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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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係我一生心,負你淚千行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蝶戀花王國維
雷聲隆隆貫耳,閃電劈裏驟亮,風在狂嚎,暴雨如注。仿佛每一次伴隨著暴雨雷鳴的都會是生離死別的悲哀旋律。
“義父,義父!你要帶我的小諾兒去哪裏啊!回去……回去好不好?雨好大,諾兒會著涼的,她還小,身子又不好,是不能著涼的!義父,我們回屋裏去好不好?好不好?”暴雨中,神誌不清的蘇璃心雙手緊緊拉著華月軒的衣袖,眼神呆滯地看著他懷裏的小小嬰兒,“義父,回去啦!我們快點進屋去,回去好不好?你聽雷聲好大啊,諾兒會害怕的,要是被嚇醒了會哭的,她哭起來好難過好難過……義父,我們進屋啊!進屋了……好不好?”
“孩子……”華月軒擰著俊秀的眉宇,心疼地看著神智混亂不清的女兒和懷裏早已沒有了氣息的小嬰兒,修長的手指指尖憐惜地磨砂著孩子稚嫩卻毫無血色的蒼白小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咽下心頭所有的不舍,揮開蘇璃心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手,對著她冷聲道,“諾兒已經沒有了,沒有了!孩子,小諾兒已經沒有了,你給我清醒一點,清醒一點好不好!”
蘇璃心被甩地後退了好幾步,像是聽不懂義父的話似的,定在原地歪著腦袋呆呆傻傻地睨著他懷裏的小嬰兒,喃喃著,“她在啊!義父,她在啊!你看呐,諾兒不是就在你的懷裏嗎?她睡著了,她不在哭,所以你不認識她了嗎?對啊!諾兒今天好乖,都沒有哭呢!嗬嗬……”湊上前,對著死去的娃兒癡傻地笑了起來,“諾兒好乖……諾兒還乖……”
華月軒伸手撫著蘇璃心的臉頰,一向冷硬的心腸為了女兒和外孫女而疼著,“孩子……孩子,諾兒死了,沒有了,她已經離開我們了,你記得的,就在剛才啊,她死了!清醒點好嗎?別叫大家為你擔心好嗎?孩子啊堅強一點吧!”
“死了?沒有了?離開我們了……不,不會的,諾兒不會死的,她隻是睡著了,她累了……睡著了而已……”纖細的身子和慘白的臉龐不知為何突然瑟縮糾結了一下,像是怕了,慌了,急了,蘇璃心猛地衝上前,伸手就要搶回孩子自,“義父……義父……你把諾兒還給我好不好,我要抱她進屋去,她會冷……會冷的義父,把孩子給我啊義父,我們回家,我們回屋裏去了……回去了……雷聲好大,諾兒會嚇壞的……回去了……回去了……”
華月軒用力甩開她伸過來的手,好像一個耳光打醒她,可是手停在空中卻怎麽也不忍心打下去,隻能無奈地朝著她大吼著:“諾兒死了!你給我挺清楚了!諾兒已經死了,回不來了!清醒一點行不行,行不行!她沒有了!”
蘇璃心被吼地愣在當場,腦海浮現出她一幅幅她不肯也不敢接受的畫麵,她恐懼地、失控地揪著自己的臉、揪著自己的頭發,痛苦的尖叫一聲,繼而像個瘋子一樣瘋狂地撲向華月軒企圖搶下孩子,“我不相信!你亂講!我相信諾兒會死!不會的,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沒有死,諾兒沒有死……她隻是累了,睡著了而已……她不會死的……你把孩子壞給我!還給我啊!”
