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子與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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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雞曉、日升,已見天明。
    正是洛州城最為寂靜的時刻。
    然而皇宮大殿後的寢宮內,卻依然有男女間的私語聲不斷傳出。
    “曹郎,你這一夜當真是辛苦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身披淡金色中衣的豐腴女子。
    此時她正側臥在榻上,神態嫵媚,衣著淩亂,金色中衣下露出的雪滑肌膚映著燭火的光華,格外的耀眼。
    雖已是徐娘半老,但風姿猶存,一顰一笑間依舊能讓世間男子心神搖曳!
    這不,一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子,此時正跪於榻前,一臉深情地凝視著榻上女子,同時舉止間又滿是敬畏。
    因為這榻上女子可不是常人,而是那北朝大魏的皇後,權傾朝野的天柱國大將軍之女,朱英娥!
    “朱姐姐,你說咱如此這般,那年少天子該如何自處啊”俊美男子語氣玩味的說道。
    “他這天子之位都由我家置立的,隻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廢物罷了,管他如何自處作甚?”本來語氣慵懶的朱英娥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之後雙眼一眯,對著麵前男子嫵媚一笑,有些幽怨的說道:“你這小冤家,在榻上時叫人家喚你作爹爹,下了榻怎的就叫人姐姐了?一來一回豈不亂了輩分了?”
    俊美男子拉過女子置於腰間的柔荑,諂媚的說道:“隻要能讓姐姐歡喜,司倪可不在意是否亂了輩分”
    朱英娥抽回柔荑,指尖撫過男子的嘴角,笑著說道:“這小嘴是在哪抹的蜜,怎的這麽甜”
    “姐姐這不是明知故問嘛!”男子笑著回應道,說完還對著朱英娥挑了下眉頭,引得朱英娥掩麵輕笑,似有羞怯之意。
    要說這朱英娥身邊的年輕男子,那可是宮內皆知的人物。
    本名曹司倪,一身討人歡喜的本事,皇宮之內他稱第二,那就無人敢稱第一!就連長相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俊美,隻輸與那憑長相名揚大魏的皇帝白子九幾分。
    此時,剛剛討得朱英娥歡心的曹司倪,神情忽的一轉,有些低落的說道:“司倪曾聽聞,姐姐留於宮中為後,其本意是為了那相貌驚人的年少天子,司倪終究隻是個臨時替代罷了。”
    說罷還有些幽怨的轉過身子,背對著朱英娥。
    這讓朱英娥有些慌了神,此事確實為真,但少有人知。
    當年初入洛州的朱英娥,確實是被白子九給迷住了。
    本就極好男色的她,失了心智般要將當時年僅十五歲的白子九收作麵首。甚至求著父親朱榮升讓自己留在宮中做個皇後,想來個名正言順。
    但沒成想,那白子九極不討人歡喜,見她第一麵竟喚她姨娘!
    雖說朱英娥比那白子九早生了小二十年,被叫姨娘無可厚非,但哪有女子不喜年輕的?如此叫法那真算得上是打人打臉,顏麵盡失啊!
    當時朱英娥火冒三丈,想著過個幾日強辦了白子九,好生折磨著。
    但不承想在這空擋來了曹司倪這個小冤家,一個晚上便撤了她的火氣。
    更是讓她對白子九失了性致,由喜歡轉為厭惡,兩年來變著法的折損著白子九的名聲。
    不過這朱英娥也就短暫的晃了下神,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
    竟溫柔的從曹司倪身後摟住他,將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的後背,在他耳邊氣若幽蘭的說道:“喲,小曹郎這是吃了陳醋咯。那等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提它作什麽。姐姐有了你可是再沒想過別人呐,對那姓白的廢物早就隻有厭惡了,巴不得狠狠報複一番!”
    “哦?那姐姐既然對那天子如此厭惡,準備怎麽報複才能解心頭之恨呢?”
    朱英娥聽了曹司倪的話,當即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小冤家逼著自己表態呢,於是趕忙認真的說道:“先用刀子毀了他的容貌;再將他最親近的姐姐當著他的麵扒墳鞭屍,折他心魂;最後喂他寒食散,讓他成了藥癮,淪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奴,供你差遣。怎麽樣,這報複可還滿意?”
    曹司倪嘴角一翹,側過頭來,笑著說道:“滿意,但可不是因這報複之法才滿意的,是剛剛回頭看到姐姐這美若天仙的麵龐,實在太過賞心悅目,所以才滿意的不得了!”
    “你呀!你這小舌頭,當真是靈巧的很!不光說話好聽,還次次都能挑動姐姐的心神,真是個小冤家!姐姐遇了你,才真正知道何為真愛,此生隻求與你長相廝守”說完,朱英娥將曹司倪緊緊摟住,眯著眼睛耳鬢廝磨起來。
    而曹司倪則若有所思的盯著前方,臉上露出一抹說不清的笑意......
    時間悠悠而過,轉眼已至晌午。
    與平日裏的白日慵懶不同,此時洛州城內大小文武官員,與全城百姓皆列於道路兩旁,目光齊整的看著洛州城大開的北門。
    雖說這排場是天子的旨意,但能讓推杯換盞一夜未眠的城內眾人,心甘情願滿城皆出。
    光靠天子可是辦不到的!
    在大魏能排出如此陣仗的,僅有官居天柱國大將軍、尚書令之位的平陽王,朱榮升!
