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種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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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心理師的情感救贖!
周楊笑了,說“你說得一點兒沒錯,可是我試過很多次了,對卓一凡來說,一次都沒成功。當然,跟他接觸了這麽久,他的心理我多少掌握一些,比如他在什麽情況下會發病,他的藥要怎麽吃,他心裏有哪些結解不開……”
“好吧,你說說他心裏有哪些結解不開,我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他解了。我知道他媽媽的事,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
周楊起身去櫃子裏拿了一個記事本,說“我給你說幾件關於他的重要的事。”
“你也有記事本啊?像卓一凡這樣的病人,你還要看記事本才能知道他都發生了什麽?”我的話裏有微微的酸酸的意味,在他起身拿記事本的時候我就為卓一凡難過了。這個醫生,為他醫了六年,卻不能對他的事了如指掌。
周楊看了看我,又把筆記本放了回去,說“我有很多病人,拿筆記本隻是為了讓你相信我所說的都是事實,都是關於卓一凡的事實,而不是把別人的事放在了卓一凡身上。”周楊有些激動,看著我,說,“你喜歡他吧?”
“開什麽玩笑?我是醫生他是病人,僅此而已。”
周楊笑笑,說“冷豔?你叫冷豔對不對?”
我點頭說是的。
周楊揚起頭,眯著眼想了一會兒,說“你不是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或者說你的資格還不夠。你有過很多男人,但是你未必真的愛過。你不跟你的父母住在一起。你有朋友,可是你們不會說知心話。你喜歡錢,或者說你很現實,但是真要做件不切實際的事,也是固執得嚇人。”
周楊說完,有些得意地看我。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可是卻表現出一臉的不屑。
不過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小伎倆,再說,就周楊剛剛說我的那話,隨便放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身上都是正確的,我就是大多數中的一個,不,是絕大多數中的一個。
“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卓一凡的情況。”跟周楊還沒說幾句話,就覺得分外熟悉了,似乎我這樣在他麵前提各種各樣無理的要求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果然還是個大多數女人中的一個,容易無理由地在男人麵前提要求,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周楊又坐了下來,開始慢慢地講卓一凡。
“大一那年他媽媽的事是導火索。之後他有輕度抑鬱。抑鬱有兩個原因,一是想不到自己的媽媽會做那樣的事,二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爸爸。他隻要回到家,看到爸爸媽媽跟平常一樣的生活著,他就痛苦萬分。是隱瞞還是告知,這樣的矛盾整日在他的心裏,最後堆積成了一座山。後來我勸他告訴他爸爸,他整整掙紮了一年,最後才告訴他爸爸。可是就在他告訴他爸爸的時候,新的情況發生了,他並沒有因為說出了秘密心裏感到輕鬆,病情反而加重了。原來他爸爸早就知道這件事,隻是當做不知道一樣繼續這樣生活。他開始覺得爸爸是虛偽的,可是為什麽虛偽,怎麽做到虛偽的,他想不明白。他也不能理解,爸爸為什麽能容忍媽媽,還一直住在一起。”
我握著周楊遞給我的杯子,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情。這些事,多麽平常。虛偽,有那麽難以理解嗎?卓一凡,他偏偏不懂。
周楊接著說“他爸媽至今都沒有離婚,我曾經找他們談過,他們說感情很好,從沒考慮過離婚。他爸爸說,人總是會犯錯的,沒有錯誤的人是不真實的。然後我就試著去說服一凡,讓他理解他爸媽的這種感情。後來他說他理解了,但是實際上到底理解沒有,我摸不透。他爸爸那件事之後他又病了一年,一年後他已經有了漸漸好轉的跡象。就是這個時候,他戀愛了。當然,是我猜的,我猜他戀愛了。可是忽然有一天他跑到我這裏,那天下著雨,他沒有打傘,渾身都濕了。他說他本來是打了傘的,他去接那個女孩,然後看見那女孩跟另外一個男生在雨地裏擁抱接吻,他忽然渾身難受,就跑來我這裏了。那天他說了好多的話,聽起來像是講他跟那女孩的故事,可是又不像。後來我才明白,他有了輕微的臆想症,這是由於他長期的抑鬱和自閉引起的。那個女孩從來沒跟他說過話,更沒一起做過什麽,可是他卻真切地記得他們聊天看電影擁抱的事。”
“那女孩是學舞蹈的嗎?”我忽然想到了錢總說起過的那個女孩。
“是的。後來那女孩跟別人談戀愛了,談了好幾個。她每次分手,卓一凡的病情就會加重一些。直到兩年前她畢業了,卓一凡從此不再配合治療,他說他沒事了。可是一年前,他曾經自殺,然後我才知道他的胳膊上全是他用針和鋼筆紮過的痕跡。”
“那女孩沒對他做過什麽嗎?”我忍不住問道。
周楊看了看我,看了很久,最後說“有!她每次分手後都會去找他,但是等到她有新的男朋友,她又會離開他。”
我當時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頓,說“我能見見那女孩嗎?”