好好的一個孩子……好好的一個孩子竟變成了這副瘋摸樣,華月軒覺得自己也快要崩潰了,枉他們有得一身絕世好醫術,到最後卻連自己在乎的人都救不了!如今諾兒死了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他不能再留著她了,那隻會讓女兒瘋得更加厲害,也更加痛苦,她會一直這樣呆在自我欺騙的夢境裏不肯醒過來,永遠無法清洗的去接受孩子已經死了的現實。
骨節分明的大手抹去臉上的雨水,一狠心將蘇璃心推開,轉頭對著一旁雨裏站著了另外幾個義子義女大喊道:“拉住她!”說完不再給蘇璃心哀求的機會施展輕功帶著孩子消失的掬月樓廣場朦朧的雨霧中。
“不要!義父不要!回來,義父你回來啊!不要帶走我的孩子,不要帶走她啊!義父……”蘇璃心死命地掙紮著哭喊著,想要掙開慕修白他們的鉗製,可是他們一個個都會武功而她不會,無論她怎麽掙紮還是掙脫不了分毫,就隻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孩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啊……義父……義父你回來啊……求你回來啊……孩子……”
“心兒,你別這樣,求你別這樣子,冷靜點冷靜點好不好!”
“別再喊了,孩子已經回不來了!”
“讓孩子安息吧!她活著太辛苦了,就讓她走吧!”
“不……不要……大哥……大哥”蘇璃心急急的回頭,一把揪住慕修白的衣襟,淒淒哀求著:“大哥,你去……你去和義父說,你去告訴義父諾兒沒死……她隻是睡著了,不要帶走她……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帶走啊!你去說,去說好不好?大哥,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呀!”
“別這樣心兒,我知道你痛苦,我知道你無法接受,可是孩子死了是事實,她已經死了,回不來了!求你清醒過來好不好!”慕修白鉗製住蘇璃心的肩膀搖晃著,他多想就這樣能夠把她搖醒呐!“更何況你還有我們哪!我們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不會失去我們。”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不要聽!”蘇璃心死瞪著雙眼,歇斯底裏地喊叫著否認這,“你胡說,諾兒才不會死!你不要幫我和義父說我自己去,你放開我,我自己去……放開我……放開我……”
“心兒……心兒……”慕修白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懂得那種失去至親至愛的痛,因為他親身盡力過,所以他知道這時候無論大家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也根本不肯聽進去,他能做的就隻是抱著她,任她發泄哭喊,“哭吧,哭吧……哭過了就好了……”
蘇璃心捶打著他的肩膀,揪住他的衣服拚命地哭著呼喊著,淒哀的、悲哀的呼喊著,那樣子、那眼神好絕望好絕望,“為什麽……為什麽啊……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們為什麽不去說啊……我的孩子沒有死……她沒有死啊……你們為什麽要說她死了啊……不會的……大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老三閔煊再也忍不住地上前將蘇璃心從慕修白的懷裏拉出來,對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心痛咆哮:“蘇璃心你給我聽好了,蘇言諾死了,她已經死了,是你還有我們大家親眼看著她在你的懷裏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她死了,你聽清楚,她死了!這是事實,你必須麵對,你這樣子沒有人能幫得了你,別再逃避了!”
“不……不是的……你……你胡說!你胡說!煊兒,你是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煊兒,不要這樣說……不要……”蘇璃心嘴裏一遍又一遍地問著,手卻緊緊地將耳朵捂住。
“二姐!”閔煊撇著頭深深地歎了口氣,落下她的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啪!”
“三哥!”
“三弟!”
慕修白和風吟舞嚇了一跳,雖說是為了她好,隻是平日裏就數閔煊最崇拜這個姐姐,誰也沒有想到閔煊會出手打她。
“蘇璃心,我最後再講一遍,蘇言諾死了!是你親眼看著她停止哭泣停止呼吸的!她死了,離開我們了,沒有了!永遠回不來了!”
蘇璃心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閔煊,忘卻了哭泣,就這樣呆呆地抬著頭看著大家,雨水不停地衝刷著她的臉頰,突然她站起身開始瘋笑起來,舉著雙手對著天空又喊又叫:“哈哈哈……沒有了……沒有了……唔……雨啊下吧下吧!風啊吹吧吹吧!雷啊打吧打吧!哈哈哈……魔鬼,好多魔鬼啊!哈哈哈……下雨了……又下雨了……”
“轟!轟!轟!”
