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親兄弟明算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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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泰當即反對:“我老早就說過了的,凡是醫院有票據的醫藥費,全部得我們兩兄弟一人一半,我可不想被村人再背後罵我,給父母治病都還要姐妹出錢。至於請人護理,輪流到我的,我自己會安排,不勞你們操心。”
    墨安則立即反問:“既然醫藥費就我兩個人承擔,那先前我在醫院照顧了老爸那麽長時間,又該怎麽算呢?”
    墨泰也立即瞪大眼問:“你是要算多少工錢是吧?那現在就算算清楚,我補給你就是,我不會欠你們任何人的錢。”
    墨善仔細看一眼兩兄弟,頓覺無比陌生。
    墨泰顯老,臉色黝黑,兩鬢斑白,眼角紋深邃,見證了他長年累月在地頭勞作的辛苦。
    足足比墨泰小了一輪的墨安,從小到大都沒幹過多少農活,成年後更是少有曬到太陽,除了臉色比墨泰白皙以外,匆忙灰白的發質比墨泰好不到哪裏去,年紀輕輕,就仿佛經曆過那種令人發愁到‘一夜白發’的苦難。
    墨善想不明白眼前的這兩個親兄弟,都是爸媽生的好兒子,為什麽走到一起的時候會不如外人。要麽都不說話,一說出來的話,是誰聽誰不舒服,並且立即就有拔弩張的氣焰。
    想到這些,墨善禁不住蹙了蹙眉頭,心生悲涼。但她還是比較冷靜,多年來所從事的‘管理’工作,改變了她不少暴躁習性。她沉思片刻後也當機立斷:“這樣吧,咱們先按把開始輪流的日期定下來,再算以前的時間好了。現在已是九月底,咱們就從十月份開始輪流吧。十月份就由我先來,接下去是大哥你吧,大哥之後又是墨安,墨蓉你就輪到一月份好了。剛好是農曆過年之前,你那工作如果實在不行,剛好可以一年到期,免的老板爛賬。我估計,這四個月以後,爸的病能好的話,則不需要我們再輪流。好不起來的話,我們到過年的時候,再聚一起商量以後的安排。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見三人都沒反應,墨善就接著說:“你們沒反應,我就當你們是默認了的。現在我們來算之前的時間。從老爸第一次住院開始,到現在已有兩個半月之多。我想,那半個月算我的,一個月算墨安的,剩下一個月算墨蓉的。等於你們兄弟要算賬的話就算兩個月,這兩個月就當是你們兄弟兩人請了護理,各自承擔二到三千塊的護理費。怎麽樣?”
    三人還是沉默,墨善就進一步解釋說:“從七月份開始,墨安你就在醫院照料老爸了。雖然不像現在這樣長時間的守著,但也因此丟了工作。不過工作都已經丟了,你就吃虧一些,算一個月付給你兩千好了,我來出。剩下的一個月,就按三千塊算給墨蓉,也就當在醫院花銷了的醫藥費,由你們兩個一人分擔一半。你們看行不行?”
