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親兄弟明算賬(1)

字數:5650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養兒待老 !
    墨善走後,墨蓉就按原先的想法打電話給了墨泰,墨泰支支吾吾地沒有個確定的答複。墨蓉隻好心一橫,把墨賢交給了墨安一個人守在醫院照看。
    墨賢等了兩天未見墨泰和墨蓉回來,就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一個隻會連累墨安的累贅。他一會覺得自己有愧於小兒子,一會又覺得大兒子太忙不能來是應該的,一會又怨起了墨蓉。如果她在,兩個兒子都不需要為他的病而耽擱了賺錢的時機。
    墨賢認定隻要兒子肯出錢給父母治病,女兒就應該出力來照顧父母。就像墨善,她出了錢,自己便也不會指望她回來。可當他日思夜想著墨泰會再次出現在醫院的時候,總要麽是墨蓉,要麽是墨安,就是不見墨泰。
    墨蓉終究沒墨賢埋怨的那般絕情,她還是會隔個兩天就來與墨安輪流兩天,反複地請著假,在工作地方和醫院之間,往來奔波。
    時間雖然難熬,可畢竟都會一天一天的過去。墨賢終於在手術後熬過了二十多天無奈又無聊的日子,終於熬得醫生同意他回家自行調理。當醫生說可以出院的那天,墨賢覺得炙熱刺眼的陽光都是有趣可愛的。
    墨安把父親出院的日期告訴了墨蓉和墨善,卻不願跟墨泰通話。墨善說:“通知總要通知到的,他回不回去接父親出院,那是他的事。你如果不通知他,他到時又會說你們隻會問他要錢,父親出院的好消息卻不告訴他,讓他寬心。”
    墨蓉也按墨善原話勸導墨安,要讓墨泰知道守在醫院的都是墨安,意在他們自己兩兄弟借這樣的通話,可以給雙方都留有日後好相見的餘地。但墨安就是不肯打電話給墨泰,墨蓉隻好又自己打過去,說:“哥,爸爸後天要出院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老半天才冷冷地說了一句:“出院就出院了,跟我說有什麽用,我一時半會也趕不回去。”就再也沒有下文。
    墨蓉氣不過,打電話給準備出發回家的墨善,叫她也不要回來醫院接送。墨善勸慰道:“本來我昨天就要回去的,但頭天晚上廠裏出了點狀況,到昨晚才處理完,隻得今天回了。老爸如果願等,就等我晚上到達接他出院,不願等,你讓墨安去叫個車送他到家,我也就直接回家與你們匯合。至於大哥,你就別指望了吧,反正,你們都已經做得很好了,話到理到,不管他了吧。”
    墨蓉本來也沒指望墨泰會親自跑來接父親出院,她隻是想法美好地指望墨泰會通知他在縣城工作的兒子墨小宇能開車過來,送爺爺回家。那樣,墨賢就不會有太大的失落感,有孫子代替兒子盡孝,也是同樣的。至於墨善,那麽遠的路程跑來,老父親也不見的開心。但是,等到出院那天,連孫子也不見人影。墨安和墨蓉就自己雇了一輛麵包車,送墨賢回到了墨家村的家。
    這是墨賢一生中離開墨家村時間最長的一次,也是他與老伴周蓮花分開最久的一次。墨賢有一種劫後重生的幸福感,讓他忘記了自己原本得的是膀胱癌症。
    墨賢不是不知道自己得了膀胱腫瘤,他隻是固執的認為,腫瘤與癌症是不能放在同一病理上說的,他隻是前列腺炎引起的疾病導致自己的膀胱被切除。好在大便沒有失禁,吊個尿袋也能保持自身幹淨,這才是最讓人得以欣慰的事。不然,隻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的日子,墨賢還真就沒辦法過活了的。就算他自己不想死而睜著雙眼賴活著,老伴蓮花也決計不會來侍候他,給他換床單擦身子。
    周蓮花雖然自身的穿著看上去不是那麽清爽幹淨,也經常亂吃變質了的隔了n夜的菜,她的眼睛和鼻子一起出了問題,對於吃的穿的,經常性是好壞不分,香臭不聞。但給成年人把尿拉屎的事,她從不沾手,盡管墨賢是個與自己已經有過五個孩子的老伴病號。
