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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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篇章!
大殿之中,鮮血於霖安膛前、背後、肩膀之處流淌無駐。
本是將要跪於地麵的雙膝,亦是憑借心中最後一縷信念再度強撐而起。
身形瞬轉,雖然僅餘一臂,卻也猛然拍碎一旁座椅,且將碎片迅速插入了自己的身軀之中、大腿之上,乃至是膛前的傷口之中。從而致使整座大堂之內、甚至是整座逢家、乃至是整座金陵城中,都找不出任何一個與他此刻模樣相同、相似、相近之人來,而霖安也正是憑借此種愚蠢之法,致使逢娟的“等價對換”之能,再難發動。
碎椅加身,驚堂無聲。
江郊回首,瞪大雙眼,且對霖安直視而去。
林梢沉默,忘卻哀嚎,亦對霖安不解相視。
縱為女帝,褪去端莊,亦是起身驚視霖安。
三人不解,勝負已是分明,霖安為何還要垂死掙紮,使自己平白無故多受苦楚?尤其是江郊,他很清楚自己已是留情,若霖安就此倒下裝死,分明尚有生還的可能。
“為何還要起身?!”女帝顫聲而言,似因霖安之舉而心生震撼。
“生者向死而行,死者棄命求生,我行直此處已死,唯有掙紮方得長生!”霖安雖是彎腰垂首,亦使長發遮額蔽目,呈現著隨時都會死去的模樣,不過還是道出了虛弱之聲,且有十足的堅定、不屈、倔強之感,於虛聲之中散發。
“長生?”女帝不解,且是意外,似若霖安這般蠢笨之人,竟然也能說出高深話語來?
“願憑一命,換我意誌,長存於世!”霖安依是虛聲作答,不過卻是挺身抬頭,致使一雙滿載堅定、強硬,且有些許瘋狂與猙獰的雙眼,呈現於女帝眼中。
女帝震撼,著實無法理解,位卑身薄的霖安,為何會衍生出如此驚人的意誌,而僅憑這份意誌,即有直覺瞬生心頭雖為窮苦百姓,雖為城中貨郎,雖看似位卑身薄,但卻是絕不能留!
“殺了他!絕對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女帝有旨,江郊不敢不從,若說之前尚有手下留情之意,但此刻卻是不得不放棄這份仁慈,為了家人隻能送霖安上路。
身似風雷而瞬臨,長刀瞬化絹綢如雲飄動,僅經刹那即是如藤如繩,纏繞於霖安脖頸之上,而江郊亦是在絹綢繞頸一瞬即於霖安身旁掠過,不僅散去了加持其上的“柔化”特性,亦是在散去特性的一瞬收刀而抽。
但可惜的是這一次卻不似之前斬斷霖安臂膀的那一次,雖長刀於柔軟化作了堅硬,但霖安的首級卻是未曾辭頸,而長刀縱經猛抽亦是無動。
江郊轉身回首,僅見霖安已是將長刀刀脊死死咬在了口中,其勁力之強不僅於堅硬的刀脊之上留下咬痕,亦使霖安自身牙齒漸崩漸碎,且有鮮血順著牙印噴湧而出。而僅餘的左手,亦是死死抓在了刀身之上,致使刀刃割破了手掌,亦是憑此將刀刃死死卡在了血肉、骨骼之中。
放眼所見,江郊見到的是霖安那猙獰的麵孔,似若野獸知己將死,即於垂死之際瘋狂的展露著自己的凶狠。
抬腳猛踹。
抬腳猛踹。
於僵持一瞬,霖安與江郊采取了相同的對敵方式,僅見二人雙腿皆於一瞬而抬,亦是正對彼此腰腹之間猛踹而出。
啪!
