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關於墨賢的手術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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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善躺倒就睡了過去,但睡得並不沉,連夢都還沒來得及做上,墨蓉就已洗漱完畢,以為她沒這麽快睡熟,就顧自說幾句跟她道別的話,並交代她說:“你也別起來送我了,好好地睡個上午再過去看看。他總不會一個上午也待不住吧。”
    “沒事的,我送你到車站,”墨善迷迷糊糊起來去洗了把涼水臉,清醒過來說:“這裏坐公交到客運站極不方便,我不送你,怕是趕不到那班次。”
    墨蓉也就不再客套,兩個一起出了賓館,開車前往縣城郊外的長途客運中心。臨上車,墨蓉還不忘交代墨善說:“你可不要太心善了,不要被他幾句好話就說得心軟,又去替換他。你去看看可以,但要馬上就回賓館睡覺休息,讓他一個人在那裏也嚐嚐守夜侍候病人的滋味。這沒良心的東西,好像父母什麽事都是我們姐妹的事,全都不是他的事,比外人還要輕鬆,還大哥呢?”
    “算了,別說他了吧,他也不容易。好歹還能在爸的手術時間前趕回來,就當他先前太忙,也不曉得爸有這麽大的手術要做,不用再責怪他、針對他。”
    “不是我針對他好不?你看看他的老婆陳霞飛,當天來當天回,連等公公手術完了的時間都沒有。是天下人就她一個有那麽重要的事要忙?還是天下人就她一個人需要賺錢養家?就她一家人過得不容易?我們就過得不辛苦?更氣人的是我們爸媽,盡說媳婦好才是真叫好,我們做女兒的,對他們最好也不當一回事。嚄,原來媳婦就是這樣好的呀,就是坐趟車,在親戚麵前露個臉,就算了不得的孝心了?天底下,想必也隻有他們的媳婦是最好做的媳婦。”
    “嗬嗬,你也別滿腹牢騷,誰叫你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呢?你不回家孝敬爸媽,不來醫院照顧老爸,也沒有人會明著指責你罵你沒良心沒孝心的吧。問題是,我們自己做不出他們那種行為,心也不會硬到他們那種程度。好了,車就要開了,等你明天能請到假,能回來之後再說吧。”
    墨善送走了墨蓉後,先回賓館洗了個澡,想睡一覺再過去醫院。剛躺下,就來了墨泰的電話。墨泰說:“你沒什麽事忙吧?我想去屋裏看看。小宇說家裏屋前的那些花木都被蟲吃了,我去買點農藥來殺殺。”
    墨善本想脫口而出懟墨泰一句:昨天下午不是去過了嗎?但又怕他被戳穿而下不來臉,就忍聲吞氣地問墨泰:“爸的情況怎麽樣?”
    “還好啊,不痛不叫的,睡一會醒一會,安穩得緊,今天應該不會有什麽異樣狀況。你也知道,我是閑不住的人,又不會玩手機看電影,空坐著等時間是很難過的。你就是過來坐著,等今天的吊針下來,看著掛針不要完了不知道就行。”
    “那……讓我睡個小時吧,昨晚一眼也沒閉過。”
    “呃,好吧,我再等一個小時。”
    墨善放下電話,搖頭苦笑,心想墨蓉的話還真是靈驗,這大哥還真的連個上午也待不住。
    墨善又想到墨安:看樣子,墨安上午也沒去過醫院,自己幹脆就晚點過去,當睡忘記了,墨泰總不會丟下老爸一個人而走開的吧。於是,她就放心的閉目養神了。
    這次,墨善是真睡過去,閉上眼沒一會功夫,她就開始做夢。夢見自己念初中那年的一個晚上,和幾個一中的同學一起,一人提著半瓶啤酒,瘋瘋癲癲地在縣城的主街道上瞎逛……夢見時光像綁在箭頭上的梭子,“唆“的一聲,就恍如隔世的到了女子佛學院,和老同學華雪雁坐在花壇上聊天......隨後,看到病得奄奄一息的墨婉,朝著自己拚命地招手,嘴巴一張一合的,就是聽不清楚她要說什麽......緊接著,她又看到了醫生從父親身體裏割下來的那血糊糊的肉塊,還聽到了父親的慘叫聲......畫麵一轉,麵目模糊的奶奶墨氏從遙遠的宇宙聽到了父親的呼喚,抖著小腳顫巍巍的向自己走來,那張鐵青鐵青的冷臉,陰森森、淩厲的令她窒息。她轉身想跑,兩條腿卻像灌了鉛似得,插入地下動彈不得。奶奶僵屍一樣的手,呼嘯著向她扇了過來,她嚇得一身冷汗……
    還好,夢往往會在緊要關頭突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墨善驚醒過來,已是一身的汗水。墨善摸摸額頭,涼涼的,不像是被天氣熱的,房間裏還開著空調,這一定是在夢裏就給嚇出來的。
    墨善看看時間,離墨泰的電話時間也近一個小時了。自己反正睡不好,閑著也是閑著,去換一下他,讓他去自己的屋裏處理好那些現在沒人處理的事也好。以前,都是父親墨賢在家,幫他不定期的檢查檢查房子內外有無異樣,屋前屋後的那些花花草草和樹苗等,也都是墨賢幫著打理看護。現在。墨賢已經個把月沒回家了,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應當要去看看的,就當他昨天沒回過,不用揭穿他了吧。再說母親周蓮花是不會幫他照看他家東西的,他也不會叫蓮花幫他看房子,更別說給那些花草施肥打藥了。
    墨善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就到了住院部大樓。進病房一看,哪還有墨泰的影子,隻有一個護士在給墨賢掛吊針。
    墨賢精神看上去也還好,墨善就問:“我哥呢?”
