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兒女私情,未縈心上(湘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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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史湘雲梳妝了一番後,滿意地欣賞鏡中的自己。
    長挑身材,肌膚白淨,蜂腰猿背,鶴勢螂形。今天我是沒有穿男裝,若是穿上了,那才叫一個瀟灑呢。
    人人都說琴妹妹天姿國色,若論臉蛋精致我史湘雲也確實遜她一籌。不過我們都是習武之人,若論起英武俊麗,我卻是要比琴妹妹強的。
    那些話本小說中的女俠,什麽紅拂女、聶隱娘一流人物,雖是女兒身,卻也能行走天下,鋤強扶弱。我史湘雲小時候,可是天天做這俠客夢呢。
    之前隻是自己做夢,幸而兩月前遇到了蟠哥哥和琴妹妹,蒙他們傳授武功。現在的我,已經跟兩月前大大不同了。隻要這樣練下去,以後真當個女俠,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隻是我畢竟是侯門千金,叔叔嬸嬸未必肯放我去行走江湖。
    不管了,琴妹妹說得好,每人都應該掌控自己的命運,追求自己的未來。她連親生父親定下的婚約也是說退就退,我又為何非要被拘束在叔叔嬸嬸那裏?
    等過幾年我練好了武功,幹脆直接跟他們來個不辭而別,離家出走就是了。
    叔叔嬸嬸的養育之恩?叔叔襲了我爹爹的爵位,養我這麽個小女孩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再說了,他們雖然沒苛待我,但也不見得對我這個沒了爹娘的姑娘有多上心。在史家的時候,我還得天天晚上跟女眷們一起做針線呢。
    我就不明白,史家就真窮成這樣,大家一起做針線養家?這能省幾個錢?
    叔叔在外麵宴請一頓客人,能頂全家做一年的針線活了吧。
    雖然我不明白,但史家其他小姐奶奶們都要做針線,也不是刻意在針對我,我也不好抱怨。
    還是來賈家這邊過得舒服,平時想寫詩就寫詩,想練武就練武,無拘無束。
    在賈家還有朋友們,蟠哥哥、釵姐姐、琴妹妹、愛哥哥、林姐姐,以及那香菱姐姐,都跟我很玩得來呢。
    昨天是蟠哥哥和香菱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也很為他們開心呢。他們就是所謂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吧。
    話又說回來,我史湘雲也十二歲了,是不是也要到了議親的年齡了?
    希望叔叔嬸嬸這幾年別給我定親。琴妹妹說了,這種盲婚啞嫁最是要不得,很難找到自己中意的郎君。我們女孩子家,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嫁個自己見過的為好。
    話說我好像也沒見過多少男孩?
    愛哥哥算一個。隻是他雖然跟我玩得好,卻是個沒用的,以後不可能陪我出去闖蕩江湖。真嫁了他,我以後就成了守在院子裏管家的寶二奶奶了,那日子多沒勁啊。
    蟠哥哥?他現在做了官,怕是也沒工夫陪我出去玩。不過在他身邊我應該不會受管束,可以做自己愛做的事呢。
    他是我武功上的師傅?大家都是一個輩分,叫聲師傅隻是在開玩笑啦。
    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麽。等我練好武功,就直接離家出走。琴妹妹上次說,她打算過幾年就去雲遊天下,還想到海外其他國家去見識一番。到時候,我跟她一起去就是了。找郎君這種事,我才不著急呢。
    我們三姐妹,我和琴妹妹都會武功,想當個女俠。隻是林姐姐,卻是要當女才子呢。
    林姐姐還有爹爹在,怕是不能跟我們兩個一起去闖蕩江湖了。這樣挺好,陪在爹爹身邊享受那天倫之樂,也是一件美事呢。
    想我們三個也是挺慘的,林姐姐沒有娘,琴妹妹沒有爹,我最倒黴,爹娘都沒有。
    幸虧這次蟠哥哥治好了林姑父的病,不然她就跟我一樣,成了沒爹又沒娘的人了。林姐姐又是個喜歡傷春悲秋的,若沒了爹爹,一個人在這賈府裏受氣,她身子怎麽受的了?
    話說我之前就是給她氣受的那些人之一吧。當時我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不想辦法讓她開心點就算了,還總是氣她,真是該死。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做好以後就是了。
    今天去找誰玩呢?
    蟠哥哥琴妹妹?蟠哥哥昨天剛剛結婚,我就別去梨香院打擾那對小夫妻了。這點眼力見,我史湘雲還是有的。
    林姐姐也回林家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來賈家跟我們玩。
    那幹脆去找愛哥哥吧,昨天他在外麵跟男客們吃酒,沒見到我們姐妹們,估計憋壞了。
    話說我在心裏也管他叫愛哥哥了嗎?我以前隻是偶爾發不清“二”的音,不注意的時候才叫他愛哥哥。誰想這樣叫著叫著,就叫習慣了。
    反正看他那樣子,對我這麽叫他也挺喜歡的,我也幹脆不改了。
    一邊想著,史湘雲一邊走出門外,很快就到了賈寶玉院門口,正遇上了剛出門的賈寶玉。
    史湘雲大聲道:“愛哥哥?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賈寶玉一見史湘雲,似乎有點愁眉不展的大圓臉也露出了笑容:“雲妹妹來了。聽說東府我那侄媳婦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她去。雲妹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啊。”史湘雲笑道,“一直聽說東府的蓉大奶奶是如何如何的絕色,我卻是沒見過一次,今天可得見識見識。”
    “你見了就知道了。”賈寶玉笑道,“不會讓你失望的。”
    史湘雲決定逗逗賈寶玉:“你說,論樣貌,那位蓉大奶奶比我如何?”