“你想做什麽?”周楊盯著我看。
“我想甩她兩個巴掌!”
“不行!”周楊的語氣沒有任何改變,還是用剛才跟我說卓一凡的語氣,“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我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一下子將裏麵的水都倒在了周楊臉上。我看著那些茶葉落在周楊衣領上的時候,心裏真是暢快。
我對周楊冷笑一聲,轉身要走。
“我說了你喜歡他,你還不信!”
“就喜歡他了,你管得著嗎?”我轉身回了一句給周楊。
對於我潑了他一頭一臉的茶水,周楊一點兒都沒生氣。他從旁邊桌子上抽了張紙巾,朝臉上擦了擦,還是用那樣平穩的語氣,說“我不過試一試你,她根本不是我女朋友。”
我站住,哼了一聲,說“別以為你能看出來別人心裏那點兒事就了不起,你那也不叫本事,誰喜歡誰那是想藏都藏不住的,你能看出來也不算奇怪!現在我也看出來了點兒事,就算那破丫頭不是你女朋友,也跟你有扯不清的關係!”
從周楊的診所出來時,看見了門口停著一輛別克,是錢總的。
見我出來了,錢總打開車燈和車門,說“回去?”
我一聲不吭地上車,說回去。
錢總見我不開心,說“怎麽了?知道難度了?現在知難而退還來得及!”
“我把一杯水倒周楊臉上了,可是我一點兒也不痛快!人想找點兒痛快真難啊!他怎麽樣了?”
錢總往車外看了看,沒回答我的問題,說“真要命,這鬼天,下雨了。剛才還想帶你去個地方看星星呢,去不成了。要不,咱們去後海?”
“說了回家!”我大聲地衝錢總說。
“回就回唄!那麽大聲幹什麽?”
過了一會兒,我閉著眼睛不說話了。我不是想睡,隻是不想再跟錢總說什麽,有點兒累了。周楊那掛著茶葉的臉總是出現在我麵前,我想到他說她是他女朋友,我想到他又說她不是。那兩個畫麵一直在我的頭腦裏盤旋,轉得我有些力不從心。
卓一凡,那樣的一個人,還會有女生不喜歡嗎?還會有女生忍心傷害嗎?
想到這裏,我拿出手機給卓一凡發了條短信久旱的北京城終於下雨了,久病的卓一凡終於遇見冷豔了。安心睡吧,天晴帶你看星星!晚安!
短信發過去之後,我等了很久,沒有收到回複。
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一下車就叫錢總回去了。我當時手一甩,連再見都沒說。
我一直爬到三樓,才聽見錢總發動車子的聲音。
我忽然不想繼續往上爬了,在三樓的樓梯口站了很久。我看見錢總的別克隨著燈光遠遠地消失了,我看見那些在燈光裏閃著亮光的雨滴,我看見披著衣服往前奔跑的人,我還看見一些亮了又黑了的窗口。這些東西在我的眼前變得那麽渺茫,好像都是跟我無關的那種渺茫。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想到卓一凡,見到卓一凡的時候,我總是變得恍惚,變得輕飄飄地飛起來,腳不著地,這感覺不踏實,卻又眩暈。
往常這樣的時候應該能聞到飯香了,可是今天下雨了,雖然是小雨,卻足夠激起泥土裏的黴味和水泥地板上的塵土味,混雜著,像生活。
我站在這兩種亦真亦幻的感覺裏,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張了張口,本想說個誓言一樣的話,最後卻隻是一聲歎息。
這個時候兩個男人從我身邊閃過,下樓去了。
我轉身,在黑暗裏看不清他們的臉,可是人都是有氣味的,我從他們身上嗅出了危險的信息。
我趕緊往家裏跑,直覺告訴我,出事了。
我一推門,“丫的”兩個字還沒說完就愣在那裏了。本來,我以為是付清趁我沒回來,在家裏做生意了,可是一開門,才發現付清整個一副挨揍的模樣躺在沙發上。
其實,她就是挨揍了。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眼睛一直盯著天花板,呆呆的,嘴角明顯腫了,顴骨上也青了一塊兒,上衣的紐扣還掉了一個。
“這是怎麽回事?戰場痕跡不鮮明,你卻受傷嚴重,什麽情況?”我走過去往付清身邊一坐。
付清見我回來了,坐了起來,眼神裏立馬又有了神采,還是以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說“我怎麽受傷嚴重了?血都沒流!老娘可是久經戰場的,這點兒陣勢算什麽?”
