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姐弟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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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善無奈,礙於墨保和墨邦友等人的情麵,關鍵在於要維護自家兄弟的麵子。可此時不再說清楚的話,日後怕是更說不清楚,而且周蓮花和周愛菊也不見得會見好就收,說不定還真會以為自己跟兄弟們爭田奪地呢。
    墨善白著眼珠子倒了一眼周蓮花,說:“你以為我沒出醫藥費嗎?他們兩個兄弟沒清算的賬,除了你的那一萬,剩下就全是我出的好不好?不信,你問老爸自己,他自己掏的那些錢,是不是我給他的?”
    墨保問墨賢:“哥,墨善給過你多少錢看病啊?”
    墨賢一下仰起頭,一下又垂下頭,想了良久,才訕訕的說:“給是給過的了,但多少……我也記不得了。”
    “那你自己的那些田租、賣蜂蜜的錢呢?都去哪裏了?”墨泰在邊上冷冷的問:“算了賬的醫藥費,說是墨善借給墨安的,沒算賬的,又都是墨善給你的。我不算你們多,按村裏的人頭收入,你們每個老人每年都有五六千的固定收入,加上我們家外包了的土地和山林,以及你們自己的養老金,不多吧,一年弄個一兩千總是有的羅。平均下來,每個人每月的生活費也有五六百塊錢,是捉在手裏,穩穩當當的事。但你們又跟我說,你們現在連吃飯的錢也沒有。我就不明白了,你的那些錢難道都長腳自己跑了不成?”
    “那墨善還說她從老爸手術那時開始,沒到半年就花了五六萬呢?這五六萬也不是完全都是花在了醫院,但路上跑來跑去的,都是要錢的呀。這錢本就不經用,他們哪會記得這麽多啊?”墨安囁嚅著幫墨善解釋。
    墨泰努著嘴角說:“墨善是在路上跑了的,油費、過路費、住宿費等,好歹都有個名目,可老爸呢?從去年生病以來,我們有什麽地方讓他自己花過錢的?”
    “算了吧,”墨善擺手製止住墨泰說:“反正都是沒有了的,反正我們也都沒想過要父母的錢。”
    “說是這樣說的,”墨泰說:“我是可以給他們治病,給他們飯吃,但要我幫著別人隨人情,我堅決不會同意。”
    “你們往常的人情都是我出的、那些老親的人情,”周蓮花強調說:“都是我幫著出的,該是你的,你也都還給了我。墨安的人情,我也不會自己貼出去的,都是他自己去送的。我不會拿你的錢去跟他的人情。”
    “沒有最好,”墨泰起身甩著頭說:“反正我話丟在這裏了。墨善既然都沒有了房子,我以後也不會叫她來參與老爸的事,還是兩兄弟每人三天的輪流。輪到我的,我自己會請人來料理,以後也別哄騙著我回來處理這樣的事。”走到門口,又回頭對墨善說:“你們寫好後,去複印一份給我。墨善,這是你自己同意的,以後別怨我。”
    “我誰都不會怨,要怨,也怨自己沒長眼,冒冒失失就撞進了這戶人家來。”墨善說:“怪不得人說投胎是個技術活,我沒那能力,怨不得誰。”
    墨保也不攔了走出房間的墨泰,他隻問墨善:“那你還記得你當時拿了多少嗎?”
    “我當然記得,”墨善陰暗著臉說:“我把自己賣到了安徽,過了五年長工一樣的日子,才換了五萬塊錢回來交給她蓋房的。她說沒這麽多,就沒這麽多吧,她說沒有都可以,你們愛寫多少寫多少,沒必要問了。我也可以不要你墨安一分錢,隻要你說的出來,我立刻就可以離開這裏,至死都不會踏入你墨安家半步。”
    “我又沒說不讓你住,”墨安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你和墨蓉的房間,我是不會動的。我也不會白要你的房子,你說多少就多少吧。”
    “實在要算,你最多也隻能算一半,你給父母的,可不能算到墨安頭上。”周蓮花氣急敗壞地說:“哪有姐妹問兄弟賣房要錢的理。”
    “你有完沒完啊,”向來有一說一的墨邦友吼了周蓮花一聲說:“什麽事都要按你的要求來做,那你還叫我們來做什麽?他們姐弟自己會商定的事,你老這樣搗亂個沒完,想幹嘛呀?還害的他們的關係不夠壞是吧?”