一腳過後,霖安瞬飛而出,江郊卻也僅是後退數步,似乎霖安腿足不及江郊之長,亦似霖安力量遠不足江郊強勁。霖安瞬飛,落地翻滾,撞碎長案旁座椅無數,雖是狼狽不堪,卻也是連忙掙紮起身,且在起身一瞬即見四尺長刀依是被其死死咬在口中,亦是死死卡在其左手手掌之中。
見血如絹似綢,亦似微小的瀑布,順著霖安手掌落地成泊。
霖安落掌,亦是鬆口,卻也不曾去使用本屬江郊的長刀,而是將其隨手丟到了一旁,隨後更是緊握拳頭,正對江郊迎麵衝殺而去。而江郊見狀卻也未動,僅是掌控體內靈力如若江河澎湃而湧,亦似疾風於滿堂瞬拂而過。
霖安腳下瞬軟,僅見本是堅硬的大堂地麵竟是化作了無比柔韌的模樣,就像是彈性十足的蹦床,可立身其上,卻是不可疾馳其上,而對於初立其上之人更是多有不便,但對於久立其上之人卻是早已適應。
如若此刻,霖安腳下瞬軟,致使身形瞬間失衡倒地,而江郊則是瞬間仰倒而下,亦是借助柔軟地麵反彈而起,於空如鵬展翅,正對霖安猛踏而去。
而霖安僅是剛剛起身,即被江郊猛踏於膛,致使身形再度橫飛而出,落地翻滾無駐,直至猛撞於高堂牆壁之上卻也未曾停駐。高堂牆壁,亦因江郊柔化之力化作了無比柔軟的模樣,致使霖安撞於其上,先是凹陷、嵌入其中,隨後即經反彈,猛然而出。
卻也未曾落地,即見江郊已是再度瞬身相臨,單足踏地如鶴,單膝如若犀角猛頂而出。
膝蓋猛擊於下顎之上,致使霖安身形先是於空翻轉,隨後方才落地,但落地一瞬則是再度彈起,亦見江郊揚拳瞬落,猛擊於霖安麵門之上。
霖安倒地,亦是趴伏於地,鮮血順著口鼻不駐流淌,且是無動,似無絲毫再起之力。不過正當江郊抬腳落足,欲要踏碎霖安天靈之際,卻是發現身形竟是瞬間失衡,且是瞬間失重、漂浮而起,而霖安那倒地的身形,竟是再一次緩緩站起。
“沒有道理!按理來說他已失去了所有靈力!”
“不可能!如果他尚有靈力,為何一開始不曾動用?!”
“靈力從何而來?!尚有修士與他同來?!不對!相同的靈力特性絕不可能出現在兩個人身上!”
江郊震驚,且是無法理解霖安當下的狀態,此刻分明已是強弩之末,體內也許尚有勁力,卻是絕對不可能尚存靈力。可縱是這絕無可能的事情,卻是的的確確、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的眼前。
的確如若江郊所想,霖安此刻不僅已是強弩之末,體內靈力亦是早已枯竭,甚至就連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似是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但就在這意識逐漸模糊之時,霖安卻見嘟嘟的身影,竟是順著朱紅鎏金的門檻翻滾而入,來到了大堂之中。
無眼無眸、無口無鼻,看上去圓溜溜的,亦是黑漆漆的,但此刻卻又濃鬱的靈力於周身散發,其色亦是與霖安靈力的顏色完全相同、一般無二。而且除此之外,嘟嘟對於靈力的掌控,似是遠比霖安細致的多,最起碼此刻除了製造出一片無重力地帶之外,尚有赤紅之色加持於霖安的拳頭之上。
於無引力空間之內,製造出唯一具有引力之物,那麽結果自然是所有東西都會受引力所影響,向其靠攏。
於空漂浮,雖可掙紮,亦可發力,卻因雙足離地導致力無卸處,縱是掙紮也隻能對著霖安的拳頭漸漸橫移而去。而霖安見狀亦是猛然轉身,致使身形如弓,亦使左臂如箭,致使周身勁力盡加於一“箭”之上,亦是於江郊臨近一瞬放箭而出,猛擊於對方麵門之上。
砰!