“搶劫還是強奸?仇戰還是情戰?”我看著付清問。
“高尚的人境界就是不同,腦子裏就隻有那麽點兒事!我是被冤枉的!那個老家夥,說我拿走了他一件寶貝,偏來找,我說沒有,他還不信!”付清坐好了開始整理衣服和頭發。
“是值錢的寶貝吧?不然不至於這樣啊!不過,他怎麽找到這裏來了?你沒拿就這樣讓他打了一頓?我可不信,你拿了吧?”
“他怎麽找到這裏的我就不知道了,他有他的通天本事!可是拿沒拿我可清楚得很!我要是拿了還能不給他嗎?我還落他一頓打?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信。我暫時是落難了,需要先住在你這兒,為了報答你,我決定送你一個禮物。”付清說著臉上又都堆著笑了。
我看著付清,沒揭穿她。她心裏明白得很,如果她拿了,就算她交出來,也還是一樣少不了一頓打,那當然是不拿出來了。
付清笑眯眯地將一個綠得通透的翡翠扳指戴在了我的右手拇指上,戴完了還得意地說“真好看,真配你的手。”
付清這話不假,確實是好看,我還沒看過那麽美那麽精致那麽純粹的翡翠。
“假的吧?這也太像真的了,你就不能買個帶點兒瑕疵的嗎?”
“真是不識貨!就咱倆的感情,我能給你假貨嗎?”
“這要是真的,你舍得送我?還感情,咱倆感情淺得連金魚都不能養!別跟我說感情!”
“算了,不要拉倒,不要我自己戴!”付清說著就要來摘。
我拳頭一握,說“行了,假的我也要了,能收幾塊錢是幾塊錢啊,我跟人民幣又沒仇!”
我在燈光下看了看顏色,又試了試分量,假模假樣地斷定這是個真品。
付清起身去洗澡了,她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地慵懶著,完全不像以前的風風火火。我看著看著覺得不太忍心,使勁兒喊了聲“付清!”
付清轉過身來問我什麽事。
我眼睛一擠,說“袁野找你明天一起吃飯!”
付清兩眼立馬放出光來,握著拳頭輕輕一跳,開心地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見你搬家忙著,沒來得及告訴你。”
付清笑著轉身去洗澡了,這回走起路來一下子昂揚起來了,背後一路撒著精神勁兒跟興奮勁兒。
付清洗澡的時候,我給袁野發了條短信過去“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短信剛發過去,袁野的電話就打來了。
我心裏不免欷歔,人跟人的差別怎麽這麽大呢?卓一凡根本不回我短信,袁野著急地就來了電話,明顯的待遇落差真叫人不是滋味兒。
袁野在電話裏詳細問我吃飯的時間和地點,我不忍心騙他,直接說付清也去。袁野略略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笑著說好啊好啊。
吃飯的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剛掛了袁野的電話,付清忽然從洗手間裏探出頭來,神情疑惑地問“他不會是為了跟你一起吃飯吧?我去合適嗎?”
我指著付清,笑嗬嗬地說“過來點兒,再過來點兒,你多露點兒,多露點兒我就告訴是不是這樣的。”
付清歪著頭在門邊,露著半邊肩和鎖骨,叫人忍不住遐想。
我這麽開著玩笑,付清瞪了我一眼繼續去洗澡了。
付清是個明白人,即使是袁野的事也不能叫她糊塗,她頂多就是半糊塗,想來想去,終於覺得這飯有問題。不過,她還是會去的,我了解她。
付清剛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付清使勁兒抓了抓胸前的浴巾,說道“你這裏晚上還有人光顧呢?我不打擾吧?”
我起身去開門,順便敲了下付清的頭,說“來的要是異類,我連門都不讓他進,直接踢下去,你就放心吧!”
“那不行,要是袁野的話,你可得叫他進來,我這可是難得的貴妃出浴圖,不叫他看看怪可惜的!”
就在付清說話的時候我已經開了門,門一開,李雪不聲不響地拉著行李就進來了。
我關了門,也不說話。
李雪進門看見付清,悶悶地說“你怎麽也在?洗好澡回家睡覺去,別來湊熱鬧,我要在這兒長住。”
“你進屋看看,看看就知道我帶來的東西比你還多,好歹我也大包小包的,你怎麽就一個箱子?”付清看著李雪的一個箱子,心裏得意了。
“我又不是搬家,東西都還在呢!隻不過暫時不想回去住。”李雪說。
付清不說話了。
我往她們中間一站,說“這算怎麽回事?這裏難道不是我說了算嗎?怎麽不問問我同意你們長住不?”
