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字數:20712 加入書籤
qzone.io,最快更新無心夫人 !
無心夫人(掬卿心)
前言
最近這段時間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世博會了,算算從開館到現在也已經有一些日子了,可是卿心還沒有機會去參觀一下、嚐嚐各國的美食,並不是沒時間也不是沒錢,而是看到新聞裏各個展館前那長長的隊伍,卿心就忍不住要退縮了。人多的地方卿心一般都不會出現,一想到每個片區、每個時刻的人數都要達到數十萬,卿心這心裏啊就忍不住發顫!
卿心最想去的就是中國館、法國館、英國館、尼日利亞館、意大利館,不過據說這幾個館的排隊時間都在五個小時左右。太強悍了,五個小時的排隊時間耶!絕對夠卿心從家裏往返上海一個來回了!想著,還是到開學前去參觀吧,那時候開館時間也夠長了,大家該去的也都去過了,人應該會少一些吧!
朋友推薦說日本館不錯,或許是卿心看太多的抗日戰爭的片子了,所以對於那個國家卿心實在是沒什麽好感,所以還是沒將它列入計劃中。聽說日本館裏的一個懷石料理要三千多塊呢!卿心很窮,吃不起,所以還是去其他展館吃吃其他的美食好啦!
吃,吃,吃!讓卿心想想,羅列一下到時候要吃的美食,那麽卿心的廢話就說到這裏咯!
最後,多謝各位的閱讀,非常感謝!
鞠躬!
第一章夢殤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
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
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唐·溫庭筠·更漏子
是夜。
烏雲層層堆積在空中,既沉又重。風,蕭瑟地吹,越吹越狂,在某個死胡同裏回旋著,就像女人淒厲而絕望的哭聲,讓聽者忍不住揪心。幾聲隆隆的雷聲之後,纏綿的細雨很快的轉變成傾盆大雨,又急又凶,仿佛老天爺在為誰哀傷哭泣……
屋內,錦帳浮動,如夢如幻,床上人兒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素手緊緊揪住被褥,用力的指節都已泛了白,連呼吸都那麽困難,她的表情太過悲傷,秀眉緊鎖,不知是淚還是汗的液體早已將她的青絲浸濕。
到底是什麽……讓她在夢裏還如此痛苦……
“哇哇……哇哇……”幾聲嘹亮的啼哭聲宣示著又有一個新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
產婆替嬰兒洗淨身子包裹在繈褓內,笑嗬嗬地對產婦道:“恭喜三小姐,是個健康可愛的千金。”
女子虛弱的喘著氣,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嘴角漾起一抹笑,舉起小手:“給我……看看……我的孩子……給我看看……”
“好好……來,小家夥……讓你的娘親瞧瞧……”產婆抱著孩子走向女子,正當她要將孩子送到女子手裏的時候,門被人“砰”的一聲撞開了。
“蘇老爺,你……一個大男人怎麽可以進產房啊!”
來人像是沒聽見一樣,陰沉著臉一把搶過產婆手裏的孩子,大掌毫不憐惜的掐住孩子的脖子,仿佛要將她置於死地一般,小小的嬰兒難過的揮舞著皺巴巴的小手,奮力哭喊著,像是在抗議那人的粗暴,“哇哇……哇哇……”
“爹爹,你……這是做什麽啊!你快放開我的孩子……爹……”女子心疼地看著父親手裏的孩子,“爹,你快放手啊……”
“蘇老爺,您這是做什麽呀!快鬆手,您要掐死這個孩子嗎?快鬆手!”產婆急急忙忙跑上前,伸手要將孩子抱回來,“快,快給我,您瞧這小家夥哭得……”
“閃開!”蘇震天一把推開產婆。
產婆踉蹌了一下,困惑地看向蘇震天:“蘇老爺……您……您這是……”
“產婆,記住了,你今天哪兒都沒去過,更沒見過什麽孩子。”
“額……”產婆不太明白他的話,楞了一下。
“要是你說錯話,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聽到沒有!”蘇震天威脅著。
產婆被他一臉的殺氣嚇傻了,“是是……我……我聽到了……聽到了……”
“滾!”
“是是是……老身……老身馬上離開……馬上離開……”說著,連滾帶爬的衝出產房。
“爹……你把孩子給我啊……”
“給你?”剛跨進屋裏的大夫人冷笑,“做夢!這孽種必須死!”
