但黑影卻是在旁再動,僅是揚拳猛出,即是猛擊於青鸞臉頰之上。
    啪!一聲脆響,青鸞身形瞬間橫飛,且在落地之後更是狼狽翻滾至遠處。雖是成功避開了軌道箭矢,亦使箭矢辭於發梢直奔遠方,釘在了遠處樓閣的外壁之上,但霆筠亦是因此脫離了束縛。
    僅在脫離束縛一瞬,即是再取往生飛羽入手,且是再一次正對青鸞迎麵撲殺而至。
    場麵算不上優美,青鸞不僅狼狽起身,亦在起身一瞬於牙縫中擠出了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不僅對霆筠辱罵著,更似因氣急敗壞而不退反近,如若瘋魔一般正對霆筠迎麵衝殺而去。
    臨近一瞬,霆筠即是持箭瞬出,而青鸞則是僅握其腕,並向後仰倒而去,使雙腿似剪,夾在了霆筠腰腹之上。於雙腿夾腹一瞬,霆筠、青鸞即是雙雙倒地,而倒地一瞬二人手臂亦是於同瞬而落。
    霆筠那持箭的手臂正對夾於腰腹之上的腿足瞬落。
    青鸞化作手刀的手臂亦是正對自己的腿足猛落而下。
    噗!
    兩聲輕響於同瞬而起,霆筠手中的往生飛羽瞬間插在了青鸞的腿足之上,而青鸞的手刀亦是瞬間將自己的腿足齊根斬斷。
    鮮血飛濺,腿足離體,雖不知是箭矢入腿的速度快,還是腿足離體的速度快。但青鸞還是憑借單足撐身而起,且是順勢將雙臂瞬抬而起,左臂環抱霆筠脖頸右側,右臂環抱霆筠左臂腋下且使掌心按壓於霆筠後腦之上。
    因右臂卡於腋下,即將霆筠那持箭的手臂高高架起,在使其手臂難落的一瞬,青鸞更是猛然發力轉身,不僅使霆筠身形猛然翻轉而起,更是猛壓其頭正對地麵猛衝而去。
    砰!頭顱落地,鮮血四濺,青鸞更是趁霆筠尚未起身之際,即是瞬落手掌,並正對緊握於霆筠手中的往生飛羽而去。
    噗!手掌臨近一瞬,黑影亦是在旁再動,且依是化掌為刀,在手掌未臨箭矢之時,即是將其斬斷,致使隻有斷掌被往生飛羽貫穿。而於地尚未起身的霆筠亦是借此機會瞬動,且是借助六翼之能不合常理的翻轉身形,憑借那滿載浮雕且是堅硬無比的膝蓋,猛擊於青鸞側額、陽穴之上。
    砰!沒有絲毫懸念,青鸞身形於六翼一擊之下瞬飛而出,不僅撞碎了沿途廢墟,更是落於遠處被廢墟掩埋。
    霆筠狼狽起身,且有鮮血不駐於口鼻之中、額頭之上流淌而出,雖於周身未見傷勢多少,但身軀內部卻已因鏤空之能嚴重透支到支離破碎,殘破不堪的模樣。
    仙鶴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高傲,她看上去不僅狼狽異常,更是散發著強弩之末、隨時都會身死命喪的意味。可縱是如此,甚至是脊椎已是裂痕遍布的她,依舊站的筆直,呈現著縱死也不願放下孤高的模樣。
    砰!
    就在霆筠起身一瞬,遠處廢墟亦是破碎,不僅化作無數碎石、木屑飛濺而出,更有寒芒一道夾雜其中,瞬上蒼穹。而青鸞那已至殘破的身形亦是於廢墟間起身,不過站起身形的卻僅有青鸞,而那始終跟隨其左右的黑影卻是沒了蹤影,卻也不知是死去還是隱藏,或者說起身的僅是青鸞的分裂之體。
    “我不信嗬嗬我不信”青鸞起身,雖然鮮血已是攜塵覆滿周身,但她依是呈現著陰冷惡毒的模樣,亦是於沉笑之中放肆發聲。
    “我不信我會死在這裏我也絕不相信我會死在你這種人的手上”
    “每個人都說命運是注定的”青鸞依立廢墟之間,用著無比陰沉的聲音說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話語,且在陰沉之聲未止之際,聲音即化高昂的呐喊,亦是歇斯底裏的呐喊“但我他媽的就是不信命!”
