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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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爬上窗台繼續拆我的窗簾,我看著她的背影,頭也不回地下樓找方坤:雖然關鍵時刻依靠姐們兒,但是人生哪有那麽多關鍵時刻,平時還要靠男人。
聽到這個消息,幾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這樣,能賺到錢麽?”
我一直以為之前她隻是跟我說說,對於阮家池塘這樣的店,剛剛有點小名氣就改變經營方針,無異於自殺。
“對啊,而且,需要提前多長時間預定,是以後都要這樣經營還是你隻準備幹到孩子生下來。”丁依緊接著問,“孩子生下來誰來帶?這店剛剛有起色,你就這麽搞……”
“哎呀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麽現在變得這麽囉嗦膽小怕事,談戀愛談到腦子壞掉了!不要擔心了,我前期準備了很久,網絡、平麵媒體、廣播都宣傳過,掏了一筆廣告費,以後嘛,阮家池塘就走高端路線了……”
“可是,你的宣傳平台都不是麵對可能的消費人群的。比如你走高端路線,你怎麽也得到各個會所去宣傳吧,普通老百姓,誰會聽了廣播看了報紙來定私房菜?”方坤雖然有炫耀專業的嫌疑,但無疑說在點上。
阮綿綿終於露出了她招牌樣的困惑表情,忽閃著兩隻小鹿斑比一樣的大眼睛:“可是,我從現在到預產期這四個月的預定,都已經被定空了啊,一天四桌,已經排到年底了……”
方坤搖搖頭:“世風日下啊,會吃私房菜的人居然也看廣告下單了?”
“你在諷刺我表姐麽!”我怒斥。
“不敢,不敢,我隻是覺得阮綿綿的運氣已經好到超出經濟規律了。”方坤豎起了大拇指,“我一直以為你隻會做菜,沒想到你經營思路也是一流的,如果哪天你想轉行,我們廣告部需要你。”
阮綿綿夾給方坤一隻螃蟹:“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丁依和莫名不知道是不是在桌子底下勾搭過了,兩個人又開始打情罵俏互相喂飯十分惡心……遭人嫉妒。
綿綿舉起了酒杯敬方坤:“謝謝你的紅酒,另外,謝謝你收留我表妹,雖然她沒什麽女人味……”
我瞪了一眼阮綿綿,要不是看在她大肚子的份兒,她死定了!
“……但是,她很勇敢,很善良。在她日子最不好過的時候還收留了我,我希望你能給她幸福。”表姐的眼中有了氤氳的水光。
這該死的溫情,讓人覺得既矯情又感動。
方坤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眼神變得有點失焦,他有些醉了……
午夜12點的東三環,雖然沒什麽車,但是每次有車擦肩而過的時候,我都十分緊張地看一眼方坤。
方坤調整一下後視鏡,問我:“左左,你什麽時候考的駕照?”
“大三暑假。”
“後來開過麽?”
“開過幾次吧,他們都說我開得不錯,在女人中算好的……”我低聲說。
“那為什麽,我們現在要開著雨刷停在路邊!”方坤暴走了,“慢慢鬆離合,等車抖起來就可以開了。”
我握著方向盤幾乎要哭了:“誰讓你喝酒不能開車的!”
“誰讓你告訴我你有駕照能開車的。”
方坤看著窗外,無奈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等我戰戰兢兢地把車開到方坤家已經接近一點半。
“今天晚上不要走了。”方坤把頭埋在我的肩窩裏,“我沒法送你了。”
這根本就是個陰謀!你明知道自己的要開車還故意喝酒!不過,甚合我意。我無恥地笑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方坤還在睡覺,我飛速起身,刷牙洗臉整理好睡衣重新躺在方坤旁邊假裝還沒起床。
“你每天早晨都這樣不會覺得累麽?”方坤原來早就醒了,他用胳膊支著頭在一邊看著假裝熟睡的我,“我不會介意的,你會介意?”
