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字數:10487   加入書籤

A+A-




    棄婦棄夫!
    棄婦棄夫(簡兮)
    楔子
    米夏皇朝德昭十二年夏末,悅晟王敕風謀劃四年,誅奸相葉衍,還政少年皇帝。次月,年二十四歲的悅晟王自米夏朝堂隱退。同年十月,助王功臣鳳遊離晉升正二品驃騎大將軍。
    德昭十三年春,朝中正四品上之未婚官員,均得聖意賜婚,獨漏正二品驃騎將軍鳳遊離。同年秋,將軍鳳遊離迎娶米夏商都南寧唐氏之女。此女才貌雙全,早年便被悅晟王爺稱為”米夏文才”。然因軍職在身,夫妻婚後三年,聚少離多。
    德昭十五,米夏北鄰築茲國欺皇朝少主,虎視眈眈,終於六月大舉進犯,守城兵將節節敗退,德昭帝急派永定侯拔營抗敵,同時命正二品驃騎大將軍鳳遊離與車騎將軍慕容雲同米夏第一軍師前往相助。而就在三人出發次日,驃騎將軍鳳遊離之妻被一紙休書送回了娘家。三月後,京城青龍大街上開起了一家名為”淩雲”的書齋,書齋主事正是鳳家棄婦,唐氏……卿鸞也!
    第一章  東風惡,歡情薄
    寒冷的北風卷著白雪,飄飄灑灑的落下,暖閣裏火盆中的炭火忽明忽滅,卻依舊把屋子烘得暖暖的。
    女子端坐在銅鏡前勾勒著纖細的眉,屋外悲戚的哭聲,她絲毫不理會,可卻依舊無法掩住嘴角的苦澀。
    原來命是早就定下來的,原來她千般思量,萬般謀劃,卻依舊是一場空……
    淚雖自眼角劃過,卻終是輕啟那門扉。
    門外,那個從來都是厲色示人的高貴夫人端端跪在她的麵前,滿臉的悲戚,滿麵的祈求,一向清明狠厲的眼也變得渾濁,為了她的兒子,為了她那個唯一的親人,即使是向這個她從來都不屑的兒媳婦,也能下跪哀求,這就是母親嗎?
    “卿鸞……”聲音因哭泣而略帶著絲絲的沙啞,更添得幾分悲戚。
    “鳳老夫人……”她輕應,卻怎能忘記曾經有那麽三年,她稱呼眼前這悲傷婦人為……“婆婆”。
    那貴氣夫人怔了一怔,臉色略僵,卻也閃過一絲悔意,她抹去眼底的渾濁,努力的看清眼前這個典雅女子。卻也知曉,是她!是她的錯,是她把那個典雅溫柔的女子變得現在這麽淡漠。可現下卻也唯有這個女子可以救她的兒子,隻有她能,所以……
    一向高傲昂起的頭終究是低下,緩緩的觸碰到冰冷的石板地上。
    “求你救救我兒子吧,求你了!”
    側目遙望,卻不閃避,隻是淡之又淡地輕問道“鳳老夫人要我如何去救呢?我……不過是個平民百姓,如何能救?”
    “可是,可是你認得皇上啊,更何況……更何況那卜大人也說……”
    女子嘴角輕勾,嘲諷一笑。
    這就是他們要的?雖然心裏早已有數,如今親耳聽到,卻依舊覺得悲苦。是,別人或許她可以不管,可是今日要救的是她曾經的夫君,她如何不管,早已料到這步,現如今卻也不得不走。
    “鳳老夫人你可知……我若是去了……將會是怎樣的結果?”怪隻怪她計謀不縝,才陷入這般境地,怪隻怪她風頭出盡,落得這等下場。
    “這……”自然是羅帳春宵暖,帝王耳邊歎。可……
    “是啊,會是如何,又何須再問!”她秀目微眯,緩緩再道“可你卻依舊來這裏,甚至屈膝跪求……這如何是在求我!分明是在逼我啊!在你的眼中,卿鸞不過是商家之女,不過是鳳家的棄婦一個,這樣的命與螻蟻何異?而你那兒子卻是人中龍鳳,是你鳳家的希望,是你的一切!為了他你可以犧牲所有,憑什麽……你憑什麽如此!你……置我於何地啊!”