大夫人一直就痛恨這個擁有傾城容貌的丫頭,這次有機會折磨她,她當然不會放過!
“沒錯!蘇家可不能因為你這個未婚生子的賤丫頭而壞了名聲!”一直無法生育的二夫人接著叫嚷道。
“就是!留著這個孽種,我們以後還要不要見人了!她自己不要臉未婚生子,我們可還要臉呐!”三夫人也惡毒地道。
“住口!通通給我住口!她是我和希晨的孩子,她不是孽種,她不是!”床上的人兒憤怒地瞪著那三個惡毒的女人。
“嚴希晨?”大夫人冷哼,“別忘了,他已經把你給甩了!”
“就是,說不定他就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才把你給甩了呢!”
“老爺,還不快動手!”三夫人催促著丈夫,“為了整個蘇家,您可不能心軟呐!”
“是啊老爺,要讓她活著,以後這街坊鄰居的,會怎麽看我們啊!”
“心兒啊,你別怪爹狠心,這孩子本就不該出生!”
“不要……爹……求你……不要……把孩子還給我……”小人兒撐著產後虛弱的身子,顫顫微微地下了床,搖晃著向前,“爹……給我……把孩子給我……”
大夫人走上前,一把將她推倒,對著丈夫道:“老爺,您還在等什麽,動手啊!”
努力撐起虛弱不堪的身子,女子哀求地看向父親:“爹……不要……”流水爬滿了整張蒼白的小臉,“求你……不要
……不要好不好……爹……”
“老爺,千萬別心軟呐!”
“想想我們以後……不能讓這孽種毀了我們整個家啊!”
“動手啊!”
“不要……不要……”艱難地爬到蘇震天的腳邊,小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袖,拚命搖著頭,哀求著,“不要啊,爹……不要……不要……”
“老爺!”
“老爺!”
“老爺!”
三位夫人是鐵了心要這孩子死了!
“不要……爹……她隻是個孩子……她沒有做錯什麽啊……爹……求你別傷害她……求你……別傷害她啊……不要……”
看著女兒痛苦的樣子,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可是轉念一想,留著這孩子以後一定會被人嘲笑,才軟下來的心又硬了起來!一把甩開被女兒緊拉著的衣袖,大吼道:“抓住她!”
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左一右鉗製住女子,嘴角都掛著一抹得逞的笑。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女子拚命地掙紮著,但是虛弱的身體完全使不上力,她掙脫不了她們,隻能絕望地叫喊著,“爹……不要……不要……求你……不要啊……放開她啊……我的孩子……放開啊……”第一次,她這麽痛恨自己不會武功!
看了女兒一眼,蘇震天抬手運氣,撇開臉,一掌打向孩子的心口。
孩子的啼哭聲驟然停止。
女子等大了雙眼,“不!”
淒厲的哭喊聲,與天空驟然劈響的雷聲叫章成一片絕望的哀鳴!
鉗製著她的兩人見孩子沒了聲響這才得意的放開她。
不再哭喊,女子隻是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搖晃著,慢慢吞吞地走上前,看著蘇震天手裏已無氣息的孩子半響,伸手接過她,跪倒在地,憐惜的,緊緊地抱在懷裏,用臉頰不舍地磨砂著,“孩子……我的孩子……孩子……恨娘吧……是娘沒用……是娘沒用啊……娘救不了你……恨娘吧……”女子的眉一皺,接著鮮血從她的口中流出,低落到孩子的眉心。
“心兒……”
“我詛咒你們,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詛咒你們一輩子睡不安穩!總有一天我會報仇,我要笑著看你們痛哭,我會讓你們哭著哀求我!讓你們嚐嚐你們帶給我的痛!”她厲聲詛咒,眼眸中是熄不滅的怒火。
“你……”
低頭眷戀地看著懷裏的孩子,擁緊她,輕聲呢喃著:“孩子,娘帶你離開這裏,離開這群禽獸,離開這裏……”
“站住!”大夫人大叫道。
“夫人,你想逼死她嗎?”蘇震天低喝。
“就算死,她也得死在蘇家!”
