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蕊姬有孕,如懿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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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中,白蕊姬打發了人出去,隻留了明心在身邊服侍,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根據前世的經驗,她應是有孕了。隻是卻不能在這時候爆出去,否則,金玉妍的孩子一旦沒了,第一個受懷疑的便是她,她若想要生下貴子勢必要除去金玉妍的孩子,而她的身孕,也必得在金玉妍小產後,再“無意”的由太醫爆出,才順理成章。
白蕊姬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儀貴人小產必定與高晞月和金玉妍脫不開關係,可是給二公主下藥之事想來不會是她二人。高晞月一貫想撫養大阿哥,而二公主若薨了,她撫養大阿哥的幾率隻會更小,所以她反而該是最希望二公主好好活著的。而金玉妍前世也是隻喜愛兒子,連生四子的壯舉更讓她驕傲的像一隻孔雀,二公主的死活對於她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她若是要暗害,也不過是儀貴人腹中有可能成為貴子的胎兒罷了,而若是坐實了儀貴人之子是嫻妃所害,嫻妃一樣逃脫不了嚴懲,這樣一來,對二公主的加害反而是可有可無,相反,一個弄不好就有可能把自己牽連進去。這番排除下來,可能加害二公主的唯有一人。既可以拉嫻妃下馬,又可以將哲妃的孩子除去,即便是不能確保一石二鳥,二者取其一,對那人而言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不得不說,皇後到底是皇後,前麵有人為她衝鋒陷陣,鞍前馬後,將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她便隻在暗處隨意伸個手就又多了一分勝算,卻還使得旁人尋不到她出手的證據。隻是白蕊姬想歸想,儀貴人的孩子已然沒了,二公主又中了毒,嫻妃接下來許是依舊會進冷宮,這些她既無力阻止,便隻能順其自然,待到自己平安誕下貴子,站穩了腳跟,才好為別人謀劃。
過了幾日,聽聞在慎刑司的阿箬依然沒有翻供,始終咬定是烏拉那拉如懿害了儀貴人。而後,皇上派人從慎刑司接出了阿箬,帶到禦前伺候。
晚膳過後,白蕊姬欲去往禦花園散步消食,正巧明心說到梳頭的桂花油要用完了,主仆二人便一同往內務府去。從內務府出來,正走到禦花園中竹橋處,便聽見九舟從後麵匆匆忙忙趕來,道,“儀貴人趁人不備悄悄潛入延禧宮欲刺殺嫻貴人,好在被海常在聽到聲響,和侍女一同阻攔了下來,如今儀貴人跑了出來,頗有些神誌不清,奴才怕主兒有危險,特來知會主兒。”
話音方落,便看見遠遠一個影子,似是儀貴人要往竹橋這邊來,白蕊姬便扶了明心的手往橋上走,方走至橋中心,卻看見嘉貴人攜侍女在對岸正緩步而來,主仆二人有說有笑,顯然是沒看見白蕊姬和遠處的儀貴人,白蕊姬倒沒想過機會竟來得這般容易,忙向明心使了個眼色,明心知其意,從袖口拿出方才在內務府取回的桂花油,趁人不備偷偷滴落幾滴在橋上,隨後忙扶著白蕊姬帶同九舟往來時方向走。
繞了一大圈回了宮裏,白蕊姬隻盼著能得來好消息。果然不出所料,沒多久,便傳來消息,嘉貴人在禦花園竹橋上偶遇了儀貴人,二人不知說了什麽,儀貴人便像發瘋一般,推了嘉貴人,自己卻跑了。而嘉貴人因為毫無防備,被儀貴人這大力一推,直接從橋上掉進了湖中。如今已被侍衛救上岸,抬回自己宮裏了。至於龍胎是否得保,太醫正在全力救治,尚不清楚。
不過白蕊姬知道,嘉貴人這般輕易就掉下了橋,多半也有她桂花油的功勞,隻是儀貴人既然已成這樣了,左右她再瘋癲,皇上也不能再如何怪她了,反正儀貴人小產後那一碗碗的紅花牛膝湯喝下去,身子遲早也是禁不住的,前世不也是如此嘛,便就讓儀貴人替她擔了這樁罪吧。至於嘉貴人,才一個多月的身子,胎像未穩,又摔進了水裏,隻怕也是不中用了。這一夜,到處都吵吵嚷嚷,唯獨白蕊姬睡得格外好。
果然第二日一早,九舟來報,嘉貴人的龍胎沒有保住。
白蕊姬問道,“皇上皇後在哪?”
