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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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少女的時候,愛情是你人生的200%,但後來,你會有朋友會有事業,甚至會有孩子。支撐你人生的全部信念就不再是200%的感情了,你和你的愛人是同盟,你們相互支撐,但對彼此的要求少一些,生活也就輕鬆些。
    送走丁媽媽,丁依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麽跟莫名討論這件事情。如果媽媽不說,看來莫名也沒有要告訴丁依的必要。這讓丁依心裏很難受,仿佛,自己兩邊都是外人。
    但此後,莫名也好像變了一個人,天天早出晚歸,電話不斷。丁依從來沒有擔心過莫名出軌,隻是想了解莫名到底在做什麽。
    某晚,莫名又喝得醉醺醺回來,丁依看著爛醉如泥的莫名,心裏又氣又疼,一邊給莫名溫牛奶解酒,一邊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
    “莫名,我們談談吧。”丁依實在忍不住了,擦了擦眼淚,“你到底怎麽了?自從我媽走後,你就變成這樣,我知道我媽媽跟你說了一些話,可能傷害了你,那我代替她給你道歉可以嗎?你不要這樣,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隻要我們覺得快樂就好了!可是,你天天這樣,我們怎麽會開心?”
    莫名癱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好像睡著了。
    “莫名,莫名,你不要不說話好不好?我好難受......”丁依開始用力哭起來。
    “寶貝,怎麽啦?你怎麽哭了……”莫名好像醒過來,把丁依拉過來抱在胸前,“我承認,我是真的很在意你媽媽說的話,可是我不想和你分開,所以我要想辦法啊,不然……不然……真的沒辦法麵對你,麵對你媽媽……”
    “我不需要這些,莫名,你懂不懂?如果我需要這些,我怎麽還會選擇你?你知道,我愛你,是因為你這個人啊!”丁依緊緊抱住了莫名。
    莫名就是不懂,丁依這樣的女人,如果她鐵了心要嫁得風光,他莫名根本連預賽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一擊即中。
    “我知道,可是我想給你這些,讓你沒有壓力地跟我在一起!我這幾天天天去和一些朋友聯係,想辦法看能不能做點生意,多賺點錢,可是朋友的那些項目不是說沒有前景,就是覺得不牢靠。今晚,我和一個朋友鬧翻了,他拿了我幾萬塊錢說去合作投資一個什麽網站,一開始說是做啟動資金,建不成的話也不會有損失,結果今天說交這費那稅,全花光了,賠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沒有用?”
    丁依終於明白了這幾天莫名的反常,心裏有點生氣,這些所謂的網站投資,一年報紙上都不知道曝光了多少,怎麽還會有人上當?!而且,還是一向都挺聰明的莫名!看來這次莫名真的是急了,不然怎麽會相信這些?
    可是,看著現在這個疲憊得像小孩一樣的莫名,那麽無助,丁依的心還是柔軟了下來:“你啊,就是太心急了,還好人沒被人騙走,就當我又發神經刷爆了幾張信用卡咯!嗬嗬嗬嗬,沒事啦!”
    莫名抱得丁依更緊了,丁依反而覺得心裏踏實了,他還是她的莫名,不是麽?
    那晚之後,丁依和莫名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上班下班,一起煮飯吃飯,搶電視,搶被子。莫名沒有再天天早出晚歸,丁依的心也開始慢慢放下來。
    這天,丁依下班得早,想要回家煮個飯給莫名驚喜,結果卻反而被莫名驚喜了一番。莫名穿著一身阿拉伯的長袍,手舞足蹈。看到丁依進來,就衝上來,一把抱起她。圍著床跑起來。
    丁依說:“別鬧了,快放我下來!”
