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墨蓉想開早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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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管墨泰在墨善心裏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大哥形象,我們隻管墨泰在墨賢心裏,仍舊是一個長子,一個需要守在父母身旁盡孝的大兒子。
    聽墨泰回到醫院跟他說了算賬的情況後,墨賢就更是生墨蓉和墨善的氣。認為她們不該算走墨泰的護理費,認為墨蓉這麽積極地回家來照顧自己,無非也是為了賺兄弟們的錢而已。所以,在這次深夜住進醫院後才兩天又要出院的時候,見到墨蓉來接他,他就愛理不理的樣子,沒有好臉色給墨蓉。
    墨蓉隻當父親還是在繼續為她找了一個小男人而生她的氣,便也不放在心上。而且一心要還給墨善一直照顧、資助著自己曾經艱難度日的姐妹情分,要替墨善完成十月份輪到照顧父親的責任,便辭了工作,回到墨家村的娘家,一心一意的給墨賢和蓮花洗衣煮飯,盡力盡職的替兄弟姐妹幾個在家盡孝。侍候著墨賢的同時,連帶著母親蓮花,也享受著這老來有女兒貼心照顧的意外幸福。
    大凡一個身上沒有足夠到養老的錢的人,平時還是需要手上有點活幹,無論大小,無論輕重,隻要有事在做著、有事在忙著,就不會有其他的胡思亂想。
    空閑才是所有想法和行為的源頭。
    墨蓉雖不極墨婉那般勤勞賢惠,但一天隻燒三頓飯、隻洗一次衣服的日子,過久了,也會空閑的胸悶、心慌、意亂,而且,隻出不進,沒有一分收入的空閑,也讓墨蓉有了嚴重的生存危機感。
    墨泰雖然給了她一千五百塊錢,但看他當時的神情,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不是自己真的窮極沒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她才不願接兄弟的錢,看兄弟的眼色。
    墨善雖然會付給她全月的護理費,可自己欠她的也實在太多了,怎麽還好意思再討要?
    母親蓮花隻記得自己還欠她的錢,根本不會體諒自己度日的艱難。
    父親墨賢這次回家之後比之前還要陰陽怪氣,對她的態度忽冷忽熱,有時還要嫌七嫌八的嫌她買的都是素菜,沒有營養。她每隔五天,都會到村上的集市去買魚買肉買水果來討好父親,口袋裏的錢自是越來越少。少一點,心就慌亂一點,對於自己日後的生活,擔憂自是又多了起來,不減而反增。
    墨蓉對娘家屋前屋後的那點菜草也沒興趣。許多年在外過的雖然都是打工生涯,但好歹也是在城市裏過的。家鄉這已經變了味道的泥土氣息,很難適合她一再需要的深呼吸,未出嫁之前的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已不複存在。再說,就算自己天天跟著蓮花一起在這有限的土地裏掏鼓著種菜,也無法自給自足這三個人一天三餐所需的開支。
    墨賢養在屋前屋後及左右菜園子裏的那幾箱蜜蜂,就算有產出蜂蜜來賣,一年到頭賣個千把塊已置頂,墨賢也不會給她留出一點點生活費。相反,有時候做出來的行為,讓墨蓉難堪到真想一走了之的程度。比如,墨賢偶爾也會拿出一百塊錢放蓮花那裏,叫墨蓉給他買肉買鴨蛋等想吃的東西。如果墨蓉沒買來,或買來吃不到十天半個月的,他就會指桑罵槐地說蓮花賺了他的救命錢,實指墨蓉打了後手。
    在墨安結婚之前,墨賢從來沒藏過私房錢,一分一厘都交由周蓮花保管主持家庭開支。蓮花在墨安結婚前夕還在他跟前念叨家裏沒錢,要他去問墨泰周轉一些來,幫墨安娶媳婦。
    墨賢自是不會去向墨泰借錢,但從此對蓮花起了疑心,想著自己半輩子確實賺過不少錢交到蓮花手裏,卻還是天天說沒錢。於是,在墨安結婚當天,墨賢進了蓮花房間,翻到蓮花藏錢的錢袋子,裏邊果然還藏著五萬多塊錢。
    墨賢抽走了兩萬,想著這是之前借給墨安去縣城籌辦電腦遊戲室的錢,應該趁這個時候拿回來,不然,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墨家村的結婚習俗,前前後後起碼要五天,前兩天一套開始‘暖房’,隔壁的老鄰居和走得比較近的村人及伯親就開始喝酒吃飯,大婚當天是眾賓客雲集。放在2000年之前,遠路的親戚和上一輩的老者,還要提前一天到達,一直住到大婚次日喝了新娘的喜茶後才能陸陸續續散場。鄰居和附近的堂親,還是持續吃喝到新娘回門的第三天才離場。也不知從新世紀的哪一年開始,結婚前後再也沒有親戚會住宿。當天吃酒當天到,吃完無論天都黑,一腳油門就各回各家。次日早晨要喝新娘茶的長輩,大多也是由有車的兒孫送來喝了又接回家。
    雖然沒有住宿的親戚要招待,但在新娘回門之前,有大婚大喜人家的家人,還是沒有多少空閑經常查看自己私房錢的。蓮花也一樣,直到新媳婦回門後的那天晚上,才打開她管了半輩子的錢袋子,頓時就大驚失色,差點沒嚇到氣絕身亡。於是,除了陪著周愛菊回門了的墨安和吃過晚飯就上床了的墨賢,墨家三姐妹和墨泰都在當夜被蓮花的電話吵醒,她傷心欲絕,說她的錢被人偷走了。
    墨泰聽到蓮花說錢被偷,腦回路轉得特快:“你不是說家裏一分錢也有的嗎?怎麽還有錢放著等偷?”