    “回墨家村了,”墨賢還是很虛弱,低聲解釋道:“是我叫他去的。反正這裏也沒什麽事,就幾瓶吊針,我自己能看住……”還沒說完,墨賢又閉起了眼睛,但沒睡過去,隻是覺得眼皮重,無力睜開。
    護士把吊針針頭從手背上換到了墨賢的頸脖上,對墨善說:“這個針頭不是每次都要重新紮的,沒有特別情況,一般不會更換。所以,你們要特別注意,防止病人熟睡的時候會給壓到或無意中被拉扯。你們一定要有人守著,等病人放了屁,通了氣,再按醫囑給他吃流食。等他飲食方麵都恢複到手術前的程度,能扶著下床上廁所了,才可以讓他自己看著吊針,知道嗎?”
    墨善點頭應是,看看藥單,問護士:“今天就這些藥嗎?全是吊針呢,沒有別的要服用嗎?”
    “應該沒有了,”護士問墨善:“阿公他昨晚放過屁嗎?如果沒有,連開水也是不能喝的,他若口渴,隻能用棉簽把他的嘴唇沾濕就行。”
    “我們也是這樣做的,”墨善說:“他昨晚痛得叫了一個晚上,沒怎麽睡,如果放屁了,他應該有感覺,會告訴我們。”
    “沒這麽快的了,”2號床的老馬說:“我體質比你老爸強多了,也到今天早上才通的氣,可把我給餓壞了。看你老爸的樣子,三天之內能通氣,就算是好的了,有的人七八天通不了的都有。”
    “這倒是,”墨善聽墨蓉說過,墨婉手術後,就是過一個星期才通了氣。她問護士:“是不是隻要他放了屁,就可以喝稀粥了?”
    “原則上是這樣,不過,在吃之前,最好先問過醫生。”
    “嗯,我明白了,謝謝!”
    護士走後,墨賢便努力的撐開眼皮,朝床頭櫃努努嘴,說:“來清單了,看看手術費是多少?”
    墨善拿來一看,說:“不多不多,怪不得舅舅說這是個小手術。”
    “沒有上萬?”
    “啊?……呃……”墨善突然看到墨賢混濁的眼睛裏,有惆悵、擔憂、焦慮,還有為錢的心疼,她就笑著安慰說:“嗯嗯,幾千塊子的錢。”
    “你哥給了錢沒有?”
    “哦……應該給了吧,他給也是給墨安,不會放我這裏。”
    “墨安今天也沒來,他不會有什麽事吧?”
    “他哪裏有什麽事呢?是我叫他不要來了,反正我都在。若我沒在,就會叫他來的。”墨善看看滴液瓶,還多著,便起身對墨賢笑道:“我先去把這錢給繳了吧,這上麵寫著什麽‘不及時繳款,停止用藥’的混賬話,人家若真沒錢交呢,難不成就不給藥,讓人病死在醫院?”
    “說多是這樣說的了,”老馬也笑道:“醫院的醫生可都是鬼精鬼精的,他們看得出誰有錢沒錢,所以,我叫你們不要在醫生麵前說‘隻要治好病不要擔心錢’的話,他們知道你有錢的話,拚命請專家,拖時間,什麽貴就用什麽藥。”
    “那為什麽沒交手術費就給做手術了呢?”