“皇上如今在養心殿。皇後身子有些不適,指派了慧貴妃去啟祥宮看顧嘉貴人。”
白蕊姬吩咐明心,“帶上些清粥小菜,咱們去養心殿。”
進到養心殿,白蕊姬看見皇上滿麵哀傷的倚在榻上。看見白蕊姬進來,皇上的聲音帶了絲崩潰般的顫抖,“蕊姬,為什麽朕又一個孩子沒有了?”他的話像針刺一樣鑽進白蕊姬的耳膜裏,她聽在耳中,卻心下默然,她不愛皇上,所以也沒有多麽心疼他,她恨嘉貴人與慧貴妃前世害了她的孩子,如今她隻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她不後悔,亦不覺得有錯。
示意明心放下食盒退下,白蕊姬抱住皇上,口中安慰道,“皇上,這隻是個意外,皇上還有二阿哥。”白蕊姬知道皇上重視嫡子,此時也唯有提起嫡子能讓皇上好受些。
“永璉?永璉?對,朕還有永璉。永璉現在怎樣?”
“二阿哥在擷芳殿好好的。”
皇上似是心中落下一塊大石頭,“永璉好好的,好好的就好。”
白蕊姬打開食盒,一樣一樣將帶來的吃食擺好,“皇上,臣妾特意帶了些清粥小菜,您好歹顧及著身子,多少用一些吧。”
皇上默然許久,點點頭,一口一口喝著粥。
儀貴人的死是在三日之後,因為積鬱過度,加上腹中孩子的殘體沒有完全清除,過量催產殘餘的紅花牛膝湯讓她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撒手而去。
據說,她死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閉上,隻以布滿血絲的雙眼,無語望向蒼天。
消息傳到養心殿的時候,皇帝正在批閱奏折。當日嘉貴人的小產除了儀貴人推的那一把,並未查出別的原因,而如今儀貴人失子已死,皇上也無法責怪她什麽,感念她侍奉多年,便追封她為儀嬪,一切喪儀皆按嬪位儀製,又命皇後負責操辦。
而與此同時皇上又收到一則消息,白蕊姬在永和宮暈倒了。
皇上趕到永和宮的時候,白蕊姬正幽幽轉醒,見皇上進來,忙要起身行禮,皇上趕快扶著她躺下,焦急道,“怎得突然暈倒了?”
白蕊姬顯得很是虛弱,“臣妾用過晚膳,覺得有些積食,便想出門走走,誰知方一起身便覺得頭暈目眩,接著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此時,太醫院的齊汝也趕來,向皇上請了安,忙為白蕊姬搭脈。探過了左手,複又道,“請玫主兒的右手再搭一次脈。”不多時,他神色一鬆,向皇上拱手道,“恭喜皇上,玫常在遇喜了。”
白蕊姬適時的露出驚喜不已的表情,“太醫所言當真?”