“你……”
“誰……咳……”大夫人正要上前拽女子,卻被人打飛出去。
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現在屋裏。
女子愣愣地看著來人,顫抖著啟唇,悲傷地、哀愁地:“義父……義父……他們害死了我的孩子……孩子……孩子死了……死了……”為首的妖媚男
子大步走到她的麵前,大掌憐惜地撫著她蒼白的容顏,對她使用催眠術,“義父知道了,你睡吧……睡吧……”
女子搖晃了兩下,兩眼一閉倒進妖媚男子的懷裏。
橫抱起她和她懷裏的孩子,轉身。
“義父,不能這樣便宜他們!”一旁大概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氣憤地道。
“舞兒,你二姐會希望是由她親自報仇的。”
“好吧……”小女孩不甘心地狠狠瞪了蘇震天一眼。
然後,一群人如來時一般消失在四人麵前。
“孩子……孩子……不要……”床上的人兒發出痛苦的囈語,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雙手揮舞著,像是要抓住什麽,“還給我……孩子……”
“二姐!二姐!你醒醒,醒醒啊!”一位約十七八歲的少女隻著中衣坐在床沿,焦急地拍打著女子的臉頰,“二姐,快醒醒!”
“不要!”人兒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來。
“二姐……你還好嗎?”少女從袖中拿出繡帕替她擦著汗。
蘇璃心小手緊緊揪著胸前的衣襟,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我……又做夢了嗎?”
“恩。”
十年了,二姐夜夜重複著同一個噩夢,她終究還是忘不了那個孩子啊!
風吟舞還記得,那個孩子被帶回來的時候幾乎就已經沒了呼吸,盡管有續命丹,但是孩子的心脈盡斷,最終還是無法逃脫命運的魔掌。
孩子在痛苦中掙紮了一個月又三天後,在母親的懷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若不是孩子的仇還沒報,很可能二姐就會跟著孩子一塊兒去了。
“舞兒,現在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還要再睡一會兒嗎?”
“不了。”一閉眼,腦海裏就都是孩子痛苦掙紮的樣子。
“要媚兒準備熱水嗎?”大概是因為在坐月子的時候沒有條理好,之後二姐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總是渾身冰冷的,所以義父要二姐每天早上起來泡藥澡。
“不用了,你快回去穿衣服,小心著涼了。”
“恩。”
扣扣扣……
“無心夫人,爺請您去趟大廳。”門外有丫鬟稟報。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大哥。”蘇璃心撩起裙擺走進大廳,輕喚首座一身黑色儒衫的男子。
“心兒,你來了。”穆修白看到妹妹,冷硬的嘴角揚起一抹淡笑。
“恩。大哥找我有事嗎?”
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手指向一旁的男人,介紹道:“心兒這位是義父故人之子,秦誌遠。”
蘇璃心轉身,這才發覺身邊站了個陌生男子,沒有多餘的客套話,隻是輕輕頷首:“秦公子。”
“無心夫人。”秦誌遠打量著她,眼中是掩藏不住的驚豔,而略顯蒼白的臉色,使得她的美顯得愈加楚楚動人,但,若有似無的,讓秦誌遠感覺到她身上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神韻。
“心兒,秦公子此次前來是有事要請你幫忙。”
“什麽?”對於不認識的人,她不想多說一個字。
“無心夫人,是這樣的,家母身中劇毒一直昏迷不醒,後聽叔父提起父親生前的友人的義女有起死回生的醫術,所以……”彎腰做輯,請求道,“還請無心夫人救家母一命。”
蘇璃心冷冷掃過秦誌遠一眼,然後看向屋外,好半響後才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救。”
“無心夫人!”秦誌遠一愣,他怎麽也想到她會拒絕,因為她看上去是那麽善良。“無心姑娘,你再考慮一下好嗎?”
“……”救人?她最想救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了啊!她連自己最愛的人都救不了,她還能救誰?她還有什麽資格救人?
“無心夫人,隻要你肯救家母一命,秦某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你。”
“……”我隻想要我的孩子,但是,你給不了……誰也給不了。
“穆公子。”秦誌遠向穆修白求助。
穆修白暗自搖頭,求他也沒用。“心兒?”
“恩?”聽到大哥的叫喚,蘇璃心這才將看著屋外的的視線拉回。
“不想救嗎?”
“不想。”接著又將頭,轉向屋外。
“無心夫人,好歹家父也曾是華前輩的友人,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秦誌遠見她不答應,便將她義父和自己父親的關係搬出來壓人。
“是義父的,但,不是我的,與我何幹。”
“你……我要見華前輩!”