    “你……”
    她?她怎樣?
    她怎能忘記那日晨曦的薄光透過窗格子灑進威嚴的祠堂?自鬢邊劃過的落在那威嚴臉上,怎能忘記那恨厲的臉上的猙獰?怎能忘記那薄薄紙片被狠狠拋出,卻飄飄然落在繡鞋前……怎能忘記那碩大的“休書”二字呈在眼前時的悲涼?所以……
    “再沒有任你指使,任你刁難的卿鸞了……在你將那張對你來說隻是那麽薄薄的一張紙,對我來說卻是比山還重的休書摔到我的麵前之時,卿鸞……便已不再是鳳家兒媳了。更何況……”更何況那日鳳老夫人還逼她立誓,說什麽他朝窄巷相逢,定要掩麵而過的嗎?
    渾身的力氣瞬間抽離,她的兒子,再也沒有希望了嗎?
    “可……可我兒是鍾情於你的,你怎麽能不救他!就連此次他被抓,也明明就是因為你,因為皇上看中了你,可你又是遊離的妻子,所以……”
    所以?所以遊離才會被皇上下旨去護送軍師嗎?所以才會誤入築紫奸細的圈套嗎?所以才會以延誤軍機為由,被關押在營前大牢嗎?
    那慕容雲是築紫國的奸細與她何幹?慕容雲設圈套又不是她的計謀!遊離會中計差點讓那軍師丟了性命已成事實,如今皇帝隻是讓遊離營前大牢反思已是寬容。而今日皇上要她入宮,她卻不覺得是皇上看中了她,為的怕也還是遊離,為的是要留下遊離,為的隻是遊離那口中戲言——“他日待我疲憊,定要帶著我愛極了的妻子離開這世間紛擾,去做一對閑雲野鶴。”
    皇上舍不得遊離,舍不得啊,他要的該是這所謂“愛極了的妻子”不在,遊離也就不會再去做什麽閑雲野鶴了。
    隻是……
    她垂目望向那哭倒的貴氣夫人,隻是曾也算得上聰明的鳳老夫人看不清明。直至此刻,依舊是認定因她之故,真是讓人無力辯駁。所以……
    “我……”
    冬日的寒讓出口的話音順著白色的哈氣在空寂的院子裏悄悄的散開,讓隱在月門外的白色身影僵直。
    “會去的……”
    會去?
    驚喜劃過眼底,笑顏尚不及嶄露,卻忽得聽那身後傳來少年震驚至極的呼喊。
    “阿姐!你怎可……”
    少年話語不知因何而頓,卻又聽得女子再道“鳳老夫人你道……若是此去,卿鸞能自皇宮返轉,可還能……”螓首微垂,覆額的青絲被寒風吹動,露出那細細描畫的眉,“可還能……重回鳳家,再做遊離的妻子,做您的……兒媳婦?”
    嗬嗬,已然拿了休書的女子,再回鳳家,這鳳老夫人他日又會如何以待呢?是依舊如昔,不假辭色,處處刁難?還是放之任之,再不與她為難?隻怕想要回歸已是不能了。她會如何呢?
    “這……”這本就不喜歡的女子還是商賈之家,如今好不容易趁著兒子不在將她休離,再迎回鳳家是萬萬不可的,更何況她此去定然……定然……這樣的女子怎麽能在遊離身邊?可此時她若不應,若是她不肯去……
    “哼!”嘲諷一笑,不必她答,結果已然知曉了,“罷了,你切莫開口!今日卿鸞前去,不是因為鳳老夫人這一跪。而是我……欠他的!”欠他自唐家救出的恩情。
    “不過……自此之後,我與你鳳家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幹!”
    也算是恩情相報,自此……恩斷義絕!
    三年後
    夜,靜極。
    從來燃著的燭火不知因何熄滅,朦朦朧朧的月色自窗縫投進,瀉了一地的光華。
    一道黑影越過了錦繡河山圖的屏風定在床前,淡紅紗帳後是女子沉睡的素顏。
    黑影緩緩靠近,撩起一襲輕紗,嬌美的睡顏,卻稍顯蒼白,略有不安。他眉頭微皺,帶著幾絲氣憤與不甘恨恨地瞪著女子嬌顏,似是不知該如何紓解心底不平。
    “不——”
    眼,倏地張開。
    人,猛的一下坐起!