“確是如此,已是一月有餘。隻是玫常在的滑脈不易察覺,故而微臣探了兩次脈方才確定。”
皇上聽罷更是喜不自勝,“好!好啊!蕊姬,你可知道朕有多高興麽?朕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你的這胎,朕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做常在也久了,如今又遇喜了,朕明日便下旨晉你為貴人,永和宮上下各賞半年的份例。”
殿內眾人忙下跪謝恩,在接連失去了儀嬪和嘉貴人的兩個孩子後,白蕊姬的身孕便顯得格外珍貴。皇上臉上始終都洋溢著笑,似乎已經忘了幾日前嘉貴人才失子,也忘記了今日儀嬪才剛剛歿了。
“蕊姬,你有什麽想吃的,盡管吩咐禦膳房去做就是。”
白蕊姬撒嬌道,“皇上,最近宮裏接連出了這麽多事,臣妾實在害怕,還請皇上允許臣妾有孕期間可以到您養心殿後麵的臻祥館住著。有皇上的龍氣庇護,臣妾和孩子才能安心。”
“好,朕答應你,朕也會派毓瑚多多看顧你,定會讓咱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降生。”
白蕊姬笑得溫和,“謝皇上。”
翌日,皇上本是許了白蕊姬在臻祥館保胎,孕期不必去往長春宮請安,隻是白蕊姬如何會放過這好機會,她還等著看貴妃那張氣急敗壞的臉呢。宮中嬪妃一個接一個的懷孕,唯有貴妃伺候皇上的時日僅次於皇後,卻始終未曾有孕。白蕊姬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見到貴妃那羨慕又嫉妒的樣子。
坐著鋪了厚厚的鵝羽軟墊的輦轎,風風火火的去往長春宮。白蕊姬還隱約記得前世初初有孕時,亦是這般乘轎去往長春宮請安的,路上還差點撞了貴妃。正想著,便聽到外麵傳來一聲驚呼,白蕊姬掀開轎簾一看,果然還是貴妃,依舊是花容失色的跌碎了玉釵,白蕊姬唇邊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囑咐明心不必停轎。
白蕊姬到長春宮才坐下沒多久,貴妃便麵色不虞的匆匆進殿。皇後笑吟吟向貴妃道,“今兒你是怎麽了?頭發有些鬆了,臉色也不大好。”
慧貴妃遞一個眼色,茉心忙道,“方才從長街過來,我們主兒不知被誰的輦轎橫衝直撞出來碰了一下,人差點扭了,連皇上賞的玉釵也跌碎了。”
慧貴妃忙起身道,“如此匆忙來見皇後娘娘,實在是怕誤了請安之時,還請皇後娘娘見諒。”
皇後溫和道,“這有什麽要緊的,倒是你自己沒事吧?跟著的人沒看清是誰撞的麽?”
茉心道,“奴婢看著恍惚是玫常在。”
白蕊姬倒也不驚,隻是盈然一笑,“方才是冒失了,差點撞到貴妃,真是失敬了。”
慧貴妃神色不豫,冷然道,“如今才知道撞著本宮了,方才怎麽逃得一陣風兒似的?”
白蕊姬撫著腮邊道,“本是想停下來跟貴妃娘娘您致歉的。可是,臣妾有一樁要緊事不能不先來回稟皇後娘娘,所以隻好對不住貴妃娘娘了。至於跌了皇上賞賜的玉釵,您到臣妾宮裏隨便挑,喜歡什麽您自己揀去,賠您幾根都不要緊。”
慧貴妃聽她如此倨傲,一張粉麵不由得含了幾分怒意,“昨兒就聽聞永和宮就鬧騰了許久,今日又來無禮,即便皇上寵著你,也由不得你這個樣子!”
