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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論，墨泰並不想在此時去分割父母的地基，他原本打算把當中的空地基留給墨善，兩兄弟在兩邊，日後墨善出嫁或把戶口遷出墨家村，又或者墨善不要了，最壞的結局是先他們兄弟走了，那麽當中的地基一分為二，同樣還是兩兄弟的。他也沒想到作為老小的墨安夫婦會提出就要當中，並且還提出強要四間地基的無理要求。
    當然，墨安要四間，墨泰就無可厚非的會分到四間，但墨善呢？兩兄弟不去考慮沒出嫁的姐妹，說出去，確實也不地道，他不得不帶頭提出來。
    站在門口豎著耳朵旁聽的周愛菊卻插嘴說：“西頭不是還有一間半的樣子嗎，她一個人還不夠嗎？現在住的這兩間本來就說了是留給我們的。”
    墨善本來對墨安的態度就一肚子火氣，聽到周愛菊也插嘴說出這種話，便厲聲責問道：“誰說了就是留給你們的？你還不夠權利來分配我的房子。”
    “你有什麽權利說她沒權利說的？”也在門口旁聽的周蓮花立馬就捶胸頓足、跌跌撞撞地擠到墨善麵前，暴戾地喝問道：“她是我兒媳，她就有權說話，你憑什麽不讓她說？”
    “你少來多嘴，你這麽有本事你來分啊？要叫我們回來做什麽？”墨善厭煩地轉過身去，坐到了墨賢床邊。
    周蓮花就更不得了，痛心疾首地把頭送到墨善麵前，要墨善把她打死，她才不要說話不來插嘴。
    墨保看不下去，大起喉嚨喊：“賢嫂，你還讓不讓我們處理啊？你要再這樣胡鬧，我們就全都走了。讓你們自己解決得了，以後打死了人，也別再來叫我們。愛菊，這兩間房子，從一開始，我們聽到的，都是有墨善一間的。當時兩間的地基都是一家人一起出的力，所以，就留了一間給你們。如果你們非要分開單獨住，你們的爸媽也可以搬到墨善這間住，不可能兩間全給了你們。他們三個住哪裏？”
    “我不管那麽多，我們現在不也還在租房住嗎？你們有替我們一家三口想過沒有？反正就這樣，要麽都給我，要麽都給她，一人一間我是不會同意的。”周愛菊也耍起了女人特權般的無理之道，她逼視著墨賢，衝他叫嚷著說：“爸，你說一句，你定下來，你想給誰就給誰，你說給誰就給誰好了，我們誰都不會爭。”
    “……唔……唔......”墨賢一下子又想起了當年墨善蓋房時候的苦難，他也聽清楚了墨保剛才的一番話。他仿佛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稀裏糊塗，一時間，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周愛菊就催著墨賢說：“你是一家之主，隻要你一句話，你說是誰的就是誰的。我沒有意見。她沒出嫁，她的錢本就是你的錢，她的房子本就屬於你們父母的。父母的財產肯定是要分給兒子的，她也沒權爭要。”接著她又衝著垂頭不語的墨安發火：“你別一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樣子，有什麽話就直說給叔公他們聽了，他們都這樣欺負你一個小的，不把你當親弟弟看待，你還有什麽好客氣好難為情開口的……”
    “你沒有意見是你的事，我聽不聽他的是我的事，你沒有資格這樣逼著我爸決定。”墨善極其厭惡愛菊與蓮花一樣的潑婦嘴臉，但她又心痛墨賢像個孩子一樣無措無援的神情，她更厭惡墨安那懦弱的樣子。她振振有詞地說：“我們有沒有欺負他，他自己心知肚明，用不到你來挑唆。你說我沒出嫁，放在房子上的錢都是父母的，我讚成你所說的。但墨安也沒與父母分家，跟我沒出嫁是一個性質，對吧？我可不可以說，你們在縣城買的房子也是屬於父母的？既然沒分家沒出嫁的人的財物都是屬於父母的，那麽，他們也可以搬去你媽買的新房去住，是吧？我沒出嫁，你也沒權力趕我離開父母的家，我也可以住到你們縣城那裏去的，是吧？”