    墨安點頭表示同意,墨泰還是不耐煩地說:“這個都可以後算,你先把醫藥費算清楚了再說。隻要有發票的你都給算進去。如果不夠,我下午就回去把錢給你們匯過來。”
    墨善悲涼心情是越來越濃,但也隻能無奈地搖著頭,明白這賬不得不清算。而這賬若一旦清算,自己與這兩兄弟之間的關係,怕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墨安把一遝子發票全交給了墨善,包括昨晚的住院費用單。墨善先把昨晚——即墨賢癌症手術後的二次住院費用放在一邊,把兩個月前的手術和住院近三萬的票據抽出來給墨泰看:“手術前我交了兩萬,手術後我交了三萬,退回兩萬,醫藥費實花三萬,”墨善帶著戲謔的口氣調侃道:“承蒙你們兄弟體諒我,堅持要兩人均攤的話,就是一人一萬五。”
    墨泰頓時後悔自己之前一定要兩兄弟承擔醫藥費的強硬態度。他本以為墨善誇大了費用,按他自己估算,最多也是萬把塊,兩兄弟一人一半也就五六千足夠,因此,他死死記得並多次提醒墨善,他在墨賢這次手術之前就給了墨安五千塊,而墨安則必然也要掏錢。
    墨泰清楚墨安身上沒錢,他堅持兩兄弟均攤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墨安要出的那部分,究竟是墨善替他墊付,還是母親蓮花幫他出錢?因此,他也不想去簽字墊付手術費,因此,他強烈要求算清醫藥費。
    如今,票據屬實,無法造假,沒錢的墨安依舊沒錢,有私房錢的蓮花也同樣沒拿錢幫他,所有前期的花銷,都是墨善在周轉才相信之前墨善隻不過是瞞了墨賢實際費用不讓他心疼而已。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墨安果然毫無底氣地輕聲說:“既然大哥說要我擔一半就一半吧,但我現在沒錢還你,就當我借你的,等我有錢再還。”
    說實在的,墨家幾個姐妹還是跟周蓮花一樣心疼墨安這個小弟,墨蓉見墨安的頭越垂越低,就說:“墨善,我也知道你賺錢辛苦,兩兄弟也不容易,如果你還能挺得過,這次就三股開,幫他們分擔一份也好。哥,小安,我沒錢,醫藥費我也幫不了你們,隻能出力跟你們輪流在家照顧他們了。”
    墨泰的小心思和墨安的自私都逃不過墨善的眼睛,她也不想再為難墨安,就說:“我雖沒出嫁,但跟爸媽還在同一個戶口本裏,我是有義務按兄弟人數承擔父母醫藥費的,以後繼續產生的醫藥費也就按這樣算。現在,我就把賬理理清楚,該出的出,該借的借。親兄弟,明算賬,彼此隻有算清了,才不會心生隔閡。”
    說罷,墨善用手機計算器列出上次手術的每一項開支,加上兩個月的護理費五千塊護理費,總共計了個整數四萬元。墨善給自己除去一萬二,墨泰和墨安各負擔一萬一千五。然後又把票據重新計算,再次問墨安:“就這些了?”
    “就這些。”
    “你確定沒有弄丟了?”
    “沒有,就這麽多的,”墨安肯定地說:“我自己也算過了的,連你昨晚付的和今天加的護理費用,也就差不多。”
    “上次手術那些送來的人情呢?有多少?”墨泰顯然是責問墨安,眼睛卻看著墨善。
    墨安拿出一張紙條,說:“我們兩個公擔的人情就是墨蓉、墨婉和小舅舅的錢,總共也就三千元。”
    “誌康給的呢?”墨泰是看到馬誌康給錢,也看到誌康是數著給墨安的,最起碼也不少於兩千。他心想,小舅舅和墨蓉不會就拿個幾百塊做人情吧。
    “姐夫給了兩千,其中一千是還給媽當時給墨婉的,我就收了一千。墨蓉給了一千,小舅舅給了一千。市醫院的舅舅送來一萬,我當時就拒收了。舅媽就去買了些水果之類的,就也沒記賬,我想,換作你們,也不會再接他的錢的。其他的人情禮都是老家村上人的,不多,有的幾十塊,有的上百元,加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塊,我都還給了老媽,這也是他們這輩人的人情,我不想接手。因為這些,我想都是爸媽自己的往來人情,我們不能給用了。到時候,他們沒有,一樣要問我們討要回去的。沒有送錢而買了牛奶水果之類的,都在病房放著呢,你們自己看得到。至於墨善收來的人情禮,就當我私人借她的。既然你都說了,醫藥費就我們兩個人承擔,這錢,由我個人還給她,跟醫藥費不搭界。”
    “那我去年給你的五千,也在上次手術中用完了嗎?”
    “沒有,還有一千五少幾塊的樣子,我隻算了個大概,”墨安說:“去年爸爸來醫院住院三次,一次是白內障開刀,花的不多,一次是結石,還有一次是前列腺炎,全年總共花一萬多一點。他自己拿了三千多塊,剩下的,我們攤了,一人三千五的樣子,所以,還剩一千五。本來都是有發票的,但被我放在電瓶車的車廂裏,連車一起給偷走了。如果你一定要看,那隻有到醫院查住院日期了。”
    “去年的花費除了老爸的,其餘的都算我的好了,大哥的五千還剩五千放這次一起算。去年三次小手術的七千,我來承擔三千五,你們兩兄弟各承擔兩千,小安你多付的一千五就從欠我的錢裏邊退好了。”墨善知道墨安就是按他自己的算法分攤三千五,那三千五肯定也是周蓮花給的,因此,她說:“不管怎樣,就算手術費全免,但隻要是住院,兩千塊一次,是跑也跑不了的事,這錢就我認了,但前三次你在醫院的護理費就不給了。”
    聽墨善這麽說,墨泰倒也像個老大模樣大度地擺手說:“花了就花了,還算你頭上回來幹嘛。這樣,加上去年剩餘的一千五,墨善,你算算,我還要拿出多少?”