“義父……不是你想見就可以見的。”冷眼掃向他,“就算今天義父站在這裏,我也還是那句話,不救!”
“你!你太過分了,我真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夠了!”穆修白沉下臉,低喝,“我掬月樓的人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多嘴。”要不是看在他父親曾是義父的朋友的份上,穆修白決計會將秦誌遠扔出去。沒有人可以欺負他在乎的人!
“你們……”
“來人,請秦公子離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穆修白直接下逐客令。
“你們太無禮了,好歹我也是客人!我父親還是你們義父的朋友!”從小養尊處優的秦誌遠哪裏受得了這種待遇。
“掬月樓本就是冷血的地方,也從來就不需要……”看著他,嘲諷地吐出兩個字,“客人!扔出去!”
掬月樓,南鳳國第一殺手樓,擁有上千名頂尖殺手,隻要是掬月樓接手的任務就沒有完不成的,甚至就連皇帝都不敢與掬月樓有任何衝突。
自從兩年前華月軒去雲遊四海之後,就由義子穆修白接位。
等秦誌遠離開後,蘇璃心才緩緩開口:“大哥……十年了……”她的孩子離開她已經十年了。
“要回宣華城了嗎?”是時候讓那群畜生付出代價了。
“恩。”
“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嗎?”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不行,你不會武功,我不放心。”誰知道那些人渣會不會對她怎麽樣。
輕輕搖頭,“我全身都是毒,有誰近得了我的身。”
她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了她!不管是人還是心,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經曆過一次就夠了。
“好吧!”知道拗不過她,穆修白隻好妥協,最多他派人在暗中保護她,“什麽時候動身?”
“什麽時候?”抬頭看向天空,“現在。”
安魂山,又名亡命山。
山上的植物大多具有很強的毒性,城裏的百姓很多就因為不慎被植物的枝葉劃破而中毒,更有甚者當場喪命,再加上山間常年被詭異得紅色霧靄繚繞,使得安魂山在人們眼中異常陰森。百姓們當然是離它有多遠視多遠。
在安魂山上,有一處懸崖叫做碎心崖,崖上有座墳,有些淒涼的立在崖邊,碑上刻著“嚴希晨、蘇璃心合墓”六個字。
其實,它隻是一個衣冠塚,裏麵並沒有一具長眠的身軀。
一個擁有麵容清秀的男人,如老僧入定般安靜地與墓碑並排坐在一起,他遠望的眼眸中有著數不清的落寞飄零,他柔和的唇線輕輕上揚,劃出一抹苦澀的笑,很柔很柔、柔的讓人心痛。
“心兒……你在那邊過得好嗎?”男人微微側首看向墓碑,溫聲說著,“我想你了……我……愛你。”如果這句話他在十年前就告訴她,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珍惜。
山間吹來一陣暖暖的微風,將男人剛說出口的話沒有停留地帶走了。
“咦,嚴公子?”一個看上去大概十七八歲的少年背著裝滿藥草竹樓走到男人的身側,歪著頭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額……”男人嚴希晨稍稍揚起頭看向來人,清秀的臉龐上有些困惑,“你是?”
“喜寶,我是喜寶呀!陳穩婆的孫子啊!”少年介紹著自己,企圖喚起他的記憶,“記得不?”
“喜……寶……”嚴希晨淡淡一笑,呢喃著,“都這麽大了……啊……”然後看向墓碑,他與心愛的她陰陽相隔已經十年了……啊!
如果當初他們能在一起的話,他們的孩子應該……也很大了吧?
“是啊。”喜寶搔搔頭,笑嗬嗬地說道,“時間過得很快呢!當年我還很愛屁顛屁顛的跟在璃心姐姐屁股後麵跑,吵嚷著等長大了要娶她當妻子呢!”
提及往事,嚴希晨的心口一窒,一股濃濃的惆悵與苦楚用上心頭,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後扯出一抹淡笑。
“一晃十年十年過去了,我和奶奶都十年沒回來了呢!”
十年,好漫長啊……
“奶奶一直念著想要回來看看,所以……”喜寶繞到嚴希晨的麵前,想要看清楚這是誰的墓,當他看到碑上的字後,驚詫地指著墓碑道,“怎麽……璃心姐姐……死了……不是……嚴公子……沒有啊……這……”
嚴希晨垂眸,“不在了,她……不在了……”
“不在?不會……不是……我是說……”喜寶似乎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頓了頓掉節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道,“我和奶奶半年前還見過璃心姐姐啊!怎麽可能會死了!怎麽可能啊!當時我們還以為你就在附近呢!”