我十分窘迫,尷尬地睜開眼睛:“這個……我本來準備起來做早飯,但是洗完臉忽然覺得好困,所以就又躺下了。”
方坤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跳起來刷牙洗臉。
我跟他到廁所,看著鏡中他臉上冒出斑駁的胡渣,略帶沮喪地問:
“你真的不介意你喜歡的人早起沾著眼屎,帶著口氣,問你早上好?”
方坤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如果連這個都介意,等老了以後,生病了,醜了,豈不是要分手找新的?”
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多久沒有過了,我把臉輕輕靠在方坤背上,覺得很踏實。
“搬過來住吧。”方坤一邊刮胡子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太棒了,你走了我就可以讓莫名搬過來了。”
丁依聽到我要搬過去跟方坤同住,不但沒有挽留還非常沒人性的馬上為自己找到了同居的“下家”,這讓我十分吃味。
“別傷心,你還是可以時不時回來住的嘛,還有,你的碎花窗簾不要了吧,我掛到我那屋去。”丁依動手摘窗簾。
“見色忘義!虧我跟你一起住了這麽多年。”我憤恨地說。
“你還不是一樣,如果我沒有莫名,你搬去跟方坤同居,這麽短時間,我上哪找合租去!”丁依插著腰,站在窗台上,儼然一個潑婦。
我扣上行李箱的蓋子,留戀地看了一眼房間,帶著要出嫁的心情對丁依說:“剩下的東西,都留給你和莫名了。但是,我跟方坤吵架的時候你要收留我啊。”
丁依跳下窗台,主動上前擁抱我:“別說了,親愛的,我家的沙發永遠屬於你。”
我眼睛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關鍵時刻,能依靠的永遠都是姐們兒而不是男人。
“丁依……”我下半句話是“要不我不搬了。”
但是丁依直接堵住了我的嘴,她說:“這半個月的水電費房租你明天要給我,另外,因為你提前毀約,所以押金我現在不退你,等最後退房時再說吧。”
說完,爬上窗台繼續拆我的窗簾,我看著她的背影,頭也不回地下樓找方坤:雖然關鍵時刻依靠姐們兒,但是人生哪有那麽多關鍵時刻,平時還要靠男人。
後來,我就住進了方坤的家裏。
然後,我就總結出一個道理,不管什麽樣的男人——即便是武裝到牙齒、指甲都修剪成整齊方形的海歸鑽石王老五方坤——都是一樣一樣一樣的!
吃多了韭菜也會便秘,小便完也會經常忘記把馬桶蓋放下來,永遠不愛洗碗所以最好不要做飯,抽屜裏總是有一隻找不到伴兒的襪子……
因此,我成了廚子、保姆、女友、媽媽……
必要時為了安撫他們脆弱的自尊心,還要按丁依說的扮白癡:
“哎呀,你好棒啊,居然會換燈泡……但是,你關開關了麽就把燈泡擰下來,親愛的,你不會被電死吧……”
“哎呀,你能不能幫我修電腦……”
一個小時後:“算了,我自己重做係統吧……”
而可怕的是,男人們永遠不知道感恩!
“我沒有你的時候就是這樣過的,為什麽你一定要讓我按照你的方法活!”
“你在限製我的自由!”
“我沒有求你為我洗衣做飯啊,你不願意做可以找小時工啊,為什麽你做了之後還要人感恩,我知道這樣說有點傷人,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左左,你開開門……至少……你給我床被子啊,睡沙發很冷的!”
即便是這樣,他仍舊不肯結婚。
即便是我們住在一起,在一起吃飯,互相幹涉私生活,吵架時賭氣冷戰,和好時擁抱親吻,他也仍舊不肯結婚!恐婚,成了這個男人不肯對我負責的最好借口。
這種做了無數無用功還不被肯定的怨婦情緒在一個午後累積到極點,爆發了。
因為那個下午,莫名當著全公司的麵向丁依求婚,被丁依興高采烈的拒絕了。莫名當眾表示,自己會再接再厲不抱得美人歸誓不罷休。
於是,下班後,兩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手拉手去慶祝“求婚未遂紀念日”。
我坐在方坤的車裏,百感交集。堵車的學院路讓我煩躁,默不作聲的方坤更讓我煩躁。
“對於未來,你到底有沒有什麽打算?”我終於按捺不住開口了。
“什麽打算?呃……我想換個大點的房子,如果你家裏人或者我父母想要住的話,我們連個客房都沒有。”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家裏人來看我跟別人同居麽!我媽一直要過來見見你,我始終沒同意。”
方坤急踩一腳刹車停在一個紅燈前:“為什麽!難道你還有其他想法?”