    “什麽他媽的狗屁命運?憑什麽老鼠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在下水道裏掙紮?什麽他媽的狗屁命運?憑什麽仙鶴的孩子一出生就可以翱翔於蔚藍蒼穹?”僅經一句呐喊,青鸞的聲音即是放緩、放低,且是呈現著不解反問的意味。卻也不知是在問誰,也許是在問低賤的自己,也許是在問高傲的霆筠,也許是在問那無比可笑的命運。
    “我他媽的就是不信命!不信命!也不信你們這幫狗東西真的那麽高傲!我他媽隻相信我自己!我他媽始終相信有一天我能!能把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狗東西全部踩在腳下!”僅經一瞬沉聲反問,青鸞便再度展露出了瘋狂的模樣,如若被逼至絕境的老鼠一般,瘋狂的掙紮著、瘋狂的嚎叫著。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場戲。”
    “也許是跌宕起伏的大戲,隻不過我飾演的僅僅是一個配角,用著悲情的演繹方式飾演著跌宕起伏中的“跌”與“伏”,從而豐滿整段狗屁劇情。”
    “而我要做而我要做的我要做的便是便是”
    青鸞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解,且是於廢墟之中翹首仰望著明媚蒼穹,且在短暫不解之後即是垂首,用著無比憤恨、怨毒的目光看向遠處持箭傲立的霆筠,亦是再度於牙縫中擠出聲音,惡狠狠的說道
    “便是將那傻逼編劇的腦袋擰下來!並用我的方式去譜寫新的劇本!”
    “我不要做配角!我他媽不要演繹悲情!”
    “我他媽要憑我自己的雙手逆天改命!!!”
    “我他媽一定要將這狗屁悲情故事演繹成世間最為勵誌的篇章!!!”
    青鸞似是瘋了,不僅說著瘋言瘋語,更是絲毫未曾理解自己當下所處的局勢,亦似未曾得見遠處的霆筠已是再度抬起了自己那潔白的手臂,亦使最後一根往生飛羽搭載於“八字”之上。
    噗!雖不知眼前青鸞是否為主導之體,但對於往生飛羽的能力而言也是無妨。箭矢僅經一瞬即是辭掌而出,亦化流光正對青鸞迎麵而去,其上更有六翼加持的力量,致使無論如何去看、去瞧,僅餘單足的青鸞都絕無躲開這一箭的可能。
    不過於正麵瞧看,青鸞雖是無法躲開這迎麵的一箭,若從青鸞背後瞧看,也同樣無法躲開這迎麵的一箭。不過在其背後即可得見一柄兩尺的,且是無前模樣的環首短刀,正插於她的背脊之上。
    走出絕境的方法,往往因絕境而生,最起碼站在絕境之外的人,是不會想出脫離絕境的方法的。
    縱觀過往,往生飛羽的作用,僅是作用於生命之上,若是沒有了生命的物體,便不會受往生飛羽所影響。不可否認的是青鸞是有生命的,若是青鸞想於擁有生命的人,變成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應當如何呢?