“冷豔,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可不是見死不救的人,這回你怎麽都得收留我,我是有房子,可是我現在不能住,這關係到一個人的尊嚴!”李雪放下行李,站在我麵前可憐巴巴地說。
“別給我抬身價,我可能不會見死不救,但是我會落井下石。”我看著李雪,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子,竟然被我摳下來一個血塊。
“唉喲!流血了!”付清也湊了過來,“早就叫你鍛煉身體,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了,男人果然個個都一樣,你還天真地說什麽愛情!呸!愛情都去天堂享福了,留下人類在地獄尋找,都是傻子,一群傻子。”
“你知道什麽啊?”李雪這個時候還替那個男人說話呢,“是他老婆,他老婆打的……”
李雪再往下說眼淚就要下來了。
李雪本來就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我們三個之中就數她最軟,比狠狠不過誰,比壞也壞不過誰,就一根筋,跟著那個有老婆的男人到現在,幸好房子是李雪的,不然現在也是跟付清一樣的下場。如此看來,李雪的男人還算有點兒良心。
我跟付清都不再問她了。
我看了看我這個一居室的小房子,有點兒擔心,三個女人長期住著,這裏會膨脹成什麽樣啊?我本想說我們搬去李雪房子裏住,話到了嘴邊好幾次,還是沒說。
晚上伺候付清和李雪睡覺,把床橫過來睡,三個人橫著一躺,我沒埋怨,隻說了句“我真是有遠見,租了間有張這麽大的床的房子。”
付清和李雪什麽也沒說,閉著眼睛假裝睡覺。
我知道,等燈一關,兩個人都會睜開眼睛,在黑暗裏撲閃撲閃地想事。我也經常這麽幹,在黑暗裏想事,覺得特別安全,誰也看不見你的眼神,誰也發現不了你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眼睛睜了多久,是不是睡著了,迷迷糊糊地聽見手機響,我猛地起身,打開短信,看見卓一凡三個字,心裏一陣欣喜。
卓一凡說“跟錢總去喝了幾杯,很早就睡了,忽然又醒了,再也睡不著。”
我看了下時間,淩晨3點半。
我索性起身,下床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定定心心地給卓一凡發短信。
跟卓一凡的短信一直發到天大亮,發到卓一凡說他困了要睡了,發到我滿心歡喜。我們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也說了一些很無聊的話。我叫他搬出來住,換個環境是他目前最需要做的。然後我們就搬出來這個話題展開了討論。
不知道為什麽,我們都沒有說要打電話說話,也許是夜太深,這樣的深夜是不適合有聲音的,那些沉默的文字比聲音更適合深夜,更適合我和卓一凡。
我把短信這個事兒看得曖昧無比,對,就是曖昧,就是這個味兒!
等到卓一凡睡去的時候,我卻精神抖擻起來。
付清跟李雪都還在睡著,我一個人開始打掃房間,準備早飯,沉寂多時的廚房響了起來,我燒了一大鍋粥。
快八點的時候,我才想到要叫李雪上班。
我拽出李雪腦袋下的枕頭,告訴她要遲到了,她迷迷糊糊地一擺手,說失業了。
我把枕頭一摔,看了看床上兩個完全沒有任何睡姿可言的女人,搖了搖頭,說“叫那些看著你們就流口水的男人們都來看看,看看你們美麗優雅的睡姿!”
付清和李雪根本不理我,照樣安穩地睡她們的大頭覺。
我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大聲說“袁野,別忘了一起吃飯!”
付清一下子就坐起來了,眼睛也不睜地問“幾點了?”
我轉身出門,不聞不問地去診所了。
我到診所的時候錢總已經到了,並且給我泡好了一杯咖啡。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叫錢總去幫卓一凡找房子。我當時幹淨利落地對錢總說“離學校不太遠也不太近,環境要好點兒,價錢要便宜點兒,一居室,找好了幫卓一凡搬過去。”
錢總不解地看著我,滿臉痛苦地說“咱能不能出息點兒?咱能不能放眼照顧下整片森林?咱能不能找個稍微正常的人談談情說說愛?”
“治病!是治病!現在我是他的醫生!我都不想那事了,你還老提幹嗎?你非得叫我忘不掉,你才開心啊?給他治病,從給他改變環境開始,懂不懂?”說完,我又猛灌了一口咖啡。
錢總這才笑嗬嗬地出去,邊走邊說“優雅點兒,喝咖啡跟喝白開水似的,怎麽再優雅的東西到你這兒也掉檔次?”
