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永不疲憊的斯維因
字數:6459 加入書籤
關於辛德拉,元辰大多都是通過其本身的背景故事,以及獨立的短篇小說,乃至皮膚宇宙的設定來進行了解的。
其實元辰也不是沒想過在幻夢池中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了解關於辛德拉更多的訊息。
比如她的力量是因為什麽而產生的,又應該以怎樣的方式進行駕馭之類的。
但是很可惜,黑暗在幻夢池中是一個禁忌的詞匯,自從元辰第一次在辛德拉的麵前提起導致了夢境中的小辛德拉陷入偏執,瘋狂,等人格分裂的狀態後,元辰便再也沒有提及過哪怕一次。
根據元辰的猜測,之所以會這樣大概率是因為幻夢池本身並非是封印辛德拉,而是將之困在了某處永遠無法忘記的被詛咒的瞬間。
是的,幻夢池的名字雖然聽起來非常美好,似乎充滿了美夢。但實際上,陷入其中之人將永遠被困在被詛咒的瞬間,並不斷的循環。
這也是為什麽在《幻夢池》短篇小說中辛德拉對卡蘭說這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選擇的重要原因。
幻夢池不是美好的幻夢,而是永恒的噩夢。
就像是辛德拉一樣,每一日都在被石頭砸的頭破血流,眾叛親離的那一天循環,不得解脫。
與其說是幻夢池,不如說是幻夢地獄。
想著,已經進入到了靈體狀態,通過裴洛爾之心來到了幻夢池所在的地下空間,望著靜靜躺在水池中的白發魔女,元辰的眉宇間也是多出了一抹悲歎。
在寧靜、和諧、統一的外表下,艾歐尼亞似乎永遠都縈繞著一層化不去的遺憾。
被貪婪砍倒的帝柳,被神龍之力灼燒的雙眼,想要贖罪卻誤傷恩人的戰士,被誤認作殘害老師的凶手,因錯誤的真相不得不兵戈相見的兄弟,得而複失的家與教派,難以彌合的種族衝突,慘遭滅族的珍貴生命,層出不窮的仇殺死鬥。
還有眼前的辛德拉,被黑暗籠罩,天生無辜的怪物。
就像是在報複艾歐尼亞在過去千年中所有的和平一樣,未來的艾歐尼亞,似乎將永遠的沉浸在無法擺脫的混亂與仇恨之中。
思索間,即便是元辰也不禁對未來心生悲觀。不過很快,元辰的目光也便堅定了下來——能救一人救一人,能救下所有的話,就去救下所有。
平複心情,元辰隨後便沒入到幻夢池的池水之中,進入到少女的夢裏。
哪怕是不斷循環也好,總有一天,噩夢會結束的。
伴隨著靈體的進入,幻夢池所在的地下空間又一次的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知曉,那浸泡在池水中的魔女露出了一抹微笑,而後又化作了無聲的譏諷。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進入到辛德拉的精神領域中,在完成共鳴的前一刻,其精神領域中的黑色,似乎變得更多了……
是夜,元辰的身體在修行,意識在安撫無辜的靈魂。木什則是在確定了一下房間的構造,設置了一些屏蔽的法術後便沉沉睡去——一路走來,本就年老的木什雖然身體跟得上,但精神上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之所以說是精神上跟不上了,乃是因為法師本身的身體素質也是極強的。
現實世界不是遊戲,遊戲中脆皮法師甚至會被超級兵單殺,但是實際上,在符文之地,法師的身體素質一樣遠超常人。
甚至說,符文之地許多法師本身便是近身戰鬥的專家。