    床前黑影已然無蹤。
    纖手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狠狠的搖頭再搖頭,想要努力揮去噩夢殘痕。許久之後,那劇烈的喘息才得以慢慢的平穩下來,卻又一次……恍惚。
    俊雅的男子在月下凝望,不帶深情卻是無盡的溫馨;一向狠厲的老婦跪在麵前祈求,滿麵的淚痕失了高雅;黃袍貴氣的青年男子白玉般的手扯住她長長的披風,留下的僅是綢緞被撕開時那長長的聲響……
    餘下的盡是無盡悲傷受辱的痛……這樣驚醒的夜並沒有什麽不同,一次次重複的憶起曾經的過往,是因為心底的不甘吧。也是,不過才三年而已,她怎能忘記那近乎屈辱的懇求?
    淚意湧起,嚶嚶哭泣在寂靜的夜裏傳開,悲悲慘慘淒淒戚戚……
    錦繡屏風之後,黑影眉頭依舊緊皺,抬首,正望見那昏暗中僅有的淡淡月光透過窗縫而入,而曳了一地的光華,拳頭緊握,壓下心底不解和想要衝出去的質問的衝動,靜靜地……靜靜地立在那裏。
    哭泣不見停歇卻已然失了淒慘,悄悄望去,女子小心下床挪動腳步,他更向後隱了隱身形靜靜看著。
    為什麽會覺得在那看不見的屏風暗影裏,似是有那麽一雙眼睛盯著她,直勾勾的盯著?怪異的感覺讓心提得高高的,繃得緊緊的,哭聲不歇,卻悄悄挪動雙腿,落下床來。猛然前奔幾步轉至屏風之後,高舉著的瓷枕用力向前丟去……
    “誰!”
    空無一人……
    無人應答……
    可依舊覺得自那看不見的屏風後……有什麽。
    “是誰!你到底是誰?”
    夜依舊寂靜,她卻渾身冰冷。
    害怕啊害怕,自那個涼涼的秋夜後,她就怕這空寂無聲,昏暗不明的夜。縱然在成親的那三年裏,曾有過安心入睡到天明的經驗,可畢竟少之又少。更何況如今她成了鳳家的棄婦,已然又是孤身一人了呢?更何況她暗暗謀劃,做了那許多的事兒後呢?
    手緩緩的抬起,慢慢的撫上掛在頸間阿娘留給她的溫潤玉鸞之上,似是為求安心,卻又……
    “是淩玉吧?你可別嚇我。你知道這樣的夜我是極為不安的。你要我……怎麽做?再要嚇我,我可要……”她用力的握緊了下手中溫玉。
    淩玉,玉靈,玉中修煉的一個妖精,寄身她手上溫玉血脈相連的另一塊玉蟬之上,此玉毀,玉靈弱。
    如若當真是淩玉嚇她,那她便作勢將這與那淩玉血脈相連的另一塊玉佩砸毀,就不信她不現身阻止。
    夜靜依舊!
    唐卿鸞心底一顫,瞳眸眯,緩緩傾身向前探去,“淩玉,嚇人可不好玩,你若是嚇壞了我,於你卻也毫無好處的。”
    她話雖如此說著,心中卻暗自擔憂著那暗處之人不是她口中的淩玉,所以……
    緩緩後退,落坐在床榻之上,一手卻已悄悄探進枕下……
    在那下麵有一把匕首,從她十二歲的時候開始,就有的那麽一把匕首。七年來,即使是在新婚之時,即使是她的夫君留宿在府,也從不曾離開過她的枕邊。隻因為她……想活著……
    沒有——
    為什麽?為什麽從不離開的匕首不在?為什麽!
    本就緊繃著弦更是拉緊,胸口才平複下的狂跳又起,握玉的手心冒著汗……
    是他們吧?他們來要她的命了?唐家的人啊,還真是敏感的很呢。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不能死!
    “不是淩玉……你是誰!”驀地一下拉開身上的錦被,“你想要怎樣?殺人不成?我告訴你,就算是要殺了我,我唐卿鸞要做得事依舊要做,任誰也阻不住!”