我舉起咖啡杯對著錢總瞪眼,錢總趕緊關門出去了。
錢總走後,我開始整理昨天的筆記,順便理清楚大腦,看看昨天都發生了什麽,有沒有今天要處理的事。
翻著筆記,看見了小燁的名字,心裏稍稍地不安了幾秒,不過馬上又平和了。這世界上叫人歎息的事實在太多了,誰也管不了誰,隻能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能把自己過好了,不用麻煩別人,就已經是天大的本事了。
那天中午,袁野早早地就來了,我跟他說沒時間,叫付清跟他一起去吃。
袁野到底是個有風度的男人,笑眯眯地帶著付清就去吃飯了。
付清那天打扮得特別漂亮,妝畫得淺得很,卻有著不同於以往的風情。我看見她往袁野身邊一站那個眼神,就知道這丫頭陷進去了。
那天晚上付清很晚才回來,我跟李雪還在家裏猜測他們怎麽風流了呢,結果付清一臉要殺人的樣子回來了。
她把包往沙發上一扔,說“狗屁不如的男人!走著瞧!老娘沒了你照樣過!”
後來付清就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不出聲,我跟李雪都猜她哭了,這丫頭最近老是哭,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到了大半夜,我跟李雪都睡得好好的,付清把我們弄醒,說叫了外賣。
我們都罵她神經病,說這個時候誰還送外賣。
可是半小時後,外賣真的送來了。
付清從錢包裏拿出一張百元大鈔,說不用找了。
這動作看得我和李雪目瞪口呆,趕忙問付清是不是發財了,還是找到了新男人或者中了彩票。
結果付清邊吃邊說“跟袁野去開房了,他給了我好多錢,夠吃好多次外賣!”付清說話的時候麵色冷清,語氣裏沉靜地透著殺氣,可又故意帶著無所謂。
這事之後,我再也不說找袁野吃飯了。
愛一個人是可以這麽卑躬屈膝的。
關於小燁那個人,我以為不會再遇見,我甚至以為從此小燁就像無數的路人一樣在我不了解的角落裏自生自滅,可是沒過多久我還是又遇見了他。
再次遇見小燁的時候,卓一凡已經搬進錢總幫他找的新房子裏去了。卓一凡肯搬進去我已經很開心,至於他搬家的最終原因我也不想管了。
卓一凡搬家那天我也在,看見卓一凡笑得很燦爛,我心裏甜蜜蜜的,並且有了無限的勇氣和希望,好像卓一凡馬上就會好,而且一定是我治好的。
最後卓一凡坐在沙發上笑著對我說“我會全力配合你的,你說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但是這並不是因為我相信你或者相信我自己能好,而是我相信你治不好我,到了最後,你就會絕望了,像我現在一樣。”
我當時一聽,哼哼哈哈地往卓一凡旁邊一坐,說“你說得沒錯,我也相信我治不好你,但是我堅持要給你治病,也隻是為了叫我自己像你一樣絕望。”我說這話的時候是鄭重其事的非常嚴肅的樣子,說完就哈哈一笑,拍著卓一凡的肩膀,說,“能不要這麽沉重嗎?生活簡單得就是吃飯睡覺上廁所,說話閉嘴眨眼睛,人人非得把這麽簡單的事想得那麽沉重,還怎麽過呢?每個人都麵色凝重、垂頭喪氣、眉頭緊鎖,這世界不就玩完了嗎?”
卓一凡撲哧笑了,笑著看我,說“你真的挺逗的,錢總跟我說你就是一特逗的人,果真如此!”
錢總這時候在衛生間刷馬桶,叫錢總幹這樣的事我確實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他,可這次是他自願的。我當時拿起馬桶刷子要自己刷的時候,錢總趕緊就搶了過去。他說我是故意在他麵前做樣子的,為的就是讓他把刷子搶過去,他要是不搶就對不起我那點兒花花腸子。
其實我還真不是做樣子,就是想自己去刷的。我的愛好有些特別,不喜歡瑣碎的家務,但是喜歡刷馬桶;不喜歡吃雞肉,但是喜歡吃雞爪;不喜歡吃鴨肉,但是喜歡吃鴨脖子;不喜歡吃豬肉,但是喜歡吃豬耳朵。曾經付清跟李雪說我是典型的抓不住整體隻抓局部的芝麻綠豆型眼光。不過我也有反駁她們的例子,我喜歡吃牛肉,但是我從不吃牛鞭。
這話說遠了,我隻是想說我不是個不喜歡刷馬桶的人,可我也不是個喜歡給別人刷馬桶的人。但是我竟然覺得我可以給卓一凡刷馬桶。
錢總也許和我一樣覺得事情嚴重,匪夷所思了。我拿起馬桶刷的時候想都沒想,要不是錢總攔下來,那馬桶我刷定了。
愛一個人是可以這麽卑躬屈膝的。
雖然刷馬桶不是一件卑躬屈膝的事,可是對於我冷豔來說,已經夠委曲求全了。
