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高晞月算計皇後,病重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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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裏,宮裏來信稱貴妃已是病岢沉重,隻怕時日無多了。貴妃的母家也不時遞話進宮問及貴妃,而皇上這幾年似乎隻當宮中沒有這個人,始終以朝政繁忙為由,不曾邁進鹹福宮一步。如今既已有此消息傳來,皇上也不得不著人布置提前回宮。
回宮後,皇上傳召了齊汝問及貴妃的病情。齊汝道,“貴妃本是胎裏帶來的弱症,又過於爭強好勝,哪怕是細心調治,總是不能見效。這幾年,又添上了驚懼之症,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的。”
皇上歎道,“她是自己不愛惜自己啊。”
因著高斌在前朝還得用,皇上雖顧及著高家的顏麵,隻是終究自己不願踏足鹹福宮,便指派了如懿走一趟鹹福宮,去問問貴妃是否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如懿緩緩步入鹹福宮中,裏頭一切供應依舊。慧貴妃這些年雖病著,隻是皇上依舊時常命太醫多多看顧,是以內務府也不敢十分怠慢。寢殿內,華麗依然,唯獨缺少的,便是這宮裏人人賴以生存的皇上的寵遇。
聽得聲音,背身朝裏的高晞月轉過頭來,淒笑道,“鬧了半天,居然是你來看我。”
茉心忙替高晞月在身後墊了鵝羽墊子,“主兒慢些起身,仔細頭暈。”
高晞月雙目深凹,憔悴枯槁,人已完全瘦得脫了形。如懿於她床邊坐下,問道,“可覺得好些了?”
“既然你都來了,想必是已聽太醫說過了,我的病是好不了了。”她淒然道,“我都到了這個樣子,皇上竟也不肯見我一麵麽?”
如懿笑了一笑,“皇上國事繁忙。”
高晞月嗤笑道,“這種話,你哄哄旁人也就罷了,對我說這個有什麽意思。皇上若是忙,怎麽還有時間寵愛嘉嬪和舒貴人?怎會讓純妃又有了身孕?隻不過是不願見我,所以推諉罷了。”
如懿望著她,淡然含笑,“你多年臥病不出宮門,倒是活得越來越通透了。”
高晞月仿佛想要笑,可她的臉微微抽搐著,半天也擠不出一個笑容來,“人之將死,還有什麽看不穿的。我自知出身漢軍旗,比不得你和皇後出身顯貴,所以即使身為側福晉,享著皇上的恩寵,心裏卻總覺虛得慌。哪怕皇上抬旗封了貴妃,到底也是不一樣的。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兒女可以依靠,所以一心一意追隨皇後,鞍前馬後,從不敢有二心。皇後娘娘從前對我那樣籠絡,如今也是棄若敝屣,轉頭去捧著嘉嬪了。”她忽而一笑,“當年皇後與我做了那麽多事來對付你,要是帶去了黃泉也便帶去了,你想不想聽一聽?”
如懿溫婉地抿著唇,“不想。你若想說,就自己去說給最該知道的人聽。對於我,這些都是無用了。”
高晞月捂著胸口連連咳嗽,半天才平息下來,“你不想知道這些?那你巴巴兒地跑來看我做什麽?”
如懿輕輕靠近她,“如你所說,人之將死。不管咱們之間從前有什麽恩怨,畢竟相識一場,我告訴你的,自然比你想告訴我的更要緊。”
高晞月眼中的疑影越來越重,揮手示意宮人退下,“你有什麽話,便直說吧。”
如懿見她枯瘦的手腕上,那一串翡翠珠纏絲赤金蓮花鐲靜靜蜿蜒其上。那顏色如碧水清明,越發顯得她手腕枯黃,唯見青色的筋絡高高突起。如懿伸出手去,指尖落在晞月幹枯的皮膚上,慢慢遊移向那華麗的鐲子。高晞月狐疑而不安地看著她,卻不知她想要做什麽,隻是顫顫地問,“你到底要做什麽?”如懿笑而不語,隻欲摘下晞月手腕上的蓮花鐲,晞月一驚,忙護住了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麽?”
如懿也不理會,徑自摘下了在手中晃了一晃,“人都這樣了,還吝惜一串鐲子做什麽?你我自潛邸便承寵至今,不敢說是椒房獨寵,卻也是恩寵不斷,可是這許多年卻始終不曾有孕,你可知是何緣故?”說罷她伸手摘下鬢發上的金釵,霍然挑開其中的機關,自其中倒出無數顆細小的黑色珠子。如懿用手帕托起,送到高晞月眼前。
高晞月看得驚疑不定,直直地盯著那些黑色珠子道,“這是什麽?”
