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號浪吼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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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鬥以南一人而已!
過得數日,伊凡將老爹留下來的會子錢,在六和塔邊上置得一塊荒地建得一處墳塚。以雲老爹生前衣冠等物品代替其遺體葬入墳塚。斥資在旁籌建龍王廟,供奉龍王;明以求龍王治水風調雨順,實為老爹享受萬家香火之用。
雲老爹的墳塚由青灰太湖石雕琢而成六根方柱支撐,高十尺,墓徑六尺,圈高三尺。墳前立有一大理石碑,碑高八尺,上雕蛟螭,下雕贔屭。
因此時敵我未明,為避免招惹仇家,伊凡將老爹的名字取其諧音改成雲滔。墳碑左邊刻有雲滔葬於大晉繼聖戊寅年桂月十八,東距六和塔一裏,南離龍王廟九十餘丈。正麵用楷書大字刻有“顯考雲滔府君之靈”旁邊有一行細字“忠仆白君原仁兄之靈”。
叔侄二人在墳前置放好牛、羊、豬三牲祭品;灑了溪錢,燒化紙衣、紙元寶;斟倒三茶三酒。
溪錢便是紙錢,紙上有三個圓形、中有一孔,其形便如古錢了,用於通往冥府開路用。
祭拜完畢後,伊凡在墳前低聲唱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朵朵在旁靜聽詞義,不覺已潸然淚下。
“勞駕,借問公子一聲”伊凡被一女子輕聲呼喚。
伊凡轉過身來,見得眼前站著兩位少女。當前一個是身著青衣,頭頂長發分兩側梳結成髻的小丫環,一位小娘子站在遠方頭發前有劉海、身穿白衣,容顏極美未施粉黛卻宛如玉雕冰塑。伊凡認得,二人正是之前在運河上救他性命的花瑤主仆。
小丫環再次開口說道“公子,奴家乃西湖邊上樓外樓上的……”說著,她突然捂著嘴半驚半喜地道“原來是伊公子啊,咱們又見麵了!”
朵朵在旁忽然念誦“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叔,您之前才到杭州隨口吟出的詩是說這個樓外樓嘛?出口便能成詩,您真厲害!”
“你這小妮子沒心沒肺的,在爺爺墳前你就不能少溜須拍馬啊?小心我抽你丫的!”伊凡舉手作狀要打過去,嚇得朵朵往旁邊縮了下不敢再吱聲。
伊凡轉過頭像變臉一般,對著蓉珊雙手互握合於胸前拱手道“蓉小娘子有禮,不知您家主人有何指教?”他所道的小娘子是指未嫁的少女,可以理解為小姑娘。
花瑤緩緩走近,雙手搭放於右側腰際,右腳在後,半蹲低頭向伊凡道了個萬福禮“奴家是在西湖邊上樓外樓上賣藝的。剛才聽得伊公子唱的歌詞,冒昧想問一下,此曲是由何人所作?”
“額,花小娘子有禮,您的意思是清倌兒?這詞叫《江城子—夜記夢》,乃是東坡居士——蘇軾所作。”此詩名本叫《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與大晉此時的農曆幹支紀年、月、日俱不對應,伊凡有意將詩名中的乙卯正月二十日隱去。他稍稍停頓,接著道“不知花大家夥意欲何為?”
伊凡從小說裏看的清倌人,都是賣藝不賣身,她們不光有著清麗脫俗的外表,也會讀書寫字、吟詩作畫;如今想想眼前這位花大家——花瑤不也正是一位名動江南的才女嘛。在此年頭,還能保持著這操守,實在是難得之至;心中生起敬佩之意。
“叔,這詞明明是您寫的,朵朵亦是第一次聽到這小曲。本來就是您編作的詞曲,怎麽…”朵朵不解地質疑,一看見伊凡舉手將打,又嚇得不再出聲。
自師祖爺爺過世當天,伊凡先是與她認親成叔侄。性情也變得怪怪。對外表現得玩世不恭,但對她卻是格外嚴厲。想必是師叔皆因傷心過度而性情大變,所以朵朵也不敢忤逆。
花瑤偷眼望了一下塚內的墓碑,深怕觸動到伊凡的傷心事,但又難掩心中好奇閃爍其詞地問“冒昧再問公子‘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詞中所說淚千行,腸斷處;作為一男子來說是否會太過矯情?”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斷腸處。花大家夥隻怕是還沒有體會到這種心境而已。您適才說是樓外樓的清倌兒,那這詞就送作給您吧。我回去把詞寫在紙上,讓朵朵送到樓上樓給花小娘子。若你打算用作彈唱,我需要收取些許費用。”他瞥見花瑤、蓉珊主仆二人麵色不渝,趕忙開口解釋“說來慚愧,為了給老爹修個墳,已是床頭金盡、一貧如洗,快連客棧都住不下了……”
談話間,忽然聽到隆隆,酷似在天邊滾動的悶雷聲響。天邊江中閃現出一條橫貫江麵的白練。
“叔,您看!好美啊!”朵朵見此奇觀,正打算再往江邊再走近一些。馬上被伊凡一把扯著衣領往後拉回“小妮子,你還想不想活啦?此為錢塘江潮,潮頭有數丈高,後浪推前浪,一浪接一浪。若被巨浪卷回江中必死無疑!”
正說著,白牆迅速地向前推移,潮頭由遠而近飛馳而來,宛若萬頭攢動的潔白沙鷗排成一線振翅飛來。頃刻間已來到數人眼前,湧潮有如萬馬奔騰之勢,雷霆萬鈞之力,勢不可擋。潮頭推擁,鳴聲漸強,頃刻間,白練似的潮峰聳起一麵兩丈高的水牆直立於江麵傾濤瀉浪。
“這就是古人曾經說過的‘滔天濁浪排空來,翻江倒海山為摧’?我還遠遠未達到能發出內勁、暗勁的水準,但我可以嚐試運用明勁傷敵。用最簡單直接的直拳,無需任何技巧擊倒對手。”伊凡將眼前的奇觀與老爹在山魈爪下救他時那有如洪流的一擊,再與其留下的劄記相結合。物我兩忘地遙望大潮,紮馬擊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