卓一凡不會看到這些,他難得平靜的心裏在想著什麽,我看不清楚,也猜不清楚,我除了對他的外貌印象深刻,深到刻骨銘心外,對他的內心一無所知。
但是我愛上他了,從第一次喝咖啡的時候起。愛情是個從不跟人商量的東西,無論是來還是走,都叫人很無奈。第一次的咖啡裏像是放了毒,我喝了一口之後抬頭看見了卓一凡,於是我便不可收拾地愛上了他,不顧一切。
此時我坐在卓一凡的側麵,轉臉跟他說話的時候總是不想移開眼光。卓一凡的側麵線條更加俊朗迷人,眼睛躲在鼻梁後麵,藏著深深的眼神,帶著憂鬱和美好。誰會相信這是一個有病的孩子呢?至少這個時候我不相信。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要怎麽給卓一凡治病,對於真的給他治病那回事,我茫然一片,毫無頭緒。
這個時候付清給我打電話,說診所裏有人找我。
付清跟李雪現在整天賴在我的診所裏,叫我說什麽都得給她們布置點兒事情做做,我是在她們非常誠懇地交代了要去的根本動機之後答應的。
她們說,一般人都不會得心理病,比如那些整天累死累活的農民和民工們,他們太累了,倒頭就睡著,醒來就幹活,哪裏還有時間跟心思去思考什麽人生哲理啊!所以他們簡單的生活和心理叫他們生不出病來。再看看那些得了心理疾病的,張國榮、崔永元、海明威、川端康成……哪個不是鼎鼎的名人?何況人家崔永元也說了,得抑鬱症的都是天才,他們要是能到我的診所去,就能有機會接觸很多很多的名人和天才。
我懂她們的意思了,結果會怎麽樣我不想管,不過看在她們這麽苦口婆心的分兒上,我同意了。她們連海明威和川端康成都搬出來了,我不同意實在是過意不去。付清和李雪知道張國榮、崔永元一點兒不奇怪,竟然還知道海明威和川端康成,我怕我再不答應,她們也能出毛病了。
我問付清是誰找我,付清在電話裏小聲地說“是個瘋子,說上次是幾點見的你,然後開始數時間,數到現在,還沒停呢,你趕緊回來!”
我一下子想到了小燁,便留了錢總在卓一凡那兒幫著收拾,自己回了診所。
果然是小燁,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在喝水,跟付清聊得火熱,看來剛剛正常過。
小燁今天的穿著很奇怪,西裝革履,頭發上都閃亮著一層明顯的油,臉上也是修整過的,一點兒胡楂的痕跡都看不到。這樣看起來,小燁顯得炯炯有神,眉眼之間連一點點有病的痕跡也沒有。
付清見我進來了,朝我擠眉弄眼,樣子很是得意。
小燁似乎並不認識我,也不在意我進門,依舊跟付清聊著。
我湊過去,聽見他們在談哪家的酒店房間既經濟又實惠,談得興高采烈。我當時瞪了付清一眼,問李雪在哪裏。
付清沒空兒理會我,隻用手示意了一下,在裏間。
裏間的門被李雪從裏麵反鎖了,我從玻璃裏看見李雪在打電話,一會兒滿臉痛苦地撒嬌,一會兒咯咯地傻笑,一看就知道是跟誰在說話了。
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兩個禍害把我的診所弄成什麽樣了?再招倆姐妹來就能整成個微型夜總會了,發展發展,我或許能成為老鴇。
我使勁兒敲著裏間的門,說“再不開,你們倆都給我滾蛋!”
付清也不談價錢了,趕緊走過來砸門,一邊砸一邊喊“死女人快開門,別連累我!”
李雪很速度地開了門,我叫她出來,然後把小燁叫了進去。
我拿著筆記本,像模像樣地問小燁問題。
“為什麽會來找我?”
“路過,然後想到你,就進來看看。”小燁看起來就是一個平常人。
“你去做什麽?”
“相親!我朋友叫我去相親。”
“相親?”我笑了,問,“怎麽樣?滿意嗎?”
小燁搖搖頭,很沮喪的樣子,說“剛見麵,她就帶我去酒店,後來我有些不記得發生了什麽,然後就自己走了。”
我看著小燁,我不相信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錢包還在不在?”
小燁四處摸了摸,最後在西服口袋裏摸到了錢包,說“在。”
我伸手,說“給我看看。”
小燁便遞給了我。
我打開錢包一看,裏麵空空蕩蕩,隻有一張身份證。
“你錢包裏原來有什麽?”我一邊問一邊抽出身份證。
“有錢吧!對,有錢,我有很多錢。”
我拿著身份證,對著小燁看了又看,雖然照片看起來不是很分明,但是我可以確定那是他的身份證,可是身份證上卻有另一個名字——鄭生。
“你叫什麽名字?全名!”我問道。
“小燁,謝小燁!”