    要是換成別人,哪怕天子十八道詔令齊下,城內眾人也不可能如此齊整!
    而說起朱榮升,那在大魏境內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人一生滿是戰功,從胡部酋長起家,到舉兵襲取肆州,兵勢之強盛,讓朝廷無從可製!
    之後更是帶兵一路南下,破國都,殺妖後,屠盡滿朝文武,順便迎立白子九為帝,成為了百姓心中的護國大忠臣!
    隻不過這忠臣之名在朝野百官的心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坐穩忠臣之名,行那“禪讓”之事,這在過往朝代中那都是屢見不鮮的事,他們可是不相信這天柱國會無利不起早。
    亂世之下,哪有忠臣,不是梟雄就是狗熊,很明顯天柱國朱榮升不是後者。
    而今日,自迎新帝之後,從不曾出封地的朱榮升,突然親臨洛州!給的說法竟隻是因為想來看望愛女,皇後朱英娥。
    這話說與百姓來聽,倒是為天柱國又加了個慈父的光輝形象,但說與百官來聽,就沒人相信了!
    堂堂天柱國、平陽王,怎會隻因思念女兒前來?此行定有他謀!
    再加上皇帝親自下令,搞出了這長達十裏的夾道等候。如此不顧顏麵的討好行為,更是讓眾臣嗅到了一絲要變天的味道。
    ————
    不知過了多久,北門外的官道上,一隊騎兵奔襲出現。
    為首的黑甲將軍,雖然鬢發皆白,但絲毫看不出任何的蒼老之態,身後的兵卒也充滿了肅殺之氣,讓人看去就有些膽戰心驚。
    特別是整齊的馬蹄聲響,以及身後飛揚的塵土,更是氣勢淩人!
    轉眼間,舉著“朱”字王旗、浩浩蕩蕩的上千人馬就已行至北門,而且並未有絲毫放緩速度的跡象,繼續在城內主道上快速的狂奔!
    而夾道的人群也顧不得眼前被馬蹄揚起的灰塵,繼續保持著恭迎的姿勢,一遍又一遍的齊呼著:“恭迎天柱國大將軍!”
    不知為什麽,等他們呼喊過後,空氣中的塵土明顯見少了,就連道路上的視野也清明了許多。
    而為首的黑甲老者聽著這一聲聲的呼喊,嘴角微微上揚。顯然,這整齊劃一,綿延不絕的逢迎之詞讓他很是受用。
    這是他得了民心的結果。
    過往兩年,他用隱忍,坐穩了忠臣之名,而皇帝白子九兩年不學無術,怨聲載道!
    如此一來,此消彼長,“禪讓”一事也將順應民意,水到渠成。
    ————
    並未減速的人馬一路來到宮門之前,之後隻有為首的三十騎直奔大殿而去。其他人都靜待在宮門之外,分散開來,將皇宮團團圍住。
    而那進入了宮門的三十騎人馬,依然沒有任何減速,期間經過的重重宮門也皆是敞開迎接,沒有任何阻攔。
    深宮禁地能許朝臣快馬奔襲,這在哪朝哪代都算是奇聞了。
    更何況此時的殿前,還有一個站立的天子迎接等候!
    “籲!”身著黑甲的朱榮升停下戰馬,翻身而下,滿是傷痕的右手隨意的摩挲著戰刀的刀柄,不以為然的走到白子九的側麵,與他並肩而立。
    朱榮升既沒有行禮,也沒有看向白子九,而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戰刀,之後緩緩的說道:“傳位詔書可寫好了?”
    “朕已寫好,隻等天柱國前來”白子九也沒有看向朱榮升,而是目視遠方緩緩說道。
    這時跟在朱榮升身後的下屬將軍元瓊京冷哼了一聲,出言斥責道:“怎還稱自己為朕,難不成有別的心思?”
    白子九聽了這大逆不道之言也沒有作何表示,隻是收回看向遠方的視線,微笑注視著身前的元瓊京。
    “哦?看來,你是對這天子位有些不舍啊。”朱榮升眯起了眼睛,打破沉默,隨後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皇帝。
    “是也不是”白子九也微微側頭,和朱榮升對視著。之後笑著說道:“因為在這之前,有些道理還是要遵循的。”
    朱榮升嘴角浮現意思輕蔑之意,不以為然的說道:“哦?什麽道理,倒是說與孤來聽聽。”
    “當日阿姐借著靈太後禍國一事,提出‘子貴母死,長姐如母’八個字,讓天柱國既能殺她除朕羽翼,又能享這為國除‘害’的忠臣之名,之後等朕配合著敗光了民心,便可得到今日‘禪讓’......隻不過,這一切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禪讓之後,天柱國要保朕無虞。”
    說完白子九臉帶笑意,靜靜的看著身側的朱榮升,一雙英氣的眼眸很是深邃,讓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道理說得通,隻不過這不是孤的道理,在孤這裏,這筆交易的前提不是保你性命無虞......”朱榮升意味深長的看了笑意盈盈毫無回應的白子九一眼,之後繼續說道:“而是保證孤以忠臣之名得禪讓,所以還是先舉行完禪讓的儀式,再談其他吧。”
    說完便先其一步走入大殿,年輕的天子隻能跟在身後。
    臣在前,君在後,兩人的臉上各有神色,總之不是之前的笑意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