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別張一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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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鬥以南一人而已!
滿載貨物的沙船在清波蕩漾大運河中順流而駛,伊凡倚在船頭欣賞著沿岸的風光。大運河在他所學的曆史知識裏,乃春秋吳王夫差在揚州開鑿邗溝,以通江淮;至戰國時代又先後開鑿了大溝和鴻溝,從而把江、淮、河、濟四水溝通起來。至隋代以洛陽為中心,開鑿通濟渠貫通黃河與淮河。而後開鑿永濟渠連通廣通渠,北通河北涿郡。後至到隋煬帝楊廣開鑿京淮段至長江以南運河而成。隋煬帝三下江南,乘龍船鳳舟在大運河中倒映流水那是何等氣派!
“主子,王家村鹽官縣治內,位於大運河與錢塘江交匯之處。各方遊客都會與每年八月十八來及此處,一睹湧潮奇景。”同在船頭的王管事向李秦介紹著。
伊凡聽著王管事的介紹,心道海寧之名有寓“海洪寧靜”。大文豪東坡居士蘇軾在《催試官考較戲作》裏提到的“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所指的正是在海寧境內的鹽官觀賞錢塘潮有感而發。此世界與自己所熟知的曆史毫不相關,但在地理上卻如出一轍;實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日傍晚,數條沙船駛入王家村。王家村向來很少有外人出入,能搞這麽一出的估計都是同族兄弟。大人們忙完一天的活便回屋歇息去,平時愛看熱鬧的孩童們被分發幾塊霜糖後,自然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而王管事則提著燈籠領著李秦與伊凡前去拜見村中王氏宗族族長。
三人順著村中小路走至一古樸的村舍前。王管事將燈籠內的火光吹滅將其置在地上,稍稍將衣裳整理上前拍門。
不一會兒,大門從內“吱呀”打開,走出一位老婦人。因光線昏暗,並未認得來人開口問道“誰啊?”
王管事一見老婦人頓時跪伏在地恭敬地說“大奶奶,八郎回來了。”
大奶奶聞言大喜,口中喃喃“哎喲,是八郎啊!今早你大爺爺還說是左眼皮一直跳著不停。老嫗還跟他說著左眼挑財,右眼挑災。這不把你給給盼回來家啦嘛,趕緊起來進屋裏說。”老人家將王管事扶起,突然發現身前仍站立著倆少年,警惕地問“八郎,這二位是?”
“回大奶奶的話,這是八郎的兩位東家……”
未待王管事說畢,伊凡已笑著走上前,熱情地挽著老婦人道“大奶奶您好,我叫伊凡,他叫李秦。您老叫我等小凡、小秦便可。昨日八郎回杭州述職,小子與他閑聊時聽得大爺爺與大奶奶乃人中龍鳳。今日得八郎休沐回鄉,小子不請自來。”說著,他將提著的用油紙包得嚴嚴密密的方狀物體塞到大奶奶手中。
“初次見麵,這是小子孝敬您老人家的杭州名產——西湖藕粉。這藕粉乃是進入皇室的貢粉啊,最適合二老的身份。服用時隻需先用少量冷水調和,再用開水衝調成糊狀便可。衝泡後的藕粉晶瑩透明,口味清醇,有生津清熱,補肺開胃,益血補氣,滋陰養顏等功效。”
大奶奶雙手捧著藕粉,高興得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角的皺紋顯得更密了。“小凡說的話真會討老太婆開心啊,快進屋裏去喝茶。”她樂嗬嗬地拖著伊凡率先走入門內。
王管事一臉詫異地喃喃道“見鬼了,怎地大奶奶對伊公子比對我這親孫子還要近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女人來說更是如此。無論是十六妙齡少女抑或六十老嫗,誰能抵抗得了這滋陰養顏的誘惑啊。
伊兄先前在船上曾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官人說官場上的話,見了生意人說生意場中的話。’此言果然非虛!