白蕊姬側了側臉,唇角的弧度如一彎新月,起身向皇後福了一福,“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妾昨兒有些眩暈,皇上傳了太醫來看,才知臣妾已是有了身孕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眾人隨後皆賀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後,恭喜玫常在。”
皇後倒還鎮定,滿臉笑意溫和道,“皇上已連失兩子,如今你遇喜,當真是撫慰皇上最好的良藥了。你在常在位子上時日也不短了,如今有孕,理應晉封一級了。”
白蕊姬微有得色,“昨日皇上已說了今日會下旨晉封臣妾為貴人,想來不多時,旨意就會傳遍各宮了。臣妾也是因為這件事要急著回稟皇後娘娘,所以衝撞了貴妃也不敢停留。”她說罷便要屈膝向貴妃行禮,“還請貴妃寬恕臣妾這遭吧。”
白蕊姬雖是要屈膝,動作卻極緩慢,貴妃知她的意思,隻得讓茉心攔住了,道,“才有了身孕便仔細些吧。萬一磕了碰了,仔細丟了這福氣。”
白蕊姬的目光略含挑釁,看著貴妃道,“好容易得的這福氣,怎麽會丟了?有貴妃娘娘庇佑,臣妾的福氣長著呢。”
皇後連忙道,“你是頭胎,得格外仔細著。等下本宮就多撥幾個人過去伺候你。缺什麽要什麽,盡管來和本宮說。十月懷胎,有得辛苦呢。”她蓄了寧和的微笑,看著貴妃道,“不過這辛苦也是福氣,本宮也希望你早有子嗣呢。”
白蕊姬眼波微曳,看著慧貴妃,曼聲道,“可不是嘛,十個月是辛苦呢。還是慧貴妃福氣好,沒生養的人,看著也比實際的年齡年輕些,不那麽顯老。”
慧貴妃氣得渾身發顫,幾乎即刻就要發作。皇後安撫似的看她一眼,示意她安靜下來。
有皇後在中間調停,眾嬪妃又閑聊了一會,才陸陸續續散去
白蕊姬入住臻祥館沒幾日,便聽聞皇上封了阿箬為慎答應,住在嘉貴人的啟祥宮中,又言道早前便就對阿箬有意,隻因著嫻貴人的關係,不好直接開口。同時太後也下了懿旨,將烏拉那拉如懿廢位庶人,幽居冷宮。如此一來,阿箬更是得意非常。旨意傳到養心殿時,慎答應正在紅袖添香,白蕊姬與海蘭也坐在一旁陪伴。
皇上沉吟片刻道,“既然皇額娘這樣說,那便這樣辦吧。”他揚聲喚道,“李玉,你便按太後所言,傳旨下去。”
李玉道,“那和婉公主……”
皇上微微蹙眉,“便交給純嬪帶著吧。純嬪生養過孩子,理應會管教些。”
阿箬輕輕地為皇帝捶著肩,嬌聲道,“這樣也好,純嬪娘娘溫柔敦厚,定會好好撫育公主的。”
海蘭忍不住跪下,膝行上前,磕了個頭道,“皇上開恩,請念在姐姐在潛邸時就盡心伺候皇上,不敢有一絲懈怠的份上,還請皇上不要把姐姐趕去冷宮吧。”
白蕊姬也勸道,“姐姐侍奉皇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皇上隻淡淡打斷她道,“跟著朕從潛邸過來的嬪妃不少,若都像烏拉那拉氏一般驕縱恣肆,敢蓄意謀害旁人,朕以後如何管治後宮前朝。誰若再求,就和她一並關進去。
海蘭還欲再說,白蕊姬連忙拉住她,搖了搖頭。
如懿去往冷宮的那一日,春光正盛,微風和煦,惢心在身邊陪著,其他原本服侍如懿的宮人們皆跪在地上拜別。
來相送的,唯有海蘭和純嬪,海蘭無聲地落著淚,被李玉攔著不許上前半步。連純嬪,亦站得遠遠的,隻能含淚微微點頭,以示話別。白蕊姬因著同日要舉行冊封禮,因而不能前來送別,卻早早備好了一些散碎銀兩,請海蘭帶給如懿,希望她在冷宮不要過得太苦。
遠遠傳來禮樂歡喜悠揚的聲音,如懿側耳道,“是什麽事?”
李玉猶豫片刻,還是道,“今日是玫貴人、慎答應和秀答應行冊封禮的日子。聽說為著晉封,內務府還要挑出許多宮人來伺候呢。”
如懿道,“是了,我差點忘了。”複又看向海蘭,“蕊姬如今有孕了,你得閑時多去看看她,希望她這胎能平平安安生下來。”
海蘭一邊哭一邊不住的點頭,“姐姐我會的。”
幾人除了在心裏祈禱,亦不能再為彼此多做些什麽,隻能靜靜地看著如懿由李玉引著往冷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