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風光，自是不同。
    愈發靠近，那種壓抑和昏暗，也開始逐漸消失。
    隻剩下最後十幾級台階的時候，甚至已經能聽到觥籌交錯之聲。
    交談的話音聲，是一種奇異的語調，不同於九域世界任何地方，但玲瓏很快就識別出來。
    那是大宇宙的通用語言。
    很早的時候，她就跟著大師兄張遠山學會了。
    從聲音中可以發現，那些‘賓客’的數量並不多，開口的始終是那幾個。
    “……”
    “九陰前輩還未到來麽，吾已排隊兩個宇宙紀元了，說來慚愧，此時真有些急迫了。”
    “才兩個紀元，就如此了麽？哈哈，本座已經等了七個紀元，總算迎來今日新生，而且這‘候選者’的質量屬實不錯。”
    “咦，第六條道上是誰來著，馬上就要上來了。”
    “第六席是南隴侯，老夫與祂算是同鄉，那家夥實力不怎麽樣，狂傲的很，居然也有‘混沌靈寶’換取席位。”
    “十二個席位，隻差第一席和第五席！看來，馬上就要‘開餐’了。”
    “……”
    玲瓏聽著那些話音，從中捕獲有用的信息。
    似乎存在某種限製，那些‘賓客’隻知道自己要登頂了，卻無法知曉具體的情況。
    “信息一：宴席的舉辦者，名為九陰。”
    “信息二：那些賓客，都是以宇宙紀元為單位，經過漫長的等待，才開啟「儀式」。”
    九峰，也是跨越宇宙紀元的勢力。
    不同的是……
    「九峰」中的那群古老存在，是以偷渡的方式，多少有些狼狽。
    而且到了新的宇宙紀元後，還得苟著，輕易不能暴露自己，否則會引來‘清零者’的打擊。
    而鍾山上的這群賓客，似乎並沒有這種憂慮。
    兩個可能——
    其一，鍾山的段位太高了，不懼怕‘清零者’組織。
    其二，鍾山背後的存在，和‘清零者’組織有關係，有利益輸送。
    不管是從哪方麵而言，「鍾山」的級別，都遠遠高出製霸九域世界的「九峰」。
    “信息三：這次的宴席，共有十二位賓客，而我這條道屬於第六席。”
    “信息四：原本的第六席，來自上個紀元，也就是說、和「九峰」那群老家夥也認識。”
    “信息五：要獲得席位，需要用一種名為‘混沌靈寶’的東西換取。”
    “……”
    玲瓏放緩了腳步。
    一邊將所有信息匯總，一邊想著借機多收集一些。
    可惜的是，山頂那幾個賓客並未繼續交談，如同約定好了似的，等待她這個第六席登頂。
    “差不多了……”
    抬起頭後，玲瓏稍稍加快步伐。
    目光認真掃視著眼前的場景，將所有的地形地貌刻錄在腦海中。
    很快，她終於登頂。
    映入眼前的，不是想象中的雲海仙宮，也不是預料中的森羅魔殿。
    鍾山之巔，好似被削去了，留下一片空曠的平台。
    平台上橫亙著一座巨大的環形祭壇，由某種暗金色骨骼搭建。
    略作辨別，玲瓏就發現那些骨骼，和「神墟歸淵」中的一樣，也就是說……眼前的祭壇主體，是由燭龍屍骸打造。
    不同的是——
    「神墟歸淵」中的燭龍屍骨，沒有雕蝕的痕跡，連九峰的那群古老存在都無法收攏處理。
    而眼前的暗金色燭龍骨上，銘刻著無數玄奧的符文。
    其散發的氣息，正是‘法則’具象化。
    那些符文在昏黃的天光下，緩緩流淌著暗沉的光暈，散發著一股鎮壓萬古的蒼涼與宏大。
    祭壇的中央，呈現出半透明的鏡麵，倒映著上空的場景，形成一種詭異的上下對稱。
    祭壇的外圍，均勻地分布著十二個巨大的坐席。
    每一個坐席身後，都對應著一條通往此處的道路。
    顯然——
    這裏就是來自不同路徑的“賓客”與“候選人”，最終的匯聚之地。
    在十二個坐席的對麵，還有一座更加高聳的、由三顆交錯盤踞的龍首構成的觀禮高台。
    高台之上，同樣擺放著三個氣勢更加恢弘的王座，居高臨下，俯瞰著整個祭壇，仿佛是這場盛宴的真正主宰者。
    此時，下方的十二個“賓客”席位上，已經有九個被占據。
    九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靜靜坐著，身周彌漫著混沌氣息，將原本模樣遮掩。
    在玲瓏的感知中——
    那些‘賓客’，或是蒼老，或是霸道，或是陰冷，或是死寂。
    雖然處於一種類似於‘被封印’的狀態。
    但那種源自生命層次的威壓，依舊讓她感到神魂顫栗。
    而在那九道身影的背後，則各自站立著一道身影。
    每一個，都是紅毛怪。
    雙目赤紅，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如同被牽線的木偶，正是那些賓客的‘候選者’。
    當玲瓏的目光掃過那些“候選者”時，即便是以她的心性，瞳孔也不禁猛地一縮！
    都是熟人——
    一個渾身長滿猩紅毛發的龐然大物，赫然是萬靈妖主佘兮水！
    此刻的她早已沒了往日的嫵媚妖嬈，化作了一條長達十多丈的猙獰蛇軀，蛇瞳中隻剩下渾濁與暴虐。
    在她旁邊，是魔域之主申如煙！
    她的身軀異化成了詭異的三頭六臂形態，每一張臉上都凝固著痛苦與瘋狂的表情。
    除此之外……
    還有九峰甲級序列‘代理人’，作為幽都係魁首的幽羅！
    他跟著陸辰來到「神墟歸淵」，就想著伺機將陸辰殺死，完成蠱尊的任務。
    沒想到，栽了。
    其餘幾位，玲瓏也大多認得。
    或是神霄域成名已久的極限神境，或是威震一方的散修巨擘……
    無一例外，全部都淪為了階下囚，成了別人即將享用的“盛宴”！
    而在祭壇的邊緣處，心暝部的大長老幽蝕和聖女桫欏，並未入座。
    他們身份比較特殊，是燭龍屍骸衍化形成，此時在這裏並非‘賓客’，也不是‘候選人’。
    而是成為了服務員。
    兩人正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
    當玲瓏從‘第六席’的那條通道中，神色平靜地走出時，整個祭壇的氣氛，瞬間為之一滯。
    九位端坐在王座之上的「賓客」，那被混沌氣息籠罩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她！
    祂們的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錯愕與驚疑。
    “嗯？”
    “怎麽可能？竟然還有神誌清醒的‘候選人’？”
    “這條路不是天瓏侯的麽？祂去哪裏了，總不會被這‘候選人’幹掉了吧！？”
    “……”
    在幾位賓客的疑惑中。
    又傳來一道蒼老且帶著戲謔的聲音：“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天瓏侯那家夥，向來目中無人，自詡算無遺策，沒想到、竟然會在儀式的第一步【破心】就失敗了？”
    “連區區一個小世界土著的心魔都無法引動，反而被反噬了？真是廢物啊！”
    所有的“賓客”，都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玲瓏。
    祂們的眸光中，或是疑惑或是玩味，或是帶著某種驚異。
    可惜，作為‘賓客’，為了完成「儀式」，所有能力都被封印，也看不出玲瓏身上隱藏著什麽秘密。
    但這並無大礙——
    在這鬼地方等待這麽久，難得出現一次‘意外事件’。
    嗯，權當是一個有趣的小節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