    “額……”周愛菊一時語塞。看到墨泰正在一邊幸災樂禍樣的笑著，墨安依舊沉默著沒有爭辯，叫來說事的叔公們好像也讚同墨善的說法，沒人支持自己。心裏的那個委屈糾結啊、被眾人欺負的羞辱感覺啊，統統地湧上心來，卻又發作不出來給誰看。實在憋屈，就三腳並作兩步，噌噌噌地踹上了樓，拉過正在玩手機的小女兒一一，不由分說地拖下了樓來往外走。邊走邊哭罵著說：“你們都來欺負我娘倆好了，這個墨家村是容不下我們的了，我們走好了……”
    墨保忙起身去攔，說：“你怎麽也這個脾氣，你這樣走是說我這個叔公要趕走你們的是吧？我們今天是來幫你們處理事情的，不是來吵架趕人的，你怎麽一點麵子也不給？這可是你做的沒道理了。”
    一個沒攔住，周蓮花又從屋裏出來，騎著三輪車，一臉受盡奇恥大辱的淒苦，也負氣要離開這個墨家。在墨泰屋前與霞飛聊天說著話的幾個鄰居婦人，也過來幫著墨保攔住她們，勸說著她們。
    墨保就趁機溜回把墨安也叫了出去，兩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陣，又回到墨賢的房間，對墨善說：“善，叔也相信你是個對父母最好的人，你當初蓋房的目的也全都是為了自己的爸媽。你在外麵混了這麽多年的人，也見過不少世麵，對外麵這些鄉下頭的風俗也是可以理解並遷就的了。我想你也是個講道理的人，你看叔給你這樣決定行不行？就是，你當初出了多少錢，叫墨安還給你，你不要這房子算了，反正地基到時候也要分給他們兄弟的。你日後要還想回來做房子，西頭的那一間半就留著給你，你們兩兄弟該沒有意見吧。”
    “我沒意見，”墨泰說：“但西頭隻有一間半，不上不下的，還要路過這棟房子的大門口才能過去，墨善建了又有什麽用？”
    “這個沒關係的，墨安你以後不能把門前堵死不讓過，最起碼也要有個車子能過的路基要留著不能動用掉。”墨邦友說：“另外，現在也沒有人會做一間半的房子倒是真的，到時候來找我好了，我有辦法讓墨善換足兩間的地基，來建這樣兩間的房子。墨善，你相信阿公我的話，就想想你保叔的建議，怎麽樣？”
    “我無所謂，”墨善的眼眶浸滿了淚水，她強忍著沒有讓它們滴下，說：“你跟他說了也沒有用，愛菊不會同意花錢買我的房子。”
    “我同意就行了，”墨安終於開了口，說：“我會把錢也寫到協議裏邊去的。”
    “但是，墨善，”墨保又說：“墨安現在的手頭上肯定沒這麽多現金的，要過段時間才行，你不能逼著他立即就要的，這個，我們也當麵說清楚的好，免得你媽對你又有意見。”
    “那也總得有個時間期限吧，他若千年不賴萬年不還的，我上哪裏逼去？”
    “墨安你也要自己想辦法給確定個時間啊？”
    “唔，反正我先把欠你的醫藥費先還你……”
    “這不是我不相信你，墨安，”墨善幽怨地看著墨安說：“既然叔公他們都認為我應該把房子讓給你，可以保你們一家太平，我也無話可說。但是，親人歸親人，錢還是歸錢，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什麽都被你們拖泥帶水的攪糊著，不清不楚都不要緊，我還要被你們趕出家門，走的不明不白。叔公，你們也別怪我多心，今天我可以按你們所說的做，把房子讓給墨安。但錢一天未到我手裏，這間房子就一天還是我的，誰說了也沒用，誰也不能動它一厘一毫。你墨安還要睡西頭間的，就不能動用我睡的東頭間。什麽廚房了客廳了，在沒有分清楚之前，沒有我的同意，你一概不能擺布。還有，就算你有錢還我了，我還沒錢重新蓋房的話，我也要睡在這個地方到死，你們無權把我趕走。”
    “嗬嗬，你以後還會回來住就好了，”墨保笑著說：“實在沒地方住，你來叔家住。叔家雖然沒你家的寬闊，但你一張床鋪，還是能搭下的了。”