    暗影微晃,卿鸞一震,順手抄起枕頭、枕邊的書簡狠狠的朝著那製造暗影的屏風方向砸去,在一陣劈裏啪啦的猛砸之中夾雜著她的喊叫“既然不出來,那就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話雖如此說著,順勢離開床鋪的身子卻暗暗移向窗子,隻求萬一那躲在屏風後麵的人是來要她的命的話,也能趁著這一陣猛砸能讓她有個活命的機會,卻沒想到移起的腳步還未落下,門外猛的傳來砰砰砰的砸門聲。
    “阿姐!怎麽了?阿姐!快開門,你怎麽了?”少年變聲期的獨特聲音焦急地和著砸門聲外傳來。
    君蟬?他怎麽來了?
    小心的盯著屏風的暗影,出聲警告弟弟速速離去。
    “你快……”走字尚未出口,卻不想虛掩的窗子被推開,讓月光更透了進屋裏,將那暗影打散,然後竟是少年攬袍生生地爬了進來。
    “阿姐!”越過著著萬裏山河的錦繡屏風,直奔進內室床榻前。一手扯住床上女子的手臂,將她推到身後,一手高舉著閃著寒光的匕首,“莫怕!”轉身迎向不知名的恐懼。可清冷冬日裏的夜依舊寂靜,閨閣裏也一樣的……靜!
    是她的弟弟啊,當年那個十歲孩童已經能站在身前保護她了,這七個年頭的沉寂改變的不僅僅是她,七年的韜光養晦怎能輕易後退?定要報得仇怨,以慰那個朦朧月夜的心痛,至於其他……不想也罷!
    回手攬住少年瘦弱的手臂,伸長了胳膊覆上他持匕首的手,姐弟同心,定要攪的唐家害他們的那些人天翻地覆!
    少年輕拍姐姐細瘦的肩臂,鬆了手緩緩挪動了幾步,將桌幾上的燈盞移近,自袖筒中將火折子摸出,輕輕一吹,閨室陡然大亮!
    書冊磁枕散落在地,錦繡山河的屏風略略傾斜,少年為進房而推開的軒窗半開著,可是……沒有人,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少年略略回首,對上女子本努力掩飾驚恐的眼。
    “阿姐?”
    沒人?
    沒人……就好!
    緩步上前,和少年一起收拾書冊,心中卻是不解。
    她淩雲書齋畢竟名立京城,院子裏的小廝仆婢也有那麽十幾二十個,她這院子內也有伺候她的婢女的下人房,如今住在旁邊院子的十二都奔來相救,可下人們卻依舊無聲……
    “十二是怎麽會來的?你可知道何等危險!”
    唐家十二唐君蟬眉頭微蹙,輕道“阿姐護我多年,我不來怎麽保護阿姐!”又見卿鸞依舊皺眉,接續道,“雖說現下這宅子裏的下人不少,可卻不過是普通小廝仆婢,若遇到危險是斷然保護不了阿姐的,本我就想說托那無蹤門尋幾個人來暗中護衛,現下看來須得快些才好。”他見卿鸞搖頭,卻忍不住的還是想要勸上幾句,“我的臥房離阿姐的相隔雖不遠,卻也聽不到你夜間驚醒,若是你出了什麽差錯該如何是好,而且十二畢竟文弱,遇到大事拚了性命也難救阿姐,無蹤門行事自是有分寸的,萬不會毀了咱們的計劃……”
    窗外輕風劃過,吹著園中的枯敗的枝葉嘩啦啦的響,十二卻還一心想要請人護著她。聽那樹葉聲響,忍不住懷疑剛剛可曾真的有什麽暗影晃動,莫不是她時時警惕,已然是草木皆兵了?
    冷風透過窗子灌了進來,令她激靈靈的一顫,再抬首,依舊是少年微白著擔心的臉,忍不住的懷念那她為人婦的時候難得安穩的心……
    月色迷蒙,一道黑色的人影在米夏京城最有名的青龍大街上緩緩而來,隱在了這漆黑寂靜的也中,夜風輕蕩起他的衣角,倒也有著幾分飄逸神仙的味道,隻是,他不是神仙,也隻不過是一個失意的人罷了!