就像是元辰能夠通過共鳴淬煉法來強化自己的資質根骨一樣,法師常年與魔力相伴,其本身的身體素質同樣遠超常人。所謂的柔弱也隻是相較於那些專修氣血身軀戰士而言。
與普通人相比的話,符文之地的法師絕大部分走的都是某個白袍邁雅的路子。年齡的衰弱不會影響法師們本身的戰鬥力。甚至說,隻要魔力充裕,他們隨時都能夠爆發出遠超壯年法師的肉體力量。
真正限製他們的是伴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導致的精神上的損耗……肉體的虛弱可以通過魔力來補充,但是靈魂與精神的損失隻能通過減少消耗來進行延長。
雖說也有能夠增加靈魂精粹的物品,但這種物品無一例外都珍貴非凡。
作為始祖種的肉齒獸,卡蘭的狀態要比木什好非常多。且雖然卡蘭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對什麽事情都看得很開,甚至說有些粗枝大葉。但是實際上,作為整個艾歐尼亞有數的獵人,卡蘭在粗獷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極其細膩的心。
就好似現在,雖然對諾克薩斯的理念很有興趣,但是來到了自己的房間,他並沒有就此鬆懈。而是通過肉齒獸強大的感知力抹除了所有疑似有魔法氣息的物品,並布置了大量的警戒鈴,這才抱著刀子進入到淺睡眠狀態淺休。
雖然那已經很晚了,但是黑鐵戰艦的船長室內依舊燈火通明。
坐在桌案上,斯維因接過馴化渡鴉傳遞的消息仔細的閱讀了起來。在他的身後,是整個艾歐尼亞的地形圖。
隻不過這個地形圖極其簡略,尤其是聖山以東的瓦斯塔亞聚集地區,更是一片空白。但相對的,在聖山以西的人類聚集地,則是充斥著筆鋒與墨水的痕跡——在其中一切比較險要的區域,更是用濃密的紅色墨水進行了標注。
艾歐尼亞本身的水係非常複雜,並且在根據時節的變化時刻的發生改變。同時整個艾歐尼亞,有接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區域都是山地,這也是為什麽納沃利如此繁華的重要原因——
因為納沃利占據了整個艾歐尼亞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平原。
而望著戰爭石匠們送來的新的情報與訊息,斯維因也是拿起一旁的筆在艾歐尼亞主島西部的空白區域上進行作畫,用更加淺顯易懂的方式勾勒出該地區的特征與需要注意的重點地形。
戰爭石匠是諾克薩斯很常見的一種職業,在對外宣稱時多以工程師的身份示人,負責設計並監督路橋和防禦工事的建設。
但是實際上,戰爭石匠不僅僅隻是石匠這麽簡單。
諾克薩斯擴張的第一跡象並不是部隊或者糧草開拔,而是派出大量的,孤身一人的戰爭石匠深入敵人領土。
過程中,這些戰爭石匠都會以設計,建設,乃至遊學為借口前往作為該國家,收集該國家的相關情報,如政治局勢,地形地勢,民風民俗等等等等。
對情報的重視也是諾克薩斯的軍隊與其他城邦的軍隊與眾不同的關鍵所在。
而現在,伴隨著與艾歐尼亞的交好,大量的戰爭石匠也開始在斯維因的命令下以遊學與建設者的身份化整為零的進入到整個艾歐尼亞西部,不斷的搜集關於艾歐尼亞的情報以及各個村莊,城鎮,修道院,以及聖所的駐址。
尤其是修道院和聖所,這二者都擁有著極強的反抗能力。
尤其是後者,絕大多數的聖所都會有至少三位的大師位於其中修行,除去了本身的戰力及其可觀之外,更是擁有著地區性一呼百應的能力,一旦開戰,要麽事先拉攏,要麽立刻摧毀!