    “這些都隻是說說的笑話，”墨泰說:“她要不嫌棄，把我三樓裝修去住好了，問題她也不會出住啊。”
    “咦，你出錢把三樓給裝修好了，她還不會去住嗎？”墨保調侃道：“哦，你要她自己出錢，在你的房子裏裝修了才住，傻瓜才會去住呢。是吧，墨善？”
    “我誰家也不會去住，我就住我自己的房子。”墨善說：“大哥可以寫好協議，把這兩間房子都寫給墨安，墨安也在協議上注明要付給我多少錢，但協議得由我保管。你還清欠我的之後，我就會把協議還你。如果你們都同意的話，有關於房子的事就這樣商量定了。那些地基，保叔和友公幫我們分劃定就是。好的都由他們先挑，他們不要的都留給我好了，但不能少了我一個人的額度，父母的，全都分給他們好了。至於土地，我本也是一竅不通。你們兄弟有良心就別把我的那份也給算走，免得到時候我反悔不想給了你們，又要叫人來重新劃分就麻煩了。”
    墨保說：“我看啊，墨善既然這麽大度，地基都由了你們兄弟先挑，你們兄弟也應該做做姿態，把好一點的土地劃給墨善才是。”
    墨邦友點頭讚成墨保的說法，墨泰和墨安也均無異議。於是，墨安去拿了筆墨，讓墨賢慢慢地回憶起墨家現有的自留土地究竟有多少，又多是在什麽地方等等，逐一記錄了下來。土地的數量記清楚後，墨賢根據土質的好壞、地理位置的方便與否等等，把自留地分成了三份。兩份多幾分的分別給了墨泰和墨安，少幾分的那份就給了墨善。因為其中的一塊地，就在馬路邊上，非常方便，他們也一致同意留給墨善，但麵積肯定要少一點。
    墨善無所謂好壞，也無所謂多少。對於她來說，這樣的場景，表麵上是正常的分家，理該分田劃地。實則上，就是逼著自己盡快離開墨家，最好還是淨身出戶，什麽都不要帶走。
    墨家的自留地劃分完之後，墨泰堅持要按村裏規定的人數分劃建房用地。這樣，墨善毫無疑義地被分到了最西頭的那一間半，中間空著的三間，本來留置了4米一間寬度的地基，被墨泰劃去了5米多，墨安鐵心要走四間的目的也被無情的粉碎作廢，隻分到三間多一個洗手間的麵積。
    墨保揶揄一直沒有插嘴的陳霞飛說：“要這麽多地基其實沒有什麽作用，鄉下的地基不值錢，也不能出售，何況墨泰這輩子都不會再建房子。”
    為人處世足見比周愛菊智商高的陳霞飛笑著說：“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而是道理。如果都給墨善，我是一分一厘都不會要。可您說不值錢的東西人家卻偏爭著要呢。既然是我家自己的地基，為什麽不要？”
    墨邦友和墨保也隻得笑笑了事。他們幫著量好分好建房用地後，墨善就等著他們寫協議。
    被勸回房間的蓮花聽到墨安要給錢買墨善房子的時候，便又出來說：“自己姐弟，老說錢，不怕人家笑話啊？我們都還活著，你們就開始買賣，你們就是要把我跟你們爸趕出去不讓住是吧？”
    墨泰對墨善說：“對了，她倒是提醒了我。墨善，你們要在協議上寫清楚，爸媽要在你們這裏住到老止的，以後別又想著我出錢給他們蓋小房子出去住的事。”
    墨安沒吭聲，就在協議書上加了一條：父母有生之年，均需在墨安的房子裏長住。
    當寫到“墨泰同意把墨安和墨善共同出資承建的房子轉讓給墨安一個人”時，墨善疑視著墨安問：“你出資的？”
    墨安說：“父母要在我這裏住到死，他們出的錢，當然也該算我的。”
    “這個也可以，”墨保說：“但墨善出了多少錢，一分也不能少掉。”
    “她也沒出多少錢啊，”周蓮花說：“我不記得她有多少錢交過給我蓋房。既然她有房子可以賣錢給墨安，那她爸的醫藥費她也要擔三分之一啊。”
    “嫂子啊，這些話你就不要在這裏摻和了，墨善和墨安他們姐弟自己心裏有數的。”墨保按著馬上就要發火的墨善說：“隻有墨善吃虧的份，不會讓墨安吃虧的了，是吧，墨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