“什麽?!”嚴希晨的思緒像是被重重敲擊了一記,像瘋了一樣猛然站起身,雙手用力鉗製住喜寶的肩膀搖晃著他,“再說一遍,她沒死是不是?是不是?告訴我……告訴我……她還活著是不是?”大概是因為太過於激動了,嚴希晨有些語無倫次,單薄的身子隨風不住地顫抖著。
“對啊!”喜寶用力點頭,拉下他緊揪著自己肩膀的雙手,“就在半年前,我們見過她,她活著。”
嚴希晨呆愣著看著喜寶,表情是不可思議、驚喜還有相信卻又不敢信的遲疑和畏懼,“真的……還……活著?”顫抖著唇瓣,他想再一次確認。
“活著。”喜寶很肯定的點頭。
消瘦的清秀臉龐上徒然綻放出狂喜的光彩,那幾乎讓他無法承受的狂喜讓他纖薄的身子搖晃了幾下。
雙手掩麵跪倒在地,消瘦的肩膀猛烈地顫抖著,淚水從十指的指縫間流出,無聲地替他表達著此時此刻的感激與喜悅,“她活著……她還活著……活著啊……”
少年悄悄退開,來到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後麵。
“奶奶,我已經說了。”少年乖巧地對著以為麵容慈祥的夫人道。
這位夫人就是當年替蘇璃心接生的穩婆。她站在巨石後麵看了眼嚴希晨雙肩依然抖動著的背影,歎了口氣道,“我們該回去看看了。”
其實,當年陳穩婆多門而出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在外頭的一刻大樹後麵偷看。她親眼看著蘇震天打死了小嬰兒,親眼看著蘇璃心被一群黑衣人帶走……她該站出來告訴大家的,可是她擔心蘇震天會報複她,所以她逃走了……連夜離開了宣華城,並且一走就是十年。
而這十年嚴希晨的轉變她也聽說了,所以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回來一趟。
“奶奶,其實你也不確定璃心姐姐是不是還活著,為什麽要我這麽說呢?”因為奶奶不知道帶走璃心姐姐的是不是好人,而這十年璃心姐姐也沒有回來過,所以奶奶也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有希望的等待總比絕望的活著好,不是嗎?”
少年偏著頭像了一下,然後了然一笑,“對!”
搖晃著回到府裏,一進大門就看到母親和幾位兄弟都坐在大廳裏,似乎是在等他。嚴希晨冷冷地看著他們,這裏的所有人,當初都是那麽用力地去拆散他和心兒啊!
“晨兒,你回來了,來,娘有話要和你說。”嚴夫人對屋外的嚴希晨道。
“什麽事。”他淡淡地問,語氣很輕很柔,卻不帶任何感情。
“二弟,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說。”老大嚴子寒伸手要拉他入座,卻被他避開。
“如果沒事要說,我先走了。”
“好好……不坐就不坐……”嚴子寒真怕他轉身就走,畢竟現在的嚴希晨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嚴希晨了。
十年前的他溫馴體貼,不會拒絕家人的任何要求,可是自從蘇璃心因為被退婚而自盡之後,他也跟著變了,盡管說話依然溫聲細語,但他的心卻變冷了,再也不曾答應任何人的任何要求。
他們不說話。嚴希晨也隻是靜靜地站著。
半響後,嚴夫人終於開口,道:“晨兒,公主差人來問話,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與她完婚。”
“完婚?”嚴希晨冷笑,“你以為我還會娶她嗎?”
“晨兒!”嚴夫人一拍桌子大叫道,“你說的什麽話!公主都等了你十年了!”
“沒人讓她等。”
“她是公主,肯委身下嫁嚴家,那是嚴家的榮幸啊!”嚴子寒一副曉以大義的口氣道。
“既然是榮幸,那娶她不就行了。”冷眼掃向嚴子寒。
“我有你大嫂啊。”
十年前,他們兄弟四人無意間救了微服出巡的皇帝一命,誰知道皇帝為了表示感謝,竟要將他最心愛的女兒嫁於他們其中一個。隻是,當時他們都有了婚配,而母親又不願意放棄成為皇親國戚的機會,於是,他們為了自己,竟幫著母親想盡辦法去逼走蘇璃袖,但是誰也沒想到,最終害的蘇璃心自盡而死。
“當初我不也有了心兒,你們不還是想盡辦法把她逼死!”