    莫名把她放下來,儼然剛才這幾下運動的太激烈,低頭大口喘著粗氣。
    丁依整理了一下衣服說:“怎麽了,告訴我怎麽回事,幹嗎穿成這樣。”
    莫名笑著說:“你來看嗎。”
    說完就帶著丁依走到電腦前,屏幕上赫然一個中國人模樣的人穿著阿拉伯長袍與幾個阿拉伯人有說有笑。
    “還有這個。”
    莫名說完,就點擊鼠標換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片沙漠上的建築工地。
    丁依完全抓不到這其中的重點,於是問道:“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莫名邊走向客廳邊說:“你聽我慢慢跟你講,第一張圖上的中國人呢,是我一學建築的好哥們,鐵磁。他現在在阿聯酋做項目。賺了大錢了。”
    走到桌旁的包裹處,說:“來看,這是他給我寄來的禮物。還有你的呢。”
    說完從包裹裏拿出一件黑色的阿拉伯女人樣式的衣服。在丁依眼前晃啊晃得。
    丁依說:“拿開,眼暈,這黑漆漆的衣服誰穿啊,阿拉伯女人個個穿的跟黑寡婦似地。買這個禮物送人,你那個朋友跟你一樣沒腦子。”
    莫名瞪大了眼睛說:“誰說的,你看我這身不就是很合適。”
    說完,笑著轉了個圈。眼神裏透露出渴求讚許的意思。
    丁依點頭,假裝一本正經的說:“你別說,還真有點阿凡提的感覺。”
    莫名驕傲的看著丁依說:“品種不怎麽對,我這怎麽也是純種的阿裏巴巴。”
    丁依說:“瞧你美的。哎,你可看好了,這箱子裏是不是還有炸彈呐”
    莫名說:“我瞧瞧,哈哈,一邊去。”
    莫名恢複了他小太陽般的活力,這讓丁依這幾天緊張的心情有些舒緩。可接下來莫名的話,又讓她心頭一緊。
    莫名收拾著衣物,說:“他說讓我也去賺錢,說那邊好賺。”
    丁依聽到這,腦袋“嗡”地一下,就如真的炸彈爆炸一般。她想到近來自己對他的體貼,竟然做了無用功。莫名經曆了這些事情竟還如少年般少不更事。
    丁依把包包往地上一摔,說:“你要怎樣才肯罷休?我講了那麽多你怎麽還是不明白。”
    莫名眼看丁依發怒了,放下自己的阿拉伯裝束。過來扶著丁依的雙肩,丁依推開她,氣哼哼的坐到沙發上去了。
    “寶貝,寶貝,別氣,這次這個絕對靠譜。”莫名嗲聲嗲氣勸慰丁依。
    丁依反駁道:“靠譜?有誰會說去阿聯酋搞房地產靠譜?你以為你家也是賣石油的嗎?”
    “那我同學家也不是賣石油的呀?”莫名辯解道。
    “你閉嘴,人家用的著你去蓋樓?阿聯酋,人家吐口唾沫都是石油,淹不死你。”
    “我這不是想法賺錢嗎?”莫名解釋到。
    “想法賺錢?別讓我賠錢就是了,你也不怕人家把你拐去做人肉炸彈,炸了就炸了,我可沒錢給你收屍!”丁依已經掉下淚來,聲音帶著哭腔。
    “你怎麽就不想點好。”莫名有些懊惱,揉搓著自己的頭發,低聲說,“你說你不在乎錢,可你開口閉口都是錢。”
    “我不想你好?我想你正正當當的做些事。不是整天搞這些歪門邪道,你這麽大了,應該有明辨事非的能力了。怎麽每次都是那麽草率呢!”丁依哭著看著莫名,“我是愛錢,但是我更愛人,如果兩個隻能選一個,我寧願不要錢。”
    “我想賺錢有什麽錯,還不是想給你一個美好未來,為什麽我每次做選擇你都要阻止。”莫名站起來,看著丁依吼道。這個好好先生被戳到了痛處,被撤下了保護層,立刻覺得自己安全感全無,就像一隻刺蝟豎起了一身尖刺,一定要爭出個所以然。
    “問題的症結在於你每次選的方式都不經過思考,甚至是幼稚。這讓我怎麽放心跟你在一起!”丁依說道。
    “你終於說了,你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就是了。”莫名背對著丁依說,“無論是經濟還是閱曆!”
