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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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那股難耐的悶熱感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涼舒爽的感覺。好舒服,好久不曾這麽舒服了。她死了嗎?應該是死了吧。可是為什麽又有一絲絲疼痛的感覺襲來。
    疼痛?!
    水眸霍然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青翠的綠地和茂密的竹枝竹葉。
    這裏是哪裏?她不是應該在懸崖邊才對嗎?
    而身子像是散了架似的,哪裏都疼。混沌的腦子被疼痛所刺激著,唐顏雨一點點地回憶著昏迷前的情景。
    在她吃下了那兩顆丸子後,好像……曾經跌落下懸崖。莫說別人,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跌落下懸崖,居然沒有摔得個血肉模糊。
    雖然疼痛,但是身體確實還能動。
    齜牙咧嘴地站起身來,唐顏雨揉著青紅交錯的手腕。
    她沒有死,隻不過手腳上的那幾塊大得過分的淤青,足以讓她疼痛有餘了。
    可惡,究竟是誰在石洞內弄了那麽一個機關,若是讓她知道了,非得去找那人算賬!
    隻不過眼下的她,最應該弄清楚的是這裏是什麽地方。唐顏雨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片刻之後,又垂下了頭。很顯然,這片竹林她並不曾見過。
    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隨手揀了根小竹子當拐杖,一拐一拐地朝前走。既來之則安之吧,就算現在她喊破了喉嚨,相信也找不到半個人。倒不如保存些力氣,去找些吃的東西,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溫和的清風,雀躍的蟬鳴聲和風吹竹枝發出的簌簌聲,融合成了一片。好累,不過總算是走出竹林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唐顏雨以手當扇地扇著風解熱,竹林的外麵,仿佛像是一個世外桃源般。一大片的湖水,波光瀲灩,折射著陽光的反光,透出七種微妙不同的色彩,像是萬花筒般,美麗且多變。湖的周圍是大片的花草叢和長排的綠柳,紅白綠黃紫相互襯映,嫩綠的柳枝隨風搖曳,讓人不由得心曠神怡,疲憊和疼痛亦消去不少。
    圓圓的眼眸上下左右地轉著,欣賞著難得一見的美景。驀地,視線集中在了湖中一點,然後不敢置信地猛眨了幾下。老天,她沒看錯吧,那裏……好像有人哩!挪了挪屁股,她朝著湖邊走去……
    清澈的湖水,泛著粼粼的波光,一頭長及腰際的烏黑長發如瀑布般沉浸在湖水之中,絕色的姿容顛倒眾身,足以傾城傾國,讓人為之癡迷。
    “哇,你好漂亮。”軟軟的聲音響起在湖邊,唐顏雨半蹲著身子,兩手撐著下巴,一臉讚歎地說著。
    真的是很漂亮,娟秀細長的雙眉,高雅挺直的鼻梁,比男人略微小的紅潤朱唇,以及那雙微微挑向兩鬢的撩人雙眸。整體而言,那是一張集純真妖豔於一體的魅人臉龐。若非看見他浸泡在湖水中的平板胸膛,她鐵定會以為他是女人。真的很難想象,男人會有著這樣的容顏。
    湖中的身子微微一震,歐陽帝絕側過身子望著岸邊上的陌生女子,漂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一身粗布麻衣,看似普通的村姑打扮,但是眉宇間卻不見普通村姑的那般早熟,反有幾分天真。
    “你是什麽人?”他輕蹙著眉問道,清冷的聲音像是琴音般悅耳,沁人心扉。這裏是他的私人禁地,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更讓人驚訝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她的靠近。
