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那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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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渾身像是被束縛在這片黑暗空間,無法動彈。
甚至有種頭頂蒼穹,四周密閉,在劫難逃的感覺。
臉上都能感受到自己急促呼吸的熱氣,難以喘息的窒息感迎麵而來。
脖子以上,陰冷潮濕,一呼一吸間,伴隨著難聞的魚腥味,讓人尤感陰森恐怖。
脖子以下,卻是被烈日炙烤,甚至四肢都有灼燒感。
一冷一熱間,溫年光感覺自己仿佛忍受著世間最痛苦的刑罰。
四周萬籟俱寂,沒有一點聲音。
隻有自己小聲的嗚咽聲。
......
應圖一左一右,各提著一個小丫頭。
看著被綁在漁船上無法動彈,頭頂罩著一個大魚桶,小聲嗚咽的溫年光。
麵無表情的走過去,一腳踹飛溫年光頭上的魚桶。
這才看向兩個小丫頭,不苟言笑道:“誰幹的?”
不待兩個小丫頭說話,摘掉魚桶的溫年光終於重見天日,頓時淚流滿麵,哭道:“嗚嗚嗚~師叔,我差點死了。”
兩個小丫頭麵麵相俱,又看向麵無表情的應圖,低頭不敢說話。
應圖左手一拋,就把兩個小丫頭一起提到右手,然後抓起漁船上的溫年光,身子一躍便到了河邊。
說起來自家圓滾滾,最近一頓胡吃海喝,身子都胖了一大圈,竟然真有像圓滾滾的綽號發展的態勢,方才應圖手中提著兩個歲數相仿的小丫頭,應圓起碼是溫櫻筍一個半那麽重。
所以就導致應圖越是看圓滾滾越是不滿意,再加上這次這麽過分的事情,於是...
應圖將三個小家夥放在原地,應圖便招出一個鏟子,開始挖坑。
一旁的竹瀝與白蘞二人見狀趕緊過來幫忙,竹瀝不由得奇怪道:“大人,您是要建個灶台嗎?”
應圖卻是不回話,隻是默默的挖著坑。
不一會兒,這個大坑已經有七尺見深。
應圖將手中鏟子隨手一扔,雙手拍了拍泥屑,抓起兩個小丫頭就朝著坑裏扔去。
兩個小丫頭頓時麵露驚恐。
“師叔,我錯了。”
“哥哥,不要殺我。”
應圖對於二人的哭嚎置之不理,隻是一臉笑意的拿出一根冰棒遞給溫年光,“喏,這是給你的補償。”
一旁的竹瀝與白蘞二人一臉焦急,卻管不了“毫無人性”的應圖,便將目光看向在河邊安坐看書的主母陳怡。
陳怡看著二人充滿希翼的眼神,不由得輕聲一笑,道:“不用擔心,你們去擺些點心吧。”
站在大坑旁的溫年光,此時卻是手中拿著冰棒,有些局促不安。
看著坑裏麵兩個束手無策的妹妹,溫年光一咬牙,便朝著坑裏跳去。
小家夥揉了揉硌著坑裏石頭,有些酸痛的腳踝。
看向兩個痛哭流涕的小丫頭,小家夥將手中冰棒一分為二,遞給二人,安慰道:“快吃,甜著哩。”
最後在三個小家夥的齊心協力下,終於是爬出了大坑。
兩個小丫頭看著為了爬出大坑,二人留在溫年光背後衣衫上的腳印,有些不好意思,一臉羞愧。
“年光哥,對不起。”
應圖看著齊心協力逃出生天的三個小家夥,獎勵了他們一人一碗梅子湯。
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
夏天有西瓜味道的晚霞以及草莓般清甜的雲彩,配合一勺濃鬱的風,少年少女們的心事被慢慢衝開。
盛夏時節。
應圖的修為早就到了煉氣巔峰,升無可升的地步,需待得九月仲秋束發禮之後才能入宗修行。
每日便是帶小孩,畫畫。
時不時的外出郊遊踏青,日子倒是悠哉悠哉。
隨著應圖的畫道入神境,偶爾流出去的幾幅畫讓丹青應的名聲更加響亮。
這一日,落淮河畔。
應圖與弘弋二人相約在此飲茶敘舊。
弘弋看向應圖,訕笑道:“圖兒哥,我父皇想讓請你畫一幅畫。”
應圖輕吸一口指上清煙,呼出一口氣,略顯興致缺缺,道:“什麽畫?”
