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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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第一神捕!
殘陽如血,染紅了大半白草寺。
此行,算是圓滿,除了後山金銀洞。
當時出於本能,手一滑,切了方丈腦袋,尚且來不及問。
那就來日方長。
陳九一身血汙,在寺廟洗心池洗了個臉,然後又在僧房找出一身幹淨僧衣,換上之後,寺廟亂逛。
這麽好的寺廟,若是毀於大火,著實可惜。
從僧房又逛轉到一個小院,院中央有眼八角井,專門供僧人傾倒香火,井底白灰甚厚,陳九呆呆看了半晌,決定還是先下山再說。
雖是釋家之地,但陳九覺得頗為扭曲,心裏忍不住感慨,真和尚念佛誦經,卻成了地下枯骨,假和尚鳩占鵲巢,香火卻旺盛如斯。
心裏這般想著,腳步不停。
出了寺門,到達山門處。
夕陽已完全西墜,圓月當空,山風徐吹,山道上冷冷清清,與白日上山時大為不同。
正陽山腳下,由於香客雲集,倒有幾處客棧酒肆。
陳九整個下午都在偵查,米水未進,此時腹中饑餓,就來到一處酒家,叫了一碟蠶豆,一盤兔肉,一碗炸醬麵。
店家瞧他打扮怪異,不僧不俗,葷素不忌,多瞅了兩眼,終究也沒敢說什麽,片刻,熟食端上。
周圍桌上也有些客人,對他指指點點。
陳九豈會搭理這些俗人,風卷殘雲,三下五除二,將碗碟一掃而光。
又叫了一壺老酒。
店家謹慎地來回忙碌。
卻聽外邊有人叫道,“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我說老五,今個兒韓爺我碰到個奇事,你說怪不怪?”
店家一聽聲音,趕忙招呼,“喲,韓爺來了。”
外麵走進兩人,一個是大光腦袋,滿身肥肉,脖子跟腦袋同樣粗。
另一個形容猥瑣,全身上下剔不出幾兩肉,走路都是探著頭,踮著腳尖。
這個被稱為老五的瘦子,接過話茬,“怎麽了,韓爺?”
大光頭一眼瞧見陳九,嘴裏罵道,“直娘賊,鱉孫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不好好穿衣服。”旁邊坐了,老五也貼著坐下。
店主連忙上了兩碗酸梅湯,“韓爺,送您的,先開開胃。”怕他生事,便順著剛才的話問道,“韓爺,咱是碰到了什麽新鮮事啊?”
韓爺撇撇嘴,微微點點頭,說道,“韓爺我今天下午,讓你家奶奶去老驢家買幾尾鮮魚,哪知你奶奶到了老驢家,看到老驢拉著個驢臉,愁眉苦臉的。一問才知,這兩天莫說是魚,連魚鱗都沒打上來,往年這時候,咱這穎水,魚多得直往船上竄哩!”
老五咦了一下,“韓爺,該不會是老驢騙你的吧?誰不知道,打漁的老驢,祖傳水上漂,急了往水裏一跳,不一會兒就能捉條七八斤重的大魚上岸。”
韓爺笑了笑,“這倒不止於,我是老驢的常客,老驢即使生意再好,也會給我留著最好的鮮魚,他怕我怪罪,專門跑到我家,說了件奇事,原來這幾日,網撈不著魚,是因為一隻大黿。”
大黿?
正自酌自飲的陳九,聞言,心裏一動,屏息細聽。
老五頗像說相聲裏捧哏的,又問,“大黿?那不是鱉中王嗎?王八中的極品,怎麽會是因為它?”
韓爺有些嫌棄道,“不懂了吧?這大黿專食魚蝦,它將附近水域的魚蝦吃光,那老驢往哪裏去捕?好比女人的肚子裏沒有蛋,你再搗,她也下不出來呀?”
老五蝟瑣地笑著,“對,對,對,韓爺說得對極了,那老驢怎麽對韓爺說的呀?”