    他,米夏至高的驃騎將軍鳳遊離。
    匆匆一趟西北之行,險些丟了命,若不是師門相助,他如何能逃出生天,早正在築紫國的層層高手包圍下歸西了,更何況是將軍師送至西北大營。
    直至如今他才真的明白,人生一世,卻是誰也信不得的,因他信那同行的車騎將軍慕容雲,才落入敵國圈套,因他有心為了米夏皇朝,才在西北大營關押了兩個月,而後卻是沙場征戰三載,戴罪立功,卻不想的是……夫妻原來真的是同林鳥,大難臨頭當真是各自飛了啊!
    猶記得當年為了拒絕皇上賜婚,他帶著南寧唐府的信物匆匆選妻。猶記得那日月下輕生的女子何其嬌弱,哀傷至極的眸光引他憐惜。猶記得唐府湖邊的再次相遇,端雅的挺直肩背,她獨自一人在豺狼般的兄姐麵前保護著稚弟,任那些堂兄弟妹們冷嘲熱諷,眼中雖是堅決,卻也隱帶著一絲的脆弱。於是他動容了,既然要一個妻子,那就她吧!
    可是他萬般沒想到的是,第三次的相遇,竟讓他看透了她!
    那個十六歲的少女畢竟稚嫩,未曾崴到腳怎麽也裝不像,在他麵前嬌弱相偎,略帶勾引之意,他看的清楚明白,卻也知道這般家庭裏的女子若是沒些小計謀是萬般難存。更何況他早見她兄姐欺負她呢,無傷大雅。
    於是他依舊不改本意,向唐家主子提親,而她唯一的要求竟是將十三歲的呆板愚笨弟弟送到遠離南寧的書院讀書……他更是憐惜她,更是為她心折,雖說沒有情愛,卻覺得有個這樣的妻子該是好的。
    隻是……人心是最最難測的。他雖本就知道唐府出來的人,不是嬌弱不堪?本就知道她有小小的心機,雖說他對她有憐,卻在這一場風波下蕩然無存。
    想他回府之時,娘親為難的告知,隻因他鋃鐺入獄,便求了休書而去的女子,他的心是何等的痛!縱然是無情無愛,卻是也心底寒涼。這般的寒涼卻是此生僅見——
    該死的女人!
    患難之下,果然是人性畢現!
    談什麽情真意切,不過都是騙人的把戲,今夜一探本是想要質問於她,卻在她驚醒之際悄然隱遁。隻因他心有不甘,氣憤難忍,真怕自己一掌劈了這無情無義的女人!
    隻是沒想到最後卻更是心涼至極——那曾相處的三載也不過就是作假罷了,原來還有那麽個“淩玉”能夜探她的閨房……枉他對她還算實心實意,為她畫下美人圖;枉他堂堂男子漢,竟許她在他院落植上那娘們巴拉的什麽“月見草”,忍著那似茶卻又不是茶的香氣在夜來之時蕩滿院子;枉他也曾想著,他朝離了這變幻莫測的朝堂,定要帶著她遨遊四海;枉他本還想著她文雅才女,將來閑來無事之時,兩人回師門那絕佳美景之地隱居起來,時不時的吟詩作對一番!
    隻是現在呢?現在呢?不過就是人生小小的一個起伏罷了,他就這麽成了個棄夫?!
    真他娘的!
    隻是啊,心下也不由的暗暗慶幸,幸虧當年是為了避開皇上的賜婚,才選了戲言的婚約。幸虧他對她不過是那月下的憐惜,成親至今六載聚少離多,雖是夫妻,卻是……卻是情淺。
    情淺啊情淺……
    情淺!
    怒氣陡然升起,苦苦的悶上心頭不得抒發!為何總是一遍遍的在耳邊回響著她慌亂中呼喚著別人名字的聲音?為何她慌亂的喊叫讓他心中……微痛!
    啪!
    街邊的枯樹猛然倒下,俊逸的男子收手而立,手背上的青筋隱隱跳動!
    唐氏卿鸞!算你厲害,就算是對我無情,卻也不該在那時離我而去,更不該還有那可隨意探入閨房的人存在!我今日夜探,本也有意要去質問你一番,隻是……隻是……
    隻是他的心底怕是還有那麽絲絲不舍吧?算了,算了!自此之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縱然你再是何等險要,也休想我鳳遊離出手相助!哪怕是……哪怕是那日日夜夜攪得你不安的心事,也莫想我再問!
    他娘的,就這麽被個女人給拋棄了!女人的心真是……可恨!
    本文版權所有,未經“花季文化”授權,謝絕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