    “隨你怎麽想,我回房間了。”丁依倍感疲倦,已經不願去解釋什麽。
    回到房間關上了門,她在想,或許的確是自己的問題。在未擁有彼此的時候,兩個人的生活也不會出現如此的波折,都在各自的平行線上按部就班。而現在,各種各樣的原因作用下,她變得焦躁,疲倦,無法再繼續扮演以前的角色。
    莫名替代她坐在了以前的位置:年輕的,不懂事的,永遠不抬頭看天上是否刮風下雨。而如今的自己不得不正視日益鬆弛的皮膚和循環越來越差的身體。丁依,有些不堪重負了。
    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傳來,莫名氣衝衝的出門了。丁依想到,他隻不過是個滿身孩子氣的男人,也許是我逼迫的他太緊了。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我跟丁依來說,都是一段令人難過的日子。我與方坤,丁依與莫名的冷戰都在持續。那段時間,北京的天氣陰沉,空氣中也飽含著令人不快的氣息。對我們來講,愛情竟如戰爭一般慘烈。雙方各為其主,互不相讓,從而嚴衍生出無數糾葛和困苦,讓人遍體鱗傷。
    愛情的精妙在於其折磨人的屬性渾然天成,越竭力避免,越泥足深陷。
    那天,我與綿綿去做產前檢查的時候,綿綿平靜的跟我說:“左左,我告訴你一件事。”
    我點點頭,示意她講。
    “原來阮家池塘所有的飯局都是許長柱定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你怎麽知道的?這怎麽可能?”
    綿綿微笑著對我說:“每天來來去去總有幾個熟麵孔,我就覺得應該多謝人家那麽捧場,攀談之下,他們不經意間透露出有人幫他們定的酒席。”
    我說:“那你怎麽肯定是他?”
    綿綿說:“訂酒席的是固定的十幾個電話。我上網查了一下,這些人所屬的公司,都是跟許長柱在同一行業的,之前我也聽他講過一些生意上的事,那時沒上過心,但總歸記住一兩個名字。總之,全部訂酒席的人都與他有關,你覺得會有這麽巧的事麽。而且,方坤那天說了他的疑惑之後,我也覺得十分奇怪,阮家池塘這種營業方法並沒有怎麽宣傳,卻在一個星期之內全部訂完,怎麽想都覺得太奇怪了。我就打電話問許長柱是不是他做的。”
    我問:“他承認了?”
    “我問的時候他並沒有反駁,我跟他生活過這麽多年,他的默認我太清楚了。當初,我問他是不是有外遇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樣子。”綿綿苦笑,“我就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說了是為了補償我跟孩子。我說沒必要,他說,他隻是想盡一點責任。”
    “現在開始談什麽責任,他不配做這個孩子的爸爸。”
    綿綿笑著看著我,摸著我的手說:“你做的對,可是我還是收下了他的錢。”
    我剛要說點兒什麽,綿綿卻先開了口:“你聽我說完,他說,因為你不收他的錢,他很內疚。我就對他說,感情這種事與金錢是無法衡量的,金錢無法彌補感情的傷痕。但是我知道,也許錢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安眠藥,可以讓憂愁遠離你。那麽好的,我解脫你,我收下你的錢。”
    我低著頭,對綿綿說:“我還是不理解你的決定,這樣,你就輸啦。”