“是你有其他想法,你不想結婚,你還沒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對吧?”
“這跟結婚不結婚沒關係,我跟你說過了,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很自然,很放鬆,但是我害怕結婚,這跟你無關,是我的問題。”
“你根本就不是害怕結婚,你是害怕對我負責!”我抓狂了,“如果,你愛我,根本就不會怕那一紙證明!”
“如果你愛我,也不會在乎那一紙證明,你對我們的感情沒信心才會這樣想。就算我跟你結婚,那樣就能保證你一輩子都幸福快樂嗎?”
“你根本就是做好了隨時要走的打算,你隻是玩玩的,不當真的。”
我使勁撼動車門,“開門,讓我下車!”
“本來好好的,你別無理取鬧!”方坤一打方向盤,拐進一條小巷,把車停在路邊。
這是我跟方坤之間爆發的第一場真正爭吵,我看著他扭成一團的眉毛,冷笑:“可能是我太天真。方坤,我快三十了,我拖不起了。”
“我說過不結婚麽!我隻是現在無法接受。左左,我是真心待你,請你給我時間。”
“那誰又給我時間呢!”
我覺得十分委屈,大哭起來:你們都是真心待我,一個真心待我七年,離我而去;一個真心待我,不肯跟我結婚。我孤獨終老必然是因為你們“真心待我”。
方坤以一個非常別扭的姿勢湊過來,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
我擦幹了眼淚,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聊,你還有條件要求男人什麽呢?你已不再年輕,你甚至不需要男人就可以活得很好。
我無奈地給丁依發短信,告訴她,方坤還是不想結婚。
“左左,我認為方坤不是不想結婚,他隻是害怕想結婚。”丁依很快回複我。
“什麽意思?”我繼續問。
“就是,你並沒有把他推到選擇結還是不結的路口,他肯定選不結嘍。左左,你想過跟他求婚沒有?”
求婚?必然沒想過……
時間真是一味良藥,它讓女人產生種種錯覺,甚至自覺自願為男人開脫。
求婚,在廣義上來講,必然是浪漫又伴有著山盟海誓的。
而丁依的意思,我也明白。我向方坤求婚,也就是說我要絲毫不加掩飾的演出一出女追男的好戲,眾目睽睽之下,將他和我都置於一種必然做出抉擇的境地。就好比賭博比大小,天堂和地獄的幾率五五開。
或許放在別人身上信心滿滿浪漫異常,男方必定感動得死去活來。“女追男隔層紙”,這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命題。可是我麵對的是已經對婚姻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方坤。做這種選擇,無疑要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但我不想魚死網破呀。
“你說的這個,放在我們身上不成立。你沒想過方坤的狀況。”我對丁依說。
“既然這樣,你那麽看重你們之間的感情,就不要逼他。”丁依回答。
“話是這樣講,我自己當然明白,可我還是煩。”我說。
“你煩什麽,我才煩呢。我媽要來見莫名。”丁依發過來這條短信。
“怎麽回事?你告訴我。”
之後,短信就如石沉大海。我試著打電話給丁依,結果聽到的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賤人,居然置我的好奇心於不顧!我才想到,並不是我一人身處這種結婚臨界線的境地。
在我低頭發短信的時候,方坤默默開著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車窗外一盞盞路燈,霓虹燈閃爍,將整個道路暈染成片片流動的紅黃色。我看著方坤,他看著前方,仿佛我們剛才不曾吵過,臉上沒有波瀾不驚的、彷佛春天的湖泊。
或許,我現在該關心的不是他,生活裏除了愛情,還有許多別的事需要我去關注。我早就知道不是嗎?