弘弋撓了撓頭,道:“衛國定運圖。”
應圖聞言一怔,所謂的定運圖,便是寄托國運的東西,類似於傳國玉璽,山河策,甚至於九州鼎這樣的東西來聚集國家氣運。
鎮國之物,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神境畫師,是有能力在一幅畫中,囊括整個衛國山水地貌的。
應圖緊盯著他,道:“弘弋,你跟我說實話,這定運圖,真是你父皇請我畫的?”
這裏麵的含義可是大不相同,若是衛國皇帝所求,自己大可以隨自己本心,拒絕也是無礙。
但若是跟自己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弘弋所求,那自己卻是無法拒絕的。
弘弋聞言對著應圖鄭重一禮,道:“圖兒哥,再有十天,我就要束發了。”
應圖一怔,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安心去碧霄宮修行,定運圖我畫了。”
想到這裏應圖心生感慨,弘弋這一去,自己在拂月城可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弘弋與自己歲數相差僅僅一個月,他去了碧霄宮,不久後自己也要去太上飄渺宗了。
想到即將各奔前程的兩個人,應圖舉起手中杯盞,以茶代酒,道:“我就不去送你了,到了碧霄宮好好修行,不然我以後可能要裝作不認識你。”
弘弋笑著說道:“圖兒哥,你可別小看我,我大小也是個天才了。”
黃昏的剪影越拉越長,兩個年輕人談天說地。
關於修行,關於未來,關於他們自己。
夏日的落淮河畔蟬鳴不止,高亢嘹亮的聲音,像是在給人們展示自己短暫生命裏的最精彩處。
也像是,年輕人處事的無所畏懼。
自命風流。
坦誠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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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皇宮。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安靜的禦書房外顯得格外清晰。
“皇上,應家圖公子求見。”
一道尖細的聲音在禦書房外響起。
“你帶圖公子去未央宮稍待片刻,寡人隨後就到。”
禦書房內沙沙的揮毫聲停住,這才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
禦書房內的中年人,隨意的披著一件龍袍薄褂,眉頭緊鎖。
一臉倦色的放下手中狼毫,伸手揉了揉鼻梁,再抬頭時,中年人依舊目光如炬。
衛國皇帝弘桀,雄才大略,被譽為衛國開國以來最具踔絕之能的一代明主。
皇帝弘桀招來宮女為自己換上一身便服,便朝著未央宮走去。
看著眼前的越見風儀出眾白衣年輕人,弘桀走上前去,調侃道:“我衛國最有名望的丹青應先生,今日造訪皇宮,可是蓬蓽生輝呀。”
應圖拱手一禮道:“皇上,您這般說辭可是讓我有些無地自處。”
皇帝弘桀擺了擺手,隨意道:“你今日來,有何事直說便是。”
應圖從袖中拿出一個卷軸,遞給他,道:“近來偶得新作,想請您給掌掌眼。”
皇帝弘桀打開卷軸一看,便陷入了沉思,半響後才問道:
“這定運圖,是弘弋那小子請你作的?”
應圖點了點頭,解釋道:“皇上,不瞞您說,以我目前的水平畫這定運圖實在有些勉強,若是您要求的,那我多半會拒絕。也就是弘弋找我,便沒什麽顧忌就畫了。”
皇帝弘桀打量著應圖,認真道:“真的會拒絕?”
應圖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可不想犯欺君之罪。”
皇帝弘桀頓時開懷大笑,望著眼前這個目如朗星的年輕人,道:“應圖,這定運圖寡人便收下了,不若你給這圖起個名字?”
應圖若有所思道:“不若就叫衛東君水鏡圖?”
皇帝弘桀陷入了沉思,喃喃道:“衛東君...衛東君...”
在很久很久以後,東嶽泰州有個修為通天,卻喜歡如讀書人一般故作風雅的東君。
他出身幽州,來自一個叫衛國的小地方。
他的本名,叫弘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