    答案是死亡。
    砰!僅在往生飛羽辭於霆筠之掌,青鸞即於廢墟之中瞬間抬拳,且攜戰鬥至此所餘的所有力量,猛擊於膛前心髒處。
    心髒僅經一瞬即碎,青鸞亦經一瞬而亡,且在死亡一瞬,往生飛羽方才釘在青鸞的額頭之上。但可惜的是三箭雖是共插一身,也因青鸞的率先死亡而不曾發揮效用。
    青鸞是真的青鸞,或者說真的是負責主導的青鸞,雖往生飛羽不曾發揮效用,此刻也的的確確是死在了廢墟之間,亦是倒在了廢墟之上。
    在霆筠看來,戰鬥至此已是結束,也理應結束,但就在霆筠轉身打算離去之時,卻是發現一柄短刀竟是經墜落,插在了她的身旁。
    短刀兩尺,直脊環首,顯然與青鸞背後所插的那一柄相同,皆是縮小版的無前模樣。僅在無前落地一瞬即有漆黑之影於中顯現,且是正對霆筠揚起雙拳、施以猛攻。
    漆黑雙拳僅經加身一瞬,即有微弱光亮辭別霆筠身軀受擊之處,亦是順著漆黑雙拳融入了黑影的身軀之中。而與此同時亦有微弱光亮起於青鸞背後的二尺無前之上,且是順著刀身緩緩融入、注入了青鸞的身軀之中。
    生命,經黑影雙拳而化微弱光亮極速流失。
    生命,經二尺無前之上的微弱光亮融入身軀而得以補充。
    生命,因無前“均衡”之能,而迅速得以真正意義上的均衡。
    僅經一瞬,漆黑雙拳即出千百之數,亦經一瞬,漆黑雙拳即是瞬收而歸,且經同瞬,霆筠那早已透支的身軀亦是綿軟倒在了地麵之上。
    咚
    咚
    咚
    破碎的心髒已是得以修複,且在青鸞膛內開始了跳動,縱是那已斷的手掌與腿足,亦因生命力補充而得以迅速重生。
    青鸞於廢墟中睜開了雙眼,發現眼前的依舊是明媚且蔚藍的蒼穹而不是黑暗無明的煉獄,尚未起身即是開口狂笑,且是放聲呐喊道“我不信命運!我他媽隻信我自己!!!哈哈”
    青鸞獰笑起身,且是正對遠處已是倒地不起的霆筠瞧看而去,但也僅在瞧看一瞬,臉上的猙獰即是化作了錯愕、不解、甚至是有些驚懼的模樣,甚至更有冷汗瞬起於額上,並順著滿覆血汙的臉頰緩緩滑落。
    僅見霆筠雖是倒地,手中也沒了往生飛羽,但那潔白無瑕的手掌卻依呈“八字”之形,並正對青鸞抬起。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之前的“八字”,拇指橫置向右,便於箭矢搭載其上,但此刻拇指卻是豎起正對著青蒼。
    青鸞順著拇指所對的青蒼瞧看而去,僅見無數細微若無的發絲竟是如若蛛網縱橫於兩側樓閣之間而蛛網的正中心,尚懸往生飛羽一根。
    是之前射空的那一根麽?
    青鸞微微側首,看向了街路一旁那依舊釘於樓閣外壁之上的往生飛羽,且在否認心中疑問的一瞬而刹那回顧過往中的戰鬥。
    九根、八根、六根、五根是之前所有分裂之體如鼠作散之時!因為在那一瞬,霆筠雖是失去了對所有青鸞的感知,但青鸞也是因此而失去了所有對霆筠的視野。
    往生飛羽僅經刹那即落,且化流光經霆筠“八字”手勢曲折,亦是再一次正對青鸞迎麵而至。
    往生飛羽雖化流光,但對於已然恢複的青鸞而言,卻也稱不上是極速。青鸞不僅有著十足的躲閃餘地,而且霆筠在射出這一箭的同時,卻也未曾動用六翼的能力。
    看似可以躲閃,但就在青鸞欲要躲閃一瞬卻是發現,自己的身軀竟是絲毫難動、寸步難移。
    青鸞垂首,僅見自己的身軀竟是開始漸漸石化,而倒在遠處的霆筠亦是不知於何時睜開了那似是失明,從未睜開過的雙眼。
    雙眼赤紅,眸色漆黑,且在睜眼一瞬即有鮮血流淌而出,似是無法持續、長久使用。不過對於當下局勢而言,縱是無法長久使用,縱是僅能使用一瞬,對於青鸞而言也是足以致命。
    完了
    萬事皆休
    正經石化的青鸞僅能眼睜睜的看著潔白無瑕的往生飛羽迎麵而來,且於絕望之際開口即是謾罵“!”
