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衣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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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嘈雜的流觴樓,到處都是喧鬧,唯有一個角落,安靜地針落可聞。
    人實在太多,哪怕夜臨衍二人的桌子,都聚著許多陌生人,甚至還有靠牆站立的,可是那裏,一桌一椅一個人,一杯一碟一壺酒。
    獨坐一名男子,墨發白衣,精致得不似凡子。他白皙修長的手叩著桌子,有一下沒一下,隨意又懶散,似在等待,似在躊躇,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或許,在他的世界,本就是一個人。夜離笙腦中突然冒出這莫名的想法。
    心靜則安,這便是所謂的心靜則安嗎?
    似有所覺,他指尖微頓,徐徐抬頭。
    劍眉入鬢,凜厲又溫潤;棱角分明,精致又隨意。三分張揚,七分斂神,似邪非邪,似仙非仙。
    一雙眸子清澈如水,遙遙穿過人群,映著夜離笙的身影,清晰可辨。又深邃似海,仿佛一切碰到他的眼睛都會被吸納,至少,夜離笙是。
    他望著夜離笙,仿佛再無他人,眼裏是眷戀,是柔意,是——似曾相識!
    你是誰,你我可曾見過?
    夜離笙心下一驚,迅速回神。她從不信一見鍾情,從不認一眼萬年,可她不得不承認,這雙眸子,讓人沉淪。
    男子輕勾唇,邪魅、妖異,仿佛盛開的彼岸。一雙手漂亮得過分,輕夾起酒杯,朝著夜離笙揚了揚,以示招呼。
    夜離笙亦舉杯,遙遙示意。他與她,同時仰頭,飲下烈酒,宛若新婚的交杯,一直入了骨髓。
    “他是誰?”夜離笙收回目光,看向夜臨衍,清眸兩眨,突然發現這世上還有比夜臨衍更好看的男人哦!
    夜臨衍皺眉,又瞥了眼那男子,男子已垂下眼瞼,似假寐,似思索。
    回頭抿了口酒,夜臨衍最終搖頭:“不知道,眾多門派裏都沒有這個人,其他的國家也沒聽說過,或許是哪個低調門派的天才,打算借七曜劍會一舉成名。”
    “嗯!”夜離笙俏臉微微鼓起,輕輕點頭。
    “真好!”夜臨衍沒來由嘀咕了聲,揚了揚下巴,“出事了!”
    夜離笙眼眸微眨,笑意自唇角滑入眼底,清甜可人,亦帶著絲絲玩味。
    一夥人六七個,身著各異,徑直朝流觴樓唯一安靜的角落走去。
    夜離笙轉頭環顧了圈周圍,那一個個看熱鬧的人,是誰故意安排,還是這群人真的狂妄過頭,貿然出手對付身份不明的人?
    “小子,這麽多人在這兒,你一人獨占一桌,好霸道啊!”一大刀男將刀隨手扔在桌上,看似隨意,卻已將桌上酒壺震倒。
    邢簫斜眼瞥向桌子,佳釀盡灑,滿桌都是。
    隻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漂亮的手轉著漂亮的杯子,不鹹不淡地開口:“舔了,然後滾!”
    大漢一愣登時火了,眼睛圓瞪,怒發衝冠,手一旋大刀出鞘,寒光淩冽,刀柄之上突現一道人影,一閃即逝,夜離笙唇角微勾,瞬間回頭,卻什麽也不曾發現。
    看樣子這流觴樓上暗中觀察的人還不少呢!當真有趣!
    邢簫指尖一頓,微抬頭看向夜離笙,手指一屈,一彈,杯子霎時掠出。
    夜離笙瞳眸一縮,隨即笑意盈盈,更多了幾分興致,竟有些——知己之色。
    夜臨衍一愣,下意識地放下酒杯,有些想吐。
    大刀依舊,刀柄微熱,刀旁男子直直站立,眼睛大得駭人,片刻,“噗通”一聲倒了。同時,他頸上杯口大小的洞如泉湧般迸出熱血,濕了一片土地。不遠處一個血色杯子滾了幾圈,終於停了,上麵還沾著些絲絲縷縷的肉類玩意兒。
    “試探,要有代價!”
    邢簫徐徐收手,輕彈了彈勝雪白衣,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夜離笙眨巴了兩下清目,看向夜臨衍。
    夜臨衍咽了咽口水,下結論:“這個人,很危險!”
    …………
    樓上,雨清晚靜靜扶著欄杆,望著下麵的一切。
    “他是誰?”她輕輕皺眉,清越的聲音蕩在房中。
    侍從望向下方,搖頭:“不清楚,堂主,要查嗎?”
    雨清晚微一沉吟,看向夜臨衍,眸色漸柔:“盯一下吧,隱蔽些,他似乎對臨衍沒什麽惡意!但若真心存不軌,便怪不得我了。”
    “是!”
    …………
    劍垠一手按著桌上無垠劍,眼裏俱是濃濃戰意,緊緊盯著信步走出的邢簫。
    直到邢簫消失在門外,他才緩緩收回目光:“知道他是誰嗎?”
    其身邊的人湊到一塊兒討論了半天,終於開口:“不知道!”
    劍垠有些氣餒,卻戰意不減分毫:“查!流觴樓不是有情報買賣嗎?再不行找零昔閣,想辦法知道他的身份,真是位高手啊!”
    幾人同時一顫,麵麵相覷,師兄一定是瘋了,連零昔閣都打算接觸。
    …………
    柳江年目送邢簫離開,眼底晦暗不明,不過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回頭看向了皇家兄妹:“去見見五皇子與六公主殿下吧!”
    說著,他已起身,朝不遠處風影若看了眼,對方別過頭去,他輕聳肩,眼含淺笑,朝夜臨衍二人走去。
    “柳江年見過五皇子、六公主殿下!”
    夜離笙撥著酒杯,忽聽旁邊傳來溫文如玉的聲音,斜昵,一張清秀公子臉便入了眼。
    “嗯!”夜臨衍點頭回禮,“柳公子客氣!”
    夜離笙輕笑,眨巴兩下眼睛,醉了一片漣漪,看得一些人口水都流下來了。
    “劍會待啟,二位殿下會參加嗎?”柳江年未言,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剛硬的聲音。
    夜離笙抬眼,正是劍垠,他漆黑的眸子裏泛著濃烈戰意。
    柳江年眼底頓時泛起陰霾,冷哼一聲:“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豈會與你這般莽夫比試?”
    “你!”劍垠橫眉倒豎,冷冷看向柳江年,“那也不會和你這小臉白白淨淨的衣冠禽獸動手!”
    刹那,兩股內力破出,掀翻一片桌椅。夜離笙手指輕點,藍光瑩瑩,穩住了眼前桌子,小嘴微努,戳戳夜臨衍:“他們不對付啊?”
    “柳江年和劍垠不合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夜臨衍輕抿酒杯,全然不受二人內力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