    綿綿安慰我說:“感情的事,我看透了,感情結束了,不代表要分出高下,或者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當初能在一起,大家都努力了很久。既然決定分開,就要讓彼此放下負擔。事過境遷,大家也就好聚好散吧。我收下他的錢,隻是希望他不要苛責過去。”
    做完檢查從醫院出來,綿綿很開心。因為即便她是一個如此粗枝大葉的單身媽媽,寶寶也沒有因為不請自來又遭遇媽媽創業的艱辛,而變得虛弱。
    出租車上,綿綿把我的手拉到她的肚子上:“摸摸看,寶寶很強壯,我晚上有時候會被他踢醒。”
    看著綿綿臉上溫暖的笑容,我忽然鼻子一酸,怕破壞這美好的溫情,趕緊把頭扭向另一邊。
    “左左,你也快30了吧?”綿綿調整一個坐姿,讓整個背部都舒服地陷進車座,“不是我說你,你怎麽還那麽幼稚呢?難道感情非要分個你死我活孰高孰低麽。你是少女的時候,愛情是你人生的200%,但後來,你會有朋友會有事業,甚至會有孩子。支撐你人生的全部信念就不再是200%的感情了,你和你的愛人是同盟,你們相互支撐,但對彼此的要求少一些,生活也就輕鬆些。”
    綿綿的這一番話,讓我沉默了許久,我與方坤之間的事,是否也是我自己太計較輸贏了。
    過了幾天,綿綿打電話跟我說。她推掉了訂單,拿錢去做了廣告。現在,預定量雖然不能說全滿。至少在她生孩子之前也沒有半刻的安生了。
    她還說,許世豐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說他下的訂單希望綿綿能保留一個,他想來品嚐一下。綿綿對他說,歡迎。
    自此,我覺得綿綿仿佛變了個人一樣。她率先從愛情的泥淖中走了出來,生活對她來說有了新的一頁。光明得足以遮蓋一切,而我們則繼續在掙紮。
    我,方坤,丁依和莫名,愛情讓我們沉醉不已卻又不時折磨自己。我也許還是無法從心中的枷鎖中走出,對一些事情無法釋懷,可是有綿綿的鼓勵,似乎鐵板一塊的牆麵也有了一絲鬆動。
    大結局我知道,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隻要你相信,天天都會是個好天氣。
    日子一天天過去,綿綿的行動日漸不便,阮家祠堂的生意暫停了。我與丁依輪流陪綿綿去做產前檢查,醫生告訴我們,媽媽和孩子的各項指標都非常好,這竟成了近日來唯一值得寬慰的事。
    每天下班後,我都會去陪一會兒綿綿,在院子裏修剪花花草草。綿綿笑稱,我做編輯是後天努力修來的,做花匠倒是天生的。
    方坤每天晚上都會帶東西來,與我們一起吃飯,我們兩個默契地誰都不再提那些事情。丁依偶爾過來,說起自己和莫名的近況,也是一臉憂愁,次次看著她,都徒增憔悴。
    孩子降生的那天,我們都在醫院,等待那一刻。方坤坐在我旁邊,我有一絲緊張,仿佛產房裏的是自己,方坤不住安慰我。
    而丁依和莫名兩個人則靠著牆,低聲說著什麽,兩個人微笑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孩子生了,是個兒子,六斤半,母子平安。
    醫生出來對我們說:“家屬可以進去接產婦了。”
    方坤分配一下任務,丁依和莫名跟著護士把嬰兒送去嬰兒房。我和方坤推綿綿去病房,結果卻意外碰見了許長柱,他衝過來,握住綿綿的手:
    “你感覺怎麽樣?”