江郊橫飛,猛撞於遠處擎梁之柱上,但梁柱卻因其靈力已化柔軟之形,致使其身猛撞其上,卻也因梁柱柔韌反彈而歸。待受反彈之力歸來一瞬,霖安即是再度揚拳而出,猛擊在其腰腹之間,亦使其軀再度橫飛而出,猛撞於梁柱、牆壁之上,待數十次反複過後,江郊已是拳印遍布周身,且是落地翻滾意識消無。
江郊落敗,霖安亦因力竭而半跪於地,呈現著無動的模樣,卻也不知是失去了意識,還是打算借此恢複些許體力後,再去麵對身後的逢家女帝。
大堂之中,落針可聞,江郊暈厥,林梢瞪大雙眼,驚訝的說不出半句話,亦是發不出絲毫聲響。而女帝逢娟對此似乎並不意外,此刻依是端坐於長案主位、高堂龍椅之上,且是為自己斟酒一杯,並置於唇邊輕飲,似是給了霖安一個直麵自己的機會。
杯中清酒僅經淺酌,待至重落於桌案,霖安那狼狽不堪的身形即是重新站起,且經一步三搖來到了逢娟身側。
女帝起身,且是親手為霖安搬了一把椅子,倒也不曾放置許遠,僅是放在了自己身旁,亦是放在了自己的龍椅之側。而這一幕也是落在了遠處傷而未死的林梢眼中,也許外人不知女帝舉動何意,但對於他這種對主子行為舉動極其上心、極其敏感的奴才而言,卻是十分清楚。
女帝心動,想要將霖安收入逢家,甚至從椅子的位置以及與龍椅的距離來看,女帝似乎已經有了讓霖安與她平起平坐的打算。
“坐。”女帝有聲,卻也非似之前那般滿載傲意,僅是尋常開口、輕聲而言。
霖安不曾拒絕,僅是搖晃身形上前,坐到了椅子之上,亦是坐到了女帝身前,且是與她正麵相對。
“你可以走的更遠,而遠方的道路上也注定滿是權利與財富,而在這個世界上也絕不會真的有人與財權過不去。”女帝直視霖安,亦是直視著他那滿載疲憊的雙眼微笑而言,且在言辭間取出手帕一塊,親手為霖安擦拭著臉上的血汙。
“我從未接觸過權利,也不知道它有著何種妙處。我接觸過財富,雖然不多卻也已是夠用。其實我很難想象人們為何會極力的追尋權利與財富,畢竟對我而言三餐有肉即是富足。”霖安不曾拒絕逢娟為他擦拭血汙的舉動,不過與其說是不曾拒絕,倒不如說是此刻的他根本就無力拒絕,甚至就連抬手,都是一種奢望。
“你說的沒錯,其實我很讚同你這種想法,也很欣賞的你想法,甚至完全能夠理解你的這種想法。但是你卻從未想過,你的這種想法,在一個欲望橫行,且由財權交織而成的世界中,其實是極其另類的,也是極其怪異的,甚至是有罪的。例如說人們時常會站在高高的山崗上,對你的這種思想做出‘不求上進’‘不知進取’的批判,哪怕這份批判當中本就充斥著‘多管閑事’‘強加於人’的概念。”
逢娟笑言,笑的很是陽光,笑的很是開朗,甚至可以說笑的很是欣賞,因為位高權重的她無論何時都可以站在高處俯瞰世間,而站在低穀看之不清的事,站在她的角度、位置上,往往便能看的一清二楚。例如說很多人都喜歡將自己偽裝成無比清高、高尚的模樣,但實則卻是用著此種方式來掩蓋那肮髒的手段及內心,從而爭取更多的利益。
但霖安卻是不同,因為此刻局勢已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隻要他在這四下無人之處點點頭,便可以與她逢娟平分金陵,共享榮華富貴。
“那又能怎麽樣呢?”霖安依是虛聲而言,卻也不知是否聽懂了逢娟所說,還是不為逢娟言辭所動。
“我問你,你有喜歡的人沒有?”逢娟很有耐心,不曾因霖安的蠢笨而動怒,反而似若姐姐一般,反問起自己的弟弟。
“還沒有。”霖安虛聲依舊,且於虛聲之中透露著不解,似是無法理解逢娟為何會有此一問。
“那麽我們不妨來做個假設,假設你有喜歡的人,她溫柔似水,知書達理,恭淑賢良,且是大家閨秀,而你很喜歡她,也想要和她共結連理。那麽你告訴我,她憑什麽會喜歡你?又憑什麽會與你共結連理?”
霖安垂首,沉默不語。
“我再問你,你有爹娘沒有?”
“我有娘親”
“如果你的娘親病臥在榻,且需良藥方才可醫治,而良藥唯有重金可求。你告訴你拿什麽去求得良藥為娘親醫病?”
霖安垂首,依是沉默不語。
“你的家住在哪裏?”
“農耕巷”
“也許你滿足於農耕巷的生活,也許對你而言隻要有一處遮風擋雨的地方便好。但你是否想過,你的孩子是否願意與你一同在農耕巷中生活?也許你應該或多或少的感受到,這城裏百姓看待農耕巷百姓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是帶有一定的鄙夷。你告訴我,你可以不在意這些目光,你的孩子是否會在意?而你又是否會在意你的孩子被這種滿載鄙夷的目光瞧看?”