此乃皇室貢粉口味清醇,有生津清熱,補肺開胃,益血補氣,滋陰養顏等功效。簡明扼要便能起到廣而告之的作用,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你得把伊公子的話熟記,日後回杭州務必要每個掌櫃、管事將這話吃透。有這一句話,咱的藕粉還愁賣嘛?”
李王二人交談數句,大奶奶便在屋內嚷著“八郎你也別李東家晾在那啊,快給帶進屋裏!”
王管事不敢違抗,單手攤掌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低聲說句“主子,請。”便引著李秦走入門內。
末待走至正房前,王管事已聽到大奶奶在屋內叫嚷著“老頭子,八郎回來啦!”他連忙小跑奔入,在一位端坐於廳堂主位假寐的白發老者身前跪伏叩拜,口中恭敬喚道“大爺爺在上,孫兒八郎給您磕頭了。”
“八郎回來了啊,起來說話吧。”老者緩緩睜開雙眼,瞥見正廳中除老伴及八郎還有兩個麵生的年輕人,不由皺著眉問“這兩位客人是?”
老者身為王氏宗族族長,加之平日不苟言笑。王管事聽著這句不溫不火,不鹹不淡的話語,跪著答道“這兩位是八郎在杭州商行裏的東家。大爺爺曾教導過八郎‘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未待王管事說完,老族長拍案怒道“枉你這個不肖孫還記得大爺爺說過的這句話。大爺爺手把手教你寫的第一個字便是個忠字。
全族人供著你讀書學文,你沒能通過鄉試考取個舉人也就罷了。你礙於生計羞於開口,外出打工,若然當個師爺、塾師也便罷了。你竟然自甘墮落去了個商行做事?天下間豈有此理!”老族長越說越激動,最後已是氣得指著王管事的鼻子吼著。
“您說的‘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往大的說不就是誰給發工錢,就應該得對其忠心嘛。大爺爺,八郎沒偷、沒搶,沒坑、沒騙。賺的每一個銅錢都是心安理得的。”
“士農工商,商人是最讓人瞧不起的!八郎啊,你爹去得早,大爺爺從小看著你長大。你這樣子,大爺爺看在眼裏,心就像是被刀紮一樣,你可懂啊?”王族長右手捂著左胸,說著說著不由流下兩行清淚。
王管事看著大爺爺傷心欲絕的神情,伏在地上不敢反駁。大奶奶與老伴相守數十年,見慣大風大浪。今日第一次見老伴如此傷心,更甚於當年送別早逝的兒子,她猶豫許久,遲遲不敢上前勸阻。
“大爺爺說的極對。這士農公商可真是為國家貢獻大小的順序來排列的。”站在一旁的伊凡見氣氛不對,上前說道。
老族長白了這個隻有寸餘頭發,短的像板子般的後生一眼,咄道“你誰啊?頭發留得不倫不類的!”
“回大爺爺的話,小子姓伊,單名一個凡字,人尹伊,不甘平凡的凡。這頭發啊,說來話長。古人曾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意思為身體四肢、毛發皮膚都是父母給的,要必須珍惜它,愛護它,這是行孝的開始。對於古人訓導,小子本應聽而從之。但小子幼時多聽長輩提及‘漠蠻占得我朝半壁河山,我族同胞如同活在水火之中。’自此小子削發鳴誌,若然不能將漠蠻驅除,便不留發!”
伊凡將當日西行時裘無意所說及痛失領土的悲憤九真一假地回道。
老族長雖為一族之長,但因條件所限,僅在私塾中學得幾年書;雖一下子被伊凡半古不白的話語給繞迷糊了。但他聽著伊凡所說的國土淪失外敵的往事,不由得一掌拍在幾麵“果真是有誌氣啊,老夫倒是錯怪了!小子你適才說到士農公商乃為國貢獻的排列。此觀點甚是新穎,給老夫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