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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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跟蹤
桃花杏花,在枝頭喧鬧著春意,那粉的白的花瓣,仿佛是誰妙手新裁為春衣。
四人安步當車,欣賞著一路的風景,到了京都開封南郊,在一處茶棚坐下休息。這裏桃杏成林,一眼望去,仿佛置身花海,引來了如織的遊人。喝完茶,四人也不由加入其中,一覽這怡人的風景。
雪昭看看白雪愁,看看薛紫卿,這倆人仿佛沒發生過什麽事兒似的,若不是薛紫卿眼眶微紅,她懷疑昨晚上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境。而且,她能感覺到白雪愁身上散發出的淡漠、蕭索,以及一種幽冷的意味。
“雪昭,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薛紫卿拂了拂身上的落花,整整衣衫。
雪昭幹咳一聲,回過神來,“沒什麽,我覺得紫卿清麗無比,猶比蕊宮仙女。”想想兩個人長得相像,先前又被薛紫卿說她有自誇的嫌疑,又補充道,“我可沒說自己哦,我真的隻是在誇你。”咳,怎麽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了?
薛紫卿不由一笑,“你的解釋猶如掩飾,我不信。”她又瞄了眼前麵走著的青色背影,輕歎,“美醜又如何?隻怕難入他人之眼。”
雪昭爽朗一笑,“你看遊人如織,這裏的花兒,可單單隻為哪一人而綻放了?若是有緣,懂花、惜花的人自會憐取。”
荀楓聽到此話,回頭對她眨眨眼睛,然後折下一枝桃花一吹,雪昭身上就像下了一陣桃花雨。
白雪愁一頓,一枝桃花花枝過長,擋了去路,他衣袖一揮,將花枝撥到身後,繼續往前走。
薛紫卿聞言頓覺豁然開朗起來。她身世堪憐,但幸好還有雪昭這樣的朋友;幸好,她做了和雪昭出外行走一番的決定,然後,在她覺得心中愁苦時,總能感受到她給她的勸慰。如此,她總能堅強起來,向著希望,向著對著幸福的渴望,前進!
一聲哭喊傳來,抬頭一看,一個小男孩因為調皮爬上了桃樹頂端,他緊緊抱住柔軟的枝幹,腳下的枝椏似乎快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再加上他瑟瑟發抖,如秋風裏的一片葉子,飄搖欲墜,情勢十分危急。白雪愁腳尖一點躍上去,樹梢輕晃,他已經抱著那小男孩返回。那小男孩腳剛落地站好,仰頭看見了白雪愁掩在頭發下的右臉,“哇”地嚇哭了。
薛紫卿忙上前哄道:“乖,不哭不哭,大哥哥不是壞人,不要怕哦。看,大哥哥救了你不是?你應該向大哥哥說聲謝謝,謝謝他救了你,要不然,你的小屁股可就要開花啦!”
“謝謝,謝謝大哥哥。”小男孩怯怯地說。他的父母這時候也趕來了,連聲稱謝。
白雪愁抿抿嘴角,又複雜地看了一眼薛紫卿,然後拂了拂身上的落花向前走去。他的心又亂了,為什麽,明明拒絕了她,她為什麽還要維護他?為什麽明明拒絕了她,他的心還是會為她的維護而泛起漣漪?也許,他的心再也平靜不起來了……
前方樹枝亂動,人群騷亂起來,有人高叫有搶劫殺人者,眾人紛紛奔走逃避,可惜了那花瓣無辜飄零,踩踏成泥。荀楓護著雪昭,白雪愁將薛紫卿拉到身後,向騷亂處探去,隻見桃林深處,黑影晃動,慘聲連連。
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驚惶喊道:“‘神羿裂膽’王將軍?不!不!他已經死了,你是誰?”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驚惶道。
“我是誰你不必知道,你隻要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就行了!”一個較為年輕的聲音冷然道。
“不,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是翰林史程德玄,是朝廷親封命官,你殺不得!”
“殺的就是你!你納命來吧!”
雪昭一聽“翰林史程德玄”,心中一慌,記憶之門霎時打開,來不及去想什麽,乍一看去,一個黑衣蒙麵人正舉起刀一步步向地上眉目倒還清秀的肩上插著一枚鋼針的中年錦衣人砍去。她忙扯荀楓的袖子,示意他快去救人。荀楓折下一枝桃花擲去,,撞偏刀鋒,接著掠將過去,與那人鬥在一起,那人也知道他的厲害,隻敢遊鬥,並不與他直接交鋒。而那人的幾個同夥見有強敵突地加入,群起圍攻荀楓來。
荀楓知道,那人便是善射鋼針之人,那人受了江翠波一腳,從應天府銷聲匿跡後,竟然已來到開封再次禍人!程德玄剛剛也將他誤作“神羿裂膽”王審琪,可見那人確實和“神羿裂膽”是有關聯的。他先前的懷疑他是王審琪的後人,但是除非擒獲他,那些猜測與懷疑便不能被證明是對的。再來,他的目標不是薛紫卿和雪昭嗎?怎麽又牽扯上朝廷命官?從平民到官員,難不成下一步他還想行刺皇帝不成?
