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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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華將她在城門感知到妖氣後,一路追來木家村,與途中遇上的安子清一同逼出狐妖的事說了一遍,無衣看到昏迷在地的木靈芝,想了想,把自己在城裏的見聞也說了出來。
    從李子村到這木家村,都有一股似是靈力的力量在蘊養人的身體。元華原先覺著大約是富安城城主得了天降功德,天道庇護此處才會如此。可如今看來,一切都是人為……
    “狐妖,方才木靈芝做了何事令你與她爭奪身體,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回仙長的話,那女子……她想殺木小九一家……”狐妖氣息微弱,似是快要被召回陰間,“木老伯於我有恩,本隻是想拖延幾分,不想她身上竟有河伯的神力,反噬了小妖……”想來狐妖也是無辜被波及,元華抬手送出一道功德金光,護它下一世富貴安康,也算是了卻二人恩怨。狐妖伏地謝恩,少頃,消失不見。
    “走吧,去那木小九的家中看看,此事不解,我們怕是走不出富安城這地界……”
    走到門口,無衣率先敲響了木門。開門的是個熟人,正是白日與師徒倆一同進城的老伯。
    “老伯,我們想在此處借宿一晚,不知……”
    “進來吧,進來說話……”老伯看見來人,十分爽快,麻溜地把人都領進屋,喊出了自家孫女,“幾位可是仙家修士?”
    無衣與安子清對視一眼,點頭應是。
    老伯噗通一聲跪地:“請諸位仙長救救我孫女,她還小……”木阿九連忙去扶爺爺:“爺爺,你怎麽了……”
    安子清上前扶起老者:“施主,我等本就是來救人的,不必如此多禮。隻是想向您打聽一些往事……”
    “唉,不瞞幾位,自從聽了城主的話遷到此地,小老兒身體是一日比一日好,若是一直這樣也好啊。可就從六年前起,我這眼睛總能看見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到了晚上更是嚇人。漸漸的,我發現村子裏的村民都被黑影纏住了身體,想出聲提醒可根本沒有人相信。幾個月前,小老兒被我家阿九的叫聲驚醒,推開門一看,一團黑影壓在我孫女身上,見我來了也不急著走,反而衝我‘嘁嘁’的笑……”
    木阿九被黑影纏上了,隻要一入睡就會陷入夢魘。夢裏她看見靈芝和一個看不清麵容的男子相戀,看見男子利用靈芝毀了整個木家村,連霧氣都泛著血色的村子宛如地獄,無數陰魂掙紮著從地底爬出……而她,無能為力……
    “今早入城時我看到二位身上泛著銀光,就知你們定不是凡人,才將夫人的死因含糊告知……”老伯絮絮叨叨地說著,將二十年前的真相和盤托出。城主夫人知自己已是必死,便想利用匪徒的色心以命換命,好保住女兒的性命。
    匪徒也確實如她所想的那般上了勾,令人驚喜的是,這五人中有一個小頭目,極是霸道。似是想獨占美人,把楊蘭漪獨自帶進了一間屋子。趁匪徒不備,楊夫人用抹了蒙汗藥的發簪狠狠紮進了他的胸口,又奪了此人的匕首威脅他放人。小頭目先前的掙紮已經讓楊蘭漪受了傷,這時不過靠著救人的信念支撐著身體。而當她挾持頭目要求那四人放人時,被捉來的百姓依舊毫無反抗之心。而那些匪徒見頭目被綁,勃然大怒當即下手砍殺了幾人,剩下的十數餘人主動將她的女兒拱手送到匪徒手中……
    女兒慘死,楊蘭漪瞬間失了力氣,也死在亂刀下……
    這些事都是老伯的大哥臨死前親口說的。許是心生愧疚,死裏逃生後沒多久他大哥就生了病,彌留之際也一直哭喊著對不住夫人小姐……
    得知此事,老伯一直不敢說出口,戰戰兢兢了數日,見城主似乎走出了悲痛,也沒有追究才稍稍放心。本來他沒有把這些奇怪的事跟柳城主聯係起來,隻當是上天給的報應。但隨著這種能力的加強,他最近發覺城主府一片繁花似錦下的沉沉死氣,與那黑影一般無二,這才徹底慌了神……
    等聽完老伯的傾訴,已是深夜。這一番跌宕起伏波折不斷的故事聽的人感慨不已。
    不過無衣不明白,若這一切真是城主所為,他想要的是什麽呢?死人複生?可莫說楊夫人已死去多年早應轉世投胎,就說柳城主一介凡人是如何做到這些的呢?
    所以能肯定的是,柳盛安尋了幫手,幫他的十有八九是魔族……
    木阿九從開始就一直沉默,眼底濃重的青色令人擔憂。她以為讓靈芝遠離那位安郎就能改變夢中預見的未來,可這一切都向著完全不可預計的方向走去,她更加無能為力。聽完爺爺的話,她看向安子清。
    “和尚,你當真不是靈芝嘴中的安郎?”