但……戰爭太多了。
看著身後的地圖,斯維因不禁歎了口氣。
位於艾歐尼亞地圖的一側,還有一幅更大的地圖——那是整個符文之地的地圖。而位於其上,諾克薩斯的領土是最多的一個。代表著強權,征服與擴張的斧旗密密麻麻的釘在瓦羅蘭大陸的以及恕瑞瑪大陸沿海地區的各個角落。
作為遠謀軍團的軍團長,因為“鏟除”了黑色玫瑰教團的緣故,達克威爾皇帝格外的信任斯維因。
不隻是斯維因在這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更重要的是斯維因與諾克薩斯的傳統貴族截然不同。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母,這令斯維因在貴族的團體中並不受待見,屬於是隻有皇帝一人支持的孤臣。
在這種情況下,達克威爾皇帝對魔法奇物的渴望多麽的深沉斯維因要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斯維因是支持達克威爾皇帝的對外戰爭的。
首先是自己,作為被貴族團體排斥的皇帝孤臣,也作為軍團長,斯維因需要足夠的功績來向自己的士兵們證明自己的能力——這在諾克薩斯的軍隊中十分重要,因為你如果無法得到軍團將士們的承認,他們會有足夠的自由離職前往其他的軍團。
甚至說,下克上也並非不可能。倒不如說下克上這種事情在強調個性與能力的諾克薩斯的軍團中十分常見。
而作為孤臣,斯維因也需要足夠的能力向皇帝證明自己可以為他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當做黑手套,除去了殺死謀反者之外毫無用處,用完即扔。
以及,功績能夠讓那些與自己政見不合者閉上那張聒噪,無趣且低能的嘴,讓他們安心的執行自己的政令。
混亂是進步的階梯。除去了自己之外,更重要的是對諾克薩斯而言,戰爭是前進的階梯。
人們渴望戰爭,整個帝國都是在不斷的對外擴張下才穩如磐石的。一旦停止戰爭,諾克薩斯的政治體製就會令諾克薩斯本身陷入到不斷的內鬥與內耗——對於那些貴族間的把戲,斯維因再清楚了不過了。
而在過去的幾年,不斷的戰爭與不斷的勝利的確極大地讓諾克薩斯興盛了起來。
在這其中,並非自誇,斯維因立下了汗馬功勞。
恕瑞瑪大陸從西到東的沿海地區物產豐富,奧瑪島盛產魚子與魚皮,卡拉曼達擁有著大量珍貴的魔法礦石,烏澤裏斯的精鹽是美食家的摯愛,納施拉美的絲綢運到不朽堡壘一匹千金。
無數座立起的豐碑為諾克薩斯的商隊指明航道,抽取恕瑞瑪沿海城市中那些個名為礦石,鐵器,人才,技術的血源源不斷的滋潤著諾克薩斯的本土。
包括斯維因自己的軍團也是,有接近五分之一的人都是來自恕瑞瑪大陸的沙盜與戰士。
相較之下,在斯維因看來,為達克威爾皇帝掠奪魔法奇物反而隻是順帶的事情。之所以執行也隻是為了得到更大的權限與信任罷了。
但是現在,或許是因為在恕瑞瑪大陸幹的實在是太漂亮了,達克威爾皇帝也不知道犯了哪門子瘋,居然聽從了那些廢物貴族的讒言,將自己調離到了與世隔絕,一無所知的艾歐尼亞。
三年,最多三年。
斯維因可以肯定,最多三年的時間,他就可以讓至少三分之一的恕瑞瑪大陸,尤其是恕瑞瑪大陸的沿海城市成為帝國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但是現在,在皇帝的命令下,他就隻能是讓出自己位置,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貪婪,無底線,滿腦肥腸的大貴族盤踞其上,敲骨榨髓,竭澤而漁。
皇帝,真的有存在的必要……
沉默間,斯維因閉上了眼睛,沒有再細想下去……他的權利是皇帝賦予的,作為孤臣,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為了帝國,我所能做的,就隻有勝利。
自言自語著,短暫的恢複了一下精神後,斯維因便又一次進入到了漫長的工作中。
至於元辰三人……現在的斯維因已經不再去注意了,因為還有更麻煩的事情。
清晨,元辰有些無精打采的從房門中走出。
這種無精打采並不是體現在身體上的。共鳴淬煉法雖然說是替代了休息的時間進行遠超深度冥想的修行,但實際上恢複速度甚至要睡覺更加迅速。但是這種修行會對精神產生負荷……如果是以往也就算了,但是這一次不同。
這一次從幻夢池的夢境中離開,元辰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精神上的疲憊要比以往更加嚴重。
喝一杯咖啡,熬到中午再小睡一會吧。
心裏想著,在途經船長室的時候,斯維因恰好也推門而出,意外與元辰碰到了一起。
可以感受到,斯維因是有些疲憊的。但是在看到了有人在這裏後,他的眼神中便再無絲毫疲色……就像是一種後天練就的本能一樣。
在軍團下屬,在皇帝,在那些政敵的眼中,他不能疲憊。
永遠都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