“那……那不同……她蘇璃心怎麽可以和公主相比……”嚴子寒心虛地撇開頭,卻還不忘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
“是啊,心兒的身份是比不上公主。”嚴希晨嘲諷地勾了勾嘴角,“那,大嫂又有什麽資格和公主比,休了她不就可以娶了。”
為了自己,他的家人把他當成傻瓜一樣耍得團團轉!如果不是因為他無意間聽到了真相,他這一輩子恐怕永遠都隻能活在他們編造的謊言裏了。
“我……我……”
“但是蘇璃心已經死了!”嚴夫人憤憤地大吼道。
都是蘇璃心,她娘是個狐狸精勾引她丈夫,那個小賤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是她讓她“聽話”的兒子變得不再聽她的話!要不是她,嚴家早就是皇親國戚了!
“死了……死了……她是死了……”嚴希晨陰沉著清秀的臉龐,以往平靜無波的眼眸裏此刻盡是恐怖的火焰,他一步步逼近嚴夫人,“你就不怕心兒半夜來向你索命嗎?別忘了,她會死,可都是你們逼的!是你們害死心兒的!”
不,不隻是他母親,還有他,害她傷心、害她痛苦害、她被嘲笑……最後還害死了她!這些他都有份!
他,是一個多麽可惡的男人啊!竟如此傷害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
“索命……索命……”嚴夫人的臉色一下子煞白,雙手用力地顫抖著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自我安慰似的反駁著,“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想不開,這隻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嚴希晨鄙夷地看著屋裏的人,這些,就是他當初深愛著的家人嗬!
“二哥,你如果真的不娶公主,會害我們被殺頭的,我們可是你的家人,你不會希望我們因為你而死吧!”老三眼沛羅企圖利用他的心軟來逼他就範。
但,他忘了,嚴希晨的心早在十年前就被他們親手打碎了!碎成一地,再也拚湊不回來了!
“哪也是你們自找的!會變成今天的局麵,都是因為你們的自私造成的!”當初,就是因為他太在乎他們這些所謂的親人,他的心兒才會死!
“我承認我們自私,但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啊。”老四嚴胤臣還是一副“我們沒錯”的表情。
“為我……好?”
驀地,嚴希晨狂笑起來,但是他的笑卻那那麽苦澀,讓人心痛。“家人,家人,這就是我嚴希晨的家人!到了今天,你們……還在為你們的自私找借口!你們真的讓我好失望,讓我好心痛啊!”
“我們都有了婚配,是不可能娶公主的!”
“你們有?那我呢?我和心兒呢?我也有愛的人啊!你們的心上人叫人,你們的幸福是幸福,我們的呢?我們的就不是了嗎?”嚴希晨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憤怒地咆哮,“而你們……為了自己,欺騙我、利用我,讓我親手逼死了我最愛的人!”
“那你就不能為了我們……”
“為了你們?為了你們?”嚴希晨一掌打向嚴胤臣身旁的桌子,桌子瞬間四分五裂。他恨他真的好恨呐!“就是因為我以前太在乎你們、太愛你們了!這是我的錯……是我錯……”
嚴夫人愣了也慌了,她的兒子說,太在乎他們是錯的,太愛他們也是錯的!不!她不準!“把你的話收回去,我不準你這麽說,我們才是你的親人,她蘇璃心算什麽東西,她什麽也不是!”
“親人?親人?是我親人就可以這樣傷害我,是我的親人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利用我!你們怎麽可以利用我對你們的愛這樣來傷害我!怎麽可以!你們……怎麽可以!”
溫熱的淚從他清秀的臉龐滑落,沿著嘴角滲進嘴裏,是那麽苦那麽澀。衣袖中的雙拳緊握著,用力的指甲都陷進皮肉裏,好痛,但,怎麽也及不上他心裏的痛!
所有人都撇開頭沉默不語,因為他講得都是事實,他們利用他對他們的愛……狠狠傷了他。
“讓我也告訴你們,蘇璃心在我心裏比誰都重要,而你們,從今天起將從我心中除名,對我而言,你們將……什麽也不是!什麽都不是了!”
