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嬿婉受責難,純妃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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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後天氣和暖,白蕊姬帶著永琋去往延禧宮看望海蘭。海蘭自生育永琪後,身上一直未能痊愈,心下亦是難過,幸好永琪長得壯健,才稍作安慰。
白蕊姬進殿時,如懿也在,幾人互相見禮後,便坐下喝茶說話。如今永琋已經兩歲了,長得很是可愛,如懿便抱到自己懷中逗著玩。海蘭看見永琋這般,感歎道,“生永琪的時候幾乎要了我的性命,這幾年怕也不能侍寢了。即便侍寢,皇上一看見我身上這些斑紋,怕也嫌惡。”
如懿無言可以安慰,隻得道,“你也別傷心太過了,終究還有永琪呢。”
海蘭雖然傷心,但緩和神色後便生了沉著之意,“我當然不會傷心太過,即便拚著以後再不能侍寢了,隻要咱們幾人同心同向,總有法子站得更穩。”
因著永琋和永琪,殿內倒也是歡聲笑語不斷,時值午時,乾清宮的進保來傳話。
“給嫻妃娘娘、玫嬪娘娘、愉嬪娘娘請安。皇上想著愉嬪娘娘如今已出月,今兒點了愉嬪娘娘侍寢,特命奴才來通稟,還望娘娘早些預備著。”
進保退下後,海蘭望著如懿與白蕊姬有些不知所措。如懿與白蕊姬皆知道海蘭此時的心思,卻不知該如何勸說。
翌日,聽聞海蘭前一晚剛被送進養心殿不足兩刻鍾便被原封不動的送了出來。白蕊姬和如懿皆很是擔心,海蘭倒是一派輕鬆自在的神色,“自我生育永琪之時,我便知道,我的恩寵到頭了,如今這樣我心裏倒是踏實了,且有你們,我往後的日子自然也不會苦啊,眼下我隻期盼著我這個沒有恩寵的母妃能不連累永琪就好。”
五月裏屬國來朝,弘曆為表對屬國的眷顧,又晉了嘉貴人為嬪,如此,金玉妍便成了本朝第一位無子便居於主位的嬪妃,皇上如今對她的寵愛也比以往多些,素日裏也很是得意。又因著如今貴妃病重,皇後倒對嘉嬪愈發看重,嘉嬪生性最好臉麵不過,得皇後這般抬舉,如何有不趨奉的,便也常常逗留在長春宮中。
端午時節,宮中多以蘭草湯沐浴,懸掛艾葉與菖蒲,吃粽子、白肉和鹹鴨蛋,飲雄黃酒,佩戴五色絲線做成的五毒香囊,以求吉祥平安。
午後,嬪妃們便聚在皇後宮中,接受皇後親手製作的五毒香囊。皇後看著素心把香囊一個個交到嬪妃手中,含笑道,“這香囊裏放有雄黃、艾葉和各色香藥,能驅蚊蟲、避邪氣。你們自己一人一個,給孩子們也佩戴上,也算是本宮的一點心意。”
純妃膝下子女最多,忙起身笑道,“每年端午皇後娘娘都親手製作香囊贈予宮中嬪妃,臣妾們感念皇後娘娘恩德。”
皇後笑道,“純妃客氣。本宮對你們的心意一年也便端午一次,你們若喜歡,好好收著就是。”說罷便吩咐宮人上了五毒餅來。
所謂的“五毒餅”,即以五種毒蟲花紋為飾的餅。其實就是在玫瑰餅上做上刻有蛤蟆、蠍子、蜘蛛、蜈蚣、蛇等“五毒”形象的印子,蓋在酥皮兒上罷了,也是吃個有趣。
眾人正準備享用,忽聽嘉嬪揚聲喚道,“櫻兒!”
乍一聽這般稱呼,眾人皆怔愣一瞬,畢竟如懿曾經名喚青櫻是眾所周知的。卻見一個模樣白淨清秀的侍女怯怯上前,規規矩矩地守在嘉嬪身後,接過宮人們遞來的五毒餅,利索地跪下膝行到嘉嬪跟前,高高舉過盤子道,“恭請娘娘用五毒餅。”
白蕊姬心知這侍女便是魏嬿婉無疑了,看來今生的魏嬿婉依舊逃不開被嘉嬪折磨的命運,而嘉嬪此舉也不過是為了惡心如懿罷了。那廂慶常在問道,“喲,臣妾倒是沒見過這樣的規矩。”
嘉嬪含笑道,“慶常在有所不知,這叫人肉跪盤。櫻兒這丫頭笨笨的,可有一樣好處,什麽都能受著。本宮要聞香的時候,她就是捧著香爐的香案;本宮要看書時,她便是舉著蠟燭的燭台。還有形形色色的好處,下回一一給各位姐妹們瞧個新鮮。”
白蕊姬麵色冷淡,“嘉嬪是玉氏人,這怕是玉氏才有的規矩吧?到底是小家子氣,咱們大國,可不興這樣折騰人。”
嘉嬪不以為意,取了一塊五毒餅吃了,“什麽大氣小氣的本宮不懂,隻是本宮的宮女,本宮想怎樣使喚就怎樣使喚,不勞玫嬪費心。況且奴才生來就是伺候人的,怎麽伺候不是伺候呢。”她覷著如懿道,“嫻妃,你說是不是?”