幾聲震天響的悶雷過後,蘇璃心像是突然恢複了記憶,恢複了知覺,恢複了正常,跪倒在地雙手掩麵,顫抖著瘦弱的雙肩,淒淒哎哎的啜泣起來,將心裏的痛與恨一並地發泄出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嚴希晨我恨你!我恨你……”
“姐姐,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你還有我們呐,你不會失去我們的!”風吟舞在她麵前跪下,抱著她與她額低著額,和她一起哭泣,“我們會在一起的,誰也不會離開姐姐的。”
“轟!轟!轟!”
雷聲依舊,哀傷的旋律亦不停!
蘇璃心等自己完全平靜下來之後替嚴希晨診斷,知道了是什麽毒,卻怎麽也不敢離開他去采藥材,就怕她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好在這時候允兒來了,提醒她可以叫隱藏在宣華城中的掬月樓的人將需要的藥材帶上立馬趕來,也好在義父華月軒正好來了宣華城看她和妹妹,一接到她發出的求救信號就立馬趕來了。
這件事是華月軒策劃的,他身上自然有現成的解藥了,隻是他現在在煩惱,目前女兒因為擔心嚴希晨是沒有發現這件事的蹊蹺,萬一有一天她突然想起來了,要找他算賬可怎麽辦!雖說是為了她們好吧,但是不同的人看待同一件事還是有不同的重點的,他的是她們和好了,可是女兒的重點是他差一點就毒死嚴希晨了!,到時候“感謝”撈不到一句,估計女兒下次製毒藥需要的試藥人就是他了。
“孩子,去休息一會兒吧!你都守了一天一夜了,他服了解藥不會有事的。”
“義父。”蘇璃心抬頭看了華月軒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注視著嚴希晨的臉色,“我不累,沒關係的。”
義父說過,服下了解藥之後隻要撐過十二個時辰,他就沒事了。可是……十二個時辰眼看就要過了,為什麽他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呢?身體還是那麽冰冷,臉上也還是沒有一點血色!唯一能夠證明他還活著的就是那幾乎不可察覺的微弱呼吸和脈搏。
整整十二個時辰,蘇璃心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動,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榻邊守著嚴希晨,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她的心開始慌亂起來了。冰涼的小手握住嚴希晨同樣沒有溫度的右手,感受從他手腕處傳來的脈搏的輕微跳動,隻有這樣蘇璃心才得以讓自己的心稍稍平靜些,不然她一定會崩潰掉的!
就在這短短一日之內,朝廷裏發生了一起重大官場舞弊案。
皇帝一直以來最為信任的國丈大人那一係官員竟集體收受賄賂、買賣地方官職!不知道是誰將那些朝廷機要大員觸犯律例的證據以及證人,趁著黑夜一並丟進了南鳳國最清廉最有威望的九王爺的府裏。
如此重大弊案,一上早朝就立馬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而那些平日裏氣焰囂張的機要大員在如此齊全的證據麵前想抵賴也抵賴不掉了,隻得乖乖自摘頂戴花翎請求皇帝賜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是供認不諱。
明察秋毫的九王爺並未就此收手,在他的仔細盤問之下更是得知,此次官場弊案竟與後宮之主皇後娘娘牽扯甚深!
案發之後,皇後在朝廷和後宮的勢力迅速瓦解,雖有太後娘娘為其求情未被廢除後位,卻也從此被軟禁在清華宮不得私自出入,並且收回鳳印。皇後形同虛無!
朝中其餘官員一麵驚訝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夠收集到如此齊全的證據,另一方麵也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等著後頭會有更加精彩的好戲發生不能怪他們有如此心態,畢竟國丈這一係以往總是憑借皇後之勢和皇帝的信任經常欺壓他派係的官員。一些清廉明正的官員因為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而遭受他們的陷害,暗殺的被暗殺,流放的被流放,貶職的貶職,受盡了國丈一係的欺辱,今日能看著他們盡數落網,怎麽能不大快人心呢!
隻是,國丈那群人做事從來就是小心翼翼的,從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的把柄讓人抓,朝中曾今也有人去暗中調查過,非但沒查到什麽最後還把性命給搭了進去!如今他們的罪行在短短一日間被揭穿,更有人麵臨著斬立決,這也是對亡者的一種告慰吧!
那……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呢?
