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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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東得了二十兩賞銀,自是開心不已,立馬叫剛回來的牛能又把這二十兩紋銀給唐廣德送了過去,並囑托他安排人趕緊護送唐廣德回去。
    而劉健在得到此圖之後,果然請了一位京城有名的畫師來描摹了一副,進行裝裱之後,喜滋滋地就進宮呈寶去了。
    就在劉東也準備出門溜達一下時,一叫阿蘭的女傭叫住了他:“少爺,這張紙還要不要?”
    劉東回頭一瞅,卻是那張自己請朱祐樬代表的文論,原來在自己畫地圖後,劉健便忘了此事,它也不知怎麽就掉到桌底下了,阿蘭打掃衛生才扒拉出來。
    劉東正愁找誰去吳縣料理一下那個馬瘤子,一見這紙,忽然哈哈大笑:“有了,祐樬老弟,又得靠你了!”
    阿蘭莫名奇妙:“少爺,你笑什麽?這紙還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扔了?”
    劉東卻抓過來小心折好,一把塞到了阿蘭手裏:“嘿嘿,阿蘭姐,這東西再過幾年就是寶貝了,少說也值百把兩銀子,就送給你啦,好生收著可千萬別弄丟了!”
    阿蘭看他嬉皮笑臉,以為又在作弄自己,便沒好氣道:“少爺莫以為我不識字就糊弄我,這上麵的字雖然寫得還算工整,但一看就是小孩子所寫,隻有扔廢紙簍的份。”
    劉東一聽也來勁了:“嘿!你倒是識貨!那你不先瞅瞅這是什麽紙?”
    阿蘭噘嘴:“不就一張普通的紙麽?街上一匝百張也才十文錢!”
    劉東無奈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我的姑奶奶,你睜大你的眼睛瞅清楚,這紙的底部是不是印有皇室專用四字?”
    阿蘭將信將疑地望將下去,一看驚叫道:“哎呀,還真有呢!”
    劉東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現在知道了吧?這可是皇家的東西,若不是我爹帶出來,你哪有福氣見到它?”
    此話一出,嚇得阿蘭趕緊把這張紙畢恭畢敬地遞回到他手裏:“既然是皇家之物,我自無福消受,少爺還是自己保管好了!”
    劉東頭都大了,敢情自己想做點好事積點德就這麽不受待見?
    想想也是自己把話說得大了點,唬著阿蘭了,便又腆著臉道:“阿蘭姐,別擔心啦,這紙雖出自宮內,卻隻是皇子王孫們學習用的稿紙,但並非什麽違禁之物,隻是這紙上的字卻大有來頭的。“
    阿蘭膽戰心驚:”莫非是太子所書?“
    劉東一愣:“咦,你這胃口不小嘛,我都沒想到要弄幾張太子的字……”
    說到這,劉東的腦子裏似乎被點亮了一個太陽:“對啊,我何不趁著這大好時光,多弄點太子或是西涯先生的墨寶,這輕輕鬆鬆就能混個大福大貴豈不是爽得很?”
    想到這,他忍不住笑出豬叫聲。
    阿蘭卻被他笑得一臉窘色:“別嘲笑我啦,說嘛,若不是太子的,哪是誰的字?”
    劉東趕緊正色道:“此乃福王世子之墨寶,來日他自是一方王侯,你說這字若保存幾年,它值不值錢?”
    阿蘭自然頭點的如同雞啄米。
    劉東趕緊火上澆油道:“阿蘭姐,你知道我們劉家也並不寬裕(暗指劉健清廉),付給你的傭金也微薄,這東西就權當我劉東私下裏對你辛苦操勞的補償,聊表我的感激之情,你真的要收好,過個幾年拿出賣掉,自也是一份豐厚的嫁妝不是?”
    他雖然仍舊嬉皮笑臉地說著,卻讓阿蘭聽得感動不已,珠淚橫流:“少爺,你真是太好了……”
    劉東把紙好生折好,遞回給阿蘭:“好啦,我要出去辦點事,我娘問起來,你就說我去喂魚了。”
    阿蘭點點頭,抹去眼淚:“那你早點回來,可別又誤了午飯!”
    劉東把手一揮:“不用等我了,我不回來吃的。”
    出了門,他就沿著胡同走到了西大街上。
    此時的京城沒有高樓大廈,但卻也車水馬龍。
    整條街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各種不同口音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煎餅蔥油香和濃濃的炭火味。
    也就在這時,天空開始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原本明亮的天變得有些陰沉起來,顯然一場大雪又正在蓄勢待發。
    劉東因為穿得厚實,倒也不覺得冷,為了走快點,他專揀路邊行進。
    但當他走著走著忽然被一物體絆倒後,他卻立馬如同跌進了一個冰窟窿裏。
    因為他發現那是一個已經被凍僵了的乞丐,斜靠在路邊的槐樹下,覆蓋著一層厚實的冰雪,似乎已經與這棵同樣枯削的槐樹化為了一體。
    而在距離不到兩步遠的街麵上,卻仍舊人來人往,似乎誰也沒有發現一個可憐的人就這樣告別了這個世界。
    劉東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死人。
    因為無論是現在還是在二十一世紀,他都還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情況。
    這讓一貫自詡膽大的他都嚇得臉色煞白,但其中自然也夾雜著對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哀痛。
    就在他怔愣間,前邊卻傳來了響動,抬眼望去,卻是一群身著黑衣的人正在把另外一具屍體從前邊的那棵樹下撬動並搬到了隨行的馬車上。
    他們的動作很是嫻熟。
    撬,拖,抬,扔,一氣嗬成,絕不多浪費半個動作。
    就像在清潔工在兢兢業業地清理街道,專門以此謀生一樣。
    而過往的人似乎也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甚至連多看這些人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不是嚼著煎餅就是吮著冰糖葫蘆或笑或嚷匆匆而過。
    劉東愣住了,產生了一種自己走錯了片場的錯覺。
    這還是大明的京城嗎?