    “該算的還是算清得好。”墨善說:“你再拿出兩千塊給墨蓉,其中五百是小安要支付給墨蓉一千五裏邊的五百。這樣,你的賬就平了,剩下的,就是我跟墨安的賬。”
    “兩千?”墨泰似乎還沒明白地咕嚕了一句,不知他是認為多了還是少了。
    “這不是麽?”墨善把賬單寫了兩份。一份給墨安,墨安接了;把另一份給墨泰,說:“這次你給了墨安五千,是吧?加上人情送了三千的一半,就是一千五,還有你去年留下的三千,總共就是九千五。你這次要付的是一萬一千一百五,你不就還要付出兩千塊麽?”
    墨泰接過賬單,“哧哧”兩下撕碎,放手裏搓成紙團,對準垃圾簍子扔了過去,居然給他扔出一條瀟灑的拋物線來。他顯得尤為大度地說:“這手術費也不貴,你們說多少就多少了,我不需要看的。兩千是吧,我口袋裏有,現在就給你。”說罷,從褲袋裏掏出錢來數了兩千塊,遞給墨蓉。
    墨蓉推辭道:“哥,我怎麽會真要自己兄弟的錢呢,你們隻要說句好話,我也是甘心情願地為你們分擔的。這以前的,都算了了吧,以後我若有困難,你們再撿點給我,我會接的。”
    墨泰則把錢甩在床上,用鼻孔哼了兩聲,說:“該給你的就給你,我墨泰從來不欠別人的錢。墨善,你把你的銀行卡號給小宇一個,欠你的那兩萬塊,我也叫他匯還給你。我的賬算清了的吧?我再沒有少錢給爸治病的是吧?如果都清了,就沒有我什麽事了,我可就先走了。”
    “隨便吧,”此時的墨善已經深感悲哀,眼皮也不願抬動看墨泰一眼,但她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什麽感到悲哀。是為了墨泰的言語,還是為了這眼前冷酷的兄弟情。那兩萬塊錢還是2000年那時問同事轉借的,墨善早已經自己還給了同事,墨泰不提及,墨善一時半會也沒想起來。
    墨安聽到墨善也有借錢給墨泰,原本還有點愧欠墨善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原本沉重的心情莫名地就輕鬆了許多。
    墨蓉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正要出門的墨泰,抽了一百元還給他說:“上次你替我在醫院買了禮品的錢還你。”
    “哦,”墨泰接過錢,頭也不回地出了客房。
    墨善無力地癱坐到床上,澀澀地說:“這就是我們的大哥。”
    “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墨安也起身淡淡地說:“善,我還欠你多少錢,你該記得吧?”
    “難道你自己就忘了?”墨善反問他:“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怎麽有還不完的債?你這些債務,周愛菊都知道嗎?你這次又問她要了多少錢騙她說是給了老爸治的病?”
    “我沒問她要過一分錢。”
    “那他說你在醫院又出錢又出力的,埋怨大哥把責任都推給你一個人身上?”
    “我沒去上班,不就也沒錢交給她了嗎?沒錢給她,不等於她要拿錢給我飯吃,要出錢給女兒花費麽?就說我是出錢又出力了。”
    “那她知道你其實沒花一分錢的醫藥費嗎?”
    “唔……,應該知道的吧,反正我都說是借來的。”
    “你這個人啊,”墨蓉在邊上也搖頭說:“都虧有墨善這個姐姐,不然,我看你怎麽過日子……”
    “你還說我呢?你比我好很多嗎?”墨安訕笑道:“自己人,有能力幫的先幫著唄,等我有錢了,我自然會還你。”
    “說得好聽而已,”墨善的思緒還沒有從墨泰剛才的臉色裏走出來,又自言自語般的嘀咕起來:“大哥一直都是這樣的嗎?一直都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