    周蓮花卻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哪怕是長她一輩的墨邦友,還是老鄰居的話都聽不進去,但口氣明顯地挫敗下來,弱了許多。她說:“我也隻想著他們兄弟姐妹能和和睦睦地,都住在我們身旁。若總說到錢字,就有傷和氣了。墨安現在還沒什麽錢,墨善好歹也有她自己的養老保險,無後顧之憂,你們說是不是?”
    “墨安,你就寫一半吧,這是房款。把你原先借我的欠我的,也一同寫上。我跟你們也是糾纏不起的了。”墨善站起身來,對墨保他們說:“我的事就到此結束,不用再提了,你們不要擔心我。天若要絕我,我拿你多了,也吃不長久,何苦!但老爸的事,還是要幾位長輩給盯著點。”
    “既然墨泰已經請了人來照顧你爸,輪到他的時間,你大可以放心了。”墨保說:“隻是墨安你啊。如果自己沒時間,你也要自己請人,或把錢給墨泰,叫他一起請了就好。不能再這樣一走了之,說不管就不管了的。”
    “如果讓我們知道,你們兄弟像先前這幾天這樣對你爸,我墨邦友也不會同意。”墨邦友說:“雖然我幹涉不了你們的家事,但土地、地基這些,我以村裏的名義,還是有權給你們重新分配的。你們若對你們父母不好,我們還是會想法設法幫墨善要回屬於她的所有,包括由了你們先挑的地基,還有這隻給了一半錢款的房子。”
    “墨善,你幫我問下墨蓉,她有認識會護理的人嗎?”墨安說:“如果有,幫我找一個,我出兩百元一天雇她。”
    “你自己跟她問去吧,”墨善一臉不屑的神情:“嗬嗬,你們兄弟可真是有意思的很呐。當初我叫你們請墨蓉在家,一天最多也就一百,甚至隨便你們客氣的補貼一點都行,隻要你們說句她的好。你呢,說你自己可以來照顧父母,不需要請她。墨泰心不甘情不願的給了墨蓉一千五,卻讓她幾乎在家呆了整整一年有多。爸媽呢,還嫌棄她,到處宣揚她賺著你們的錢才來照顧他們的,還逼得她關店走人,虧我的錢,更虧我對你們兄弟的心思和心血。現在好,墨泰每天還是要掏一百,請個老爸還不知樂不樂意的老頭子來。你就更土豪了,兩百一天,卻還要你媽來幫你哭窮。嗬嗬,保叔,邦友公,你們能聽出這都是些什麽兄弟做出來的事嗎?”
    大夥被問的瞠目結舌,麵麵相覷,一陣默然。
    墨賢聽了也鬱悶的要死。回想起墨蓉在家的那段時光,他想吃什麽就有什麽,特別是從沒間斷過的水果,可是從來都是墨蓉自己掏錢買的。
    想起墨蓉坐在身旁,把一顆顆剝了皮去了籽的葡萄,親手送進他嘴裏的情景,墨賢刹時就老淚縱橫,哽咽著說:“你們都走好了,不要請人來,我不需要。”隨即,他又對墨善說:“如果你要了墨安的錢,這房子,你也是沒權利回來住了的。我也不會給你留下一個房間的。”
    “隨便你,”墨善轉身往外邊走邊說:“但墨安沒還清我的錢之前,我想來就來,想住就住,誰也攔不了我回來。”
    墨賢想要咒罵幾句這個目無尊長、大逆不道的女兒,卻被墨保瞪眼唬住。墨安則叫住墨善,把協議寫好,叫帶去複印。墨善正想著這樣的協議等於廢紙一張時,墨安又想起了什麽似得,跑去讓墨泰簽了名字,又叫墨保和墨邦友也簽上名字後,再交給了墨善說:“你印三份帶回來,我們再按指頭印好了。”
    墨善看也沒看就把協議塞進了包裏,當即就離開了家。
    等墨保和墨邦友等人一走,周蓮花就讓墨安把地基劃分的情況說了一遍給墨賢聽,說她自己覺得墨安還是吃了墨泰的虧,起碼不應該讓墨安貼出墨泰屋前那條道路的土地。墨賢仔細聆聽,聚精會神地分析了一番後,也覺得墨泰不該讓墨安貼補屋前道路的土地。他讓墨安立即把墨善叫回來,說要把那張協議作廢,重新再寫。墨安就打通了墨善的電話。
    又一次覺得是被家人無情丟棄的墨善,心傷神碎之極,剛出墨家村,她就把車子停到路邊,悶在車子裏著著實實地大哭了一場。之後,又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躑躅著,不知道去到哪裏才合適。