“我和你追隨皇上多年,一直未有身孕,都是靠了這樣的好東西。”如懿神色微冷,“這可是上好的零陵香啊!產自西南,能讓人傷了氣血,斷了女子生育的零陵香!”
高晞月大驚之下氣喘連連,她厭惡地推開那樣東西,又恨又疑,“你既知道,怎麽還一樣戴著?”
如懿撫摸著自己的手鐲,“我比你的運氣稍稍好一點,有次不慎摔壞了鐲子,無意間發現了其中的關竅。如今我戴著的手鐲,裏頭的零陵香自然都是剔除幹淨了的。”她神色淒微,“隻是這麽久以來我還是沒有孩子,安知不是早已被這東西傷盡了根本,已經再不能生育子息了。”
高晞月大慟,掩著唇抑製住近乎聲嘶的哭聲,“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待我?這麽多年來我對她一直忠心耿耿,什麽事都聽她的,什麽都想在她前頭做了,為什麽連個孩子都不肯給我?”
如懿眼中微有淚光閃爍,冷冷道,“她是皇後,生殺予奪都在她手中。而你,不過是值得被她利用卻不能生育的工具而已。當年她把這對鐲子分別賜給咱們兩人時,便已有了這樣的念頭。難為咱們這麽多年一碗一碗的坐胎藥喝下去,喝的舌頭都木了,還抱怨藥石無靈,卻不知,原來早已是不能生了!”
高晞月緊緊地攥著胸口皺巴巴的錦衫,厲聲道,“好!好!你今日既然讓我死得明白,我也斷然不會辜負你!咱們倆爭了半輩子,爭恩寵,爭名位,不是咱們想爭,而是任何人到了這個位子都會爭。但到了今日,咱們之間的恩怨慢慢再算!”她的眼裏露出狠戾的光芒,“這輩子我最盼著一個自己的孩子,誰要斷了我的念頭,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懿輕歎一聲,“玉鐲的手腳就當是皇後做的。那麽你再猜一猜,為什麽齊汝替你治了這麽久的病,你的身子卻越來越壞?據我所知,你的體質是氣虛血淤,可是我讓人查過齊汝開給你的藥方,按著那個方子服藥,表麵看著症狀會有所減緩,其實會讓你元氣大傷。”
高晞月死死攥住被角道,“不會!那張方子是太醫院所有太醫都看過的!”
如懿輕笑道,“那麽,是誰能囑咐齊汝為你越治越壞,而且太醫院上下都為你診過脈,卻是同一條舌頭說同一句話呢?我想,那個人一定也不知道皇後也防著你會生下孩子吧?否則,便不必費這樣的功夫了。”
高晞月眼神無光,呆呆的坐著,如懿該說的都說了,見她隻是木然的流淚,終究歎了一口氣,起身離去。
本以為高晞月的身子已是回天無力了,不承想九月底,竟是奇跡般的好轉了,甚至偶爾還可以乘著轎輦去往長春宮給皇後請安了。眾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便是連皇後與嘉嬪也是蹙眉良久,覺得實在不可思議,畢竟這些年貴妃病得有多重,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七月裏禦駕提前回鑾亦是接到了貴妃即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誰能想到,不過才兩個月,貴妃竟是恢複到了這般程度。
不同於旁人,如懿隻是短暫的詫異了一瞬,便了然了,想來是那日的話激起了她內心的憤怒,不甘於被人算計一生,更何況還是斷了她求子的念想,更是足以讓她傾盡全力去報複皇後。
皇後到底是沉浸後宮多年,很快調整了表情,語出溫和道,“貴妃妹妹身子能調養的這般好,真是恭喜妹妹了。妹妹病了這幾年,與眾位姐妹見得也少了,如今既是有所好轉了,平日便也多多出來走走,和姐妹們敘敘話。”
高晞月麵色依舊枯黃,即使撲著厚重的粉,亦是能看得出來麵容憔悴。她看向皇後,一如從前般奉承著笑,“皇後娘娘說的是,臣妾許久不出鹹福宮了,實在是想念娘娘,日後定會多多叨擾娘娘,還望娘娘莫要嫌棄才是。”
“怎麽會呢?如今已是深秋了,很快便會入冬,你身子本就弱,本宮會吩咐內務府將你份例的紅籮炭按三倍之數發放。”
“臣妾多謝皇後娘娘。”
此後,高晞月幾乎是每日不落的去長春宮中陪皇後敘話,隻是比之從前不同的是,高晞月自身子恢複後便大肆的濃妝豔抹,沐浴熏香,身上的香氣濃烈的直欲嗆人。皇後素日裏來是一貫不用香粉的,是以從前的高晞月甚至於最愛美的金玉妍,出於對皇後的尊重,到長春宮皆是不沾染絲毫香氣的。
而如今的高晞月完全不顧皇後的感受,隻管我行我素。皇後雖是不喜她這般,但到底也還是看在她病弱的份上,隻以為她的濃妝豔抹是為了掩飾病容憔悴,而滿身香氣則是為了掩蓋身上的藥味,便也縱容了她的做法。卻不知這濃烈香氣不過是為了掩蓋其中夾雜的一縷不明的香味,而也正是皇後的這般放縱,使得她之後每每回想起便追悔莫及。
十二月,純妃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兒子,皇六子永瑢。如此一來,純妃便成了宮中養育皇子最多的嬪妃,即便皇上一向對她的眷顧不過淡淡的,為著孩子的緣故,也熱絡了不少。連著太後也對純妃格外另眼相看,直言當年先帝慧眼如炬,純妃果然善生養。
這日午後,白蕊姬正在宮中練字,明心匆匆走進來道,“主兒,奴婢聽外頭人閑話,說皇後今日晨起竟流了鼻血。”
“可是病了?”