    周蓮花盡自己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給墨賢煮碗稀粥,端到他床前,讓他自己捧著喝,絕不會像墨蓉那樣一瓢一瓢吹到溫度剛剛好而喂進他嘴裏。每每也隻有這個時候,墨賢才會想起女兒的好來。但吃過飯後,就又忘記了,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病,想著自己的可憐:都病成這樣了,大兒子墨泰也不來看望自己,老伴也不來順著自己。
    而且,墨賢總覺得那手術做的有問題,但他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出院的時候,造口不痛不癢,小便也不混濁,一切正常。回到家後的一個星期裏,有墨善和墨蓉輪流天天照料著,也沒感覺有特別的不適。可墨善和墨蓉離開還不到一星期,導管口邊緣是又痛又癢,肚子裏的氣也盡是脹的難受。
    白日裏,墨賢到屋外看看自己心愛的蜜蜂,幫蓮花撿撿菜,還不覺得什麽,到晚上,就難受得不想活的念頭都有了。但是,那念頭隻是浮現在那極短的時間裏,甚至及秒鍾的時間,一閃就過了,墨賢還是喜歡一聲聲地叫著“娘”親,似乎也隻有叫著“娘”,那漫漫長夜才會好過一點。
    先前幾夜,蓮花聽到墨賢的叫喚也當沒聽到,以為他是故意叫痛給自己聽的。後來聽的就覺得有些真的不對勁了,跑過去一摸,墨賢的額頭上都是汗,確實是給痛的。蓮花就打電話給墨蓉,問她怎麽辦?還在幹活的墨蓉說讓她先打電話給墨安,蓮花就生氣地吼道:“你們怎麽什麽事都隻叫墨安,不叫墨泰。”
    “那你就自己打電話給墨泰好了,”墨蓉聽到蓮花的話也來氣:“我又不是醫生,我能知道怎麽辦嗎?你打電話給這個給那個,還不如直接把他送去醫院。”
    “醫院也得你們有人來送啊,”蓮花的火比墨蓉要大,聲音也重:“你叫我一個什麽都看不見的老太婆怎麽去送他。”
    “所以叫你跟墨安說呀,他離家比我們近,去醫院也比我們方便,”墨蓉說:“我們離得那麽遠,還要包車過去,又費錢又累人的,還不如叫墨安。”
    “老叫墨安來來去去的跑,他就不要上班、不要賺錢養家了嗎?”蓮花這話一半說給墨蓉聽,一半也是說給墨賢聽的。
    那……我就不要上班不要吃飯的嗎?
    墨蓉差點就脫口而出,要跟蓮花爭執幾句,但還是忍聲吞氣地說:“那也等到我明天請了假,後天才能到家。他熬得住就等,熬不住就打電話給墨安,讓他到醫院等你們,你送爸自己坐班車上去,就不用麻煩他跑來跑去了。我直接到醫院去也是一樣的。”
    蓮花把墨蓉的話轉給墨賢聽,墨賢點頭算是應允,卻叫“娘”叫得更是大聲,想必痛得是越來越厲害。
    周蓮花見狀,生怕萬一真把他痛壞了,幾個兒女也不會原諒她。她隻得無奈地打通墨安的電話,跟他說了墨賢的情況。墨安也讚成墨蓉的說法,叫蓮花跟墨賢一塊坐車到醫院,因為墨家村的班車時間定得比較人性化,剛好路過縣人民醫院大門口,為一路要去醫院看病的鄉下老年人提供足夠的方便。墨安自己就在醫院等,還免得耽誤了送女兒墨一一上學的時間。
    次日一早,蓮花也是早早起來,幫墨賢把身份證、醫療卡等放好,叫他起來跟村裏的早班車去自己去醫院找醫生看病。墨賢卻躺著不願意起床,說:“浪費錢,不去。”
    “有病看病,怎麽叫浪費。你身上還有的,就先去用了,以後沒有了,兒女自然會拿來給你用的,他們又不是不給你錢看病。”
    “不去,”墨賢固執起來毫無道理:“我死也要死在家裏。”
    “跟墨安和墨蓉都說好了呢,他們會在醫院等你。”
    “不去就是不去。”
    “隨便你,你痛死了也不要怪我沒通知他們,更不要怪他們不來給你治病。”周蓮花的脾氣本來也躁,她向來不喜歡這樣扭扭捏捏惺惺作態的不夠爽快利落。她立即打電話給墨安和墨蓉,叫他們都不要去醫院,因為墨賢死活不肯去醫院。