如懿的笑容寧和得恍若一麵明鏡澹澹,卻是海蘭道,“我聽聞這丫頭從前在純妃宮裏伺候過大阿哥,如今怎麽幹起這個活兒來?宮裏的宮女們好歹都是八旗出身,皇上一向最寬厚待下的,若是知道了,可不大好。”
嘉嬪揚了揚嘴角,“愉嬪也真是小心太過了。宮女們伺候主子又怎麽了,也值得說嘴?且櫻兒又不在皇上跟前伺候,有什麽要緊。”她盯著魏嬿婉道,“櫻兒,本宮可沒逼迫你,都是你自願的吧?”
魏嬿婉的樣子似乎怕極了的樣子,忙道,“櫻兒是奴婢,生來就是伺候主子的。”
嘉嬪指著她嗤笑道,“櫻兒啊櫻兒,你這張櫻桃小口,答起話來倒利落啊。倒和咱們的嫻妃平日裏說話一個樣子。細看起來,和嫻妃也有幾分相像呢。”
如懿聽她直指自己,便也笑道,“就是為了這幾分相像,嘉嬪就那麽喜歡櫻兒伺候麽?我記得櫻兒本來是花房的宮女,叫作嬿婉,怎麽到了妹妹身邊,名兒也改了,伺候的活兒也改了?”
嘉嬪放下手中的五毒餅道,“嫻妃姐姐這可是多心了。我不過是喜歡她的櫻桃小口,所以才叫櫻兒罷了。可不是因為姐姐曾經的閨名叫青櫻啊。”
如懿淡漠地揚了揚唇角,“這個自然了。太後親自為我賜名如懿,誰不知道呢。若拿這個來玩笑,可當真坐實了小家子氣了。隻是方才嘉嬪說那丫頭長得有幾分像我,我便跟妹妹討個人情,讓她跟了我去,如何?”
嘉嬪頗為為難般道,“那可怎麽行呢!且不說我一時半刻還離不了這丫頭,便是給了姐姐,皇上一跨進翊坤宮的宮門,看花了眼拉錯了人,可怎麽好呢,還是留在我身邊穩妥些呢。”
皇後冷眼旁觀,含了溫和之色道,“不過是個小宮女,嫻妃若喜歡,本宮讓內務府再挑好的給你。”
皇後發話了,眾人也不能再爭辯什麽,此事便略過不提。
待到從皇後宮中散去,白蕊姬與如懿海蘭攜了手出來,如懿眉頭微蹙,臉上頗有些蕭瑟之意,道,“看著金玉妍這般拿櫻兒取笑淩辱,不知怎的,心裏總有些不好受。”
白蕊姬和婉道,“那丫頭與姐姐有幾分相似,也難怪姐姐心裏不痛快。”
海蘭道,“我勸姐姐一句,別想著去救她。一則姐姐開口,嘉嬪愈加不肯放,還不如等她膩歪了,自己也覺得無趣,便撒手了。二來……”海蘭微微沉吟,“我親眼見過這丫頭在純妃宮裏伺候的時候是怎麽在皇上麵前抓乖賣俏的,實在不算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如懿頗為意外,“難怪她那時會突然要斷了與淩雲徹的青梅竹馬之情,後來被打發去了花房,才知道要回心轉意,原是有這樣的緣故。難為如今淩雲徹還想讓我去救她於水火,”她回頭囑咐惢心,“去告訴淩雲徹,我眼下也沒有辦法。沒有人不是熬著的,叫他也心疼心疼自己吧。”
時間過得飛快,因著玉氏來朝,金玉妍被封嬪後,皇上似乎是又看到了她更多的好處,每月裏總有幾日必是要召幸的,也算是恩寵不斷了。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二年。而魏嬿婉也一直在啟祥宮受著折磨,每每在外見到嘉嬪,身邊必會有魏嬿婉隨同,白淨的臉蛋逐漸變得蠟黃,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萎靡,瑟瑟縮縮的樣子,讓白蕊姬簡直聯想不到她得寵之後的畫麵。
乾隆七年五月,弘曆帶同太後,皇後,及幾位得寵的嬪妃去往圓明園避暑。期間,在太後數次明示暗示下,弘曆身邊除了白蕊姬與嘉嬪,多是舒貴人與慶常在伴駕。待到八月回鑾時,慶常在被封為貴人。
如今永琋也三歲了,白蕊姬便也時常想著能再生一子,好讓自己的地位更為穩固。到了冬日,又私下裏又學了許多新的曲子,整日琵琶月琴輪換彈撥,請皇上品鑒指教。皇上一貫好為人師,自是樂意非常。此後便更多的流連於永和宮,守著炭盆,暖暖的烘著身子,直熏得人昏昏欲睡,卻在半睡半醒之間還能聽到清靈的琴聲陣陣,別提多愜意了。
而大阿哥也因著功課上的努力,屢次被皇上表揚,連帶著純妃也多被誇讚教養有方。純妃雖相對白蕊姬與如懿意歡等人要年長些,但為人溫和知禮,皇上也願意與她多說幾句,一來二去的,翻牌子的次數自是比以往多了起來。待到皇上次年再次去往圓明園避暑之時,純妃已然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