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洞天會宴 俗事無俗念—暮秋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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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得第二天辰時,夥夫一門還在為找周員外而在屋子裏著急發愁,忽然一個獐頭鼠目的老頭打窗外招呼大家。
    “老員外?老員外您這是去哪裏了,可把我們給急壞了。”逢空空第一個看到。
    隻見老員外也不多說話,隻是向他們招手,招呼他們都出來。
    一幹人等魚貫而出,“哎呀,周老員外,我有個天大的急事。”李木柴說。
    “再大也先隨我來。”周員外頭也不回道,然後示意跟上他,大家夥快步向前,心想這老家夥腿腳挺好,走得真不慢。
    沒走多久,一幹人就走到一片密竹林前。
    到了竹林,周老員外對大家說道:“為了這頓飯,大家近日辛苦了。不過我也沒閑著,為這頓飯找了個地方,先在正布置,就在前麵,不錯吧?”
    一幹人等一看,密竹林裏吃飯,倒是清幽,但是這麽密的林子也怪紮人的,大家又仔細看了看,這都布置啥了,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等眾人還在納悶,周老員外隻用手一抓,“嘩啦”一聲,一扇巨大幕布頓時撤下,大家放眼望去,好一座廣宅大院矗立眼前。
    “這?這是?”“獨!獨也!”“真乃有洞天!”夥夫門有疑惑的有讚歎的。
    原來,那片竹林隻是一幅巨大畫作,隻是畫得十分逼真。
    “都別愣著了,隨我前來吧。”周老員外道。
    說著,一幹人等走入宅院,等繞過影壁牆,“謔!”,沈西樵不禁先喝彩一聲,內中好不熱鬧,沈西樵等定睛看去。
    但見:廣宅深院,是層層遮隱層層;勾心鬥角,又簷簷更覆簷簷。影影垂花探扶風,狠狠門獅張巨目。粗聽得,那二門院內琴響步挪;細看處,這一進門裏刀削鑿啃。牆上歐柳顏趙似題壁,板中韓張周顧忙塗鴉。窈窕淑女輕搖體,野村術士晃羅盤。
    沈西樵看到這些,是興奮之極,雙手握拳禁在腹前,牙關一咬要去參與。
    沈西樵剛要奔去,但聽屠大勺一聲:“嘿!我說老頭子!”沈西樵又趕緊把邁出的腳縮了回來。
    周老員外正眯著眼睛微笑著看著大家忙出忙進,聽屠大勺一嚷,眼睛瞪得倒是大了些。
    “我說你這個老頭兒,又使什麽邪法弄了這麽個喝花酒的地方,為什麽營造門、丹青門、雕鑿門、優伶門、豢寵門、遁甲門的人早都先來,唯獨最後才叫我們夥夫門!這天天給你好菜好飯,哪裏對不住你了?”
    盡管逢空空、儲大料、剔骨王、李木柴這些夥夫門的人沒說,但其實大家都是這麽想。心中不免憋悶。
    “嗨!就為這事啊,這不是正請大家呢嗎,之前這裏啥也沒有,你們來了也是無事可做。好鋼用在刀刃上,現在布置將妥,也該你們上場了,在這滿庭詩書畫藝中烹飪調味,豈不妙哉?”周老員外道。
    “什麽哉不哉的詩書畫,我就知道煎炒烹炸煮,燜燉溜汆煨。”屠大勺掄著勺子說。
    “你少說兩句,周老員外,主要是找你一天不見,我們有急事啊!”李木柴說道。
    “俗世之人才隻有三急,這方外之地有啥急事啊?”周老員外道。
    “是這樣……”李木柴將竹筒之事說了一遍。
    “歐?有這事?竹筒都歸了他?”說著,周暮秋看了看沈西樵。“金烏犬也是他的了?”他又看了看逢空空。
    “嗯,下注者所贏之物誰敢拿去?”逢空空道。
    這周暮秋、周老員外聽聞經過後,兩手背後,在院裏踱步,嘴裏不斷嘀咕:“天意?神意?巧合?都發還?違背天意!不發還吧,又何必!一個小孩兒要這麽多‘定輪氣’幹嘛?”