    哇,不光人長得漂亮,連聲音都很好聽,“原來這就是男子的身體啊,我以前隻偷偷地在醫書上看過,還是第一次看到真人呢。”唐顏雨拉拉雜雜地說著,眸子仍是緊盯著湖中的人。難得可以見到這樣的身子,不多看幾眼的是呆瓜。爹爹說醫書不是女子該看的東西,所以她隻有偷偷地看。
    雖然現在她隻看到他未浸入池水中的上半身,但是似乎真的和她的身子有好大的不同呢。“對了,你的頭發也好漂亮,比茵茵的還漂亮……哇!你怎麽可以突然站起來呢!”長長的一大串嘮叨因湖中人影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尖叫出聲,唐顏雨雙手掩住眼瞳,但是指縫之間依然微微敞開著,一雙眸子止不住好奇地張望著。
    求知的欲望,她永遠比任何人都旺盛。
    歐陽帝絕緩緩步出湖中,抓起放在岸邊的白袍披在身上。他向來不喜歡別人騷擾了他的清淨,不論她是誰,而她——現在已經惹惱了他。
    眼見他套上了白袍,唐顏雨放下小手。
    “其實你不必在意我的,你可以繼續洗,大可以當作沒看見我。”小小的臉龐上漾著笑意,她很“好心”地建議道,順便也好讓她繼續“觀察觀察”。
    歐陽帝絕定定地凝視著唐顏雨。若是普通的女子,恐怕早就掩麵而逃了,唯有她,不僅沒有任何羞澀的表情,還大膽地盯著他看。
    沒有一般女子眼中所顯現的愛慕,亦不像青樓女子的風騷,很清澈的一雙眼眸,似乎隻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隻是……他並無興趣讓人欣賞!
    手腕一翻,原本置於草坪之上的雪玉琴赫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上,左手微揚,清冽的琴音驟然而發。
    “咦,你要彈琴嗎?”唐顏雨奇怪地眨了眨眼眸。在唐府,茵茵也常彈曲子給她聽,“如果要彈的話,能不能彈《荷花詠》,我比較喜歡聽這個。”她自發自動地點著曲名道。
    沒人答理她的話,歐陽帝絕左手的五指翻飛著。
    宮、商、角、徵、羽。
    變徵、變宮。
    琴音由輕至激,宛若清流溪水湧入波濤洶湧之中,掀起陣陣狂瀾。
    唐顏雨雙手撐著下頜,聽著那淙淙的琴音。茵茵的琴已經撫得極好,但是眼前這個漂亮的男子,卻比茵茵更好。琴音之中,像是有著一種魔力般,讓人不禁想要繼續聽下去。
    黑色的眸子由冷冽轉為了疑惑。歐陽帝絕抿了抿唇。若是普通人的話,早已吐血而亡了。但是她卻……除非是內力極為高深的人,否則根本不可能在他的琴曲中有活命的機會。
    手指一撥,琴音轉變,他盤膝坐下,左右手同時撫上琴弦。
    抹、挑、勾、剔、摘、打、托。
    吟、揉、綽、注、進、退、撞。
    修長十指熟練地撥動著琴弦,霎時之間,渾厚而優美的音色湧出,猶如雄偉氣勢之高山;卻又在轉瞬之間,宛如細流涓涓,纏綿婉約;手腕輕顫,又如滔滔流水,奔騰澎湃,滾滾而來。
    “真沒想到,你居然能聽完我的曲子呢。”清冷的聲音悄然響起,融入於琴聲之中,沁人心扉。
    如飛泉激浪的琴音驟然舒緩收放,仿若雲雪輕飛,鸞鳳清歌,音色韻味美妙且明麗。
    “這麽好聽的曲子,當然要聽完啊。”驟然回過神來,唐顏雨點點頭。好美妙的琴音,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美妙且變化多端的琴曲,“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啊?”
    “絕心曲。”他睨著她,淡淡地道。這10多年來,她是第一個聽他奏完整首《絕心曲》的人。
    “絕心曲?好淒涼的曲名。”她手指搭著下頜,自言自語道。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可以進入這裏?”歐陽帝絕問道。之前,他可以不在意她是誰,但是現在,卻不能不在意了,“寒竹林不是外人可以隨便進入的地方,你究竟是怎麽進來的?是刺客嗎,亦或是有別的什麽目的?”
    刺客?!怎麽可能啊!
