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莞爾，笑容還沒掛上嘴角便煙消雲散，隨即被失落填滿。
    “你不是總是說，能量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
    “我覺醒的異能就那麽點能量，蠱蟲也是半死不活，螢火一般微弱。”
    “夜冥那麽強，我怎麽可能殺得死他。”
    “蜉蝣蠱隻能激活一次，代價就是寄主的魂魄。”
    “結局比魂祭好一些，可以多一天時間寫遺言，了結夙願...”
    江宇聽完後沉默下來，他早該想到的事。
    或者說，他之前就想過這種可能，隻是不願意相信。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弱者想要斬殺強者，就要付出遠高於強者的代價。
    這是規則。
    自己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反而自己忽略的最徹底。
    沉默許久，江宇自嘲的笑了笑，臉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表情平靜，語氣更平靜。
    兩世為人，見慣了生死，不知不覺間，總會染上末世幸存者獨有的麻木心境。
    “你還有什麽遺願？”
    “看你的狀態，殘魂最多能撐到天亮，錯過可就沒有機會了。”
    “你放心，我做不到的事情不多。”
    流螢見主人如此淡然，心裏莫名有些難過。
    她知道自己不重要，廢物一個，也算不上什麽美人。
    不說別人，單是希琳就甩她十條街。
    滇氏族內，先不說媽媽那種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就是阿娜也可以完全碾壓她。
    早就知道的答案，有什麽好難過的。
    死都死了，非要讓別人難受才開心嗎？
    做個人吧！
    願望嗎？
    最後一次的路途，流螢原本就是為了在主人這刷下好感，製造點美好回憶。
    人會死去，回憶不會。
    她最喜歡的電影裏有句台詞，讓人印象深刻：
    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流螢感覺得到，江宇是一個把感情看的很重的人，尤其是對她。
    那一份深沉的感情不知所起何處何時，卻真實存在。
    她很笨，不代表她感覺不到。
    兩人之間每一份回憶都彌足珍貴，不是對於死去的人，而是對於活著的人。
    臨死之前，她希望能幫媽媽攀上這棵大樹。
    菟絲子一般纏緊藤蔓，徹底綁死。
    流螢回過神，小心組織措詞，盡可能放低姿態。
    她的姿態，媽媽的姿態，整個滇氏一族的姿態，這是她們唯一的生機。
    彩雲距離琴島太遠了，中間隔著千山萬水，遠到不可能掌控。
    正因為如此，滇氏的下場擺在明處。
    掠奪整個彩雲的資源，榨取所有滇氏族人的價值，等到變成渣滓後舍棄。
    最有價值的戰俘留下，收服成為追隨者。
    安全起見，不會超過十人，不會包括敵方首領。
    中等價值的戰俘扔進奴隸市場，會有專業的遊商提供處置方案。
    價格會壓的低些，總好過浪費掉。
    沒有價值的戰俘封鎖在城裏，十日不封刀，讓將士們好好放鬆下。
    不是刻意屠城，隻是當成團建的遊樂場。
    殘忍嗎？
    冷血嗎？
    末世求生，這些不過是各勢力之間最常用的手段，常規手段。
    滇氏用過不止一次，目標多是些邊緣小城。
    距離太遠，無法完全掌控。
    比起劃入領地，徹底榨幹價值明顯更有性價比。
    媽媽和大祭司在她麵前談起這些手段時，情緒沒有絲毫波動。
    說說笑笑，宛如做了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
    流螢不是質疑江宇的人品，而是根本不相信他能守住彩雲。
    隻要九霄女帝還活著，九霄聯盟還沒有解散。
    絕無可能！
    “主人，魂魄消散前我可以幫你說服媽媽完全臣服與你。”
    “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求求你不要殺她，她的強硬就是硬裝出來的，其實很乖很聽話。”
    “能不能讓她追隨你，不要殺她，她比我好百倍千倍...”
    江宇沒有回答，還以為小丫頭能提出什麽過分的請求。
    到最後，竟然是要送他一份禮物。
    閉上眼睛，曾經讀過的典籍一一在腦海中閃過，知識儲備雜的一批。
    三教九流，正道邪道，應有盡有。
    道家、儒家、法家、縱橫家等等等等....
    魂術、陰陽術、巫術、邪術、玄科禁祝等等等等...
    他在找一個答案，如何讓即將消散的魂魄存在下去。
    不限於任何方法，不論任何狀態。
    不在乎任何代價，不拘泥於任何常規。
    可惜，記憶中魂魄方麵的典籍少之又少，全是大路貨。
    師父不喜歡魂術，對靈魂有關的事敬而遠之，道觀中自然沒有此類典籍。
    呃——
    也不是沒有任何辦法，思索間，還真讓他找到了一條旁門左道。
    真正的旁門左道。
    融魂術。
    這是一種普通修道者聽都沒聽過的術法，冷僻至極。
    不是因為它多麽高深，恰恰相反，它太淺薄，淺薄到沒人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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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說使用，常規典籍連記載都懶得記載。
    江宇記得，這個術法他是在一本道法典籍文字縫隙裏看到的。
    不知是哪位前輩無聊隨手寫在上麵，炫耀自己的學識淵博。
    奪舍知不知道？
    哪怕不是修道者，甚至沒看過任何道家典籍的人都聽過。
    融魂術是奪舍的測試版，或者說是廢棄版。
    遠古時期，修行者追求長生不死，研究奪舍時衍生的副產品。
    奪舍過的小夥伴們都知道，過程極其簡單。
    先控製住選中的容器，然後抹去或驅逐他的魂魄，用自己的魂魄取而代之。
    奪舍成功不簡單。
    容器會對非原裝魂魄本能排斥，無法直接融合，嚴重的會被將外來魂魄慢慢消磨掉。
    排異反應，懂醫學的小夥伴們都知道這個名詞。
    事物不同，原理相同。
    在排異反應無法解決的遠古時代，修行者壽元耗盡又不甘心殞落。
    機緣巧合下，融魂術應運而生。
    不高明，甚至可以說極其簡陋，但的確可以保住魂魄不消散。
    融魂術操作簡單，隻是對容器要求極高。
    容器知道自己的結局，必須心甘情願與他人共享身體。
    父母或許可以，子女都未必能做到。
    需要融魂的老東西那個不是幾百歲，怎麽可能還會有父母。
    總的來說，融魂術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術法。
    純雞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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