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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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閩南,深山
    頭頂密布的烏雲厚重陰鬱,高天上明滅不定的雷光照得閻孝國那黑如墨炭的醜臉有些可怖。
    前日駐防軍接到線人密報,說是閩南深山有一夥逆賊盤踞,已然勢大,請求廣府支援。
    閻孝國聽聞後立刻帶領手下秘密出動,一天之內就從廣府趕到了閩南深山。
    頭前帶路的佐領看著身後恍若一體的黑衣死士們,有些豔羨得咽了咽口水,
    “閻將軍,您這些精銳可真是剽悍的緊啊,可真是比我們手下那些麵黃肌瘦的散兵遊勇強多了。”
    閻孝國瞥了眼這個四品佐領帶來的所謂精銳,三個提弓挎刀的垂朽老兵,語氣有些低沉。
    “他們都是隨我鎮壓各處亂黨逆賊的百戰精兵,自不是你手下這些暮年老兵能比的。”
    國防疲糜,兵卒老弱,就憑這些所謂精銳,真能守得住這神州山河?
    閻孝國想了想父輩在西疆的三年血戰,又想了想十年前幾乎全軍覆沒的北洋水師。
    國難無新血,壯誌何處酬?
    想著逆賊亂黨中那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和朝廷軍隊中越來越多不堪大用的老弱兵卒,一向心智堅定的閻孝國胸中也不由積了一口鬱氣,
    “閻將軍,今天一定要將這個賊人窩點全數殲滅啊,他們在閩南動搖朝廷統治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不能讓他們繼續愚弄那些世家子弟讓其獻財獻物了啊。”
    閻孝國看著臉上全是精明算計的佐領,沒有理會,轉頭冷聲道。
    “加速行軍,衝入營寨後,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個!”
    “是!”
    數十黑衣死士沉聲應道。
    山林間,一道道幽靈穿梭而過,寂默無聲。
    不一會,這塊冰冷泛紅的黑鐵就化作了道道鐵線貼到了營寨外圍。
    看著大門緊閉的營寨入口,閻孝國深深吸氣,隨著周邊空氣被他鯨吸入體,整個身影也高大了三分。閻孝國舉起粗壯了一圈的臂膀和變得通紅脹大的右手,猛然揮動!
    瑤赤手,崩拳!
    一道紅黑色的拳影閃過,如血般鮮紅的拳頭便帶著厚重的鐵灰色光澤重重轟擊在了這堅實木門之上。
    “砰!”
    恍若重炮落地,木門瞬間爆碎。
    數十死士立馬順著缺口魚貫而入,迅捷的身影就像條條黑線般直插寨內各處房門。
    衝進營寨,揮起屠刀,一個不留!
    死士們牢記閻孝國的要求,隻等破門而入,便大開殺戒。
    卻沒等死士們衝到近前,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彪悍中年就提著齊眉棍從大屋裏出來,身後跟著手持各色兵械的男女老少。
    “狗賊!想動寨子先過你爺爺這關!”
    話音未落,大漢便往人堆裏衝來,那聲勢可真如猛虎下山般,好不威風。
    大漢右腳重重蹬地借力,齊眉棍順勢前衝,眨眼間就到了當先死士麵前。
    兩腳一碾,身子一頓,兩手一錯,棍尖便帶著呼嘯風聲直衝死士頭臉。
    漁翁棹槳!
    “嘭”
    短兵相接,手持精鋼短棍格擋的死士仿佛破布娃娃般被這攜著巨力的齊眉棍生生擊飛。
    看著在空中飛了足有三五步之遠的死士,閻孝國雙眼一眯,冷哼一聲。
    “還真逮到條大魚啊。這三練的武夫,整個閩粵也不多見吧?”
    彈!撥!挑!
    看著在死士堆裏大殺四方的彪悍中年,閻孝國眼中凶光一閃。
    當即便抽出大刀趕到了這武夫身前。
    感受到閻孝國帶來的巨大壓力,彪悍中年深深吸氣,雙手一動,棍尖便如出洞的靈蟒,急速探向這黑臉武官頭臉。
    閻孝國看著彪悍中年那快若閃電的青蛇撲麵,沒多動作,隻是微微側身便在棍尖到來之前避了過去,右手大刀寒光一閃!
    斷臂拋上半空,齊眉棍斷成兩截。
    看著身前已無再戰之力的中年,閻孝國手中大刀毫不留情的繼續劃過。
    轉瞬間就將這大好頭顱割了下來,以絕後患。
    “嘩啦啦~”
    暴雨來臨,傾盆而下的豆大雨點在努力洗刷著營寨內那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氣。
    閻孝國站在怒目圓睜,死不瞑目的中年身前,瞥了瞥四周都已屍首分離的逆賊亂黨,點了點頭。
    在確定沒有人假死脫生後,麵無表情的閻孝國才從嘴裏繼續吐出冰冷的字句。
    “打掃戰場,半刻鍾後趕回廣府。”
    屋簷下,見識到死士們惡鬼手段和閻孝國閻王模樣的四品佐領一時有些後怕。
    幸虧閻將軍是自己人,這要是在逆賊那邊,那就是有一百個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清點完戰損後,閻孝國親手了結了幾名被彪悍中年打得奄奄一息的幾名死士。
    “兄弟,走好,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剿匪事畢,閻孝國卻提不起興致慶祝,抬著戰死袍澤的屍體就趕回了廣府。
    九龍,日報社
    與閻孝國兵分兩路的王忠君也沒閑著,此時他正在死死盯著這個表麵看起來本本分分的報刊學社。
    “大哥,他們整天在這印刷刊物,表麵是在發表時政新聞,私下卻全是些反動言論。小的真恨不得把他們全送去見閻王!”
    “你以為我不想啊?!現在這九龍是洋人地盤,事兒鬧大了那個警察司一樣逮我們。”
    王忠君放下啃了一半的菠蘿,有些沒好氣的道。
    真是倒黴,憑什麽大哥就能帶兵出去剿匪,他就要在這天天守著個破報社啊?
    那幫趾高氣昂的鬼佬和白帽盔也是煩人。整天跟在他們屁股後麵,仿佛生怕他們鬧出什麽大亂子。
    笑話,他們整天坐在報社門口喝茶,能鬧出什麽亂子?
    與其擔心他們,還不如擔心一下街邊的乞丐會不會搶銀行呢!
    王忠君收起腦中雜亂的思緒,轉身向下屬問道,
    “據說中環有個很出名的情報販子,今晚上找到他。
    讓他私下裏替咱們盯著這個報社的老板,我有預感,這次能逮到大魚!”
    沒等小弟應是,王忠君就聽到一聲長長的馬嘶聲從身旁劃過,
    “嘶嘶~”
    一匹受驚了的駿馬正發瘋地衝向道路中央,路上行人忙慌不擇路地躲開。
    遠處,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跑到了馬路中央,好奇的望著大馬。
    看著攜風雷之勢衝向自家女兒的駿馬,宮裝美婦無比絕望。
    “杏兒!”
    眼看瘋馬就要將稚童撞的粉碎,
    “唰”地一聲
    一道黑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