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河蚌吐霧,貂魚翻身,泥鰍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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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天,在邱惜筠的帶領下,應圖把沿岸水患漫過的大城都觀了個遍。
    洪水四溢,廬舍為墟,舟行陸地,人畜漂浮。
    嚴重的地方如丹葉城,因為丹葉城便建城在天河旁,也是元都郡最先與天河接壤之城,整個城都被洪水淹沒。
    應圖幾人看過去時,房屋倒塌不計其數,有的樹木甚至被連根拔掉。村莊良田盡成澤國,隻有水麵上漂浮的衣物、家具、書籍,還留有城中人居住過的氣息。
    甚至於隨著汪洋漂浮的牛羊,以及被水泡的泛白的屍體,不堪言狀,讓人不忍再看。
    如此慘痛的情形,仿佛一根鑽心的刺,刺的眾人心頭隱隱作痛。
    應圖便在心中暗自琢磨。
    得想個辦法殺了那頭螭龍。
    幾人一路走,一路默默的收攏屍首。
    等到回到百禾城時,幾人收攏於儲物盒的屍首,竟然多達萬餘人。
    應圖將幾人的儲物盒交於欽天監的一位靈台郎,吩咐其妥善處置。
    幾人便回到了府衙,此時的百禾府衙卻是被當作是臨時的“指揮所”,一應大員,盡皆在此。
    見到應圖幾人進門來,邱斷索才問道:“圖公子,沿岸的災情如何了?”
    應圖卻隻是搖頭,不願細說。
    一旁的邱惜筠用問詢的目光看向應圖,見後者點頭後。
    搖了搖頭,一臉憂色道:
    “沿岸十八城皆是損失慘重,光是我等幾人收攏的屍首,就有多達一萬兩千餘人。具體數量,恐怕要以十倍計。”
    正交談間,門外一名身穿欽天監九品官袍的監侯急匆匆的走進來,那人看了應圖一眼,恭敬道:“圖公子,學宮來人了。”
    應圖聞言,神情一正,朝邱斷索打了個招呼,便帶著幾位元都人匆匆趕去了。
    眼前的男子背後背著個大鼎極為顯眼。一身裋褐衣衫,頭戴笠帽,一副江湖豪客打扮。一臉胡渣看起來不是經常打理,不過給人的感覺卻是輕鬆愜意。
    男子看著應圖走過來,便眼神一直放在應圖身上了,打量了片刻後,才一臉笑意的開口問道:“應圖?”
    應圖一點也瞧不出眼前男子的修為,在應圖眼裏,對方與尋常的凡人並無區別,不過男子背後的“吞海鼎”應圖還是認得的,凡人哪裏背的起這萬斤大鼎?
    應圖拱手一禮,道:“正是晚輩,晚輩這次的不情之請,卻是有勞前輩費心了,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男子揮了揮手,隨意道:“你一個正統墨家出身的娃兒,整那些儒家禮節搞錘子,我是祖墨村的哥佬倌,我叫朱元朗,我跟你老漢關係還可以,你喊我朱叔叔就可以了。”
    應圖汗顏,不過仍是恭敬的回道:“朱叔叔,這次便有勞您出手了。”
    朱元朗頓時一臉得色,道:“你別小看這吞海鼎,可不是哪個爛慫都使得來的,你朱叔叔我,也不是誰都請得來的,要不是你爺爺那個老梆子...咳,老神仙相邀,我也不會跑這麽遠。”
    說罷轉頭看向應圖,道:“走嘛,兩個三下弄完了,我好回去。”
    幾人也不坐神行車,被朱元朗以真氣包裹著,由幾位土著帶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來到了天河沿岸。
    朱元朗也不廢話,從袖中拋出一件浮筏,待幾人站在浮筏上後,對著幾人吩咐道:
    “你們就在此地等候,我去去就來。”
    隻見朱元朗懸空而立,左手一解背後捆於鼎上的鐵鏈,稍一用力,鼎身便從背後拉到身前,然後右手用力一拍鼎身。
    額頭青筋冒起,牙關緊咬,嘴上喝道:“開!”
