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千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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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是強大而短暫的,是瞬間發生的事情,不可持續。
火海以千尺為中心,朝著天地四方肆意的席卷,遍布方圓數百裏的天空,單單看上去就覺得壯觀至極。
一位主宰境巔峰強者所蘊含的能量有多麽的龐大,在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詮釋。
風停了,被咆哮的熱浪所替代。
雪也停了,瞬間化成水霧,消失的無蹤無影。
巨大的轟鳴聲在每一個方位同時響起,地麵的寒冰被高溫融化整整三寸,開始出現積水,並且還在不斷地增加。
幾乎是同一時間,熱浪撞擊在四處,數不清有多少座冰峰被撞碎,冰石崩塌著,猶如崩塌的一座座的城堡。
除了十一長老所抵擋之後的一小塊地方形成了空隙,護住了雪城五分之四的族人,另一些運氣較差的沒有了陣法和他的抵禦,在火浪下方被高溫烤成了漆黑的焦炭。
大長老憑空懸立在半空中,三長老臉上露出笑容開始整理傷勢。十一看向那處地方,沒有任何東西剩下。
奢華的神袍,背挺得極直的老僧,哪怕是白色的粉末,都不知道被吹去了什麽方向。
完全、徹底的消失在天地間。
關於千尺所有的一切,都隨著消失了。
十一長老抬起頭,此時雖然是白天,可他卻能輕而易舉的看見天空上有一顆明亮至極的星辰,隨後迅速暗淡,消失的無影無蹤。
最後幾絲白色的綿雲也散了,四周陽光明媚,晴空萬裏。
...
今天很多人,無論身在何處,都看到了那顆很起眼,又迅速暗淡的星星。
他們停下了喝酒劃拳的動作,大聲的吆喝,爭執。石橋上的一位公子與某名富家小姐在談笑著,兩人臉上的笑容斂去,抬頭看著。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有知曉的資格,隻覺得今日有些特別。
有什麽特別?
不知道。於是酒客繼續拚酒,吆喝的不停地喊著,繼續爭執著,繼續湊在對方耳旁,說方才走神沒有說完的悄悄話。
或許沒有什麽特別。
京城中,南宮天聖牽著新皇陛下的小手,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看著北方。
跪拜著的大臣惶恐不敢抬頭,自然就看不到南宮天聖洋溢於臉上的微笑。
“發生了什麽事?”南宮順儀偏過頭,臉上的稚氣少了許多,問道。
南宮天聖微笑著,說道:“總應該是件好事。”
道明寺講經閣中,最中央的高台上,王河山在講述經文。
經聲繚繞,久久不散,道藏盤坐在離得他最近的蒲團上,無論多少年過去,始終都是王河山最疼愛的徒兒。
台下僧人數百,首座殿主監院若幹,均聚精會神,容不得分出半心。
就在這個時候,經聲戛然而止,王河山放下經書,朝著北邊望去。
於此同時,道藏睜開眼,抬頭望天。
都在沉默著,其餘眾人雖說心生疑惑,卻不敢開口打攪。
帶著特殊清香的佛煙四處溢散,雖然過了春天,但正午後依舊是犯困的時候。
一盞茶的時間流逝過去,有僧人昏昏欲睡,強行支撐著。
王河山開口,一句話驚醒無數人,頓時無半點睡意。
“二長老圓寂了。”
“您可是說的那位...”有人想問是不是曾經那個尊為國師的二長老,最終都沒有開口。
因為道明寺隻有一位二長老。
王河山重新閉上眼睛,嘴唇喃動,複有經聲起。
越來越多的僧人都和他一樣閉上眼睛,開始誦念著《往生經》。
...
千尺在壽元將近時,遠赴雪城,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能肯定的是他已經死了。
道明寺最初時五人,師兄弟三人皆為主宰境的強者,師尊得大道西去,道藏同樣享有盛名。
如今,已經隻剩下道藏和王河山兩人。
雖說寺院比百年前宏偉上千百倍,信徒登山求見絡繹不絕,卻並不覺得熱鬧。
一段《往生經》結束,王河山起身,朝著山頂上走去。
雪原遼闊無垠,視線所能看見之處,天地間皆一片白色,枯燥而無味。
賢一背負著王雪峰,在雪原上飛快的奔跑著。
他體內的力氣越來越小,元力接近枯竭,但他的速度卻沒有絲毫的放緩,甚至還有加快的趨勢。
耳旁呼嘯著狂風,除了自己的喘氣聲外,他什麽都聽不到。
甚至因為很久都不用分辨或者改變一次方向,他為了節省精力,連眼睛都閉上了。
突然在某一刻,他的心髒停止跳動了一瞬,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一刻他什麽都忘了。
忘記了他是誰,要去哪裏,為了什麽,又在害怕什麽。
他連最基本奔跑邁腳的動作該如何進行,都忘得一幹二淨。
砰的一聲,賢一重重摔倒在地麵上,背上的王雪峰也被拋飛出去。
雪原上的雪不是溫柔的,而是凜冽而足夠傷人。地麵結了千年萬年都沒融化過的冰,早已經比岩石還要更加的堅硬。
賢一摔倒在地麵上,反應不過來,隻察覺到一片的潔白世界中,終於多出了一些其他的顏色。
鮮紅色的血還帶著溫熱,小心翼翼的流淌著,不過很快也被凝成了冰,無法開出一朵好看的血花。
賢一回過神來,沒有爬起,癡癡的望著天空。
就像刺眼的陽光曬不融這些冰一樣,不管如何盡力,他還是沒有來得及趕上。
他很難過,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絞痛,從未有過這樣的強烈。而這種難過,來源於另一種失落的情緒。
在之前,他所感受到的那種即將要失去重要的人或者物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因為已經沒有了。
風與雪都不會因為他的意誌而暫停,還在呼嘯著,很快就覆蓋了一層在他身軀上,似乎是一頭蟄伏著的白色巨獸,已經張開了嘴,要將他吞噬進去。
過了很久以後,賢一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麵無表情,從懷中取出了幾十顆的丹藥像吃糖豆一樣吞下,然後仍然朝著北邊望去。
人的身體在雪地上拖行一段距離所留下的痕跡,已經被後來的雪所遮蓋,看上去模糊不清了。
他將視線往上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