“不!我不準你這麽說,我不準!”嚴夫人像瘋了一樣衝到嚴希晨的麵前,用力拽著他的雙臂,大喊大叫著,“把你的話收回去,收回去,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嚴希晨看都不看母親一眼,用力掰開她緊拽著他手臂的雙手,然後轉身往外走,毫不留戀。
“站住!你給我站住!”嚴夫人知道,隻要兒子跨出嚴府的大門,她將永遠的失去他了。
“二弟,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母親!你身上流的可是我們嚴家的鮮血,你……”
嚴子寒的話還沒說完,一條手臂就硬生生斷落在他們麵前。
“你……你……”所有人都驚怕地看著地上的斷臂,誰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做。他……是真的很恨他們!
“現在,我將血肉還予你們嚴家,從此刻起,我與你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語氣回複到以前一樣輕柔,但,比以前更加冷冽。
“晨兒!”
“二弟!”
“二哥!”
“二哥!”
“不要叫我!”隻手捂住不斷流血的傷口,搖晃著、踉蹌地走出大廳,“我現在誰也不是,我隻是一個對蘇璃心充滿愧疚和愛的男人。”
“你就為了個女人這樣對我們嗎?”嚴胤臣衝到他麵前攔住他。
“你們當初不也為了女人這樣對我嗎?”冷冷看了嚴胤臣一眼,用滿是鮮血的左手將他推開。
“希晨,你真就這麽狠心嗎?”
“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被你們親手殺死了,跟著蘇璃心一塊兒被你們殺死了!若真要說狠……我真的比不上你們……比不上……”然後,搖晃著繼續往外走。
“你要是敢踏出嚴府大門一步,你就不再是我兒子!”嚴夫人在賭,賭她在嚴希晨心裏的地位。
如果換了十年前,嚴希晨一定會屈服,但今天,他不會再為他們而留下!他的心都冷了,對這些親人也絕望了!
緩緩走向大門,輕輕地柔柔的嗓音傳進大廳:“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了,再也……不想了!”
“你回來,你給我回來!回來啊……不準走!”嚴夫人哭喊著。
隻是,已經沒用了……
跨出嚴府大門,抬頭迎向明媚的陽光,他笑了,好溫柔好溫柔,仿佛他最心愛的她就站在他的麵前一樣。
他記得,她曾說過她最愛看他笑了。
看到希晨的笑,就什麽不開心的情緒都沒有了!她,是這麽說的。
“心兒……”
“嗯嗯嗯嗯……”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蘇璃心一蹦一跳地從大廳門口走過。斜眼望見閑得發黴的三位夫人都在,但她並沒有要停下來請安的意思,繼續哼著小曲兒往大門口走去。
“蘇璃心,你給我站住!”身後傳來大夫人拍桌子大喊的聲音。
歌聲停止,蘇璃心背對著她們翻了個白眼,心裏暗自罵道:果然吃飽了撐的沒事做!緩緩轉身,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指指自己的鼻子:“大娘在叫我嗎?”
“不叫你叫誰!”聳聳肩,撇撇紅唇:“這裏這麽多人,我哪裏知道大娘叫的是誰埃!再說了,叫人都得有個名字,大娘又沒說,鬼才知道!”
“你這是什麽態度!”大夫人的表情有些扭曲。
“我的態度?我什麽態度啊?有什麽問題嗎?我覺得很好哎!”
“你!”大夫人指著蘇璃心的鼻子,說不出話來。
“大姐,何必跟個沒教養的賤丫頭一般見識呢!”三夫人扭腰擺臀地移步走到大夫人身旁,拍著她的胸口說道。
蘇璃心連瞧他們一眼都不削,擺弄著自己烏黑的青絲,嘲諷的扯動嘴角冷笑道:“沒教養?哼!也做總比有些妓女好埃。那些女人啊,不光沒禮貌,沒教養,沒品德,最重要的是……還不要臉!以為拔光了烏鴉的毛,用盡手段飛上枝頭,就是鳳凰了?隻不過很可惜,就算是披上了華麗的外衣,那顆心還是那麽醜陋,妓女……還是妓女!”她並非瞧不起青樓女子,隻是瞧不起想她這樣的女人!
“你!”三夫人的臉色立馬漲成豬肝色,卻也沒有辦法反擊,誰叫蘇璃心講的是事實呢!
“嘖嘖……三娘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這可不行啊!變醜了你會很快就會失寵的埃!哎呀,好可憐喲!”
