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春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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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淮河畔。
    一位背著書簍,身穿素樸長袍的讀書人有些悵然的望了一眼腰間龜甲上又暗淡下來的卦爻。
    嘴中喃喃道:“又沒蹤跡了。”
    他也想得開,追蹤這畫皮妖人已有旬月,倒是不急於一時,眼下還是以春闈為緊要。
    讀書人名叫姚白池,出身寒門是他身上唯一的白圭之玷。
    姚白池擅治國韜略,好筆墨丹青,亦通卜算之術。年幼時便拜入南舍書院,一路磕磕絆絆,才有了今天這番滿腹學識。
    憑借出眾的才學,生生的從關拂郡千千萬萬個讀書人中脫穎而出,被關拂郡內的南舍書院譽為近百年來最有潛力的讀書種子。
    才學一石,學宮八鬥。
    這潛力,是指入問道學宮的潛力。
    無論如何,姚白池作為關拂解元,那是經曆過秋闈的好一番廝殺,才從整個衛國讀書氛圍最濃的關拂郡脫穎而出,同樣,也是春闈最被看好的讀書人。
    這場春闈的考核共分為五個部分。
    第一是翰墨考,這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部分,共有主考官十三人,主要考量的是學子的策論與才學。
    第二是韜略考,這個部分有主考官六人,考量的是用兵之策。
    第三是策問考,共有主考官五人,這便等同於麵試了,由主考官提出策論,學子作答。
    第四是術數考,這個部分有主考官八人,主要是沿用的墨家的術數體係,考量的便是學子的術數運算之力。
    第五是博考,這也是最為寬鬆一項考核,共有主考官六人,學子可根據自身來應對,擅長吟詩的吟詩,擅長作畫的作畫,擅長煉金之術的你甚至可以當場煉出金屬來,若是這項考核獲得極高的評價,就算春闈不曾榜上題目,也有機會越過科舉,被達官顯貴看中。
    一日一考,五日才決出入榜之人。
    讀書人姚白池絲毫不擔心能否入榜,他誌在狀元。
    第一天的翰墨之考,姚白池一篇《刑賞至論》。
    通篇論“法”的精神,把“法”的兩個方麵,寬容與界限講述的力透紙背。以區區六百字把“法”說得細致清楚,通篇內核都在說“仁可過,義不可過”。此篇毫無疑問的獲評甲上的最高考評。
    第二天的韜略考,一篇《詭道兵錄》,獲得甲中的考評。
    第三天的策問考,主問的考官讚許不已,給了甲中的考評。
    第四天的術數考,這倒也難不倒姚白池,因為姚白池自入南舍書院開始,除了讀書之外,便是在學習蓍龜卦爻之術,數術之理,對他來說,易如反掌。最終也得了個甲中的考評。
    始終麵色平淡,泰然自若的年輕人,卻在第五日的博考中舌橋不下。
    因為平日裏時常以筆墨畫卦爻脈象,所以姚白池自問對丹青之道還是有幾分心得,所以在最後一日的博考之日,毫不猶豫的便選擇了丹青之道。
    可姚白池走入堂間才發現,堂前高坐的主考官,竟是一位樣貌年輕的少年人。
    這讓他穩如止水的心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春闈考官竟是一位束發年輕人?為何如此兒戲?
    案首高坐的年輕人見眾位學子坐定,笑著看著一臉疑惑的眾人,說道:
    “諸位,我是本次博考的丹青考官應圖。丹青考限時一個時辰,我這人無甚講究,題材不限,山水人物皆可入畫。隻一點,禁作春宮圖。”
    眾人一聽應圖的名號,這才晃過神來。
    一向心高氣傲的姚白池看著案首一臉笑意的年輕主考官,一時之間也不禁有些妄自菲薄。
    衛國上下大名鼎鼎的丹青應,竟然這麽年輕?