有人猜是他們自己窩裏反了,因為分贓不均有人不服氣了才會這麽做;有人猜是九王爺自己查出來的,隻是九王爺從不居功自傲所以才會說是別人將證據交給他的;還有人猜是掬月樓的人做的,誰都知道原來的蘇家三小姐就是掬月樓的無心,江湖中人人畏懼的毒夫人,而朝陽公主當初又將她害的那麽慘,所以這個可能也很大。
但是這些也隻是大家的猜測,以內誰都沒有親眼見到啊!
朝堂之上不得安分,朝堂之下也是不得太平。就在國丈一係出事前的那個夜晚,宣華城的首富嚴家手下的幾大管事一夜之間統統捐款潛逃,不知去向,所有與嚴家有生意來往的商家也紛紛撤回合作計劃,嚴家的產業一時間麵臨破產,嚴家上上下下正鬧得一團亂!
這還不算什麽,更讓嚴家幾位當家主事的無法承受的是,幾位少爺小姐不知為何個個口吐鮮血接著就陷入昏迷,請來大夫診斷,大夫說他們都是中了毒,那種毒沒有解藥至少大夫自己是無能為力,那毒叫做——斷魂香!
與他十指緊扣,放在嘴邊細細親吻著,“希晨……希晨……醒過來了……醒過來好不好……快點醒過來吧……”這算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嗎?懲罰她總是在逃避,不早一點麵對自己的內心真實的情感嗎?
嚴希晨還是緊閉著雙眼沒有一點兒的反應,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清澈寧靜的眸子,總是掛著溫柔淺笑的性感薄唇此刻也隻是蒼白的抿緊著,安詳的麵容就好像他隻是不小心睡著了一樣。
“睡夠了就快點睜開眼睛。”臉頰貼著他的手心,“睜開眼睛吧!睜開好嗎?你已經睡了太久了,不要再睡了……快點醒過來……醒過來……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和你說……”
目光觸及他腰間的玉佩,心咯噔一顫,是他們定親之物,被她親手砸碎的那塊血玉!他還留著……他還留著,一直帶在身邊!伸手執起血玉,補合了,但是中間的裂痕還是如此清晰可見,“義父,幫我個忙好嗎?”
“什麽?”
“能找個能工巧匠將這血玉修複如初嗎?”就像他們之間的感情,還能嗎?
華月軒接過血玉,看了她一眼,明白她意有所指,點點頭:“可以。”
“謝謝。”希晨,你聽到了嗎?義父說……可以的!一切還是可以從頭再來的,你聽到了嗎?
蘇璃心府低上身,以十分靠近的姿勢看著那張清秀的臉龐,抬手撫摸著他蒼白的臉頰,“你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恩?”她的聲音很低、很輕,溫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臉上、頸間,“你一直睡……一直睡……誰來給我梳理頭發呢?起來……你該起來了……”
她是無心,一個渾身是毒整日與毒為伍的女人;一個可以淡定指揮掬月樓上萬殺手圍剿所有與掬月樓作對的門派的女人;一個殺人如同捏死一隻螞蟻的女人!就連義父和兄長都沒有把握解決的事情,她都可以很輕而易舉的將它掌握在手中,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無法逃過她的算計。
害怕?她幾乎都要忘記世上還有這兩個字的存在了!諾兒死了以後,她還是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蘇璃心不知道嚴希晨會在什麽時候醒,也不知道他到死會不會醒來,不知道從今往後還會不會有那麽一個人會替她整理藥草、給她梳理青絲、給她當椅背來靠……
“你說過的,你會陪著我的,除非我不要你你是不會離開我的,你說過的……可不能食言呐……希晨,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嗎?”她的食言好溫柔好溫柔,溫柔的好似可以融化一切冰冷的事物,“希晨……希晨……我知道你一定能夠聽到我的聲音的,,我知道你一定聽得到的。”低頭親吻他的薄唇,“醒來好不好?聽話……醒來……如果你不聽話,我會去找你的……我一定會去找你的!聽到沒有?希晨,你一向最聽我的話了不是嗎?醒過來了……你該醒過來了……希晨……希晨……”
