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眼睛，他的眼神，能代表很多含義和事情。

    十一長老的眼睛明亮而變得強大，因為他此時內心的興奮與激動很難抑住，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為之奮鬥了無數年的目標有朝一日終於能實現，或者說看到了實現的希望。

    任何人，都很難保持平靜。

    另外，此時他自身是強大的。

    勢不可擋。

    ...

    這是一瞬之間的變化，千尺猜測到了一個可能，卻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他，來不及細想。

    不止是隨意出手招架住這原本以為無法傷及到自己的一擊，瞬間千尺身體內所有的力量都迅速匯聚至右拳，斜著向上落下的十一長老擊去。

    蒼老的拳頭散發著無比刺眼的光，仿佛是一個縮小無數倍後的太陽般刺眼，又像是一團火，無法被熄滅，要將整片天空都燒穿！

    十一長老，在此刻已經不是十一長老！

    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是！

    難怪他會是大法師最信任的人！

    難怪大法師從一開始就沒有出手！

    ...

    巨大的彎刀不知何時，通體散發著幽綠色的光，猶如幽冥。

    被十一長老握在手中，毫不留情斬了下來。

    千尺已經足夠強大，但畢竟出手倉促，因為事情發生的突然，任誰都沒有考慮到。

    那輪明亮的太陽，竟然被那柄彎刀從中劈開，硬生生斬成了兩半！

    亮黃色的光芒中，隱約有鮮紅色的液體在飛濺著，很快就被炙熱的能量烤成了白煙，什麽都沒有剩下。

    一擊之下，千尺不斷後退，身形狼狽不堪，數百丈之外才停了下來。

    他手腕處還在不停地滴著鮮血，染紅了地麵上蓬鬆的像棉一樣的白色，傷口處無比光滑整齊，仿佛是一麵上好的紅銅鏡。

    狂風暴雪拍打在身軀上，他沉默著，什麽都沒有說。

    大法師一動未動，黑袍籠罩著他的麵容，看不清有任何的表情。

    但那一定是冷漠，而冷血的。

    三長老恢複人身，退下在一旁一言未發，最讓人意外的十一長老卻似乎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了不起，他神情平淡，朝著千尺的方向走了過去。

    “是不是很意外？”

    千尺搖頭，漸漸露出微笑，說道：“早就猜測到，你肯定會有底牌，但我沒想到是這樣的。”

    十一長老並不謙遜，點了點頭，認真說道：“真是個好計謀，如果不是我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也一定會著計。”

    千尺說道：“這是在安慰我？”

    “不全是，是實話。”

    十一長老接近的距離越來越近，千尺看著他說道：“這就是你原來的樣子？不怎麽好看，難怪要躲在黑袍中。”

    十一長老沒有回答，繼續朝著緩緩走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說道：“雖然氣候不太好，但也是晴天，在雪原上難得一見，也算是一天良辰吉日。”

    “送葬時？”

    沒有人看到，此時此刻千尺在說話的時候，他衣袍下肌膚上的圖案開始蠕動起來，就像是一條爬蟲。

    形容的並不怎麽好看，可爬蟲再如何惡心，也是活著的。

    他身上所繪出的山水，草木，金烏和火鳳都在這一刻醒了過來，似乎都被賜予了生命，要掙脫束縛，衝向更加廣闊的天地中。

    千尺的身體，在現在就像極了一個被裝滿酒水的皮囊，隨時會被撐破。

    “這樣的話。”十一長老走到千尺麵前，遺憾似的搖頭：“不體麵，不好。”

    前三個字是他的評價，後三個字是他的觀點。

    十一長老認為這樣很不好。

    於是他伸出手，按在了千尺的胸口上。

    畫麵沒有變化，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肉眼無法分辨，不代表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那股狂暴到要爆炸的能量，迅速平靜下來，重新蟄伏在千尺的身體內。

    然而並沒有流向丹田中，而猶如是逆流的河，流進了十一長老的手中。

    千尺修煉數百年，早已到達了主宰境巔峰的境界，一身實力深不可測，若不是壽元將近又踩進了對方的陷阱中，誰能傷他？更何況是和邪教的做派一般吸走他的功力修為？

    無論是誰，恐怕都會被活生生的撐死！

    十一長老安然無恙，閉著眼睛，在盡情的享受。

    千尺體內狂暴的能量迅速平靜下來，如果一位主宰境的強者自爆，誰也沒辦法承受住如此龐大的能量衝擊，不僅雪城會崩塌，恐怕方圓千裏內所有的生靈都要被殃及，然後毀滅。

    “確實是一妙計，獲得了我的功力，恐怕你哪怕不融合神格，也有衝擊一下那個境界的機會，說不定真的會成功。”

    千尺說著，十一長老臉上的笑容更加，甚至還貪婪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計謀自然不如你，後悔的是在離開長安前，應當與道藏那小子商量一番，說不定結局會更加美好。”

    十一長老聽到這句話，眼睛猛地睜開，不知所以，但依舊怒視著千尺。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千尺體內的能量全部主動的，迫不及待的，像潮水一般往他身體內灌注而來，其勢不可擋。

    十一長老大驚，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在何處，他體內那些被吸入的能量，竟然在他的身體中化成了無數條比纖繩還要細的小蛇，在血液中瘋狂湧動著，要朝著皮膚之外鑽去。

    千尺抬起頭，雙眼中浮現重瞳，下一刻，一道巨大的爆炸聲在天地中響起。

    十一長老算錯了，哪怕千尺體內的能量被壓製住，被吸收八九成，依舊沒有人能攔著他去死。

    巨大的火浪比最迅猛的潮水還要快，朝著天地四周席卷而去。

    隱約中看見千尺微笑著，然後他的身軀被火海所吞噬，眨眼化成了灰飛。

    千百年不化的冰峰瞬間四分五裂，雪城上方布置的陣法堅持住了三個呼吸，然後迅速潰散。

    十一長老長袖一揮，一雙無形的手裹著三長老和大法師，朝著身後方掠去。緊接著他張開雙手，結成一麵巨大的盾牌，攔在火浪與雪城之間。

    隻是瞬間，融化了不知道多少寒冰，倒塌上千座冰山，冰塊滾落的轟鳴聲不斷，如同滅世。

    雪城所有的居民，都躲在了房屋中，他們用手緊緊裹著腦袋，連偷窺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