    恐懼、畏懼、驚懼,僅在刹那即是攀上青鸞心頭,亦似潮水將其淹沒。
    青鸞不僅因本能閉上了雙眼,更因本能抬起尚可移動的雙臂,護在了麵門之前。
    啪!
    往生飛羽瞬擊於青鸞手臂之上,卻也未曾展現出破肉而入的結果。僅在往生飛羽將臨之時,其色即於潔白無瑕化作了漆黑如墨,雖然依是擊中了青鸞的手臂,卻也如炭碎裂、成灰消散。
    而未曾感受到死亡來臨的青鸞亦是漸漸放下了護麵的雙臂,且在放下雙臂之時亦是漸睜雙眼僅見滿麵錯愕的霆筠依是倒在遠處,而那迎麵而至的往生飛羽亦是不見了蹤影。
    來自側為世界的青鸞不知發生了什麽。
    倒在遠處地麵的霆筠亦是不知發生了什麽。
    見青鸞未死,霆筠即是起身,本想將加持在雙臂之上的明光變回白玉長弓,卻是不曾想僅是剛剛抬起雙臂,即見雙臂似被濃墨渲染,不僅化作了無明夜色,更有徹骨寒涼起於雙臂之上。
    啪!
    鏤空手臂僅經刹那即是莫名炸裂,且於霆筠那流淌鮮血的眼前化作了碎片萬千。
    啪!
    因無法理解眼前發生之事而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而那不知於何時化作漆黑墨色的六翼腿足亦似燃燼木炭而瞬間破碎成塵。尚有那齊腰的長發,亦是化作了草木餘燼之形,且順發梢開始漸消漸散。
    霆筠不知發生了什麽,卻也無需再去探究、查證,因為無論發生了什麽,失去了白玉長弓、往生飛羽、六翼、鏤空的她,都已是陷入了潰敗之境。而同樣不知發生了什麽的青鸞,卻因霆筠手臂、腿足的破碎,而使麵色越發猙獰,仿佛在這一刻勝利已是被她緊握於手中。
    霆筠獨腿而立,雖見青鸞迎麵走來,卻也未曾退讓或逃離,反而依是保持著翹首、挺膛的高傲模樣,亦是保持著青鸞最不想、最不願、最不悅、最不喜見到的模樣。
    青鸞很想親手折斷霆筠的高傲,也很想在這勝利之時好好的羞辱、折磨她一番,從而讓她做出屈服、求饒之舉。但也僅在臨近,尚未來得及開口之際,即有漆黑火焰於霆筠腳下瞬起,亦經一瞬而完全包裹、覆蓋其周身上下。
    青鸞不知這漆黑火焰從何而來,不過卻在火焰瞬起之時不慎沾染了些許,哪怕這所謂的“些許”僅有絲毫、寸縷,也是讓她感受到了千刀萬剮般,深入骨髓、靈魂的痛苦。而這份痛苦更是讓她毫無顧忌、毫無形象的在地翻滾、抱頭哀嚎。
    僅是沾染絲毫寸縷,即使青鸞在地翻滾哀嚎。
    而周身覆滿黑焰的霆筠,卻依是保持著傲然挺立、如鶴孤高的模樣,且是致死未動,致終未搖,不僅無淚流淌,更無哀聲絲毫。
    霆筠似是死了。
    霆筠似是未死,且依是承受著黑焰燒灼所帶來的痛苦。
    但無論是死與未死,隻要不曾站在她的角度去經曆她所經曆的一切,便不會真的知道她是否已經死去,也不會有人真的知道她是否痛苦。
    仙鶴孤傲,卻也無人知曉。
    而臭水溝中的老鼠,至此也是不知她,為何至死也不願放下這份孤傲。
    晴雷依是在前,且是奔襲於繁花之間,雖展世間極速,卻也未曾踏中繁花一朵,顯然是有意避及。畢竟身為英雄的他,並不想踐踏同樣身為英雄之人用生命去保護的事物。
    寒煙依是在後緊追不舍,不過失去了一切意識的他,卻是肆無忌憚的踩踏在了繁花之上,使過往之處的花朵盡數折腰飛舞。
    看上去有些諷刺,但不可否認的是,晴雷若是擊殺寒煙,無論目的為何,都是間接的保護了花朵,也是間接的在做寒煙一直在做之事。