    “我、我不是刺客,絕對不是刺客。我隻是不小心才闖入這裏罷了。”唐顏雨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表明身份道,“我家是蘇州城的唐府,不信你可以去問。還有……呃,你知道唐府該怎麽走嗎?我迷路了,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回府。”她小聲地問道。此時此刻,她才想起從剛才到現在,她隻顧著看他聽曲子,都忘了問眼前的男子,該如何才能走出這裏回唐府。
    歐陽帝絕微眯了下眼眸,撥開了額前的濕發,“名字。”
    “嘎?”她一愣。
    眨眼的功夫,他人已掠到她麵前,纖長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按在了她的心脈之上,“你的名字!”猶如千年冰魄般的聲音,從那薄薄的菱唇中蹦出。
    “唐……唐顏雨。”她直覺答道。說了之後才記起娘曾經說過,女子家的閨名,是不能如此輕易告訴他人的。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她的手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抓住。驀地,她的臉上不覺揚起一股熱氣。
    “喂,你……”
    “歐陽帝絕。”不理會她的張口欲言,他兀自地開口道。
    “什麽?”她有聽沒有懂。
    “我的名字。”他解釋道。他不喜歡聽到她用“喂”來稱呼他。
    她真的不是刺客嗎?歐陽帝絕看著唐顏雨那略帶酡紅的麵龐。若她是刺客的話,為何會如此簡單地就讓他扣住了她手腕上的心脈。她的表現,如同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一般。他的手扣在了她的心脈上,隻要稍一催動內力,她就必死無疑。心念一動,手指上的力道不覺加重。
    痛!唐顏雨倏地皺起了秀眉。雖然他是很漂亮,琴也彈得好,她很想要靠近他,仔細地研究研究他的……呃,身體,看看是否真的和醫書上所畫的一樣。但手腕被這麽捏著,就不是好事了,隻能稱之為衰事,手上已經有淤青了,經他再這麽一捏,估計淤青會加深。
    何況她還是未出閣的閨女,他這樣簡直就是毀她清白。
    “歐陽帝絕,你放手啦。”她掙紮著說道,努力地想要抽回手腕。
    “你要我放手?”他挑眉看著她。
    “對。”他捏得她好痛哦。
    “你認為你能夠命令我嗎?”渾然沒有放手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你……你……”她有種氣暈的感覺,“我要回唐府,我要見爹娘。你這個禽獸,采花賊,沒想到你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調戲。”痛死她了,回府之後,她一定要上告衙門,告他欺淩良家婦女。
    隻不過,此刻的唐大小姐壓根忘了,是她自己“非禮勿視”在先,才有人家“欺壓淩辱”在後。
    “閉嘴。”歐陽帝絕沒好氣地瞪了唐顏雨一眼,第一次有女人敢在他的麵前侮辱他。調戲,他要女人何須調戲,自有大批的美人心甘情願地等著上他的床。
    顯然他的話沒有起到什麽效應,她一邊掙紮,一邊自顧自地說著:“若是你膽敢侵犯我,我一定咬舌自盡,做鬼也不放過你……”可歎她摔下懸崖沒死,倒要死在這個美若天仙的淫賊手中。
    爹爹娘親,她……她隻有來世再做他們的女兒了。還有那些她種在園子裏的花草,不知道茵茵會不會代為澆灌啊。
    “知府大人一定會定你的重罪,砍了你的腦袋……不、不、不,這太血腥了,把你發配邊疆就好了。”她還在叨念地說個不停。
    頭越來越痛了,“閉嘴!”一聲怒吼,驚得停駐在柳枝上的鳥兒紛紛展翅高飛,同時也成功地讓唐顏雨暫時閉上了嘴巴。歐陽帝絕蹙眉看著麵前這個隻及他胸膛的人兒。