“聽說似乎是急於求子,進補太過。”
白蕊姬放下筆幽幽道,“可不是急於求子嘛,眼瞧著純妃如今都有三個孩子了,皇後膝下卻隻有一女,中宮已年逾三十,卻連個嫡子都沒有,且不說太後與皇上明裏暗裏的急切,單就是慧貴妃如今這幅病弱的樣子,隻怕下一個貴妃便是純妃了。有著三位阿哥的貴妃,嗬,皇後能不著急麽?”
明心道,“隻是純妃出身漢軍旗,家世不顯,皇後可是滿軍旗上三旗的世家大族。”
“再是世家大族,生不出來嫡子,後位也隻是個空殼,純妃雖然家世不顯,但是膝下子嗣頗多,為人又還算安分,太後就偏喜歡這樣的。”
日子便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過著,轉眼已是春暖花開,皇後依舊整日一碗碗的喝著坐胎藥,而皇上也是一心重視嫡子,便時常多往長春宮去。嘉嬪自乾隆三年滑胎後,這些年便再未能有孕,如今也是年過三十的人,大概也是著急求子,整日尋太醫把脈喝藥,倒是安分許多。而純妃自生育六阿哥以來,仿佛越發有底氣了,整日裏各個宮裏串門子,生怕旁人不知道她養育了三個阿哥。白蕊姬心中很是看不上純妃這樣的人,軟弱沒主見又如牆頭草一般,表麵上與各宮都交好,跟誰都能說上幾句話,且從不站隊,自以為左右逢源,為求自保,不招惹是非,孰不知越是這般越是容易讓人防備,以她為敵。越是想要兩邊都交好,就越是兩邊都難全。
乾隆九年的冬天,高晞月再一次纏綿病榻,臥床不起了。而隨之而來的疫症更是讓所有人都驚恐萬分,連爭鬥之心都全部收斂了。疫症仿佛是一夜之間蔓延開來,許多宮女太監皆染了疥瘡而死,連帶著貴妃的陪嫁星璿也在此次疫症中死去,宮中一時間人心惶惶。
與此同時,曾經寵冠六宮的高晞月,也已經徹底熬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因此,當太醫來稟告之時,皇上愕然道,“貴妃當真已經到這地步了麽?”畢竟此前太醫言道貴妃將不久於人世,她卻也還是多活了一年多的時間。
太醫院首齊汝恭謹道,“恕臣直言,此番貴妃確是積重難返了……怕就是這幾日了。”
皇上閉目許久,深吸一口氣,方道,“朕知道了。”
齊汝退下後,皇上長久不語。彼時白蕊姬與如懿皆在養心殿侍駕,彼此對看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興奮與輕鬆。
是的,很快,世間再無高晞月此人。其實早在幾年前,屬於高晞月的時代就已經徹底結束了,但是到了此刻,如白蕊姬,如懿等曾經與高晞月為敵的人,才真正的放鬆下來。
鹹福宮中,高晞月臥在榻上,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向茉心道,“有什麽可哭的?本宮這條命早在一年前就該沒了的。若不是嫻妃來和本宮說那些話,本宮竟不知,原來仇恨也是可以讓人活得更長久的。”說罷似乎是想笑笑,隻是如今的高晞月瘦骨嶙峋,形如枯槁,勉強牽動著嘴角,看起來隻會更恐怖。
茉心道,“主兒,奴婢聽聞皇後娘娘近來身子越發虛弱了,便是連太醫開的藥方都換了好幾遍了。主兒,皇後娘娘會不會已經發現是咱們動了手腳了?”
“那東西處理掉了麽?”