    蓮花被問得頓時心虛,但也反應迅速:“這不是人情剛收的錢嗎。”隨即想到憑他們這輩老親戚來往的人情禮也收不到這麽多,就立即解釋說:“還有三萬是我問你小舅舅借的。”
    墨泰也知道小舅舅周連超根本沒有這麽多錢借給墨安結婚,也知道放著五萬不一起拿走而隻抽走兩萬,肯定也是自家人所為,而最大的嫌疑人定是老父親墨賢。他也不想戳穿蓮花的謊言,便懶得與她爭辯:“偷了就偷了,自己不小心,別怪小偷沒良心。”
    蓮花不敢再跟墨泰爭辯,她也懷疑是墨賢所為,但墨賢死不承認,她隻得又去電話跟幾個女兒哭訴。墨婉和墨蓉隻是說了幾句客套的安慰話,墨善則叫她算了,別再聲張。蓮花聽出三個女兒的話音,更加確定是墨賢偷了她的錢,便又跟墨善申辯,要她問墨賢拿回來。
    墨善這邊安慰著蓮花,那邊去電話問墨賢:“你拿錢幹嘛用了?”
    墨賢對墨善倒不隱瞞,直接說拿去還債了,並補了一句:“這也是墨安的債。”
    墨善說:“拿去還債是應該的,但你不能不跟老媽說一聲就拿,害得老媽到處說錢被偷了。”
    “我要跟她說,她會給我嗎?”墨賢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對錢上心,並一發不可收拾:“這麽多年,我賺來的鈔票都交在她手裏,自己一分也沒留過,她卻總埋怨我沒錢給她,我沒有全都拿完已經算是有良心了,何況那也是墨安欠下的債務,光靠我養峰養到死都還不完......”
    墨善無言以對,因為她也明白,接下去的這幾年,好不容易成家的墨安,根本就不可能有錢還給老爸還債。她也就默認了墨賢從今之後,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攥在他自己手裏,加上平時墨善也會私下塞給他的煙酒錢,他都戒煙戒酒地省吃儉用,才有了這次大手術之前交到醫院的三千塊私房錢,再無其他。
    墨善既可以確定老爸墨賢手頭絕對沒錢,也可以確定老媽周蓮花無論家裏出現何種狀況,她都能藏住一筆錢來應急,但絕對不會用到墨賢的病上,以及墨蓉在家照顧墨賢的生活費上。
    更要命的是,因為墨賢多年未曾去過集市買過菜和水果,便一直認為素菜和水果的價錢還是幾十年前的水準,覺得一百塊錢能買不少的東西,夠他吃半個月以上的日子,所以,也總懷疑墨蓉打他的後手,沒給全部買完。
    至於蓮花,我們上麵也已說過,無論墨蓉閑在娘家還是為了照顧二老的飲食起居,她都不會出錢,一是她認為女兒要了兄弟的錢就應該在家照顧父母,二是就算兒子沒給女兒‘工資’,女兒在家出錢出力也是應該,她根本不相信墨蓉真會到的山窮水盡的地步。
    反正,墨蓉在娘家越過就越是心悶。好在她在村上有些熟人和小時的朋友,再加上她喜歡搓麻將,名聲在外,給墨賢和蓮花弄好飯後,也經常被約出去打打麻將而消遣時間。但這唯一可以解悶的消遣方式,又惹得墨賢和蓮花老大不高興,甚至開始有了直麵的責罵。罵她不務正業,腳不著家,拿兄弟姐妹的錢去賭博等等,經常罵的墨蓉是一刻也不想呆在家裏來侍候他們。
    可一時三刻的,又即將到得年底,臨時找份工作也是不那麽的容易。她也不敢到小男友那裏吃住,畢竟還處在名不正言不順的節骨眼上,丟不起自己的自尊。想想也沒有其他可容身的之處,被別人鄙視的話還不如被自己的父母責罵,忍聲吞氣也是必然了。
    忍了一段時間後,她實在忍不下去了。不是忍不住打牌,而是忍不住在太空閑的時間裏沒有分文的收入。
    做人最終還得靠自己。
    這話是墨善經常跟她說的,墨蓉在父母身邊盡心照顧那麽長時間後也深有體會。對於母親來說,丈夫墨賢是靠不住的;對於父親來說,老伴蓮花也靠不住;對於父母來說,兒女更是靠不住;對於自己來說,父母和兒子都不可能有靠。唯一能靠的,就還有一個妹妹墨善,可也不可能靠一輩子的呀。