    怎麽一夜之間,會凍死這麽多人?
    他忍不住對正收手準備朝自己這邊走來的幾個黑衣人迎了過去:“請問這些凍死的都是什麽人?”
    黑衣人中一個領頭的老者神色灰暗地望著他,機械地回道:“回公子,這大部分都是逃荒來的關外難民,也有一部分是朝廷罪奴。”
    劉東愕然:“難道京城沒有設義棚嗎?”
    老者搖頭苦笑:“公子難道不知朝廷早有嚴令禁止關外難民入城嗎?這些人就算去了義棚,也隻會被趕出城去,自然也是凍死餓死,至於這些罪奴,則是自不肯去義棚的,因為他們本來就已經被發配流放,偷跑回京城已是大罪,隻不過躲躲藏藏想找機會向朝廷申訴冤情而已,但這樣的機會哪裏有啊!”
    劉東聽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堂堂大明京城,天子腳下,居然會發生如此悄無聲息慘絕人寰之事!
    實在是讓他猛然間如同被澆了一桶冰水。
    由內到外無不被凍得抽搐起來。
    劉東猶是不解:“凍死這麽多人,上邊就不會過問嗎?”
    老者更是像打量個怪物一樣望著他:“小公子哥,我們不就是上邊派來善後的人嗎?”
    說完,再也懶得理他,擺了擺手,一行幾個人便走過劉東身邊,把那具絆倒劉東的乞丐遺體搬了起來,然後一個巧勁過後,這具遺體就如同一根凍藕般很是齊整地鑲嵌進了馬車上的屍體中間,那沉悶的一聲,自是這具屍體遺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絕響。
    劉東頓覺如同吃進了一隻蒼蠅,無比的惡心起來,忍不住跑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幹嘔起來。
    他惡心的不是這可憐的遺體,惡心的是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惡心的是朗朗乾坤之下,如此慘事居然會被當成一種無關緊要的事。
    朱見深,你距離一個好皇帝,還遠得很啊!
    朱祐樘,你可要更努力才行啊!
    待自己心情稍微平複下來,劉東便繼續朝前走去。
    他要去的地方,便是朱祐樬所在的福王府。
    福王府坐立於東大街,比起隱在胡同裏的劉府來,自然要氣派威嚴得多。
    隨著距離的靠近,劉東遠遠地就瞧見了福王府門口那一對大石獅。
    或許他來的不是時候,福王府此時中門大開,三輛紅漆澄亮的四駕馬車在王府正門前一字擺開,顯然是有身份極貴重之人來訪,隻是因為某種禮儀,還沒有下車罷了。
    甲胄鮮明的王府侍衛早把東大街兩端都封了起。
    一個個神情嚴峻,目不斜視,紋絲不動。
    一派威風凜凜不可冒犯之態。
    足以顯現福王治軍之嚴謹。
    劉東見狀,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正要轉身,站在台階正無聊等候的朱祐樬卻眼睛出奇地尖。
    不由分說地就從台階上跑了過來,從侍衛間鑽了出來,亦不由分說地一把拉住劉東就往裏走。
    劉東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被朱祐樬拉到了台階上站定。
    “喂,你拉我進來幹嗎?”
    “屁話,等下你就知道了。”
    “先透點底行不行?”
    “這麽說吧,來訪的是撒馬兒罕使團,裏麵有帖木兒公主速檀·阿妮莎,據說她長得天姿國色,膚白勝雪,眼如藍寶石,發如鍍金,更有一身奇幽之香,聞之可讓人神遊九霄天宮,魂躍扶桑瀚海……”
    朱祐樬雖盡量壓低了聲音,那覬覦猥瑣之態卻昭然若揭。
    劉東也是凜然:“帖木兒公主?我靠,這從那地方走到京城,豈不已經走了好幾個月了?”
    因為他非常清楚,帖木兒國,原本是突厥化的元蒙之後,建國於中亞,經過數代擴張,圈占了整個中亞地區,更囊括了中亞、西亞各一部分和南亞一小部分,成為了又一個橫跨亞歐大陸的大帝國,隻是大則大,這帖木兒帝國卻並不強,並且建國以後就內亂不止,很快走向了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