我低著頭對方坤說:“我要去丁依家。”
方坤減慢了車速,微微皺眉:“至於嗎?我們吵歸吵……”
他剛要提高聲音繼續講下去。
我打斷他說:“我是有事要去,你別想太多。晚上我會回去的。”
他問:“有什麽急事麽?都這麽晚了。”
我不回答,頭扭向一邊。
他也不做聲了,微微歎了口氣。掉頭往丁依家駛去。
到了丁依家樓下,方坤下車問道:“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我並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快走到樓道口的時候回頭,對他說:“我待會打車回去,你先回去吧。”
此時的他或許覺得我有些無理取鬧,有些難以接近,或許開始質疑自己的決定。
而此時的我卻十分清楚的知道,當你在詢問是否可以的時候,其實已經付之於行動,並不需要得到肯定的答案。因為我心裏的答案一定是需要,隻是我不好講出來。畢竟在結婚這件事上,你拒絕了我。
可當我聽到他發動汽車聲音的時候,我有些懊惱。開始責怪自己,也許是自己要求的太多。
我按響了門鈴。
丁依看到有些吃驚,眼神裏閃出小小的不確定,下一秒就抱住了我說:“左左,我想你了。”
她聲音有些震顫,我的眼眶也小小濕潤了。真奇怪,其實隻不過是幾個鍾頭沒見,此刻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我用手點了一下她,說:“傻瓜。”
她笑笑,欠身讓我進門。
那麽熟悉的房間,雖淩亂,但我的心,生出了溫暖,仿佛回到了當初三個怨婦一起生活的狀態。51281258
莫名在房間裏玩魔獸爭霸,見到我來,回頭打了個招呼,便又沉浸在遊戲中。
丁依拍拍我,手上拿著一杯水,我接過來,她拉著我坐到沙發上,說:“是不是有種胡漢三又回來的感覺?”
“何止啊,衣錦還鄉的感覺都有了。”
“是哦……”她壞笑著拖長音,順手打開電視,“我記得剛剛有個怨婦發短信給我,現在記性不好了,竟然忘記是誰了。”
“好啦,是我是我。”我無可奈何翻一個白眼。
“哎,你的心就放寬一點嘛,方坤挺靠譜的,你要循循善誘。你動不動就跑回娘家訴苦,男人都是很小心眼的……”
我端著水杯說:“我今天來可不是來訴苦的,我是擔心你們。”
“擔心我?我有什麽好擔心的。”丁依莫名其妙的望著我。
“你說你媽要來見莫名啊。我剛想仔細問,你就關機了。”我誠懇的看著她。
“唉,我以為什麽事呢,手機沒電了。”丁依說這話口氣雖然依舊輕鬆,眼神卻直勾勾盯著電視,閃過一絲落寞。
“丁依,你跟我說實話,你媽會不會嫌棄莫名?”我壓低聲音,斜眼偷看一眼莫名。他還在熱火朝天的玩遊戲,。
丁依麵無表情的說:“媽媽問我,男朋友怎樣,我說很好。她要見,就讓她見吧。我沒什麽話好解釋的。”
“可她知道不知道你們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我問道。
“你怕她嫌棄莫名沒房沒車?”丁依看著我。
我不說話。
“也許吧,不過這些事沒法避免。”丁依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少有的低沉,字斟句酌,仿佛每個字都帶著憂愁。
“那你跟他說過沒?”
“沒有,說了也沒用。算了,別說這個了。該來的總會來,天塌下來,日子還得照樣過。何況,這也沒什麽。”丁依擠出一個蒼白的笑,我拍拍她的肩,沒有再說什麽。
我離開的時候,莫名依舊在玩遊戲。丁依送我到門口,對我說:“不要著急,會好的。”
我看著她說:“你也是。”
她點點頭,笑靨如花。
從丁依家出來,夜已經很深了,空氣有點涼,這一刻我下意識地需要一些溫暖,於是不禁又想念起方坤來,心裏的慍怒也少了些。時間真是一味良藥,它讓女人產生種種錯覺,甚至自覺自願為男人開脫。
坐在回去的車上,覺得有點無奈,甚至是悲哀。丁依和莫名的煩惱,也許隻是“甜蜜的煩惱”,畢竟他們還可以裸婚或者私奔……並不像我和方坤,連結婚這一步也還不知道是否能走到。
心情就這樣反反複複,不一會兒回到了樓底下,抬頭看見家裏的燈開著,知道方坤還沒睡,也許是在等我。有點溫暖,又有點想逃避:剛吵完架,該說些什麽呢?