謝小燁和鄭生相差太遠了,如果他叫鄭小燁,我還可以理解為那是他的小名,可是現在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認識鄭生嗎?”我又問。
他搖頭,說不認識。
我把身份證遞給他看,問這是誰。
他看了半天,搖頭說不認識。
我把身份證又塞回錢包,然後把錢包遞給這個不知道是小燁還是鄭生的男人,對他說“把錢包放好!不要再隨便聽信別人的話,酒店也不是隨便能去的,尤其是跟女人一起!女人是毒蛇,懂不懂?”
他不滿地看著我,用比我還正常的語氣說“你非要說那麽清楚幹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們是合夥來騙我錢的,但是我高興,我樂意,我這樣花著錢還能耍著別人,我覺得自己很能幹!我有的是錢,有什麽了不起?”
“那你叫鄭生還是謝小燁,你知道嗎?”我看他這麽正常就又問了這個問題。
他很肯定地說是謝小燁,他說他不認識鄭生。
“你有家人或者愛人嗎?我想見見他們。”
他搖頭說家很遠,他不想回家了,也不能回家,他是逃出來的。
我又問他為什麽逃出來。
他伸手掏煙,說“我帶著一個女人逃出來的,我們私奔了,不錯,我們是私奔了。五年前,我帶著她私奔的。我記得,那天晚上星星真多,我們使勁兒跑,就到了北京。北京沒有星星,我們終於安心了,誰也看不到我們在哪裏,星星也看不到。”
“那個女人是誰?現在在哪兒?”
他點了煙,開始講。他說“你聽我慢慢告訴你。我們到了北京,我們都沒有錢,真艱難啊那時候,你知道北漂嗎?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是北漂,我們還趕了趟時髦。我們都是做苦工的,在工地上,她剛開始跟我一樣做瓦工,後來太累了,就給大家做飯。誰都說我好福氣,有這麽好的老婆,從來不說苦。從一出來我們就知道會這樣,我們是做好了吃苦的準備的。我們苦了整整兩年,兩年之後我們還是那樣苦,什麽都沒有改變,北京好像沒有希望,我們也沒有希望。”
他忽然停下不說了。
“後來呢?兩年後呢?”
他用力地吸煙,然後在煙霧裏迷離著眼說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然後起身離開,說“我要走了,我得去工作了,我還得去打字呢!”
我叫住他,說“我給你開點兒藥吧!”
他搖搖頭,似笑非笑地說“藥?別信那東西!治不了人心!”
我被他這句話驚住了。這是一個心理病人,但是他說了一句叫我這個正常人都震驚的話。藥,治不了人心。人心大概是這世上最難醫治的東西了。
他到底是叫鄭生還是謝小燁有什麽關係呢?他就是他,這樣一個特別的人。因為他的那句話,我決定好好地幫他。
他走出去良久我才回過神來,趕緊出去對付清說“交給你一個活兒。”
付清開心地揚了揚手裏的鈔票,說“那個小燁給的,出手還挺闊氣!”
我很奇怪他從哪裏拿出的錢,也許他的錢不是裝在錢包裏的吧!
“那好吧,就把這個闊氣的病人留給你了。你幫我查他的底細,住在哪裏,有什麽朋友,找他的朋友談談,看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為什麽會這樣,最後給我一份詳細報告。”
付清眨巴眨巴眼睛地看我,說“還報告?得了吧!口頭匯報唄!”
“想不想在這兒混?”我威脅道。
付清馬上點頭說“好好,給我一個月時間。”
我默許了。實際上這事對付清來說根本用不了一個月,像她那種對於八卦天生敏感的個性,打聽個事還是不難的。
那個不知是真假小燁的話點醒了我,我開始把卓一凡的藥減少,隻給他吃一些基本的維持神經機能和睡眠的藥。藥,治不了人心,那什麽才能治人心呢?當然還是人心。
我決定用我的心去給卓一凡治病。
後來,我發現李雪和付清在診所裏真的幫了我不少忙,很多簡單的事她們都替我解決了,我便有更多的心思放在卓一凡身上。
但我還是請了一個科班出身的心理醫生。
曹格,就是我請來的那個心理醫生。
曹格看起來像個男孩兒。他跟周楊不一樣,周楊28歲,看著像38,而曹格已經35了,看著卻像25。對男人來說,年齡竟然也能差距這麽大。
我驗證了他所有的證書,最後還是不放心,叫他給錢總催眠。
我可以允許自己是個假證書持有人,但是不能允許我請的心理醫生也拿假證書。
曹格是個特別誇誇其談的人,跟他短短半小時的對話裏他說了無數句“小case!不在話下!我這麽英明神武”。我真是第一次見這麽自戀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要做心理醫生。
可是他真的給錢總催眠了。就因為這一點我聘請了他。雖然以後的事實證明,曹格隻會一件事,那就是催眠,我還是覺得我應該聘請他,因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催眠。
曹格給錢總催眠的時候隻有我在場,付清和李雪都被拒之門外。
曹格對錢總說了一些很輕柔的話,錢總躺在躺椅上,閉著眼,大概十分鍾左右,竟然進入了狀態。
當曹格問“你有愛的人嗎?”錢總忽然回答有的時候,我嚇住了。不是因為答案,而是因為我真的第一次親眼見人做催眠這件事,親眼看到的感覺遠比電視電影裏看到的來得刺激,我興奮極了,立馬覺得曹格是個寶。
“是誰?”