    賈寶玉笑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什麽話我都不想聽。”史湘雲撇了撇嘴,“我知道我不如她。你說,她比林姐姐如何?”
    賈寶玉又笑了笑,卻是沒說話。
    “林姐姐你就不願說。”史湘雲道,“那她比琴妹妹如何?”
    “你們都各有各的好處,我可分辨不出。”賈寶玉笑道,“你今天自己見了,就知道了。”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寧國府門口。看門的小廝都認識賈寶玉,也不阻攔,將兩人放了進去。
    賈寶玉領著史湘雲,到了秦可卿的閨房外。此時房門關著,裏麵似乎有人在說話。賈寶玉對史湘雲打了個手勢,招呼她一起湊到紗窗前,偷偷向秦可卿屋中看去。
    縱是隔著層紗看不真切,史湘雲還是驚歎於那位躺在床上的少婦的美貌。隻見她靠在床頭,麵色蒼白,淚光點點,嬌喘微微。身上雖被厚厚的被子裹著,卻也藏不住她婀娜的身材。所謂西子捧心,病時愈添豔色,應該就是這般了。
    這時,秦可卿開口,聲音柔弱:“寶珠,剛才大奶奶叫你幹什麽去了?”
    丫環寶珠笑著答道:“回奶奶,大奶奶讓我去認一根簪子,您說奇怪不奇怪。”
    史湘雲小聲問邊上的賈寶玉:“大奶奶是誰?”
    賈寶玉也小聲答道:“她是我那珍大哥的老婆,我這位侄媳婦的丈母娘,我應該叫她尤姐姐。”
    屋裏的秦可卿聽了這話,似乎有些激動,勉強支撐起身子:“簪子?什麽簪子?”
    “就是奶奶前幾天丟的那個金簪,上麵寫著兩句詩的: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上次我找遍了屋子都沒找到,沒想到卻是在大奶奶那裏。”
    “那簪子呢?”秦可卿忙問。
    “大奶奶沒給我,就打發我回來了。”寶珠笑道,“奶奶若要,我這就去找大奶奶取來。”說著,她就往外麵跑。
    “先別去。”秦可卿的聲音有些急促。可寶珠已經跑到了門口,正撞見賈寶玉和史湘雲二人。
    “你家奶奶讓你先別去。”賈寶玉拉住寶珠,與史湘雲一起進了屋子:“秦姐姐,我來看你了。”
    史湘雲心想這位可是你的侄媳婦,你喊她姐姐不是亂了輩分嗎。她又一想,這位愛哥哥平時喊那秦鍾也是喊兄弟的,莫非你這姐姐是從他那裏論來的不成?
    秦可卿卻沒有答話。史湘雲一看,原來她已經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她連忙上前,又是捏鼻孔又是掐人中,總算把秦可卿救醒了過來。
    秦可卿剛睜眼,賈寶玉就湊了過去:“秦姐姐你醒了,病還沒好嗎?”
    秦可卿見了賈寶玉,麵色激動,扯住了賈寶玉的衣袖,顫聲道:“你們……剛才聽到了嗎?”
    饒是史湘雲一向大大咧咧,看見秦可卿這般反應也知道事情不對。她怕賈寶玉不管不顧說出他們兩個聽了很久的話,忙指著寶珠道:“我們剛來,看見這個丫頭往外跑,就把她攔住了,帶進了屋來。”
    賈寶玉聽了這話,看向史湘雲,似乎有些不解。史湘雲瞪了他一眼,他忙道:“對,對,我們是剛來,沒聽到秦姐姐說了什麽。”
    史湘雲不知道秦可卿有沒有發現她與賈寶玉的眼神交流,隻聽秦可卿輕聲道:“剛才我就是在教訓丫頭,沒說什麽。這位姑娘是?”
    賈寶玉忙道:“這位是史家的湘雲妹妹,我今天帶她來看望姐姐。”
    秦可卿勉強對史湘雲點了點頭,又對賈寶玉道:“我這身子看來是要不行了。寶叔,若我有個三長兩短,我那兄弟就托付給你了,你定要好好照看,別讓他學壞了。”
    “我看秦姐姐氣色還好,遠不到說這些話的時候。”史湘雲道,“不如去請個太醫來好生診斷診斷?”
    “醫得了病,醫不了命。”秦可卿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我要睡下了,就不送你們了。隻希望,你們以後能勘破情之一字,千萬別像我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