    上班的地方還很遠,她不想走夜路,也沒心情開夜車。家很近,但卻沒有了回頭路。墨善知道,隻要自己答應把房子給了墨安,無論收不收錢,自己都是不能回去了的。兄弟似乎已不像兄弟了,個個都自私自利,誰也不肯吃虧,卻誰都在說著自己吃虧。誰都占不到對方的便宜,卻誰都在墨善這個姐妹頭上打著主意。
    哥哥是貪得無厭的猛虎,但一直熟諳他的本性,惹不起也躲的起,不需要用心設防。弟弟卻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他裝可憐,裝軟弱,裝無知,裝幼稚,根本是防不勝防。
    墨善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四十多年的兄弟之情,怎麽說沒就可以沒了的?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他們兄弟還是兄弟,他們父子還是父子,自己一個女兒家,在那種重男輕女、頑固不化、讓人惡心的地方,本該就是個外人。
    外人隻能到外地找地方安身立足。可她能去哪裏呢?
    正當墨善為自己的去處傷神難過著的時候,墨安的電話把她從冥想中叫醒過來,墨善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朝著墨婉家的方向駛去,並隱約看到了墨婉在門口忙碌的身影。她不想去接聽墨泰的電話,她似乎知道墨安給她電話的用意。
    墨安連著打了兩次,都無人接聽。就對墨賢說:“她在開車,可能聽不到電話。算了吧,我想過了,吃虧就吃虧一點吧,還是按協議的算了。”
    “那不行,”周蓮花說:“你叔公他們這樣處理不公,你有權可以不去遵從的。”
    “你拿我的電話,打給墨善,我來跟她說,”墨賢把自己的電話給了墨安,一定要把墨善叫回家,要重新劃分地基。
    墨善看到墨賢的電話,也沒立即接聽。而是在到了墨婉家門口後,下的車來,把手機往口袋裏一塞,任憑手機唱著歡快的小曲,送她進了墨婉的家門。
    墨賢是個做什麽事都固執到底的人。電話一次不通,就再撥一次,再不通就再重撥,非要撥到墨善接聽為止,不接聽,就打到關機。
    墨善進了墨婉的房間就接了墨賢的電話,問他什麽事。墨賢說:“善,你們這樣分地基是不對的,墨安太吃虧了。”
    “爸,是墨安叫你說的嗎?”
    “沒有,他把情況說給我聽了,我自己想到的。”
    “爸,我叫你別管他們兄弟的事了。他們都是你的兒子,哪個吃虧哪個便宜,你不能總去分的那麽清楚的呀。要說也是墨安自己去跟保叔他們去說。”
    “我怎麽不能說,事實上就是墨安吃虧了嘛。他家門口的路,是大家共用的,憑什麽要讓墨安一個人去貼土地給他?”
    “你別衝我嚷嚷,我根本就不懂他們怎麽個算法。那麽多人在,他們就全都幫著墨泰算計墨安嗎?何況,那些我們量出來的數據,當時都是墨安自己在手裏計算的,他覺得虧了,就應該當時提出來。就算當時沒發現,在大家簽字之前,有很長的時間夠他想的到的了。在寫協議之前,我還再三問過他有沒有什麽出入,他都說沒有,等大家都散了,又說有。你以為小孩子過家家啊,說反悔就反悔。誰有閑工夫老為你們家這些破事奔走?說起那條路,吃虧的人也不是墨安,而是我。我當時就貼了一萬多塊錢,你墨安貼出幾厘地,值得這樣糾纏不休嗎?”
    墨賢倔強地說:“你要走路就得出錢,是應該的啊。”
    “那墨安不從這條路走嗎?”
    “這條路是我的,他要貼也是貼給爸媽的呀。”
    “你的東西就隻能留給墨安一個兒子的嗎?墨泰也是你的兒子啊,你老糊塗了?哪有你說誰吃虧誰便宜的話?真是吃飽了撐著,不吵架難過,這是。”墨善氣得把電話直接掛了。
    這是墨善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墨賢這麽失望,這麽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