    明白了越來越多的做人道理之後,墨蓉就又電話跟墨善商量,說想買輛三輪車、買個煤餅爐子和煎鍋來,自己包些餃子或其它拿手的小吃,像小時候跟著父母賣菜一樣,去各村趕集叫賣。一來可以增加點收入,更主要的是要打發那些令人煩厭的空閑時間。免得不在家照顧,父母要生氣,在家沒事做,他們就更生氣。
    墨善聽得難過了幾天都吃不好睡不穩,她怎麽舍得這個如花似玉的姐姐,再去吃那些自己小時候也吃過不少的苦呢?日子過得再怎樣不濟,也隻有朝著前方艱難的挪動,不可能倒退著重新過回幾十年前的日子吧,畢竟窮也沒窮到解放前。
    墨善是了解墨蓉的。她如果手裏有錢,會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豁達之人。她如果手裏沒錢,又是一個值得自己去救濟相幫的可憐之人;在家有大難麵前,她是個能頑強支撐的忠義姐妹;在家裏這些小苦小難的瑣屑麵前,她又是個想要有所擔當而擔當不起、被父母看不起的、得不到父母體恤的女兒。
    在墨家所有人的眼裏,墨蓉的缺點總是比優點要多的多。特別是在父母親墨賢和蓮花的眼裏,墨蓉的缺點被無限放大,幾乎是沒有什麽優點可說得出來。你別看她窮,她沒有錢,但她從不忘記要打扮自己的著裝、保養自己的膚色。她沒有固定的職業,但從不為自己日後的生活作些精打細算的生存計劃。她離不開男人,卻又不聽所有人得勸告去找一個靠得住的男人來安身立命。她在家閑不住,卻喜歡省吃勤賭的經常要出去過牌癮。
    這“省吃勤賭”的毛病,在父母的眼裏,簡直就是會致命的道德敗壞。不要說墨賢和蓮花有過因墨泰和墨安的好賭而招致墨家敗落、從此一蹶不振的前車之鑒,就連很是體諒她的墨善,也是聽不得她“又去賭了”的消息,哪怕這在家實在閑的無聊鬱悶之極,哪怕她這完全是在“小賭怡情”的消磨時間。
    墨善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同意墨蓉要騎三輪車去各村趕集賣小吃來補貼家用的想法。但她想到了一個她自認為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就是在村裏為墨蓉開個早餐店。
    一來可以一展墨蓉善做早點的一技之長,有個門麵,就不用出去承受那風吹日曬的皮肉之苦。二來也不影響她繼續在家照顧父母的一日三餐。
    早餐完全可以讓蓮花吃過以後再帶去給墨賢吃,中餐回家燒也來得及,下午要忙著準備明天的早餐,自是沒有時間出去打牌消遣了。晚餐也在家裏,累了一天,她也就沒精神出去打牌消遣了的。這樣的話,不僅可以解決三個人日常開支的問題,還可以讓墨蓉感受得到通過自己的雙手來賺錢養家的自豪感,就不會要接受兄弟姐妹的錢而被父母看不起的難堪了。
    墨善也想到過,墨蓉隻要盡完自己那一個月輪流的責任,就可以出去再找工作,完全沒有必要讓她一個人長時間的呆在家裏,不僅是父母不會領情,連兩個兄弟,也不會有絲毫的體諒。但墨善想到更多的是,隻要墨賢的病一天還沒痊愈,自己和墨蓉就一天也得不到安寧。
    墨善知道自己父親的病是很難痊愈的,說句難聽的,隻要父親一天不死,她和墨蓉都得不到安穩在外打工的日子。因為,周蓮花總會是找她姐妹而不去找墨泰他們兄弟,而墨善和墨蓉一樣,都做不到兄弟那般的硬心和絕情。
    相反,墨善在這個時候都還在體諒著兄弟們的難處,反倒覺得自己一個人無牽無掛,應該更要回家去盡孝,或是替兄弟去盡孝,伺候爸媽的日常起居。但她比了解墨蓉更多的是了解自己和父母之間的關係,連墨蓉都覺得待不下去的家,她其實是一刻也待不住的。除非有個人陪著她一起承受,並且手頭還要有事情做,有生計可依賴。而這個人,也隻有是二姐墨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