    “還不是你們先前就交多了住院費?”老馬說:“有的病人就把自己裝成一塊海綿,醫院催一次,他們才擠出一點交進去,從來不多交,隻有少交。你們則總是多交,有餘在那裏,他們肯定放心的給你開刀了。再說,你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兒女天天來,他們也不會擔心你們會賴賬,何況,這賬最終也是不會賴的,因為,我們都不是那樣的人。”
    “也是哦,”墨善說:“我還是去交了吧,等他們催討,就不好了。爸,這會兒你不要睡了,我馬上就會回來的。”
    墨善沒敢在墨賢麵前說出手術前她就交過了兩萬的手術費,她了解自己老父親的脾氣,花多了錢心疼,一心疼就鬧情緒,鬧情緒對術後療養有影響,搞不好可就是前功盡棄。
    墨善還是先去了銀行取了錢出來,因為墨婉還給她的兩萬塊錢根本不夠。繳款通知單上上已經欠款兩萬六千多元,再加上手術後的用藥,沒有三萬塊是出不了院的。墨善從沒得過什麽需要住院的毛病,從來也沒用過自己的新農保醫療卡,不清楚這欠費歸欠費,繳費可以少一半一半的去交。她從來都不曾欠過別人的錢,自然更不想欠醫院的錢,何況,花錢買個老爸的安康,也值得。
    墨善去住院部交了三萬塊錢後,就打電話給了墨泰。墨泰一聽三萬塊,沉默良久,很是懷疑地說:“舅舅不是說了,這隻是個小手術嗎?我在的時候,醫生怎麽都沒說,我一走開,就要這麽多錢呢?”
    墨善一時沒反應過來墨泰究竟是什麽意思,她隻是很欣慰的說:“手術費還不到三萬的病,應也不屬於什麽大病吧,我覺得沒有什麽問題啊。比起別人一動刀就要八萬十萬的,這肯定是最小的手術了。現在看病那麽貴,這兩三萬塊錢的病,我認為還是不大的。”
    “早知道要這麽多錢,我就不同意放這裏開刀了,應該送到市醫院去。”
    “市醫院就不要手術費了嗎?怎麽樣都應該比在這裏貴。”墨善這才聽出墨泰有心疼錢的意思,就心生不快,說:“反正,這錢我付過了,你也不要太擔心,我隻是來告訴你一聲,回來的時候,叫媽把我房間裏的毛毯送去你那裏,一道帶過來。晚上你們在醫院陪護睡覺時,也可以蓋一蓋。”
    “那我昨天給墨安的五千塊,墨安沒給你嗎?”
    “沒有,他今天可能不會來,明天來了,叫他把賬算算清楚就行了,反正老爸也不會這麽快出院,我估計,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他也不會出院。出院前的這段時間,還是要花一部分的藥費。出院後,那些造口的底盤、尿袋等都需要花錢去買,你那點錢,怕也是不夠的。”
    “那墨安收的人情禮金呢?有多少?”
    “這個我沒插手,也沒有過問,”墨善還真沒想過這些禮金送來的錢究竟有多少,但她以為也不會很多,日後遲早也要還回去的,誰收了都一樣要跟回人情,不能當做給爸治病的錢,有進無回的。
    她也明白墨泰記恨父母對墨安的偏愛,知道他向來看不上墨安,也從沒把他當成親弟。墨安也從來都當墨泰是陌路人一樣,兩兄弟之間,誰都不會聽服誰,隔閡由來已久,一時三刻,也不會因為父親的病而冰釋前嫌,相反,還可能因為墨安沒錢付醫藥費的問題,彼此會加深矛盾。
    墨善也因想到這兄弟之間的微妙關係,既瑣碎又麻煩,還不能跟外人探討而讓外人笑話,就幹脆自己把大頭給付了,那些小錢,他們總不會這般計較了吧。沒想到的是墨泰的態度還是這般較真,她就說:“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等老爸這次康複出院了,我抽時間回家給你們做個中間人,把你們兩兄弟各自花了多少錢在老爸身上,坐下來麵對麵的清算一下,免得大家有疑慮而產生隔閡。以後若還有什麽換管住院的花費,每次都當即清算,次次清就好了。”
    “也隻能這樣了,”墨泰說:“對了,我難得回一趟家,村裏的朋友下午約了一起打牌,可能要吃了晚飯後才能過去,你就多等一會吧。”
    “……”墨善無語,但也奈何不了說些什麽,隻有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