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薛文龍新編懷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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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香院。
    薛寶琴正在屋裏練武功,突然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隻見史湘雲跑進了屋,嘴裏喘著氣。
    “琴妹妹不好了。我剛才說錯了話,把林姐姐氣著了,現在還在她屋裏哭呢。琴妹妹快跟我去看看吧。”
    薛寶琴大驚,連忙問史湘雲怎麽回事。史湘雲照實說了事情經過,羞慚道:“我一時嘴快,說的時候沒多想,現在心裏深為後悔。我本想去找她道歉,認打認罰,隻是林姐姐讓丫環把我關在屋外不許進去,她自己則在屋裏一個人哭。我沒辦法,才找琴妹妹去勸勸。”
    薛寶琴聽了,氣道:“以後你這張嘴可得注意點,別什麽混賬話都拿來說。林姐姐最是多心的一個人,聽了你這話,豈有不惱的?”
    “這次是我錯了,林姐姐怎麽罰我我都依。”史湘雲道,“隻是林姐姐本就身子弱,不能多哭,還請琴妹妹快點去勸勸她吧。”
    薛寶琴心想也是,罰史湘雲可以日後再說,現在還是安慰林黛玉重要。於是她也不梳妝,直接隨著史湘雲去了林黛玉那裏。
    紫鵑守在門口,麵帶怒容。史湘雲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紫鵑,去給林姐姐通報一聲,說我被琴妹妹押著來賠罪了。”
    紫鵑瞪了史湘雲一眼,才進屋裏向林黛玉傳話。不一會她就出來,對史湘雲道:“我們姑娘說了,請史姑娘從哪裏來的回哪裏去,我們這屋小容不下你。”
    史湘雲無奈,對薛寶琴道:“那我就先走了,請琴妹妹勸勸林姐姐,讓她保重身體為是,我改日再來賠罪。”說完,她就獨自走了。
    薛寶琴看著史湘雲的背影,歎了口氣,對紫鵑道:“我可以進去嗎?”
    “琴姑娘當然可以。”紫鵑將薛寶琴迎進了屋裏。
    隻見林黛玉坐在床上,雙眼已是哭得紅腫。見到薛寶琴,她勉強伸手打了個招呼,示意薛寶琴坐下。
    薛寶琴也不坐,徑直走到了林黛玉身前,拿出一方手帕,幫林黛玉擦了擦眼淚:“姐姐沒事啦,有我呢。這史湘雲真是不像話,看我明天打她一頓給你出氣。”
    “你要怎麽打她?”林黛玉勉強開口。
    “就跟打賈寶玉一樣。”薛寶琴說得繪聲繪色,“讓她趴著床上,咱們兩個一人拿一根棍子,照她屁股上狠狠的打,豈不解氣?”
    林黛玉聽了賈寶玉,似乎情緒又有些低落。薛寶琴忙道:“我隻是開個玩笑。我聽說那賈寶玉這次傷的並不重,昨晚敷了藥,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我知道他沒有大礙。”林黛玉道,“我今天早上原也不是為了這個哭,誰知那雲妹妹……”
    “她這人就這樣。”薛寶琴道,“口無遮攔,動不動就得罪人,姐姐也不是不知道。隻是姐姐縱然生氣,也要注意自己身體,若是氣出病來,擔心的還是我們幾個啊。”
    “妹妹說的是。”林黛玉道,“我也知道生氣沒好處。隻是姐姐天性如此,怕是很難改了。”
    “我知姐姐最是心善,那雲姐姐把你氣成這樣,姐姐也沒想著怎麽報複她,隻是自己難過。”薛寶琴笑道,“我看世人若是都跟姐姐一樣天性,早就天下大同了。”
    “不用說這些話來哄我。”林黛玉撥開薛寶琴的手帕,“我已經沒事了,咱們起來吧。”
    薛寶琴笑道:“沒事了就好。姐姐先去洗洗臉,我這裏還有幾首詩要請你品鑒呢。”
    等林黛玉收拾好,薛寶琴已經坐在桌前,提筆寫下了幾首詩。
    “妹妹又作了什麽新詩?”
    “不是我的,是蟠哥哥的。”薛寶琴寫完最後一首,笑道:“姐姐還記得我幾天前作的十首懷古詩嗎?”
    “當然記得。”林黛玉道,“那十首都很好,我都能背下來呢。”
    “蟠哥哥看了我的詩,當時就也要作十首。”薛寶琴語氣誇張,“我寫那十首詩費了好幾天的功夫,可蟠哥哥那是出口成章,一首連著一首,毫無停頓,半炷香的時間就把十首詩作好了。”
    “蟠哥哥竟有如此詩才?”林黛玉驚道,“也是,我聽寶玉說過,蟠哥哥詩才出眾,比咱們都是要強的。”
    “那就請姐姐欣賞蟠哥哥的大作了。”薛寶琴眨了眨眼,把幾張紙遞給了林黛玉。
    林黛玉一看,果然是十首懷古詩:
    赤壁懷古
    赤壁周瑜一把火,燒的曹操沒處躲。不是關公念舊情,奶奶的早已戴枷鎖。
    虎牢關懷古
    三姓家奴武藝高,三英麵前也能逃。若非劉備拖後腿,關張兩個他要糟。
    五丈原懷古
    諸葛丞相神機算,司馬小兒腿打顫。四輪車上坐雕像,嚇跑曹兵幾十萬。
    梁山懷古
    梁山一百單八將,嘍囉兵強與馬壯。不是宋江沒誌氣,東京城裏做皇上。
    開封懷古
    林衝為人最窩囊,中計誤入白虎堂。高俅嚇得他發抖,寶刀在手也投降。
    陽穀縣懷古
    山東好漢武二郎,打得老虎直喊娘。任你潘驢鄧小閑,幾拳下去見閻王。
    花果山懷古
    聽說大聖要齊天,嚇得玉皇就要竄。不是西天老和尚,淩霄寶殿變猴山。
    火焰山懷古
    鐵扇公主真是摳,不借扇子還罵猴。猴哥才不慣著你,肚皮裏麵踢皮球。
    清河縣懷古
    瓶兒美貌又賢良,嫁給西門做六房。可恨金蓮太惡毒,害完兒子害老娘。
    臨清州懷古
    敬濟平生最風流,得罪嶽母睡街頭。好不容易偷來錢,轉手拿去給青樓。
    林黛玉邊看邊笑,最後竟是笑彎了腰:“蟠哥哥的詩,怎麽說呢,哈哈……真是風趣。”
    薛寶琴也笑道:“怎麽樣林姐姐,蟠哥哥詩才高明吧?”