    而這也算得上是晴雷間接的承接下英雄的職責,寒煙的信仰。
    於奔襲之間,再凝雷霆軌道在懷,且於奔襲之間接連轉身,致使橙黃雷光接連辭於炮體。在晴雷看來,寒煙已是失去了意識,縱是攻擊迎麵也不會躲閃、亦是不知躲閃,故而雷霆軌道已經無需刻意固定軌道,隻需全力宣泄雷霆炮火便好。
    正如晴雷所想那般,橙黃雷光接連辭炮,僅經刹那一瞬即是跨越長街,並將寒煙那似若惡鬼般的身形淹沒於雷光之下。
    電弧渲染鮮血,鮮血亦是渲染電弧,致使經炸裂而宣泄的電弧由橙黃化作了赤紅。而寒煙那滿是鮮血、滿是焦痕的身軀,亦是不斷於赤色電弧之中疾馳而出,且依對遠處晴雷追趕而去。
    猛虎雖死,尚有揚爪本能。晴雷見寒煙未倒,即是再憑極速致使身軀化作雷光,對著長街遠處而去。不為逃離,僅為與寒煙拉開一段距離,從而憑借雷霆軌道進行遠程打擊。但讓晴雷不曾想到的是,極速剛展,身形亦是剛化雷光,腳下即是瞬間受絆。
    身形瞬間被絆倒,亦因極速而起的慣性於長街滾翻,至遠方駐。
    晴雷不知發生了什麽,也不知絆在了什麽之上,不過尚未起身即是垂首,對著腳上瞧看而去。僅見一株?一隻?一位?雙葉似臂,根莖似足、花冠似首的花朵正騎在他的腳掌之上,並不斷用著手臂般的葉片,對著他的腳麵拍打。
    什麽東西?這是晴雷的第一想法。
    這怎麽可能?這是晴雷的第二想法。
    晴雷下意識的側首瞧看,看向了因重傷而難以奔跑,隻能緩步前行且依對自己而來的寒煙。寒煙沒有異常之處,依是憑借本能、殘誌行動,但他那殘破的、滿是鮮血的身軀之後,竟是聚集了無數以根為足、以葉為臂、以冠為首的花朵。
    似若一帥統禦千軍,也似千軍共擁一帥。
    也許應該如此,也許理應如此,畢竟受到保護的總是會擁護、愛戴保護過他們的,而受到擁護、愛戴的,也總是會竭盡全力的去保護擁護他、愛戴他。
    不知那些看似可愛且神奇的花朵有著怎樣的能力,但若是側位世界的晴雷在此,一定不會覺得它們可愛或神奇。而正位世界,於明媚長街、繁花之間起身的晴雷,亦是自始至終都任憑花朵對他腳麵拍打的晴雷,也是為自己片麵且愚蠢的想法,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花朵拍打著腳麵,晴雷不以為然。
    花朵爬上了小腿,晴雷不以為然。
    花朵抱緊了小腿,且使花冠上的花瓣漸漸枯萎、凋零,晴雷依舊不以為然。但枯萎、凋零的,並非隻有花朵的花冠,尚有花朵所緊抱的晴雷小腿。
    看著自己與花朵同凋的小腿,或者說膝蓋之下已是空蕩的大腿,晴雷方知這看似可愛的花朵,有多麽可怕。
    雖是有些驚訝,但晴雷還是憑借著斷肢重生之能致使小腿瞬間重生,且在小腿重生一瞬即是轉身,打算向後極速退去。但也僅是剛剛轉身,晴雷即是發現身後的長街之上、街路兩側的小巷之中、以及萬千樓閣的廊道、屋簷之上,竟然已皆是布滿了這些“可愛”的生靈。
    它們手拉著手、肩並著肩,於似舞搖曳之間,對著街路中央的晴雷包圍而來。
    晴雷見狀即掌橙黃雷光辭於雷霆軌道之上,且是對著身前繁花匯聚的街路疾射而去,似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在無數可愛生靈間打開一條突破口,從而突破包圍。但讓晴雷不曾想到的是,橙黃雷光威勢雖是十足,亦是成功落於無數可愛生靈之前,但也未曾炸裂