    “咚。”
    “咚。”
    “咚。”
    如深海鯨吟的幽遠聲音響徹在眾人耳畔,盡管聲勢浩大,傳到眾人耳邊時卻如同滌蕩靈魂一般悅耳。
    隻見那吞海鼎鼎口倒懸於空中,隨著朱元朗的右手拍鼎聲越來越大,鼎口也變得越來越大。
    一直大到湖泊大小才停下來。
    朱元朗踩在鼎足之上,隻是腳尖一點。
    眾人就看到那吞海鼎,鼎口大開,整個鼎口如同黑洞一般,吞噬著下方的“澤國”之水。
    一炷香的功夫,下方的“澤國”便恢複了原貌。
    一眼望去,
    屋舍傾倒,橫屍遍野,滿目瘡痍。
    各種供香的廟宇被河裏的精怪占據。
    魚群匯湧在一起,爭相搶食著腐屍肉屑。
    長滿觸手的墨魚盤踞在本該屬於人類的屋舍之中。
    朱元朗見狀,不由的大罵出聲,
    “媽來個筆。”
    眾人在浮筏內等待不帶一個時辰,就見得朱元朗背著吞海鼎而來。
    看著朱元朗臉色有些陰沉,應圖小心翼翼的道:
    “朱叔叔,搞完了?”
    朱元朗點了點頭,直愣愣的盯著應圖的雙眼,道:“搞完了,你們善後,處理妥當,明白嗎?”
    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應圖見狀,趕緊出聲道:“朱叔叔留步。”
    朱元朗一臉疑惑的看著應圖。
    應圖頓時有些扭捏,半響後才說道:“朱叔叔,方便的話,能幫我斬個龍嗎?”
    朱元朗也不說話,隻是饒有深意的看了應圖一眼,當即轉身離去。
    應圖卻是一臉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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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朗飛在空中,想起那老梆子的警告,心頭是越想越有氣。眼神遙遙的望著天河上遊某處,指尖一凝,一股真意聚在手中,隨手一拋,這股真意便朝著天河上遊疾射而去。
    此時的天河上遊,一頭螭龍正以龍氣為引,所到之處天空盡是陰雲密布。
    螭龍暢快淋漓,絲毫不顧龍氣的消耗,肆意妄為道:“螭龍曳角,走水之處,天亦哭。”
    隻見遠方一道真意襲身,曳角卻是躲避不及,被這道真意擊中,頓時如遭雷擊,全身顫動不已。待緩過神來,龍氣卻是被這道真意消耗大半。
    曳角觀察了好大一會兒,見遠空沒了動靜。
    這才勃然大怒,仰天長嘯道:“人族雜碎,安敢欺我?”
    -----
    應圖一行人落到城中時,皆是沉默不已。
    吩咐下麵的欽天監屬官去通知城中主事官員後,應圖一行才開始默默的收拾殘局。
    待眾多官員趕到時,應圖幾人正在一片濃霧前與一蚌妖對峙。
    幾位築基期的修士罩起法器,艱難的抵擋著前方的濃霧。
    少女邱惜筠一身素裙被濃霧染的漆黑,嘴角滲出血絲,被應圖攔在身後仍是麵容倔強。
    年更知有些奇怪的問道:“圖公子,為何圍而不殺?”
    應圖實誠道:“打不過。”
    年更知恍然,觀這蚌妖竟是四級快突破五級的妖獸,對於人類來說,便是相當於準金丹修士。
    不過在自己這個元嬰修士麵前,倒顯得有些不夠看。
    年更知抬手招來一道天雷,當即擊散了濃霧。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頭巨大似磨盤一般的河蚌。
    年更知剛欲抬手了解這蚌妖性命,卻聽見那河蚌口出人言,聲音似孩童一般,道:
    “我沒有殺過人。”
    年更知將目光看向應圖,卻聽見應圖聲音平淡,
    “殺了。”
    年更知手中一道天雷,這蚌妖當即沒了性命。
    眾人皆是無言,隻是一旁的邱惜筠卻是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應圖。
    應圖看了她一眼,解釋道:“那霧裏,有人的冤魂在叫。”
    這可並非應圖冤枉那蚌妖,應圖被洛九千評價為有德之人,天生陰德深厚,自然是感受深刻。若不是那蚌妖吃了太多人,為何有冤魂在其霧中?