“冷豔。”
曹格當時轉向我,詭秘地一笑。
“問他有多少錢。”我不動聲色,對曹格說話的時候也很有力度,顯得我是他的老板。
“你有多少錢?”曹格這個白癡還真問了。
“我是窮光蛋,有錢的是我爸爸。”
我撲哧笑了,說“他還有點兒自知之明。問他做過什麽虧心事。”
曹格又照我的話問了。
“甩了跟我八年的女朋友,她跟我分手之後去打胎,孩子是我的,我一直很難過。”
我當時一聽,心裏一抽,感覺那天那個女人打我的巴掌忽然又打在了心上,疼得厲害。於是我轉身出門,對曹格說“明天來上班吧!”
我開始對卓一凡發動攻勢,在此之前我在家裏詳細地谘詢了付清和李雪。無論如何,她們在對付男人這件事上,比我有經驗得多。
我當時不想正兒八經地問她們,因為我怕她們又要把我當笑話。關於卓一凡,我還沒跟她們講過,更沒帶給她們看。我不能叫卓一凡認識她們,這是倆禍害,不但會把我和卓一凡的美好關係禍害了,還會把我在卓一凡心目中的形象也禍害了。
我歪在沙發上看電視,隨口問道“你們說,女人要是追男人了,是不是特容易?”
“那是,主動送上門的魚,有哪個貓會不吃的?”付清回了我一句。
“那也不一定,我倒是追了這麽多年,不是還一樣沒結果嗎?”李雪不同意付清的說法,又說到了自己那回事。
“你那能一樣嗎?那個男人有老婆有家的,再說了,他把你拒之門外了嗎?沒有吧?不但沒有,還專門給你弄了個巢,好好養著你呢!這還不叫吃啊?就差沒把你連人帶骨頭吞下去了,現在你也就剩半個魂了!”付清說話就是厲害,嘴皮子一點兒不留情。
李雪無奈地看著我,想叫我幫腔。
我點點頭,說“付清這回總算說到了我也同意的話了。”
李雪看我不幫她,來擠對我了,“這麽說,你要追的那個沒老婆沒家?”
“我說我要追了嗎?”我堅決不鑽她的套。
“趕緊給我們說說,哪個啊?不會是那個錢總吧?我看不像啊,他不是整天上趕著你嗎?”付清也來了興趣。
“幫一個朋友問的,我忽然想起來了這麽個事,就隨口問問。”我想躲閃掉這個問題。
“說說看,什麽樣的男人,我們給把把脈。”李雪和付清都湊了過來。
我想了想,說“是個學生,長得一般吧,更不要談錢了,就是一個學生,我姐妹看上一學生了。”
付清跟李雪都長長地切了一聲,說“沒出息的!你看上個學生?”
我看出來了,我再說不是我的事她們也不信了。
付清忽然說“想起來了,錢總念叨過,是個學生,叫什麽一凡吧?”
我不說話,隨便她們說去。
李雪也趕緊說“不錯,是的,還有病!”
“咱們冷豔的口味越來越與眾不同了。”
“我看是太寂寞了,憋得饑不擇食!”
“趕緊看看有沒有更合適的給她介紹個!”
“嗯嗯,趕緊參謀參謀!”
我看她們一來一回說得開心,起身,準備出門。
“你幹什麽去?”
“買酒!”我說。
“你不是戒酒了嗎?”
我邊走邊說“就是戒酒了才要買酒,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能叫別人占了便宜,我要把83年的紅酒全買回來。”
“你有那麽多錢嗎?買一瓶都夠戧吧?”
“瞧不起人!隻要想買,買十瓶我都買得起!”我說著,真的出門去了。
不一會兒,付清和李雪都跟著出來了,一邊一個拉著我,開始慢慢地講半正經的話。
“其實呢,學生很好追的,比社會上的男人簡單多了,他們純潔嘛,不用你用身體勾引,你就走純潔路線,把浪漫的事都做了。身體那回事是等他愛上你之後才付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