“蘇璃心,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了?”二夫人毫無氣質的大吼道。
“長輩?那你們有長輩的樣子了嗎?心兒的娘親死的早,沒人教心兒該怎麽做人,你們這些當長輩的不但不教我還惡毒的對付我、排擠我!這會兒又要心兒對你們有禮貌?你們……配嗎?”
“放肆!太放肆了!天……天啊!真是氣死人了!”大夫人氣得嘴都歪了。
“大娘,我勸您還是別那麽生氣,您那,本來就生的醜……哦,不是,是不好看,再這麽生氣隻會更醜。畢竟當初爹會娶大娘也隻是看在您的娘家有那麽點權利的份上……呀!真是的,心兒多嘴了,講出這種事傷到大娘的自尊了。”雖然這麽說,可是臉上卻沒有絲毫內疚。
“你……”這下大夫人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隻能拍著胸口猛喘氣。
“蘇璃心,你……”二夫人正要說話,也被蘇璃心打斷了。
“二娘,你也一樣,不然……你一輩子也生不出孩子!”說完便轉身大步走出蘇府。
她真的很討厭這個家!恨透了!
希晨,她現在隻想見到希晨……
一路狂奔到安魂山,看到下攝魂樹旁的小竹屋的門開著,而嚴希晨正靜靜地看著書,神情是那樣的寧靜而又安詳。不知道為什麽隻要能看到他,她愫亂的心就能一下子變得平靜下來,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浮木一樣。
蘇璃心的爺爺和嚴希晨的祖父是至交好友,所以他們兩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蘇爺爺從小最疼惜的就是蘇璃心這個沒有母親寵愛地小孫女,他知道如果他不再了,家裏的那幾個媳婦肯定不會善待她,更不用說是為她找一個好婆家了,於是蘇爺爺和嚴爺爺打了商量之後為她和嚴希晨定下了親事。會相中嚴希晨就是因為他溫順的性子,認為他可以很好的善待他的孫女。
“希晨……”喘著氣,帶著幾許哭腔地喚著他的名。
“埃?”嚴希晨微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向門口,看到是她,嘴角揚起一抹溫笑,“你來了啊。”
“希晨……”走到他麵前,語氣變得有些撒嬌。
她好像不太開心。這是他從她的語氣中讀出的信息。
“希晨。”蘇璃心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貪婪地呼吸著屬於他的獨特氣息,“好舒服……好安心。”
輕拍著她的背脊,像在安撫小娃兒一樣,款款溫柔,眼神裏有著自己也未察覺到的寵溺。
“看到希晨的笑……就什麽不開心的情緒都沒有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嚴希晨柔聲問。
搖頭,更加用力地抱緊他,“沒有。”
沒有嗎?她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埃。但,他沒有再多問。
“希晨。”她抬頭看著他。
“恩?”“希晨不可以這樣對其他女孩子笑哦!”她撒嬌著霸道地對他說。
“額……”他笑,揉揉她柔軟的發絲,“好。”
“希晨也不可以喜歡別的女孩子。”
“好。”
“希晨的眼裏、心裏、腦海裏隻可以有我。”
“好。”就像大人在哄著鬧變扭的小孩子。
看著他,蘇璃心感覺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低下頭,溫熱的液體順著睫毛低落到地上,“心兒想和希晨永遠在一起。”
“好。”嚴希晨低頭看她,看到地上的兩地晶瑩的水滴,抬起她的小臉,發現她在哭他有些慌了手腳,“怎麽……怎麽了?”
“……沒有。”垂眸將臉再次買入他的胸膛,隔著衣料感受他溫暖的體溫和有力的心跳,“隻是……很高興……希晨願意把溫柔留給我一個人……很高興……”
“傻瓜……”輕柔地,他說。
“希晨……”她不停地呢喃著他的名。
“我在。”
“我……好喜歡希晨……真的好喜歡……”
“額……”一下子,清秀的麵龐變得好紅好紅。
貼著他的胸膛,她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的體溫在急劇地上升。他,從來都是個容易害羞的男人。
“而且……每天都在變多……變濃……”聽說很多很多的喜歡就會變成愛。
“……”嚴希晨不語,隻是收緊擁著她的雙臂。
“希晨。”
“我在。”不厭其煩地,他輕道。
*本文版權所有,未經“花季文化”授權,謝絕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