茉心點頭,“主兒放心,已經處理妥當了。”
高晞月聞言極是舒心,“總算是不枉費本宮以自身為引子,日日都帶了那東西去和皇後說上許久的話,才能使得皇後的身子如今到了這般田地。”高晞月的身子極是虛弱,說了這些話已是氣喘連連,她緩了好一會才又道,“皇後當然會知道,你當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是吃白飯的麽?若是時日短倒也罷了,時日一長總會有所察覺。隻是她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她沒有證據,拿不住本宮母家,至於本宮,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有什麽可怕的?她富察琅嬅既然斷了我生子的念想,那她也別想有自己的嫡子!”
一番話說完,又是咳嗽不斷,茉心忙遞水拍背,在一旁殷殷侍奉,隻為貴妃能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盡量舒坦些。高晞月努力的抓緊茉心的手,“你想辦法傳話出去,本宮想在臨死前見皇上一麵。”
茉心忙應道,“是,奴婢馬上就去。”
許是不想貴妃去的太潦草,又或許是為了安撫高氏一族,傍晚,皇上便去了鹹福宮。聽聞皇上從鹹福宮出來已接近午夜了。
翌日一早,一道聖旨傳遍後宮,“貴妃高佳氏誕生望族,佐治後宮,孝敬性成,溫恭素著,著晉封皇貴妃,以彰淑德。嫻妃、純妃久侍宮闈,慎勤婉順。著晉封貴妃,以昭恩眷。”
皇貴妃高佳氏薨於兩日後一個飄雪的午後,而這一日正是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五日填倉日。
眾人都說,高佳氏是心病,是盼著皇上盼了這些年,活活盼死的。在外人眼裏,他們所看到的,是高晞月被追封為慧賢皇貴妃。追封的冊文亦是極盡溢美之詞、哀悼之情:讚雅化於璿宮,久資淑德;緬遺芳於桂殿,申錫鴻稱。既備禮以飾終,彌懷賢而致悼。爾皇貴妃高氏,世閥鍾祥,坤閨翊政,服習允諧於圖史,徽柔早著於宮廷。職佐盤匜,誠孝之思倍摯,榮分翬翟,肅雝之教尤彰。已晉崇階,方頒瑞物。芝檢徒增其位號,椒塗遂失其儀型。茲以冊寶,諡曰慧賢皇貴妃。於戲!象設空懸,彤管之清芬可挹,龍文疊沛,紫庭之矩矱長存。式是嘉聲,服茲庥命。
這篇冊文,不僅極盡哀情,宣昭皇上對早逝的慧賢皇貴妃的悲痛哀婉之情,連私下作詩娛情,皇上亦是念念不忘。皇上將親筆所書的挽詩《慧賢皇貴妃挽詩疊舊作春懷詩韻》親自在祭禮上焚燒,以表長懷之意,六宮妃嬪無不豔羨。連皇後亦道,“皇上待皇貴妃情深意長,皇貴妃死前請求皇上以‘賢’字為諡,皇上答允。但願來日,皇上亦將此‘賢’字贈予臣妾為諡號,臣妾便死而無憾了。”
皇上不以為然,“皇後春秋正盛,怎麽出此傷感之語?”
皇後悄然注目於皇帝,試探著道,“我朝皇後上諡皆用‘孝’字。倘許他日皇上諡為‘賢’,臣妾敬當終身自勵,以符此二字。”
皇上的神色並不為所動,仿佛是在褒揚,卻無任何溫容的口氣,“皇後好心胸,好誌氣。”
皇後垂淚道,“皇貴妃去世之後,皇上悲痛不已,再未進過臣妾的長春宮,定是皇上想到臣妾與皇貴妃相知相伴多年,怕觸景傷情罷了。”
皇上漠然一笑置之,“皇後能這樣寬慰自己,自然是好的。”
皇後福一福身道,“但請皇上節哀順變,保重龍體。”
皇上並不看皇後一眼,隻道,“皇後的心思朕心領了。朕也想皇後與慧賢皇貴妃相伴多年,她離世你自然會哀痛不舍,所以不去打擾皇後。至於朕對皇貴妃的哀思,每年皇貴妃去世的填倉日,朕都會寫詩哀悼,以表不忘皇貴妃因何逝世。”
皇後勉強撐著笑容,“皇上情深意長……”
皇上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朕想著大阿哥的生母哲妃死得可憐,朕會一並下旨,追封哲妃為哲憫皇貴妃。”
皇後訥訥道,“也好,哲憫皇貴妃到底是最早服侍在皇上身邊的人……”
皇上並不容她說完,語氣冷漠,“嗯,你跪安吧。”
皇上許人“跪安”,於外臣是禮遇,對內嬪妃,則是不願她在跟前的意思了。皇後如何不明其中深意,腳下一個踉蹌,到底穩穩扶著素心和蓮心的手,含悲含怯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