    我沒好氣地說:“你兒子在育嬰室。”
    可許長柱隻是愛憐地看著疲憊不堪的綿綿,我第一次見到如此驚慌的許長柱,他滿頭大汗,臉色慘白。方坤捅了捅我,示意我不要插嘴,他把推床交給許長柱,領著我去嬰兒房看小孩。
    “你幹嘛讓他推我表姐走!”我質問方坤。
    方坤滿臉笑意:“他還是愛你表姐的,你看他緊張的連自己的兒子都忘了問了。”
    “可我表姐不再愛他了。”
    “你怎麽知道?”方坤反問我。
    我語塞。
    “給他個機會。你也不想讓小孩沒有爸爸吧。”方坤說著攬過我的,輕輕親吻我的頭發。
    還沒到育嬰室,就聽到丁依和莫名在大聲爭論。
    莫名說:“鼻子,鼻子像媽媽。”
    丁依說:“哪有,明明是眼睛。”
    莫名說:“他都沒睜開眼,你怎麽知道像媽媽。”
    丁依爭辯道:“看眼皮啊!你懂什麽。”
    正在收拾東西護士說:“你們小聲點。”
    丁依也覺得自己有些興奮的過頭了,諾諾稱是。我和方坤笑著看他們,此時這個新的小生命或許不知道,這些以後他的生命中會經常看到的人此刻圍著他,把他當做神賜的寶物一樣。
    我激動地說不出話來,方坤笑著看了看我。我回避了他的眼神,或許是我此刻開始嫉妒綿綿的母親身份,並把我不能成為母親的原因歸結在方坤身上。
    綿綿很快出院了,許長柱借口看孩子,時常去阮家池塘,但綿綿對此事則保持一種不拒絕也不歡迎的態度,她心裏在想什麽,不得而知,也許真如她所說,生命中除了愛情還有太多其他需要關注的事情。
    此後一段時間,我與方坤沒再討論過結婚的事情。方坤每次看到孩子時,眼裏放出來的光芒和慈祥的微笑,讓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爸爸,可是他卻不能接受結婚這件事。這讓我開始懷疑,他是否覺得我不是合適的結婚對象了。
    我,韓左左,是不是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這個男人說那一句,嫁給我。雖然丁依和綿綿都告訴我要給他時間,可是我還是不斷去想,想到頭痛。
    百萬女人寫作計劃進展還算順利,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女作家,但故事的切入點卻讓我犯了難,會開了一次又一次,我們總覺得無法找到一個可以說出大家心聲的入口。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事了。
    這天,我一早到公司,卻突然收到了莫名的辭職信。他人都沒到,一切交給同事代辦。我嚇了一跳,立馬去找丁依。詢問她究竟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我們這幾天一直在聊。他說想出去見識一下,我同意了。”我們兩個躲在樓道裏,丁依看著那一片空洞的黑,失神地對我說。
    “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他要出去多久,萬一他幾年之後才回來,不是一切都變了。”我焦急地追問。
    “左左,如果他一直在我身邊,他也許永遠不會長大。他那天說他想出去看看,見識一下,我想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沒準反倒是我認為他不成熟,束縛了他。現在分開對大家都好不是嗎?”
    丁依幾乎從沒有跟我這麽正經談過話,這使我無法反駁。他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並且立刻行動,一切都是在為將來做準備。而莫名看似少不更事,此刻卻有決心做出這樣的決定,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聯想到我與方坤如今的境遇,這二人的選擇讓我有些嫉妒。對,黏在一起,是不是會適得其反呢。也許分開,會讓大家的世界更為廣闊,有時間空間,冷靜思考。
    我無言,拍拍丁依的肩膀,離開了。此刻丁依在想什麽我無從得知,我隻是暗自做了個決定,我與方坤也必然要有一個抉擇了。
    晚上回到家,吃晚飯時,我跟方坤講了莫名的事,他沉默不語。
    我對他說:“方坤,我覺得我們也分開一段時間吧。”
    方坤異常冷靜:“為什麽?”
    他的冷靜卻打亂了我的陣腳,我控製住已經有些急促的呼吸,希望能從容不迫把我心中所想統統講出:
    “我們現在也許對彼此的感情積澱還不夠。你說的對,結婚這件事,應該是水到渠成,而不是逼迫才能得來。不如分開,大家都冷靜一下,仔細思考我們對彼此是否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吧。”
    方坤不語。
    我繼續說:“莫名走了,我和丁依準備去綿綿那裏照顧她。這段時間,剛好留給彼此一些空間。最好大家也不要怎麽聯係了,當我求你。”
    方坤在我收拾好東西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不走行不行?”