她可以什麽放下一切,她可以放下仇恨,放下自尊,放下驕傲,隻要他能醒過來,隻要他還能像以前一樣跟隨在她的身旁。“希晨,睜開眼睛,聽話,睜開眼睛……”深情魅惑的瞳眸深深凝視著嚴希晨的臉龐,像是要用千絲萬縷的情意寸寸網住那張沉靜安詳的睡顏,“聽我的話,你該醒來了……聽話……”
以前沒有他在身旁她還能活下去,是因為知道他還活著,並且有女兒的醜支撐著她,如果這世上沒了他,他不在了,那麽……她活著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希晨,你聽到我講的話了嗎?聽話,快點醒來,醒來吧!老天呐,我都已經把諾兒給你了,還不夠嗎?為什麽還想要將希晨從我身邊搶走啊!為什麽啊!為什麽要她承受那麽多,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流動的空氣好像變得非常的活躍,時間好像放慢了步調,像是……在見證她喚醒了他的奇跡。床上的人兒好似真的聽到了蘇璃心的呼喚,長長的睫毛微微掀動了一下,眼珠在溫潤的眼皮下輕輕地轉動著。
“……希晨……”細微的動作,卻沒有被蘇璃心忽略掉,“……你醒了是嗎?你醒了對不對?希晨……”發現他有了反應,蘇璃心也顧不得他身體虛弱,抓住他的肩膀搖晃著他的身體,“睜開!希晨,睜開眼睛!”
整整十二個時辰他終於有了反應,見他隻是滾動著眼珠卻遲遲不肯睜開眼睛,蘇璃心急死了,朝著他就是一記大喝:“起來!你給我起來啊!希晨!”心跳如雷,聲音裏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急、不安與害怕。
嚴希晨的睫毛顫動的更加厲害了,連眉宇都糾結在了一起,“額……”他艱難地發出聲響,沉寂了整整十二個時辰的意識終於漸漸回籠,模糊地視線裏是她掛著淚水的蒼白小臉,“……”想要告訴她他沒事了,可是幹澀的喉嚨讓他出不了聲響。
十二個時辰呐,漫長的就像一輩子,總算……總算此刻他有了反應,那麽這麽久的煎熬也就都值得了,“希晨……希晨……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那帶著淚水的呼喚聲裏有著明顯的脆弱哽咽,“希晨……”
“我……”
“小姐,水,給嚴公子喝水!”細心地允兒立馬倒了杯水遞給蘇璃心。
扶著讓他做起來靠進自己的懷裏,蘇璃心接過茶杯一口飲下,俯身吻住嚴希晨,將茶水慢慢進渡到他幹澀灼熱的喉間,帶著喜悅而苦澀的眼淚一起進渡到他的嘴裏。
清涼的感覺一路向下,喉間的難受感一下子消失了,靜坐著喘息了一會兒,嚴希晨握住蘇璃心緊張道顫抖不休的手,帶著他招牌似的溫柔淺笑輕輕地溫溫地說道:“我回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蘇璃心心中的喜悅一下子被憤怒全數取代,她咬著唇瞪著他,眼裏飽含著無數複雜情緒的淚水狠狠地瞪著他。
嚴希晨能夠明白她此時的心情,坐直了身子轉過身看著她,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拉向自己,使得兩人的額頭相互抵在一起,抱歉地講著:“我知道你生氣、你難過、你憤怒、你無助,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不該食言讓你一個人承受的。我好沒用,什麽都給不了你,卻還一次又一次的讓你傷心難過,你可以打我罵我也可以大聲的哭出來,但是,請你不要憋在心裏好嗎?我會心疼,我會不舍,哭吧!哭出來吧!我回來了,心兒我回來了!哭出來吧!”
