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菊 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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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九月八,傲放百花殺。
秋菊總能讓人無數文人豪客為之動容,特別是九九重陽,秋菊盛放之時。
迎合節日的氛圍,城外的名山好景隨處可見外出踏青之人。
落淮河畔的桃羞山,說它是山其實有些勉強,因為這是一座由壤石堆砌出來的假山。
這壤石產自北洲,因為路程遙遠,所以也頗為珍貴。壤石有一特性,便是堅固如岩石,卻能培育植物。拂月城中大多富貴之家喜好用其做院牆,種上文竹、墨蘭、寒梅、秋菊等植物,美其名曰“君子院”。
此刻種滿秋菊的桃羞院裏,三位年輕人坐在一起。
其中二人倒是言談甚歡,剩下那人卻是倚著欄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對岸的仙子屋。
那人對二人的對話置之不理,隻留一個屁股對著二人。
一位身穿五色雲宮繡片金緣青袍的貴氣少年,望著桃羞山院裏滿院傲然盛放的秋菊,隻覺一陣心曠神怡,讚道:
“播種於倒春之寒,盛放在秋高氣爽,此花開盡再無花。壽客菊花暗合修行之禮啊,圖兒哥。”
坐在一旁舉止隨意的應圖聞言卻是不以為然,隻見他瞥了一眼欄杆處背向二人的屁股,道:
“弘弋啊,你記住。這世上的道理可不一定都是種因結果能解釋完的,常言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但有時候結局卻是截然相反的。”
見貴氣少年一臉疑惑的盯著自己,應圖繼續解釋道:
“便如你我二人觀這秋菊心潮跌宕,有的人卻百無聊賴。種下邀人賞菊的因,卻收獲被人嗤之以鼻的果。”
弘弋聞言,也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剛欲說話,卻瞧見應圖朝著欄杆那邊走去。
隻見應圖一腳踹在倚欄觀“景”的陳勃屁股上,聲音高亢有力道:
“種豆得瓜,照在了大腚上。”
陳勃轉過頭來,一臉憤憤不平,冷聲道:
“應圖,我看你今天是廁所裏打燈籠!”
二人頓時吵作一團,大有一言不合便要開打的趨勢。
弘弋見狀隻好充當和事佬,把二人拉開。
待三人坐定時,氣氛卻是從落葉金秋轉入三九寒天。
無關人員弘弋隻好找了個話題,道:
“圖兒哥,你知不知道最近有大事件發生啊。”
“哦?”
“聽說有妖族在我人族地盤創教了,還吸引了不少人族擁躉呢。”
陳勃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疑惑道:
“弘弋,你腦子進水了?聽誰說的?”
弘弋聞言,不由苦笑道:“不是我說的啊,勃兒哥,訊玉黑市上都傳開了。”
陳勃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斥責道:
“淦,一群黃口小二,先不說那妖族敢不敢在我人族創教。妖族想在我人族地盤立教,我東洲的大族大宗第一個不答應,便是那中洲的道士,魔宗怕是也要坐不住。
甚至於北地那些劍瘋子、苦和尚恐怕馬上要跳出來斬妖了。
退一萬說,你當我們人族二學宮是吃酒看戲的?無稽之談。”
此時應圖看著手中的訊玉,確認了一番才放下,道: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教名業教,創教者號稱劫主,還有兩大天王,一個叫涅天王,另外一個叫...爹。”
應圖思索片刻後,繼續說道:
“這個業教背後能量不小,這麽強勢就立住跟腳了。不過這事你我這等小修可管不了,等著看宗門怎麽處理吧,再不濟也有學宮拿捏呢。”
陳勃聞言,倒是不以為意,隻覺得眼下還是討論討論仙子屋才是要緊事。
隨即看向弘弋,眉毛朝著對岸挑了挑,話鋒一轉,道:“弘弋啊,我對拂月城不太熟,聽說對岸樂坊來了位人間絕色?”
弘弋實誠的點了點頭,回應道:
“聽說是問道學宮的弟子,遊曆到我衛國的,傳言極擅絲樂,琴、瑟、築、箏樣樣精通,模樣也是極為貌美,我到是沒有見過,隻是聽人說起過。”
陳勃聞言大喜,搓了搓手,轉頭看向應圖,道:“小圖,要不咱們去瞧瞧?”