    姚白池甩了甩頭,拋卻雜念。
    再看向他時已經恢複了一臉自信,一如從前。
    眾人隻見案首的年輕考官從袖口拿出一根卷草,放在口中點燃後,語氣略帶調侃,對著眾人說道:
    “筆墨備好,考試開始。諸位,是時候開始真正的表演了。”
    應圖一眼望去,考堂內的諸位學子揮毫潑墨,神色緊張。
    有的凝神靜思,遲遲不肯下筆。
    有的恣意豪放,勢要做出一副驚天筆墨。
    他隻是一掃既過,看過去時卻被一位身穿素樸長袍的讀書人吸引住了目光。
    隻見那人繪圖之法卻是另辟蹊徑,隻用一根根或長或短的卦爻便勾勒出一副生動形象的人物肖像畫。
    應圖不由得興趣盎然,這般繪畫之法,雖是以軟毫下筆。
    可是卻與自己記憶中的硬筆素描,有幾分相似之處。
    為了避免繪畫之人產生壓力,應圖也不好觀看太久。
    隻不到半個時辰,那人便繪圖完畢,放下了手中狼毫,坐在原位閉目凝神。
    隨著應圖宣布一個時辰的考核時間到,大多考生都完成了自己的畫,隻剩下了了幾人還在奮筆如飛的匆匆勾勒,似乎想要給衛國丹青應留下點印象。
    應圖也不去管是否完成,吩咐眾人將畫卷留在桌案,離開考堂。
    以自詡為藝術家的應圖的眼光來看,眾人所繪之畫,乏善可陳。隻有了了幾幅畫能入眼去,除了那副另辟蹊徑以卦爻勾勒的“素描”,應圖給了個甲中的考評。其餘諸多畫最多也隻給了個甲下的考評。
    待張貼榜單,眾人才驚覺,這次的丹青之考竟然是如此的嚴厲。
    得甲字考評的,僅有五位。
    人群裏,有人憤憤不平的道:“我自幼開始學畫,如今已有十八年。想不到在應大家眼裏,隻有一乙上的考評。”
    有位麵容憨厚的年輕人反駁道:“在座的都是好丹青之人,誰沒見過應大家的畫?跟應大家的畫比,你能得個乙上算不錯了。”
    此時有個青衣年輕人酸溜溜的說道:“還是姚解元厲害,連丹青之道都能拔得頭籌。”
    人群裏的姚白池一臉平靜,根本沒有解釋的打算。
    此時眾人看到應圖拿著一摞畫卷從考堂內走出來,頓時鴉雀無聲。
    應圖一臉笑意的望向那青衣年輕人,戲謔道:“你莫非是覺得我的眼光有問題?”
    那人低著頭,臉色漲紅,半響說不出話來。
    應圖見狀,隻是一笑,從一摞畫卷裏拿出那副“素描”肖像圖。
    嘴上對著手中畫卷輕呼一口氣,隻見那畫上的卦爻線條如脫韁之馬一般,在紙上亂躥,頓時一副肖像圖便成了被墨浸染的黑團,瞧不出一點形狀了。
    應圖拿起這卷無狀墨團,朝著眾人揚了揚。
    隻是手一抖的功夫,那紙上的墨團便迅速散開,有章有序依次排開,一瞬間又變成了那副生動形象的肖像圖。
    應圖看向那個青衣年輕人,一臉笑意,道:“形散而不亂,此畫已經入形境。這便是那姚白池的筆墨,你還有意見嗎?”
    說罷也不再去看那滿臉羞愧難當的青衣年輕人。
    隻是朝著姚白池開玩笑道:“姚白池,我可是幫你排憂解難了,說不得你要請我吃飯哦。”
    姚白池這才反應來,拱手致意道:“應先生幫學生當眾排憂,宴請也是應有之義。”
    按照五日來的榜單來看,姚白池此刻關拂解元的名號也當改成會元了。
    不愧是被譽為問道學宮的讀書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