“你真的好過分,好過分!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有多痛苦嗎?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你怎麽可以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在我懷裏失去意識,怎麽可以這樣嚇我!我不需要你替我去死,也不需要你替我擋什麽,我可以解決的,我已經失去太多太多了,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一點的打擊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明白我在想什麽嗎?就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我好恨你,恨死你了!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失去的漩渦了,自己卻要一走了之,你明知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為什麽要這麽狠心的想要丟下我一個人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她憤怒地喊叫著、發泄著,用力捶打著他的胸膛,最後再也忍不住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失聲痛哭起來,將所有的不安、恐懼、難過、失控、害怕統統宣泄出來,脆弱的哽咽地不斷重複著他的名,“希晨……希晨……希晨……我真的快要承受不了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對,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嚴希晨安靜的流著眼淚,輕撫著她的背,柔聲的安撫著她。
感謝上蒼讓他活了下來。
“希晨……希晨……”揪緊他的衣襟,她哭得好用力好用力,“希晨……”單手繞上他的頸子,緊緊地緊緊地擁住他,證明他確實還活著,就在她的身邊,在她一伸手就能觸及的地方。
“我在、我在、我在。”毫不厭煩的就像十年前一樣的,嚴希晨回應著她的每一聲呼喚,“我在,就在這裏。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不該丟下你一個人的,對不起。”
“別……別再這樣嚇我了,不要了……不要了……我會瘋掉的,我一定會瘋掉的……不要了……承受不了了!”她說,好難過好難過。
“好,我保證,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心兒乖……”
聽他這麽說,蘇璃心眼淚卻掉得更加凶了,她氣喘著抖動著纖細的雙肩,指控他:“你是大騙子……你的保證都不算數……你總是騙我……”
接住她的眼淚,嚴希晨再一次慎重許下諾言,“我保證,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擅自的處置我的生命,這樣可以嗎?”
蘇璃心不回答,頭頂著他的胸膛,眼淚劈裏啪啦掉個不停,有多久她沒有這樣宣泄自己的情緒了,一臉的淚水,現在她一定醜的要命。
“那你原諒我了嗎?“他笑,問她。
“不要,才不要!”她大聲否決,更加收緊纏著他頸子額手臂,“你陪我到六十歲,我再原諒你,好不好?”
“好。”他一口應允,至少他可以陪伴在她身邊道六十歲哎!“好……”
“希晨……”
“我在。”
(全文完)後記
不管寫得如何,卿心總算認真的為她畫上了句點。
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忙著考證、忙著應付老班的一次又一次的召喚、忙著選擇人生的方向,忙著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同學,忙著一次又一次的點眼淚,所以為她畫下句點花了某卿整整四個多月。
卿心有一個怪癖,對著電腦就是敲不出一段像樣的文字,所以卿心隻心好拿起筆,一個字一個字地將她寫下來,然後再花上一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將她key進電腦裏。
卿心算了一下,完成這本書一共用掉了十三支的筆芯,一本超厚型的本本,以及……n+n+1張的草稿,所以卿的室友也罵人了,因為這些都是她們供應的乜!(人家知道了啦,下次少用一張行不行?)
實習的時間到了!可是卿還不想工作啊!於是卿決定呆到學校給予的最後期限,隻是……為什麽……怎麽會?就過了一個周末而已,同學就幾乎都走沒影了?然後,老班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召喚,談話的內容就那麽一句:卿姑娘,你到底啥時候走喲?知道了啦!走就走咩!
於是乎,一段後記換了三個地方才寫完。。。。。讓偶大呼一句:太強大了!
因為還沒有做好工作的準備,所以卿心又跑到南京去混學校。卿心現在學的是貿易,可素……可素……卿姑娘的“宏偉”目標是……當當當,考到高秘,然後給某個董事長當秘書,再然後把他拐回家,再再然後給他當米蟲養著。哎呀,瞧這症狀,典型的小說看多了!不過,幻想無罪!
自從看了小說字後,卿姑娘終於可以大聲說:我可以嫁出去了!(因為卿姑娘長得……咳……)小說裏不都說女孩子長得一般也可以嫁的很好麽?
“小說中的女主有著很多的優點,至少也是前凸後翹,卿姑娘……你呢?除了嗜睡這項不算長處的長處之外,我還真就沒發現你有什麽優點!”有人開始很無情的打擊卿心了。
撇頭,斜眼,送她三個字:要你管!
好啦!最後,感謝各位閱讀,非常感謝!
鞠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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