應圖沉默片刻後,才幽幽的問道:
“老表,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如果你的回答能讓我信服,我就帶你去瞧瞧。”
陳勃拍了拍胸脯,一臉豪俠態勢,“你隻管問來。”
應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陳勃一眼,問道: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搞不明白,為何你一直如此沉迷於勾欄瓦舍之地?”
陳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呐,我本身呢是一名佛教愛好者,與紅塵女同道交流,修煉一下大力降魔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說完,陳勃左手貼於衣袍,右手單掌貼胸執佛教禮儀,一臉肅穆。
應圖與弘曆二人皆是一愣,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人,一個人,一個正常的人,真的可以這麽不要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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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肚腹無主意,三儕肚腹唱齡戲。
三人商議片刻後,便由弘弋打聽到了那位來自問道學宮的仙子,今日酉時會在百悅居駐場,三人申時便把品茗之地挪到了百悅居。
此時的陳勃情緒比在桃羞山時高漲了許多,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一股學貫古今的文豪做派...直到他開始作詩。
“怒海如淺溝,一氣足以填。”
“魔淵近在側,吾安坐茅廁。”
“江山美人我不欲,隻願淡泊騎毛驢。”
陳勃問詢的眼神掃向二人,
應圖沉默。
弘弋咧著嘴,口不由心道:“好詩好詩。”
陳勃剛欲再作詩,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
“閉嘴。”
突如其來的打斷,讓陳勃的臉色有些漲紅,正要開口為自己辯駁一二,卻生生被前方進來女子的氣場所止住,神情略微有些呆滯。
女子隻是掃了三人一眼,便自顧自的坐在一旁開始飲酒。
她穿著一身普通的素裙,木簪隨意的盤住頭發,不過腰間鎏紫金的劍鞘卻是彰顯著女子的身份不凡。
弘弋看了應圖一眼。
應圖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問自己,要不要調查一下這個女子的身份。
應圖搖了搖頭,表示不用,隨後以訊玉給二人分別發了一道信息,
“戮仙的,惹不起。”
應圖口中的戮仙,當然是北地的劍瘋子大本營,戮仙劍派。
至於戮仙劍派,跟應圖也是淵源頗深,比如自己的大表哥,陳勃的親哥哥陳神秀便在戮仙習劍,自己的親姐姐應諾同樣也是戮仙劍派的。
戮仙劍派的人很好辨認,坊間常有流傳“天老大,我老二”的俗語,如果是換在戮仙劍派的弟子身上,那邊要換另外一種說法了,“我老大,天算老幾?”。
也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儒釋道兵墨各種體係,皆以成仙為大宏願。
而人家門派的名字,就叫戮仙劍派。
甚至傳言戮仙劍派的掌門,斷長生卓頂,那是真的殺過仙人的狠人。
以三人的身份,一個是衛國皇子,一個東洲三巨頭陳家嫡係,一個墨家巨子的親孫子,見到戮仙的狠人也隻能說一聲惹不起。
應圖與弘弋默默的喝著杯中茶,卻看見陳勃仍舊怔怔的看著鄰桌的女子。
以至於方才坐在台前以西箏奏了一曲《相思枉》的學宮女弟子,曲藝博得了滿堂喝彩後,陳勃依舊是充耳不聞,隻是怔怔望著鄰桌的佩劍女子。
良久。
佩劍女子飲完最後一盅酒,剛欲起身離開。
隻見陳勃也跟著站了起來,完全看不見平日裏的瀟灑作態,此刻卻是顯得局促不安,緊張的連一雙手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佩劍女子神色淡然,隻是盯著陳勃的眼睛,並不說話。
陳勃終於鼓足了勇氣,訥訥道:“我叫陳勃,奮起勃發的勃。”
佩劍女子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待路過陳勃身旁時,輕聲一笑,道:“晚穗。”
待得女子離開後,陳勃才恢複了往日的神采,眼神裏異彩連連。
弘弋見狀,小聲的朝著應圖問道:“圖兒哥,這是...”
應圖看了看陳勃,隨口吐槽道:“打更人不敲鑼,連夜做針線活。”
弘弋有些不解,問道:“什麽意思?”
應圖哈哈一笑,“山豬愛上長頸鹿,長的太矮,隻能回家頂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