    墨蓉以為自己的父母親又隻是在閑得無聊之下起了爭執,才一個叫去,一個叫不要去的,不理也罷,自己則剛好也沒請到假,想去也去不成。倒是墨安從母親蓮花的電話裏聽出了問題的嚴重性。不嚴重的話,蓮花絕對不會打電話給他。
    對於老媽不在萬不得已之下才會打電話給自己、一直以來也不愛給自己添麻煩的偏愛,墨安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吃過中飯後,墨安叫上一個自己有車的朋友,一起回到墨家村,親自專車來接墨賢會縣城醫院複查。
    誰知這墨賢還是不肯轉彎,不說話,也不吭聲,死活賴在床上不起身。周蓮花就叫墨安他們回縣城去,讓他痛死算了。墨安也給氣得沒了辦法,隻得與朋友一道,又返回了縣城,無端又欠下了朋友的一個人情。
    墨賢就這樣時好時壞的在家裏呆了一個月,與蓮花也就鬥了一個月的嘴,也叫了一個月的“娘”。期間,墨蓉回過幾次都未叫動墨賢去醫院就診複查,每次都與墨安一樣,氣得難過的回去上班了。墨善自從墨賢出院在家待了近一周後,沒時間也沒精力這樣反複地長途跋涉,回家勸導墨賢去醫院複查。但他們又擔心,如果不盡早想出個什麽辦法來,讓墨賢可以去醫院做次必要的檢查,那麽,那手術開刀的最終結果,也就真的會成為完全沒必要的勞命傷財了。
    知夫莫若妻,還是周蓮花了解墨賢的心思,他無非就是想墨泰回家,能送他去醫院。看著墨賢痛到這般辛苦的份上,周蓮花還是極其不情願地給墨泰打了兩個電話,同時又要求遠在福建的墨善也必須回家。
    墨善很少接到母親的電話,除了要錢,除了母親告父親的狀,數落父親的不好。兩個兄弟,也是如此,所以,她能經常聯係的家人,也隻有墨婉和墨蓉兩個姐姐。在回去福建上班的這一個多月裏,她接到墨蓉的電話,大多也是父親墨賢的病況,叫她不要擔心不要回家之類的話。偶爾她也會去電話問墨賢自己,墨賢除了會說‘死也不去醫院’的話,其他的,什麽都不說。
    可這次是母親蓮花親自打來的電話,想必,父親的病也是可能惡化了的,隻是他們不知道。所以,她又請了長假,又風塵仆仆地駕車趕回了老家,決計明日無論如何,都得把老爸送到醫院去檢查一次,才有個心裏有數,不至於妄加臆想,胡亂猜測而枉自擔心。
    墨善這次回家趕了個早,淩晨4點便出發,不急不躁地用了十二個小時,趕在縣城吃過晚飯後才回到家裏,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墨善走進墨賢房間的時候,周蓮花正在勸說墨賢去醫院,當時他又在叫痛。墨善打開墨賢專用的小便桶,隻見小便混濁偏紅,還有一些不明懸浮物。她又上前查看墨賢腹部的造口狀況,導管邊上的肉已開始發紅發脹,突出一粒有黃豆大小的肉塊來,造口底盤敷貼下的皮肉,也都已經發脹發白,有潰爛的現象。
    墨善便輕聲問墨賢:“爸,底盤您都按醫囑準時更換了嗎?”
    “他們說是說一個星期換一個,但我哪有這麽多錢去換這個東西啊?隻要不漏,過個十天半個月的,沒問題。”墨賢氣喘籲籲地說道:“這個我自己看得到,跟痛沒什麽關係。我想還是手術沒做好的緣故。怎麽別人都隻要一星期就康複出院了,我卻住了二十多天才出院。回到家裏還不到一個星期的時候,就又開始發痛脹氣了。手術到現在都快兩個月了,還不見好,肯定是手術時候出了問題,不然,當時的手術時間怎麽會那麽長久?”
    “你也是個說不清理的人,”墨善沒好氣剪開一個新底盤:“叫你多少時間換,你就多少時間換嘛,就偏要省下那幾天時間。一個月能省下兩個底盤就已經是了不起了。可你省下了什麽,是這長時間浸泡下的發炎,你知道嗎?你看看,這底盤都發成麵糊了,這皮肉都開始腐爛了,怎麽會不痛會不癢?你知道嗎?這些東西最怎麽好怎麽貴,本質上都還是化學合成的東西,有感染的風險。手術後的保養,全靠病人自己平時要保持導管口的皮肉幹燥,要保證尿液自流順暢,才能減少外部發炎的可能性。至於小便混濁,可能是因為飲食不當,但最大的可能,還是這發炎所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