荀楓應付這幾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然而,一聲呼哨聲響起,對方並不戀戰,急急掠去了,那行動之間依舊很是齊整,猶如一支精兵。為了弄清那人到底是不是王忠,他正要追上去,白雪愁卻上前攔住他,“逢林莫入,窮寇莫追。況且,這裏亂花迷眼,對方有弓簧之器,防不勝防,還是先看程大人等的情況如何吧。”荀楓看了看逸去的人影,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說“你不相信我能擒住他”?
程德玄並無大礙,幸好有人擋在他麵前,那鋼針穿透擋在他前麵的人的肩膀再紮入他的肩頭時,已去了大半的力道了。幸好荀楓等趕到及時,傷亡並不大。
程府。
程府很大,建造也很氣派,雪昭記得她隻來過一次,還是七歲那年生辰之時,程德玄——她的揪揪,請了皇上口諭,允她入程府一遊。二人雖是舅甥,她卻並不熟悉親近程德玄,因為公主居於後宮,二人自然不常見麵;隻是,他是她的舅舅,與她有血緣關係,見了麵卻會朝她恭敬地下跪稱臣的人,如此而已,她悲哀地想。若是普通舅甥,哪能如此?所以,她現在一切隨心,多好!多好!
程德玄處理好傷口,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當他來到會客廳,看到雪昭和薛紫卿的時候,恍惚道:“瑩心?兩個瑩心?哦不!老夫認錯人了,抱歉!幾位不必多禮,快請坐。”
雪昭心裏一陣悵然,“瑩心”,是她母親的名字。
荀楓道:“程大人的傷勢如何?您實在不必再出來接待晚輩們。”
程德玄笑道:“無妨,我曾做過禦醫,這點小傷不礙的。”又仔細打量荀楓,“你可是荀烈之子?”
荀楓道:“晚輩正是。”
“嗬,妙哉!當時皇上還是晉王任開封府,我同你父與晉王私交頗篤。想不到十年餘年之後再見故人之子,還救了老夫一命,幸甚至哉!”他撫掌又笑,“你與我那失蹤的甥女,七公主,還有‘贈玉之約’,你可還記得否?”
“晚輩記得。現下,七公主還是杳無音訊嗎?”
“唉,也不知是為賊人所掠,還是已遭不幸,竟是音訊全無,恐與賢侄今生無緣罷。”說罷又叫荀楓引見其他三人,程德玄似有些遺憾薛紫卿與雪昭和七公主毫無關聯。如此閑談一會兒,程德玄身上有傷不便久坐,便令人打掃客房,四人安頓好去處,用了晚飯,各自歇了。
枕著臂躺在床上,荀楓心中充滿疑惑。對方三次主動襲擊的目標:薛紫卿、雪昭、程德玄。如果說後者是朝廷大臣,官場得罪了人,遭到行刺還有跡可循,那麽前兩人又與對方有什麽關聯?再有,程德玄久經得罪了誰?他不說,自己也不好問。
他相信,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窗外月色朦朧,有浮雲追月。四下裏靜寂,院子裏幾株杏樹好似吸收了月華,薄蕊清魂,仙袂隨風。隨風而飄的,除了一樹的杏花,還有一個人影,他隱在寬大的黑色鬥篷裏,鬥篷展開,像是渡著這如水的月光,一飄而過。
荀楓從窗子裏滑出來,像隻貓一樣輕盈。他見過這精妙的身法,同這人過過招式uff0duff0d那個紫陽城的高手。他遠遠地隨著那人的飄動起伏。這人從程府掠出,在程府做了什麽事?現在,欲往何處?
黑影飄飄,過了一會兒,在一處高門大院上一頓,又繼續向前掠去。荀楓停在那門前,望了一眼匾額,上書好大的金字,“王府”。本想程府已是不凡,而看這“王府”派頭,竟不輸程府。心中一動,皇上寵信“程王”,莫非這是王繼恩的府第?王繼恩是個太監,自趙炅登基後一度授予高官,權傾一時,連宰相都要讓他三分。再望向黑衣人時,月光下,隻剩下難以辨認的一點,他才要起步去追,一個嬌俏的身影氣喘籲籲的奔了過來。
“你怎麽跟來了?”荀楓向來人問了句,抬頭又看,那黑衣人已失去蹤跡。
“我正想問你呢?你來這幹什麽?發現什麽了沒有?”雪昭扶著牆,歪著腦袋喘口氣又說,“我是睡不著,看見你院子裏杏花開得正盛,想隔牆摘一枝放我房間,然後就看見你從窗子裏出來了。”
“我是看見一個神秘黑衣人,看身法就是在紫陽城遇到的那個高手,所以追來。”他又輕輕一笑,拿出扇子輕搖,眨巴眨巴眼的湊近她說,“你深更半夜不睡覺隻為‘摘花’?你看我這枝花如何?”