    “高明,哈哈……”林黛玉還是笑的合不攏嘴,“果真高明。咱們寫慣了正經詩的,看看這些打油詩,也能調劑調劑心情。”
    林黛玉又笑了一會,問薛寶琴:“這前八首詩都是《三國》、《水滸》、《西遊》裏的故事,隻是最後兩首我卻不明其意,妹妹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薛寶琴笑道,“聽蟠哥哥說,他以後得空了要寫一本勝過《三國》、《水滸》、《西遊》的小說,講的就是最後兩首詩的故事。”
    “他寫詩都寫成這個樣子,有那個文筆寫小說嗎?”林黛玉又笑了。
    兩人說說笑笑聊了一會,薛寶琴見時機差不多了,就對林黛玉道:“方才聽姐姐說了,姐姐早上時候傷心,原不是為了那賈寶玉。不知姐姐有什麽心事,說出來給我聽聽如何?”
    “我本來就是要找你的,被雲妹妹耽擱了。”林黛玉臉色又顯愁苦。她把林如海病重,將她托付給賈家的事、和她自己的心思對薛寶琴說了,又道:“妹妹你是最能信的過的,我方把這些話和你說。我現在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請妹妹教我。”
    “我當然是可以去南邊給你爹爹調養身子。”薛寶琴沉吟道,“隻是聽你說你爹爹的病已是很重,我怕我修為不夠,耽誤了你爹爹的病。蟠哥哥比我多練了幾年,功力比我深得多,若是由他去,把握想必大一點。”
    “蟠哥哥能去最好,也沒有什麽男女之防的問題。”林黛玉道,“隻是現在京城時局多變,不知蟠哥哥好不好走開。”
    “蟠哥哥是聽釵姐姐的話的。”薛寶琴笑道,“隻要釵姐姐答應,他那邊不會有問題的。”
    “釵姐姐能答應嗎?”林黛玉眉頭不展。
    “她當然會答應,我知道的。”
    林黛玉想了想,驚喜道:“是了,你上次對我說,釵姐姐想通過我爹爹去投靠皇上。這當然沒問題,若蟠哥哥果真治好了爹爹的病,他就是我們林家的大恩人。若有什麽吩咐,我爹爹一定會照辦的。”
    “是啊,大恩人。”薛寶琴語氣平淡。她又笑了笑:“事情宜早不宜遲,咱們這就去梨香院找他們吧。”
    林黛玉點頭答應,換了身衣服,就跟薛寶琴一起到了梨香院,找到了薛蟠薛寶釵二人。
    林黛玉把她父親重病,想請薛蟠去幫忙以內功調養的要求說了。薛寶琴看得清楚,薛蟠聽到這話好像就想直接答應,但他還是沒出聲,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薛寶釵。
    “看我幹什麽?”薛寶釵笑道,“你覺得我會不讓你去?”
    “倒不是這個意思。”薛蟠道,“隻是現在京城正是多事之秋,我若長時間在江南,把你們留在京城,怕是有些不妥。”
    “林妹妹是娘的幹女兒,她爹爹有事,我們自當相助。”薛寶釵笑道,“你說的不錯,現在你確實不好長時間離京。我先問下,你龍禁尉那邊的差事,離開幾天沒事吧?”
    “沒有什麽差事。”薛蟠道,“我這個龍禁尉是買來的,平時也就是跟同僚們喝酒吹牛。保護那皇帝老兒的事,我還沒資格做呢。”
    “知道了。”薛寶釵道,“林妹妹我問你,你們林家在京城有落腳之處嗎?”
    “有的。”林黛玉答道,“就在離這賈府不遠處有個林家別院,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很好。”薛寶釵對薛蟠道,“既然林姑父已經放下巡鹽禦史的差事在家養病了,就請哥哥去江南一趟,將林姑父一起接到京城來,路上也請哥哥給林姑父調養身子。到了京城,林妹妹就暫離賈府,陪林姑父住幾月,哥哥也方便去給林姑父治病。你們說怎樣?”
    “我沒問題。”薛蟠答道。
    “太好了。”林黛玉笑道,“我這就修書一封,給爹爹說明原委,請蟠哥哥一並帶去。”
    說著,林黛玉站起身來,對薛蟠、薛寶釵各福了一福:“蟠哥哥釵姐姐願意相助,我林家感激不盡。日後若有什麽吩咐,我和爹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別說這些話,你是我們的幹妹妹,有什麽事我們豈有不幫的道理。”薛蟠笑道。
    薛寶釵在一旁沒有出聲,麵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