霖安垂首,還是沉默不語。
“也許我們不該將財富與權利看的太過於重要,也不該讓它們左右我們的生活與模樣,但你要知道,‘擁有’與‘濫用’,實際上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逢娟依是微笑而言,看似始終在蠱惑霖安,但實則縱是無言,霖安在日後成長的道路上,或多或少也會遇到逢娟所說的那些問題,且於客觀角度來說擁有與濫用,的確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如果我同意,你是否會放過他們?”霖安似是聽懂,也似未曾聽懂,但也不想過多的與逢娟去討論“財權”的問題,而是將問題的重心,轉移到了農耕巷百姓安危的問題之上。
“我很欣賞你的善良,因為它是真的善良,也正因為它是真實存於你心,方是此間最為寶貴的財富,這種財富不多,也正應了物以稀為貴這一概念。但我也希望你能夠體諒我的狠毒,因為有些事情必然要用狠毒的手段,方可完成。”逢娟感歎而言,言辭之間略顯唏噓與惆悵,因世家出身而得見世間珍寶無數,因此亦是知曉不是稱之為珍寶的事物才珍貴,而是珍貴的事物才能夠稱之為珍寶。
“為了杜絕逢家的潛在隱患?”霖安不蠢,亦是聽出了逢娟的婉拒之意,不過還是無法理解對她而言僅是抬抬手的事,怎就這般困難。
“為了消除金陵城的潛在隱患。”逢娟似將霖安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不過卻是將逢家,改成了金陵城,似乎在這一刻她遠比霖安考慮的更多。
“他們會威脅到逢家的地位?還是說你懼怕他們會向你尋仇。”霖安傷勢有所好轉,亦是恢複了些許的力氣,卻也不曾對逢娟大打出手,僅是於不解中猜測而言。
“你知道嗎我曾經擁有過一隻貓,也許它並不名貴,也僅僅是隨處可見的土貓,而且模樣不好看,性格也不夠溫順。可縱是如此,當年的我也很是疼愛它,甚至就像照顧我自己的孩子那般照顧著它。直到後來我開始接觸家中生意,並通過生意賺取到了許多錢銀,而賺到許多錢銀的我便不再疼愛它了。因為在我看著無數錢銀的時候,我忽然想到我可以利用這些錢銀去買上許多血統高貴、模樣可愛、性格溫順的貓,甚至是想到擁有無數財富的我,理應去養名貴品種的貓才對。”逢娟依如長姐,對著霖安訴說起了自己的過往,且待說到此處更是側首,看著霖安笑言道“你猜後來如何了?”
“你又買了一隻貓?”霖安猜測。
“我殺死了許多貓。”逢娟作答。
“為何?”霖安迷茫,僅是莫名想到縱是不喜,送人便好,為何要殺掉?
“因為我永遠都不知滿足,每當我買來一隻新的,都會發現還有更好的,因此便會再去購買,從而於不經意間忘卻舊的。而這也就導致每一隻舊的都會缺乏照料,從而在不經意間被活活餓死,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問題的根本性原因,僅僅是因為我有了很多錢,而通俗一些來說便是有錢作的。”逢娟笑言,似是言有深意,似是若有所指,但也絲毫不礙她嘲笑過往中自己那不負責任的愚蠢舉動。
霖安沉默,靜候下文。
“其實人們口中所說的強與弱,並不單指人們擁有力量的多與少,更多的則是體現於運用能力的方式。就像農耕巷的百姓,其實他們沒有做錯什麽,但隨著時間推移,體內這莫名而來的力量必然會被他們熟練掌握,而他們自然也就從農耕巷百姓,便成了擁有修為的修士。就像當初的我得到了無盡的財富那般,會放棄原有的,從而去追求更好的,且將這份追求,當做是一種理所應當。隻不過此刻他們尚未找到揮霍的方式而已,或者說尚未找到更好的那一隻“貓”而已,一旦找到,便會肆無忌憚、不擇手段的去追求。而在“肆無忌憚”與“不擇手段”這兩種概念之下,你覺得誰才是最痛苦的呢?是你想要保護的農耕巷百姓?還是他們所追求的那隻貓?還是說城內站在高處的權貴?或者是說站在最高處的我?