還沒拿出鑰匙,方坤就開了門,嚇得我反而一愣,
他卻很自然地問:“這麽晚啊,累不累?......”
於是,我也隻好裝傻,很自然地換拖鞋、脫外套、洗澡,然後上床睡在方坤身旁。腦子裏想著,他也許像個留守兒童等待父母一樣,在窗前瞭望了我很久吧。這樣想想,心裏的怨氣又平息一分。
男人每隔七分鍾就會有性愛的念頭,而我每隔七分鍾就結婚的念頭。但求婚,我真沒想過。我應該怎麽求婚呢?拿著鴿子蛋單膝下跪嗎?還是撲通一下跪地上,抱著方坤的大腿說:“求你了,娶我吧!”
胡思亂想了很久,我決定要聰明一些。不能盲目,隻能智取。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奉子成婚。
雖然我還沒有懷孕,但我可以用孩子來試探一下。小表姐懷了孕,前姐夫就舍得掏銀子了,可見孩子才是拯救感情的靈丹妙藥。
我打算和方坤撒謊說我懷孕了,如果方坤聽見我懷孕的消息還不和我結婚,那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不要也罷。如果他同意了,一切就會萬事大吉。
但是怎麽能把事情自然的說出來呢?我暫時還想不到。今天天時地利人和,方坤主動親了我,我知道,他想用性來緩和我們兩個的關係。
可整個做愛過程我都在走神。方坤的吻裏我感覺不到激情,他的撫摸我也感受不到溫柔。我的心遊離在一個五千米外的地方。恨嫁的心情讓我沒有愛了,隻剩下了唉。
方坤終於被我的消沉感染了,他沒了興致,怒氣衝衝下了床,裹了一件浴袍就去衝澡。我這才覺得大事不妙。我連忙坐起來想去抱住他,可是他使勁一扯就走遠了。
我坐在床上等他出來,一直等了半個小時。我知道他心裏不好受,我也不好受。既然如此,我隻有孤注一擲了。男人有時候也很優柔寡斷,和女人一樣,麵對同款不同色的衣服往往不知道怎麽選擇,這時就需要別人幫他做一個決定。
方坤出了衛生間,我拉他坐在床上,說有話要講。他沉默的坐下,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床單上,打濕了雪白的床單。看起來好像是床單在哭泣。
我給自己鼓了鼓勁,想想紅軍二萬五千裏長征,想想朝鮮健康長壽的金正日,想想拯救大兵瑞恩,想想每天都要不停做愛的av女優……我的勇氣就像豆漿機一樣運轉了,把肚子裏的話煮熟了,慢慢推倒了嘴邊。
深吸一口氣,我說:“有一件事情我應該告訴你。我懷孕了。”
方坤“嗖”地站起來,說:“你確定?”