韓爺壓低了聲音,說道,“老驢有個祖傳的鱉哨,現在三月份,正是老鱉發情之時,老驢心想‘打不著魚,就找不了暗門子,總不能用自己粗糙得長了肉刺的五姑娘吧?’於是就吹鱉哨。”
“這鱉哨是老驢的爺爺留下來的,一吹,能放出像母鱉一樣的聲音,就跟站在柳巷的騷娘們一樣,花枝招展的,抖著帕子,嘴裏叫著‘大爺,來玩嘛,’人是這樣,老鱉也如此,公鱉聽到母鱉騷叫,就會從水底浮上來。”
“然後就看到大黿了?”老五問道。
“可不是!老驢叫了半晌,忽地見江水往上噴,周圍水域登時渾了,定晴一瞧,好家夥,一個比磨盤還大的大黿朝他遊來。”
“老驢打魚大半輩子,哪見過這等奇物。那大黿一瞧,不是母鱉喚伴,卻是一個糟老頭吹哨子,焉有不怒之理,張開鱉嘴就咬,把老驢的船都咬碎了。”
老韓說到這裏,瞅瞅四周朝他射來的好奇目光,十分滿意,敲著桌子道,“幸好,老驢的船挨著岸邊,老家夥嚇得一竄三尺高,媽呀一聲往岸上跑,回頭一看,得了,褲子還擱在船上呢。”
眾人哄堂大笑。
陳九心想,大家都將這當成笑話聽了,豈不知,倒真有磨盤大的大黿,頗為凶殘,不僅食魚,連人都吃。
而縣令李益之在外地購來的大黿,會不會就是這隻?
如果真是這隻,何不趁機將它鏟除。
暗中壞了李益之的好事,豈不美哉?
想到這裏,陳九轉身,走到正侃侃而談的兩人跟前,拱手道,“兩位,卻不知這位老驢現在何處?我倒想見見他,說不定可以助他除了這隻邪物。”
兩人一聽,大眼瞪小眼,繼而齊齊大笑。
韓爺指著陳九樂不可支,“小子,你別以為穿個僧袍就能念經了,剛才韓爺我罵你沒聽到是不?瞧你渾身上下,不過百十斤,還不夠那大黿塞牙縫的,快快回家找娘親去吧,莫在此貽笑大方。”
老五同樣出言不遜,“真讓你見了大黿,嚇得你屙在襠裏,你讓大夥瞅瞅,你頭發也不剃,還穿著個僧衣,背後即使有和尚老爹們撐腰,也敵不過大黿一口。”
陳九眼裏寒芒一閃,這廝放肆之極,既不吃軟,不妨給他來點硬食。
伸出巴掌,甩在老五臉上。
啪!
隻一下,就把他打暈倒地。
“還請你帶我去見那老漁戶,”陳九對韓爺淡然一笑。
韓爺臉色大變,“小子,你竟然當我的麵傷我的人,知道我是誰嗎?我妹妹乃是馮半城老爺的小妾,隻要我招呼一聲,要你生不如死!”
四周頓時竊竊私聲。
“哦,”陳九應了聲,“現在你帶我去見那老漁戶。”
哦?韓爺以為他沒聽清楚,扯了嗓門,叫道,“我算是馮半城老爺的大舅哥哩,馮半城老爺!馮半城!”
“馮半城,原名馮劬,有兩個弟弟,分別叫馮勵,馮勃,馮劬還有個兒子,叫馮文遠。”陳九笑意不減,“我最後說一次,帶我去見那老漁戶。”
“既然知道了,還不跪下,叩頭認錯!更待何時?”韓爺氣得臉紅脖子粗,妹妹進馮家這兩個月,他隻要報上馮半城,就沒有不顫抖的,這小子怎麽這麽不上道。
陳九握住他的脖子,單手舉高。
咕嚕嚕……
韓爺兩眼往上翻,兩腿亂蹬。
店家慌忙跑過來,虛攔道,“使不得,使不得,客官萬萬不可。”
剩下那些吃瓜群眾,也是個個目瞪口呆,俱想,這個不僧不俗的小子,好大的力氣,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