    “小僧並不認識那位女施主……”
    “……我的夢裏也有一位安郎,他不僅負了靈芝的情意,還殺了村子裏所有的人……隻是我看不清他的臉……”
    阿九呆呆的盯著油燈,似是在喃喃自語。安子清思索片刻,開口:“師叔,了悟來此處已有半年,富安城周遭村鎮都走了一遍,每個村中都有幾個資質頗為特殊的村民,很是怪異。而且這村鎮的分布極有規律,像是……一個天然的陣法……”
    “柳盛安是柳家人,原名柳逢安。在此幫他的,應是一隻魘魔,修為不低。”魔族雖和魔物不同,但卻能利用魔物滋生產生的魔氣來增長修為。村鎮下的陣法應是耗費村民壽命以改善身體資質的獻祭累法陣,為的便是源源不斷地供應中間富安城足夠的生機,掩蓋城中魘魔帶來的死氣。
    魘魔擅長製造幻境,陷入魘魔幻境的人通常會成為它的傀儡。木靈芝應與河伯有舊,身上帶了河伯饋贈的神力,因此被魘魔挑中引入環境中迷失了自我。一步步按照魘魔的指示將河伯騙入了大陣陣中充當陣心,而後趁無人時砸了神祠斷絕河伯與外界的聯係。隻是意外被狐妖撞破,在狐妖魚死網破的衝擊中,雖無大礙但恢複了部分神智,因為依舊貪戀夢中的安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才變成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模樣。
    待河伯神力消失,便是這陣法反噬之時。魘魔想要的無非是恢複修為,想來衝破封印付出的代價應該不小,隻是不知他是從那一處封印出來的……那麽,柳盛安想要什麽……
    河伯入陣至少有半年的時間了,但半年之前,這富安城周邊九個村鎮的陣法都需要靈石來維持,十幾年的時間,必定數目不小,柳城主果然財大氣粗,所求甚廣。
    元華笑了笑,偏頭問阿九:“小姑娘,困嗎?”
    木阿九遲疑點頭:“我……我要去睡覺嗎?”
    “困了就睡吧,很晚了。”無衣與安子清麵麵相覷,不知師父(師叔)有什麽打算,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在祖孫兩人回屋後,跟著元華斂息靜坐。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周遭環境驟然變冷,駭人的魔氣籠罩了這座小院。元華迅速傳音給二人,讓他們護住木老伯,便隻身邁入了阿九的房間。濃烈的魔氣包裹著類人的軀殼,血紅的雙眼在元華闖入的瞬間盯住了她:“大乘期修士?”
    元華閃身擋在床邊,抬手在阿九身上布下結界,以防萬一,並沒有回應那隻魔。
    “有意思,這麽多年了,富安城來來往往多少高階修士都不曾發覺本座,如今倒是叫你撞到了……不過,見都見了,倒不如也留下來陪本座……”那魔自顧自地說著,絲毫不在意元華的無動於衷,在它看來不過是個大乘期的修士,還遠沒有夠到天道的門檻,對它沒有絲毫的威脅。隻是瞬息,它突然發現自己四周的空間被控製,動彈不得時,為時已晚。
    “魘魔化身,果然如此……”
    如今東風已來,破陣在即。
    控製住魘魔化身的神識,傳回一切順利的訊息後,元華將它丟進了隨身洞府。
    待得大陣開啟之日,便是一切浮出水麵之時……
    感到魔氣消失,無衣興衝衝地找來,問師父他們是不是要去破陣了。元華則搖了搖頭,對他道了一個“等”字。
    “可是……”河伯快死了,安子清身上還有他的因果……他頭一回對師父產生疑問,想要開口,卻不知從何問起。倒是一邊的和尚解釋道,柳盛安是柳家人,因果循環,此事定然與柳家有牽連。貿然闖陣,到時候死的可就不隻是河伯一人了。至於他,本就是受師父囑托來此地應劫的,生死早已看淡。更何況,河伯既能在那種情形下發出訊息,就說明這陣法並不完善,屆時救下河伯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木阿九現是後天靈體,又能預知災禍,氣運深厚,魘魔不可能放過她……至於木靈芝,魘魔是把柳城主和楊夫人的故事套在給她造的幻境裏,憑著安郎的身份一點點奪取河伯所贈的神力……所以,隻要木靈芝不死,魘魔吃不下木阿九的氣運,河伯不會有事……”元華開口解釋,順手摸了摸無衣的發頂。
    嘖,沒有小時候好摸了……
    “師父……”他並不理解師父所說的時機,也感知不到所謂的冥冥天意,但這不妨他相信師父。佛珠於他無效,魔氣又能為他所用,他到底……是人是魔?
    “放心,河伯雖然被困,但集一方百姓信仰在身,以魘魔如今的狀況,沒有萬全的把握是不會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