    “發還回去吧,不過有個條件,誒,對!對!對!這麽辦!”周老員外好似想到一條妙計一樣。
    “賽羲之,取紙墨筆硯來,我口述,你記下。”周老員外叫那寫字的過來。
    待賽羲之準備停當,老員外道:“欲甲醜日子時具飯,烏絲欄簽待庚午日觀畢填寫,於壬申日遞呈,所交者得竹筒一個,不贅言,他日麵敘。暮秋具呈。”說完,周員外又令賽羲之另取兩張紙,在一張紙上劃出烏絲欄簽,上注:姓名、誕日、禁忌、感想。
    然後他又命妙橫生在剩下的一張紙上畫了一張地圖,標明這個宅院的位置及路線。
    等請柬、問卷、地圖準備完畢,周老員外命李木柴和逢空空速去發布。
    得令在手,逢空空和李木柴飛也一般趕往無曾街巷……不僅李木柴和逢空空速速赴命,屠大勺、剔骨王、儲大料也是操練起來,各就各位。
    唯獨沈西樵此時閑人一個,背著雙手,踱著方步,這院轉轉,那廂瞧瞧。
    “好!好一手顏真卿的《多寶塔碑》,小中見大,這個《顏勤禮碑》更妙,拙拙不愚,這是柳公權的《玄秘塔碑》,斜中重穩,骨勁似鋼。嗯?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中規中矩,不愧是唐楷之先範……
    賽羲之正自顧自地寫著,總聽的耳後有人聒噪,一回頭,看見一個十五六的男孩指東劃西,口若懸河,不免來氣,“去去去,你看得懂什麽,我又沒糖給你吃,去那邊,你看,那裏更有的瞧。”說著,他一指秒橫生處。
    沈西樵自覺沒趣,隻有到那秒橫生處看他畫畫,他看著畫畫,耳邊卻總聽得“剛剛剛”鑿石頭的聲音,尋聲而去,但見一個人對著一大塊漢白玉石雕刻著畫像。
    沈西樵看去,那雕像羅裙飄動、步履生塵般生動,刻畫的應該是一位女子,隻是頭部還未鑿出,看來看去,沈西樵感覺這種逼真的鑿刻仿佛在哪裏見過,但是一時想不起來。
    鑿刻的石頭渣滓不斷濺向沈西樵,沈西樵忙掩鼻子,又快步走到後院,但聽得後院陣陣樂音,一排排婀娜舞女正在輕搖款步,甩袖凸肩的排練舞蹈,這些舞女均是姿色出眾,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一排排在沈西樵麵前搖曳身姿,雖是個少年,但是沈西樵看得也是臉上紅一陣,心裏癢一陣的。
    “罪過,罪過。”沈西樵倒吸一口氣,又趕緊退了開去。
    正低著頭退步出院,忽然沈西樵被一個人絆了一跟頭,沈西樵看去,那人道袍道冠,正對著一個蛐蛐罐子端詳。
    這道士裝扮的人看到沈西樵摔倒,立刻拿出了羅盤掃了一圈。
    “哎呀,別擋住人家的生門,快給我起來!”那人大喝道,催促沈西樵。
    沈西樵被這大喝嚇到,趕緊彈了起來。
    “不是我說,葉蟲秋老弟,你看你這蛐蛐,真是百裏挑一,天地人三庭飽滿勻稱,身粗腿短,福祿之相,須子長挺,運勢正旺。”那叫葉蟲秋的聽得他說,臉上微露笑意。
    “你在給它翻過來,我再看看腿爪。”那道士模樣的人說道。
    “走!”隻聽葉蟲秋對著那蛐蛐一說,那蛐蛐肚皮朝天,六腿亂蹬。
    “好!好!這肚皮又鼓又圓,腿短但粗,腿刺也夠勁。”說著,那人又碰了碰蟋蟀腿上的毛刺,“牙尤其是妙,兩個大牙似鋼鋸,又似峰巒,左有青龍,右有白虎,真是一對難得的鋼牙。”
    沈西樵聽得他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裏有給蛐蛐看麵相的,哈哈哈哈哈哈。”
    “你懂甚!世間萬物皆有相,壽夭自是天注定,蛐蛐也如此。”那人道。
    “按你這麽說的話,人有相,蟲有相,物事皆有相嘍?那你說說,寫字、畫畫、做飯、跳舞有沒有相?”沈西樵說道。
    “當然,當然,都有,比如做飯,做飯?哎呀,你是提醒我啦,夥夫門的人來了嗎?”那人道。
    “來了。”沈西樵回道。
    “哇呀呀,小兄弟,不陪你了,我要趕緊去看看,這灶台該擺在何處,宰牲又該在何處,這些都要安排,否則豈不大亂?謝謝小兄弟提醒,恕我堪不準少陪了。”說著,這個道士樣的人跑向前院。
    待道士走遠,沈西樵感覺這院子真是瘋癲之人不少,不過倒是很有意思,又散散漫漫地遊蕩開來。
    那逢空空和李木柴領命之後,各提輕盈之氣,風一般到了無曾街。
    賭徒們看到逢空空、李木柴終於露麵,一個個趕緊圍了過來。
    “二位大師,有回複了?老員外怎麽說?”一個賭徒先聲說道。
    “喏,我也就不重複了,你們自己拿去看吧。”說著,逢空空將信箋拿了出來。
    賭徒們迫不及待上手去搶,那信箋說來也怪,每個賭徒都能從每個信簽中抽走一份,好似信簽可以分身,每人都是一式三份。
    “我看不懂字啊!”“對啊,我也看不懂。”一幹眾人說道。
    “一字探花郎呢,趕緊叫他過來,幫我們念念。”一個人說道。
    “誒?他還暈著呢!”又有人道。
    “趕緊把他給弄醒。”
    說著,眾賭徒把一字探花郎連掐帶按,一通折騰。
    待一字探花郎醒來,定了定心神,也了解到周老員外的回複,來了精神,將那請帖逐一講解給眾人聽。
    “老員外要請我們吃飯看戲?”“破天荒頭一回。”“我要隆重對待,到時候我要穿著那件最好看的下葬時的壽衣。”一幹人七嘴八舌,各說各的。
    “你們誰能跑個腿兒,將這個帖子發放所有人等?”
    “我去”“我去”“我去,我當初就是個跑腿的。”又有一幹人踴躍報名。
    一時間,無曾街上“暮秋具呈”的聲音此起彼伏……
    第三章?第六回完結?總第三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