    僅見一隻可愛生靈於雷光將臨一瞬,即是於地麵之上、無數同伴身前一躍而起,似是為了保護無數同伴而舍棄了自己的生命。
    橙黃雷光與可愛生靈相遇一瞬,可愛生靈即與雷光一同凋零,似經一瞬曆經滄海變遷而消失至無影無蹤。
    晴雷見狀不禁大驚,當即掌控無數雷光接連辭於雷霆軌道之上,但結果卻皆是相同,僅使十餘隻可愛生靈凋零,而未見雷光宣泄絲毫。
    不幸的是就在晴雷宣泄炮火之時,無數可愛生靈已是如潮臨至其身邊,且是將其團團圍繞在中。
    慶幸的是雖是被無數可愛生靈圍繞,卻也未曾受到攻擊絲毫。
    雖不知為何不曾向自己發起攻擊,但晴雷卻是再一次將攻擊目標在了如若喪屍前行,且是緩步逼近的寒煙身上。
    砰!
    橙黃雷光僅經一瞬即是接連宣泄於雷霆軌道之上,亦似風雷般接連命中於寒煙身軀之上。
    橙黃雷光疾射無一刻止駐,赤色電弧宣泄亦無一瞬停止,但寒煙那已近支離破碎的身軀,不僅未呈絲毫倒下之意,那前行雖緩的腳步亦無絲毫停駐之時。
    穿過無數雷光、走過無數電弧、亦將遠比電光更加耀眼的赤色,留在了來時的道路之上。
    寒煙死了。
    寒煙早已死去。
    卻也是走過了雷光,並成功站在了晴雷的麵前。
    而成功站在晴雷麵前的那一瞬,電光亦是停止了宣泄。
    於雷霆電光的肆虐之下,寒煙尚有人形,卻也沒有了絲毫人相。沒人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副景象,能夠知道的僅是山嶽逢雷始如初,古木逢秋骨依青,男兒膝折、脊斷誌長存,英雄一念若火未熄,天地可擎。
    晴雷很想知道,憑寒煙當下的狀態,能做些什麽。
    晴雷很想知道,僅有餘誌殘念的他,為何一定非要追上自己不可。
    晴雷不知道,但他很快便知道了,因為寒煙站在他身前的一瞬,便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且將那血肉模糊的拳頭,置在了他的麵門之前。
    血肉模糊的拳頭微微開啟,於中呈現在晴雷眼前的,僅僅是一朵花,一朵殘破不堪的花,一朵不該在凋零年歲中凋零的花。
    花就在寒煙的手中,亦是在晴雷的麵前。
    寒煙的意思很是明顯,便是希望同樣身為英雄的晴雷,能夠承接他的信仰,亦是能夠保護遍布於七重天闕的繁花萬千。
    蔚藍的蒼穹之下,明媚的長街之上,晴雷笑了笑的很是苦澀,笑的很是無奈,笑的淚涕橫流,笑的悔恨交加。
    於苦澀、無奈、悔恨交加間,晴雷散去了手中的雷霆軌道,且是緩緩抬起了手臂,欲要將寒煙手中那已是凋零的花朵接過,亦是想要將其遺誌承接而下。
    但僅在抬手一瞬,亦是在指尖尚未觸及花朵的一瞬,即有漆黑的火焰,瞬起於晴雷指尖,亦是瞬起於寒煙周身上下。
    是罪孽的火焰,雖不知從何而來,但僅經刹那一瞬即是蔓延而出,不僅吞沒了早已死去的英雄,亦是吞沒了那尚未承接故人遺誌的少年。
    日子過的算不上好。
    日子過的算不上壞。
    但意外總是於不知不覺中到來。
    且是到來的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緣由、甚至是沒有任何道理、因此也就沒有了任何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