人心善惡交織,善良有善良的用處,惡意有惡意發泄的方向,而對我來說,在他們找到發泄惡意的方向之前,將其徹底根除,才是一種正確的選擇。”
逢娟說了很多,也許知道霖安注定不會聽的太懂,因此便再度直言相告“如果他們不死,終究會為城內百姓帶來禍患,你也許會覺得他們可憐,覺得他們需要保護,但你卻是不曾想過於當前局勢之下,真正需要保護的是城內更多的百姓,而不單單是農耕巷的百姓。不過我也能夠理解你,因為你始終都站在一個農耕巷百姓的位置與角度思考著問題。但是你不妨想上一想,如果你生活在農耕巷之外,金陵城尋常的大街小巷中,又會以怎樣的目光去看待那些一夜之間便擁有了常人難及匹敵之力的農耕巷百姓呢?”
“也許你會說他們可以勸導,可以約束,可以合理並加以善待,但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不妨回想一下十裏長街之事,鴻樓炸響後城內百姓的態度,以及林梢稍加蠱惑後,他們做了些什麽呢?而真正殺死無數農耕巷百姓的人,究竟是我還是他們自己內心中的貪婪呢?”
“如此說來大家反倒要謝謝你為金陵城所做的一切了?”霖安不解,也許逢娟說的有一定程度的道理,但仔細想想便知她有什麽資格去做那些?又以一個怎樣的身份剝奪著農耕巷百姓的生命?
“你無需去感謝一個滿手血腥、內心肮髒之人。不過我還請你理解,如果你能站在我的位置,站在我的角度,經曆我所經曆的一切,你便會清楚的知道我之所以會變成今日這幅模樣,整座金陵之中,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逢娟笑言,笑的也許不是那般美好,但笑的卻是格外的真實。
“也許那隻不過是你的主觀臆測,畢竟你臆測中的事,尚未發生在現實之中,而且我也始終認為,人性當中充斥著光輝,而這份光輝也注定不會讓你的臆測成為現實。”
“也許你的主觀意識當中充斥著太多的美好,而這份美好也很難讓你認清現實,我們不妨做個假設,而這個假設也無需建立在尋常百姓身上。我們就假設這金陵城中有一百個權貴,而這一百個權貴則於一夜之間皆是得到了強大的修為,在你看來這一百個權貴都會像你想象那般安分守己,一如既往的保持本色麽?”
霖安不語,因為在這一刻他很難將自己的想象當做一種現實,也很難將自己心中的美好當做假設的答案。
“五十個不!十個咱麽就當肆意揮霍力量之人,隻有十個。那麽問題來了,你如何保證剩下的那九十個權貴,能夠全部挺身而出並成為正義的角色?用心中的善良去阻止那十個權貴的惡行?”
“十個依舊是十個,咱們就當冷眼旁觀、事不關己之輩,隻有十個。那麽問題又來了,你如何保證剩下的那八十個權貴,能夠不傷任何一位無辜百姓的前提下,將那十個散播惡行的權貴盡數阻止或斬殺呢?而身為修士的你,也應該很清楚,修士戰鬥波及之廣,絕非常人可控。”
“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刻,那些無辜百姓遭受慘死,難道就是理所應當之事麽?”
逢娟做了許多假設,但縱是假設,也是讓霖安啞口無言,而做過假設之後的逢娟則是再度開口道“其實我也沒有那般高尚,但我卻很是清楚,我逢家的財富從何而來!是從安穩的秩序當中而來!也許你會覺得我狠毒,也許你會視我如蛇蠍,但那又能如何呢?在意平庸之人的看法,亦因平庸之人看法而改變的人,注定也會歸於平庸!”
“也許我們是同一類人,我們都不會因他人的看法、言辭乃至舉動,而改變自我心中的意誌與信仰。就像此刻這般,我有我的意誌,你有你的信仰,我不會為你的信仰而做出任何退讓,而你也絕不會因我的三言兩語而放棄心中的善良!”
逢娟起身,亦於起身一瞬化作女帝,持鳳儀、邁傲步,不曾退讓半步,不曾躊躇絲毫、不曾迷茫寸縷,似勝人間帝王,挺立於霖安麵前。
霖安起身,亦於起身一瞬化作少年,堅其意、守其念,雖是攜傷無數,卻也未曾展露絲毫畏懼、驚慌,似若蓬勃少年,挺立於逢娟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