“自戀!狗尾巴花都比你好看。”她一如既往的打擊他。
“現在沒有狗尾巴花,在你麵前的隻有少爺我這朵絕世名花。現在,我要去找那黑衣人,你輕功太差,武功又不好,還是不要跟了,快快回去睡覺。”
雪昭眼珠一轉,“少爺,你武功那麽好,不如帶我一起去啦!”
“去去!我都長得沒狗尾巴花好看了,我怕你跟著我影響你的心情。”荀楓擰過身子不瞧她。
“嘿嘿,我說著玩的。你要不帶我,我就在後麵跟著,反正不回去。”雪昭繞到他前麵說道。
“哼哼,服了你了!”荀楓一伸手,攬住她的腰向他最後看到黑衣人的地方掠去。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黑衣人到底去了哪個方向呢?依和雪昭說句話的功夫,那人便消失不見,荀楓估摸著他應該就是附近。
而此時,一處院子,一間未點燈的房內,一個聲音低低的道:“今天你們做得很好。這段時間要加倍小心,以免被官府查到。”
一個聲音同樣低低的,聲音卻難掩其恨,“屬下們會小心的。隻是屬下不明白,今日公子為何不讓我一刀結果了程德玄,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程德玄!程德玄!”
又一個聲音同樣恨聲道:“便宜了那老賊!”
月光透過窗子,灑了那著黑色鬥篷的人一身,他抬手阻止後兩個人說話的人再說下去,“我不會放過程德玄,不會放過每一個敵人,他們,一個也跑不掉!我不會就這麽讓他們死去,我要親眼看著他們在我的視線裏掙紮、恐懼,直至滅亡!”他驀地轉身,隱在鬥篷裏的眼睛閃過一絲殘忍的目光,“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月光灑在地麵上,似潑滿地水銀,白晃晃的,又似結了一層霜。
荀楓和雪昭在附近仔細查看一番,並沒發現什麽異常,四周很靜,也沒有燈火,隻有那一盞大燈籠似的的明月,照著一身清冷。
雪昭掏出手絹蒙住臉,嘿嘿一笑,“少爺,深更半夜的,你看我們像不像雌雄雙盜?”
荀楓展扇一搖,“你見過像我這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傾國傾城的大盜嗎?”
雪昭翻個白眼,正要奚落他幾句,卻忽然被他捂住了嘴,隱在牆影裏uff0duff0d輕微的衣袂破空聲傳來,那著黑色鬥篷的人斜刺裏從他們所在的胡同上空一逸而去。
荀楓將雪昭按在陰影裏,他躍上牆頭,對那黑色背影道:“站住!”
那黑衣人停在一處屋頂,冷冷低低的聲音傳來,“你不是我的對手。”
“那就試試看吧!”荀楓並不敢輕敵,腳下一踢,一片瓦飛向那人,接著快若閃電的閃到了那人跟前,一出手就是五拳十二掌。
那人閃身躲過飛來的瓦片,又接下荀楓那五拳十二掌,雙方合退了五步,快到仿佛須臾之間,兩人一觸即分。
“你究竟是誰?那日為何劫殺薛紫卿與我家丫頭?你究竟有何目的?”
那人卻不回答,隻略平內息,便主動向荀楓攻去,而兩人依舊和在紫陽城交手時一般,誰也未戰上風,這樣鬥下去完全是在拚耐久性。而腳下的居民卻被驚動,院落燭光明亮起來。荀楓心裏有些著急,雙手沉凝,猛然擊去,那人卻借了力飄向遠方,荀楓氣憤得暗道一聲狡猾,見腳下騷動起來,急忙掠下屋頂,攜了雪昭向程府奔去……
終於,一切又安靜下來,在琥珀色的月光裏裹著夢境繼續沉睡。
程德玄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幾年前,那時他很年輕,也夢想著成就一番事業,拜托籍籍無名、碌碌無為的一生。他看中了晉王,晉王也看中了他……二十幾年了,宦海沉浮,好多人死了,好多人離開了,而他還好好地活著,並且活得很好。仿佛又看到很多人,曾經意氣風發的一張張臉,一個個越發清晰起來,慢慢向他逼近,他驚恐地看著,後退著,躲避著,奔逃著;漸漸地,他意識到這些人已經不在了,甚至,他忽然明白這是在夢裏可是他醒不過來,醒不過來……
“老爺,醒醒!快醒醒!”
他猛然睜開眼睛,冷汗直流,裏衣濕透,他籲了口氣,“夫人,是你叫醒了我。”
“老爺,您這是怎麽了?夢魘了還是傷口疼?”
“沒事,睡吧。”他的妻子是個老實人,他的事,他從來沒和她說過。
隻是,還能睡得著嗎?悄然披衣推窗,月色濃濃,離天亮還早。那幾樹杏花隨著風搖晃,白白的花瓣像飛舞的紙錢祭奠什麽。那慘白的顏色令他眸光一縮,心中開始厭煩這白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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