    僅是剛認識的女人,居然就能夠讓他一向無波的情緒開始有了波動。聽她說話,讓他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卻又狠不下心一掌劈向她的天靈蓋,曾幾何時,他也會有狠不下心的時候。心緒仿佛有些不受控製,隻想讓她趕快停止繼續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
    “哇,你叫得也太大聲了吧。”暫時閉嘴的女人揉了揉幾乎被震聾的耳朵,不滿地嚷道,“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我耳朵好難受。”兩隻玉手不客氣地戳著對方的胸膛,儼然沒想到若是對方一個不高興,很可能一掌把她打回老家。
    她的反應顯然出乎他的預料,抿了抿唇,他盯著她,“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敢像你剛才那樣對我。惹惱我的人向來不會長命。不過,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可以聽完我的曲子,所以我原諒你。”他空閑的左手撥了撥額前的發絲,像是給她重大的恩典。
    “是嗎?”她聳了聳肩,玉手繼續戳著他的胸膛,“那一定是你太會吼人了,你知不知道吼人是一件很差勁的事。我娘親說過,隻有不會吼女人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我爹爹就從來不對我娘親吼。”通常隻有她娘親吼她爹爹的份。
    “說完了嗎?”他睨著她。
    “呃,大致上——說完了。”她點點頭,這才猛然驚覺此時兩人間的距離近得有些曖昧,近到她幾乎可以清楚地數出他眼睫毛的根數。卷卷的,翹翹的,猶如扇子般濃密。如果她有他這樣的睫毛,八成連做夢都會偷笑。
    “唔,你原來真的好漂亮呢。”她不無感歎地說道,原本戳著胸膛的手不安分地爬上了對方的臉。她原以為茵茵已經夠美了,如今才發現,原來有人更美,美到攝人心魂的地步。
    “不許再在我麵前提這兩個字。”不自在地把頭撇開,歐陽帝絕蹙著眉道。第一次有女人敢這麽擅自摸上他的臉,還說著他最厭惡的話。但是奇異地,她的碰觸卻並不讓他覺得討厭。
    “哪兩個字?‘漂亮’嗎?”雙手不屈不饒地摸著他的臉,唔,怎麽感覺自己有點像采花大賊似的,“可是你真的是很漂亮啊。”她說的可是實話。
    “你……”冷冷地扯下她的手,他有些氣竭地看著她,她居然一再地犯著他的禁忌。
    “隻是摸一下而已嘛,你好小氣,茵茵每次都會讓我摸的。”她小聲地抱怨道,效仿前人三顧茅廬的精神,手繼續朝著他的臉摸去。
    “你……”
    “爺!”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夾雜著呼聲傳來,兩道人影掠至歐陽帝絕的麵前,然後在看見了眼前的情況後,幾乎絕倒。
    老天!他們沒看錯吧,一向不喜歡與他人碰觸的主子居然會容許一個女人靠得他這麽近,還把兩隻手貼在他的臉上。更讓他們覺得震驚的是,這個女人居然還是活著的生物——爺居然能夠讓她活著?!
    剛才聽到竹林裏有些異動,沒想到趕過來看到的竟是這般情景。她……究竟是怎麽進來的,寒竹林的唯一入口是由他們兩個把守,而她,居然可以避開他們的視線進入。
    冷汗由額際手心冒出,爺最不喜歡的就是在獨處的時候有人打擾,“爺,屬下該死。”莫沙和越眠兩人齊齊地跪下領罪道。
    “哼。”歐陽帝絕輕哼一聲,吩咐道,“帶她回山莊。”
    哎?“回山莊?”莫沙、越眠和唐顏雨六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歐陽帝絕。
    “回什麽山莊?”唐顏雨奇怪地問道。
    “絕日山莊。”
    絕日山莊……好像,有點耳熟耶!“可是我要回唐府啊。”她邊叫邊跳離他身邊。
    “你幹嗎?”
