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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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盞茶的功夫,夏滿就收拾好了,吩咐士兵將東西帶上後,便攙扶著蕭漠到營帳外。
    撲麵而來的揚塵夾雜著血腥味,將周遭的環境隱沒起來,夏滿不適應的咳了幾聲,蕭漠攬手就將夏滿護到身後,囑咐道:“一會兒要是我軍不敵,你就趁亂逃走吧。”
    夏滿一時間懵了神,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隊人馬向著二人殺來,身邊的侍衛才上前應敵,就被斬於馬下,眼看著馬蹄就要踏上胸膛,蕭漠反手一劍,就將馬蹄砍下,馬上的人也隨之掉落,接著痛苦的嘶鳴就穿透夏滿的耳膜,使她一下清醒過來,喊道:“這麽亂的世道,逃哪兒去!”
    蕭漠嘴角含笑,揚著手中的寶劍,將眼前的敵軍一一斬殺,可對方人數眾多,自己又受了傷,漸漸落了下風,正和左手邊的兵丁拚殺時,右手邊的瞄準時機,竟要偷襲。
    眼看著尖銳的長矛就要刺入蕭漠的身體,夏滿迅速彎腰就捏了把泥土朝那人眼睛撒去,泥沙入眼,偷襲的士兵顧著揉眼間隙,就被蕭漠取了性命。
    因為激戰,蕭漠的傷口已經滲出血跡,而敵軍卻一波波殺來,危機時刻,周昌帶著得手的精銳從揚塵中騎馬趕來,三兩下就解了危機。
    蕭漠見周昌帶著精兵趕來,便知曉他們已經戰勝了天狼部,也就放心了大半,至少,自己有了七成的機會,“馬上通知祁王,從後方偷襲北朝敵軍,我們趕去和左翼精兵匯合,讓敵軍腹背受敵。”
    周昌摸出火折子,點燃了信號彈,‘嘭’的一聲,信號彈就在空中炸開,一團紅色的煙霧飄在上方天空,久久不散。
    蕭漠翻身上馬,如那日回營一般,將夏滿也拉上馬,在她耳邊細聲道:“既然不走,就跟我殺敵吧。”說著,一揚鞭就向著北朝敵軍的方向疾馳而去,周昌則帶著精兵跟隨在後。
    真正進到戰場,夏滿才知道什麽是‘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引得夏滿胃部陣陣痙攣,努力壓製自己的不適感,抓緊馬鬃毛,跟著蕭漠,殊死一搏。
    北朝敵軍被蕭漠的精兵擾了許久,早就顯出了疲態,現在又被兩路大軍夾擊,很快就落了下風,蕭漠將夏滿帶到一處樹叢,指著那塊廝殺的陣地說:“你猜猜,我們能贏嗎?”
    “能。”夏滿看了一眼便別過頭,手中冒出森森冷汗,這是來自內心深處對死人的恐懼。
    似乎察覺到夏滿的異樣,伸出手碰上她的額頭,就摸到細密的汗水,再看她的臉,蒼白如紙,蕭漠不由得皺了眉,問道:“這是怎麽了?”
    夏滿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害怕。”
    蕭漠以為夏滿是在害怕打不贏仗,便將她轉過身來,又捂住她的眼睛,低聲道:“我們一定會贏。”
    目上手掌傳來的溫度,讓夏滿一下子心安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溫暖,人與人之間的溫暖。
    周昌領著精兵,專攻對方眼脖,一下就打亂了敵軍的陣型,而蕭洵也在最短的時間趕來,大量的兵力投入,將北朝敵軍團團圍住,呈關門打狗的陣勢。
    眼看著北朝敵軍就要潰敗,蕭漠使了眼色,示意蕭洵留出一道口子,放殘餘的敵軍離去,蕭洵暗中抽調兵馬,果然南北路出現斷點,北朝敵軍拾得機會,從斷點奔襲而出。
    見敵軍揚塵離去,蕭漠趕緊讓一隊士兵換了天狼軍的衣服混在北朝敵軍中,一同離去。
    戰場停了嘶鳴,止了兵戈,同行的兵士抬著傷病員,和大軍一同撤離到耘城。
    一行人在耘城休整,很快就接到皇帝的旨意:“詔曰:珩王祁王戍邊有功,速回宮領賞,邊城防守交與煜侯張琳,欽此!”
    聖旨一下,蕭漠就知道是皇帝忌憚自己手握兵權,想借此盡收權力,為將來太子登基掃清障礙,父皇,果然隻是太子的父皇。
    蕭洵雖不貪戀兵權,但也覺得此番父皇的作為,確實有些不妥,自己還好,對軍中事務不多費心,可三哥卻實實在在的加注了自己的心血,一朝被奪了權,怕是和父皇的嫌隙又加深了幾分。
    今早,聖旨來之前,他才收到父皇關於調兵的回複——“無人加派”,短短四字著實冷了他的心,將信件握在手中,他不敢給三哥看,這無異於是一把尖刀,看了,就會被刺入心髒,痛不欲生,狠狠的把信件捏成團,大力一扔,仿佛是扔掉了自己對父皇的忠誠。
    夏滿端著吃食進到內室,就看見蕭漠坐在案前擺弄著手中的兵符,臉上看不出情緒。
    “用膳了。”
    放下手中的兵符,蕭漠端起飯碗,吃了幾口,道:“可願跟我回去?”
    “好啊。”夏滿沒有考慮,一口答應,跟著王爺混總不會太差的。
    “嗯。”蕭漠又自顧吃了起來。
    今天的蕭漠有些不同,仿佛有些落寞,夏滿大抵明白,兵者,權力也,失了兵權的人如同被砍了手足,何況還是在明爭暗鬥的皇室。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夏滿借著老子的話勸慰著蕭漠。
    放下碗筷,蕭漠起身,看著窗外的天地,突然笑出了聲,“妙哉。”
    夏滿頓感莫名其妙,不知自己觸動了他哪根神經,看來古人的話不能隨便用,威力太大,會反噬的。
    兵權已交,兵符又能留住多久呢,隻是軍隊在誰的手中,可不隻是有兵符就行的。
    “我們明日啟程,回業城。”蕭漠一掃心中不快,走到桌邊,拿起毛筆,在潔白的紙上寫下大大的“福”字。
    夏滿伸出腦袋,看著蕭漠飽滿蒼勁的‘福’字,不由得暗自讚歎,怪不得都說古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果然內秀。
    “會寫嗎?”蕭漠看夏滿神態,便將她歸為‘笨拙’一類。
    夏滿再次被打擊,現在好了,在蕭漠眼中,自己都成了不會寫、不會讀、不認字的文盲了,可有什麽辦法呢,時代不同,自己也沒有辦法,“筆畫那麽多,字形那麽複雜,我隻會寫簡單的。”
    “寫來看看。”
    夏滿沒學過毛筆字,本想拒絕,可蕭漠已經將毛筆塞到了她的手中,絲毫沒給她開口說不的機會。
    握著毛筆,夏滿戳了戳墨水,在紙上重重劃下一個簡體的‘福’字,而那上麵的一點,因墨水過多,已經糊成一團,看著紙上歪歪扭扭,墨水深淺不一的字,夏滿感到了絕望,自己果然沒有天賦。
    蕭漠輕咳一聲,便轉了身,連評價也不想發表,“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走。”
    “哦。”夏滿噘著嘴,開始懷念起那隻被自己轉的溜圓的鋼筆。
    能出口成章,絕對飽讀詩書,可為何連字都不會寫,夏滿身上的疑點越來越多,無限紛擾著蕭漠。
    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兮,吉凶同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