    這蚌妖對眾人而已,不過是一樁小事。
    如何處理善後才是大事。
    年更知、臧從舉等一眾官員皆是將目光看向應圖,應圖才緩緩說道:“對於如何善後一事,想必諸位大人都比我這個小輩有經驗,便由諸位大人做主即可,我便不多插嘴了。隻是一事,若是遇到縱惡精怪...”
    應圖的語氣決然且不容置疑,“殺無赦。”
    因為這片地方突然出現的水族精怪,作為元都郡修行勢力的代表,邱斷索便調了兩名金丹修士供應圖差遣,當然也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安全。
    隨著幾位主事安排下去,眾人便各自負責一塊區域安排起善後來。
    應圖則是帶著一行人去了丹葉城,那個被水患淹沒的小城,也是遭水患最嚴重的地方。
    剛到丹葉城,眾人便見的一群精怪盤踞在一座名為“理召觀”的道觀裏,大肆享用著逸散開來的香火之氣。
    應圖隻是掃了一眼,兩位金丹修士當即會意。
    很快,地上隻剩下一地的精怪屍首。
    眾人一路掃蕩過去,卻在一片水窪處停了下來。
    眼前一大群貂魚擱淺在這裏,卻不似正常姿勢,一群貂魚皆是始終保持著白白的肚皮朝上,在這道淺淺的水窪裏遊來蕩去。
    一名築基修士,麵露疑惑,道:“這是?”
    邱惜筠抬頭望了望天河處,搭在左邊小臂的右手不由得抓緊了些,解釋道:“貂魚翻身,永世沉淪。”
    這位築基修士還是有些不解,就跟看書的諸位讀者一樣。
    盡管他還是麵帶疑惑,卻是低著頭,無顏麵再次詢問。
    應圖見狀,解釋道:“這貂魚翻身,就會陷入沉睡,漁人捕貂魚時就會把他翻過身來,這便意味著貂魚如果翻不過身來,便是永遠也醒不來了。”
    說罷,嘴角上揚出一個小小的弧度,輕聲笑道:“螭龍走水,連這小小的貂魚都不睡了,感同身受呢。”
    然後又走上前去,抓起一隻貂魚,仍是保持著貂魚肚皮朝上,將其丟在一塊岩石上。之見這隻貂魚撲棱兩下,便沒了動靜。
    應圖見狀,不由得冷聲笑道:“好一個螭龍走水。”
    隨著眾人的推進,整個丹葉城中的水族精怪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應圖一行正準備回返過去,突然聽見前方的屋舍傳來“唧”“唧”“唧”的聲音。
    眾人立即趕到前方的院落之內。
    不過眼前的場景,卻是讓眾人深惡痛疾。
    隻見一群泥鰍爬在一具腐屍上互相搶食,或是鑽入死者的眼眶,或者鑽進腐爛的腿窩,就連腹部都被成群的泥鰍鑽出一個洞來。
    這些泥鰍因為互相搶食,發出“唧唧唧”的示威聲音。
    幾位陪同過來掃蕩的修士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反胃,閉上眼睛,努力的控製自己不去想。
    同時也是心生疑惑,泥鰍不是吃泥的嗎?為何會吃人?
    應圖臉色平靜,揚手招來一團火,把眼前的這等亂象焚燒的一幹二淨。
    不過應圖的心中,卻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河蚌吐霧,貂魚翻身,泥鰍食人。
    應圖對那走水的螭龍,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