    “自己找路走回唐府啊。”他難道不會看嗎?既然他不肯送她回家,又不告訴她該怎麽走,那她隻有自己找出路了。
    “我沒有允許你走。”他眯起眼眸閃到她的身前,聲音微慍。他不喜歡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她該聽他的話才是。
    允許?他以為他是大官嗎?“幹嗎一定要你允許,我又不是沒有腳走路。”她擺擺手繞過他繼續朝前走。
    “你再違逆我的話試試看。”平淡的語調,卻有著不容質疑的警告,從來沒有人敢對他的話置之不理。
    嘎?唐顏雨愣了一愣,抬起腳再跨了一步……
    嘩啦!原本平靜的湖麵一片翻騰,周圍的竹子盡數皆斷。布滿煞氣的神情一閃而過,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他根本不曾出過手般。
    不……不是吧。唐顏雨猛眨著眼睛。這就是……武功嗎?他好厲害。比她以前看過的那些賣藝的人都強。
    “你……”腦子好亂,誰來告訴她剛才是她眼花看錯了。
    “我說過不許你離開的。”他低頭盯著她,猶如呢喃般地說道。
    “爺!”一旁的越眠莫沙不禁呼道。相處了這麽多年下來,自然知道此時的主子其實已然動怒。
    不過更讓他們覺得奇怪的是,主子居然沒在剛才要了這個女子的命。
    “帶她回去。”歐陽帝絕下令道。
    “可是爺,萬一她是刺客的話,那……”越眠和莫沙不無憂慮地道。
    “無妨。”他盯著那張依然一臉震驚的小臉道,“即使如此,我也要帶她回山莊,因為——她可以聽完我的曲子。”
    啊?可能嗎?越眠和莫沙怔怔地互看了一眼,下巴幾乎掉地,爺向來把內力注入琴音之中,即使是武功極高的人,也未必可以聽到最後,更何況是一個看似不會武功的女子。他們兩個就不知為聽少爺的曲子,吐了多少缸的血。
    “爺,那她……”
    “所以,她會是我的東西。”潤澤的紅唇勾起了魅然的一笑,他的手指劃過那冰冷瑩白的琴身。
    “你說什麽,雨兒不見了?!”震怒的聲音,自唐家的大堂中傳出。唐木天吹胡子瞪眼睛地看著一身瑟縮地站在麵前的茵茵,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是啊。”茵茵小聲地囁嚅道。在山洞口,她等了許久,就是不見小姐出來,於是乎,她才壯著膽子走到山洞內去查看,誰知道,映入眼簾的隻有一片石壁,哪裏還有小姐的影子。
    “你不是跟著小姐的嗎?怎麽還會走丟?!”唐木天來回踱步道。雨兒自小就酷愛花草,所以滿山跑地去摘采花草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但問題是,她絕對不會如此突然消失。即使再怎麽任性,雨兒在某些方麵還是有一定的分寸,不會讓爹娘擔心。
    “我……我是跟著小姐,可是在山上發現了一個山洞,小姐讓奴婢候在洞外,所以……”茵茵的聲音,越說越小聲。小姐啊,究竟在哪裏,嗚嗚嗚,可憐她隻是一個丫鬟,就要麵對老爺如此的怒氣,真不知道若是老爺再生氣下去,她是不是要提早預備棺材。
    “那你山洞裏麵都找遍了?”問話的不是唐木天,而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唐夫人。
    “找遍了,都找遍了,但是就是看不見小姐的蹤影。”茵茵連連點頭回答道。否則她也不可能飛奔回唐家來找罵啊。
    “那……”比起唐木天的焦急,唐夫人稍嫌鎮定一些。雖然心中擔心女兒的安慰,但是事到如今,最該做的,應該是派出手下去山裏找人。
    “那……夫君,不如我們快些派家裏的人去山上尋找,順便知會官府一聲。”唐家素來和當地的官府關係不錯。這主要是逢年過節,唐家總是免不了送上些錢財禮品。畢竟官商相通,已是公開的秘密了。
    “也隻能如此了。”唐木天歎了一口氣,“興許茵茵隻是貪玩,也許馬上就會回來了。”
    “可是……”唐夫人欲言又止。雖然女兒也許有些貪玩,但是素來不會開這種玩笑。從小到大,每每要去哪裏,總會知會一聲。
    莫名的,唐夫人的心中揚起了一陣不安之感。
    雨兒,該不會真的發生了什麽不測了吧。
    “喂,你們放開我啊!”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怎麽可以私自囚禁良家女子。”
    “我要告官,我絕對不要去那個絕……什麽山莊啦。”
    叫嚷的聲音,一路上就沒有停過。越眠和莫沙互看一眼,爺向來最受不了吵鬧之聲,能夠忍受到如此地步,實屬難得。
    “歐陽帝絕,你放手啊。”唐顏雨嚷道,使勁地想要掙脫開對方的束縛,從剛才到現在,她的雙手就一直被他的右手鉗製著,讓她連脫逃都做不到。
    “不可能。”他懶懶地瞥了她一眼,丟出了三個字。
    哎?這是什麽意思,他的眼中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啊!