我說:“嗯。”
方坤馬上就說:“流產吧,我幫你預約。”
這句話重重向我砸來,把我砸的頭破血流。雖然我根本沒懷孕,但還是忍不住哭了。
“這話你都講的出來?”我抽泣著說,一邊哭一邊偷看方坤的表情。
方坤在冷笑,他說:“韓左左,我是個男人。我一直很愛惜你,堅持用套。你絕對不可能懷孕。如果你真的有了孩子,那也絕對不是我的。你到底是撒謊還是背叛了我,我已經沒興趣知道了。”
我的心理防線迅速決堤了,趕緊低頭認錯,大實話脫口而出:“我錯了,我承認撒謊了,我沒懷孕。我撒謊隻是想和你結婚。”
方坤一本正經的問我:“左左,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和我在一起,是愛我還是愛婚姻本身?”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我從沒想過。
所以我沒有馬上回答出“我愛你”。我怔怔的坐著,想著到底應不應該回答這個問題。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方坤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
他沒再說什麽,關燈,躺下就睡了。黑暗中,我坐著,張了張嘴,歎出一口氣,也躺了下去。我從後麵抱住方坤,輕輕的跟他講,對不起。
他並不做聲,隻是握住了我伸過去的手。
後來,最讓丁依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丁依在事過境遷之後跟我們講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是雲淡風輕,但我聽的,卻有些心驚肉跳的難過。
那天丁媽媽經過幾千裏的飛行,終於來到了北京。丁依和莫名一大早就起床準備,檢查一下已經收拾過好幾次的屋子,害怕有點潔癖的丁媽媽會從裏麵找出一根頭發,於是小題大做,趁機爆發。
當然,即使沒有借口,丁依心裏清楚,媽媽還是會爆發的,隻是早晚的事情。
接機那天,莫名從早晨起床就有點心不在焉的感覺,讓丁依心裏很是不爽快,這不就是還沒見麵就輸了麽?
兩個人打車去到機場,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看見丁媽媽從出口走出來,丁媽媽是典型的江浙女人,雖然上了年紀,卻還是能把衣服穿得很有味道。她很優雅地走到丁依和莫名麵前,抱了抱丁依,抱怨小丫頭還是瘦了,很是心痛。
當丁依把莫名介紹給媽媽的時候,卻開始尷尬,先是莫名一副失神的樣子矗在一邊,連丁媽媽手上的行李箱都忘了接過來,後是丁媽媽從頭到腳打量了莫名一番後,微微的皺眉讓丁依看在了眼裏,也狠狠記在心上。
人的第一印象最重要,可這一開局,就吃了敗仗,丁依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了。好不容易,丁依嬉笑著打破了僵局,三人前後腳走出了機場,去飯館裏給丁媽媽接風洗塵。
首都機場今天特別不好打車,等了好久才等到的士,丁媽媽坐在車上,看似不經意地說:“小莫啊,這北京打個車也真不容易,還是要有車比較好啊!不然上個班也不方便對吧?”
丁依看見莫名身體明顯直了一下,莫名畢竟還是年輕,竟然就臉紅了,吱吱咕咕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丁依一看這個場景,趕緊打圓場:“媽,你還真不知道,現在北京開車的比打車的還難,什麽單雙號限行啦,什麽停車費漲價啦,搞得你頭昏腦脹!”
丁媽媽看了女兒一眼,不作聲了。
接下來的一頓飯倒也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丁媽媽沒有再發出什麽會刺激到莫名的信號,莫名也好像慢慢回過神了,殷勤地給丁媽媽夾菜,一頓飯其樂融融。
飯後,三人回到了丁依和莫名的房子裏,丁媽媽沒有多說什麽就去房間休息了,關上房門的一刻,丁依和莫名差點彈冠相慶!丁依甚至天真地想,說不定就這樣過關了?
當然,事實很快無情地打破了丁依的樂觀想象。
丁媽媽在的幾天,丁依幾乎寸步不離陪著媽媽,逛逛街,吃吃小吃,倒也過得輕鬆快樂。直到丁媽媽回去的那天,在機場,丁媽媽支走莫名去買飲料,拉著丁依說出憋了幾天的話:
“寶貝兒,不是媽媽說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年輕人相信隻要有愛情總會幸福。可是,媽媽作為過來人,隻想跟你說,有些事真的不像你現在想的這樣,有些彎路能不走還是不走好!莫名是對你很好,我看得出來,可是,你想想,他一個月就那4000來塊錢,別說在北京了,在咱們老家也很難吃飽,還敢指望他把你養得好好的?而且,他的家境我也問過了,並不像是能幫到你們的樣子……”
丁依聽到這些,腦袋像過電一樣:天啊,原來莫名和媽媽瞞著自己也是過過招的,而且很明顯,敗的是莫名!
想到這裏,丁依不禁心疼起莫名來。於是,胡亂搪塞了媽媽幾句,便把丁媽媽送上了飛機。
丁媽媽當然明白女兒,也清楚女兒的性格,不好再說什麽,帶著幾萬個不放心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