    那一刻,我的心有那麽一絲不舍,但我忍住了。離開的時候,我雖然心情起伏,但卻盡量保持了平靜。我害怕方坤看低我,更怕他是一種毒藥,讓我飲鴆止渴。
    北京夜涼如水,我仰頭看到天上寂寥的星,忽然滿是感恩。這一年的變化,讓我感覺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韓左左了。終於,我對於愛情,可以主動選擇而不是被動接受。
    推開阮家池塘那扇無比熟悉的門,綿綿已經為我和丁依收拾好了房間。打烊後,我們坐在沙發上,如以前一樣,看電視不斷數落著各色人的不是。看到會意處,三人笑做一團。這段時間經曆很多事,兜兜轉轉,又隻剩我們,雖然無奈但心境已大不相同。
    此前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夢一樣,無法言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小朋友非常健康,愛笑,卻又十分安靜。惹得所有人都要來抱抱,他不哭不鬧,隻是瞪著大眼睛好奇的望著對方。我想,這跟綿綿懷他時的心境不無關聯,這個孩子帶著媽媽身上特有的平靜與樂觀。隻是他還不理解,這種心態是綿綿經曆了多少才修煉來的。
    方坤遵守了與我的協議,並沒有打攪我這段時間的生活,我想他也在思考,這對我們都好。莫名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丁依發來郵件並附上照片,用一張張照片拚成四格漫畫,訴說他的思念,有時丁依會看到莫名與其他女生的合照,氣得亂拍桌子。我站在她背後看著,也不由得笑出聲來:她比誰都在意,又何必假裝。
    我忽然有一個靈感,不如,就把我們的故事寫進“百萬女人寫作計劃”裏去吧。這些苦與累,笑與樂,難道不是最好的生活麽?我把這一年
    事情寫了一個大概,發給了作家,沒想到對方卻說:
    “左左,你文筆不錯,況且,這是你的故事,你為什麽不試著寫呢?”
    是啊,這是我的故事,這個故事的每一秒我都身在其中,還有誰能比我更有感觸呢……
    我的生日到了。
    綿綿特意為我準備了慶祝活動,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說:“來,今天給我們的左左大主編慶祝生日。”
    丁依說:“現在不該是主編加韓大作家麽!請發表一下三十歲感言,順便展望一下奔四的感受!”
    我氣得推了她一下,說:“去你的。”
    大家都笑做一團。
    我說:“的確,是應該講一下,首先先強調一下,跟你們在一起我很幸福。”
    丁依笑著說:“這些客套話就先別說了,入正題。”
    綿綿抱著孩子隻是笑。寶寶也看著我,露出了笑容。
    我看著他們,繼續說:“20歲的年紀已經一去不複返了,30歲又代表了一個新的開始。的確值得展望一下。我隻說過去那一年。我隻覺得自己就像過了半輩子一樣。嚐遍了酸甜苦辣。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沒有錢,沒有愛人,連個生日蛋糕都沒有,但是,我有你們,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哦,感情你這意思,轉了一圈回到原點,看來你年輕了不少啊!”丁依笑著說,“說得真好,30歲,青春才剛剛開始嘛。”
    話音還沒落,門鈴響了。
    丁依跑去開門,過了一會回來,手上多了一個哈根達斯的冰激淩蛋糕:“真是想什麽有什麽,有人送蛋糕來了。”
    丁依飛快的打開包裝,我發現蛋糕上畫著我最熟識的笑臉。我咧嘴想笑,眼睛卻有些霧氣。
    我走到門口,看到方坤。他左手捧著花,右手則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我知道那盒子裏裝的是什麽。他看著我笑,是蛋糕上那個招牌式的微笑。
    他剛要開口講話,我用手遮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不用說了:“讓我先過完這個生日。”
    他並不知道,我生日的願望就是“要跟他永遠在一起。”
    我依舊愛他,沒有絲毫的隱瞞。
    隨後,我拉著他的手,走到蛋糕旁。丁依和綿綿為我點燃了蛋糕上的三根蠟燭。我的二十歲的最後一年,就這麽結束了。
    我知道,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隻要你相信,天天都會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