    驀地,拖著她走在前麵的頎長身子突然停住了腳步,害得她幾乎撞上他的身子。
    “要停下來也說一聲嘛。”唐顏雨小聲地咕噥著,抬起頭,大宅的正門便隨即映入眼簾,而在大門的正上方,暗紅色的牌匾上赫然有著四個金燦燦的大字——“絕日山莊”。
    就是他住的地方嗎?光是站在門外,就可以感覺到一股攝人的氣勢。唐顏雨咽了咽喉間的口水。
    “開門。”歐陽帝絕一聲令下,莫沙和越眠已跑至門前,重重地拍了三下紅木門板。
    大門緩緩而開,他手一動,拉著她繼續前行。
    “啊!”腳下一個踉蹌,她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跨進了山莊大門。
    “別走那麽快啊,我……我……我……”她還沒做好準備啊!
    細碎的鵝卵石鋪墊的林蔭小道,長排的綠柳迎風搖曳,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假山以及小橋流水……即使是看慣了唐家的富貴,唐顏雨也不禁要被眼前的景致驚呆。
    可以想象,他絕對是很富有很富有的人。可是既然如此,他想要找人聽他彈曲,隻要花些銀子即可,就算是不花銀子,以他的琴藝,應該也會有大批人慕名而來啊……等等,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而是……
    “走慢一些啊,我快跟不上了!”唐顏雨狼狽地喊道。他走路的腳步太快,她需要用跑的才不至於跌跤,“還有啊,男女授受不親,你不可以老是這樣抓著我的手。”她可沒忘記娘平時的教導。
    腳步一頓,他回過身望著她,“你是我的東西,我為何不可這樣?”
    東西?!“我是唐府的小姐,不是你的東西!”
    “我說你是就是了。”不容許她有任何的反駁,他淡淡地下著結論。她是他的,無論如何都是他的。
    “可是我根本就……”才想繼續說著,她的目光卻在望見了不遠處的花圃中那一株正盛開著的粉色花朵而噤住了口。
    粉嫩的色澤,比普通的鮮花都要來得大的花瓣,單個兒的莖幹,葉子呈現著三角狀。這是——“木子葉!”她驚叫道。苦悶的小臉瞬間轉為燦爛的笑顏。木子葉,雖然名為葉,實則為花。
    她隻在書上見過,找了好久都不曾找到,而今卻在這裏看到了!
    “是木子葉,木子葉!”唐顏雨興奮地叫嚷著,臉蛋上的喜悅幾乎無法言表。
    璀璨如陽光般的笑顏,使得他的手指不由得微微鬆開,霎時之間,她便猶如脫了線的風箏般,奔到了花圃中。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木子葉,真的比其他的花要大上好多。”她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這株花,小手好奇地輕輕觸摸著。
    “天哪!這裏還有德蘭草!”興奮的尖叫聲還在持續,她顯然又發現了新的珍品。
    “還有……還有菜芙蓉!”那聲音簡直像要昏倒似的,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唐顏雨興奮地看著花圃裏所栽種的花草,有好多的奇花異草,她以前都隻是從書上見過,不曾親眼看見實物。而今……
    “好多……好多……這個,還有那個……”激動的神情,簡直就像要把這些花草通通抱入懷中。
    不遠處,頎長的身影微蹙著眉,望著滿臉通紅的容顏。
    “越眠!”歐陽帝絕喚道。
    “屬下在。”
    “把她劈暈,帶回楓閣。”
    如此令人煩躁的聲音,難保他不會一個失手,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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