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訪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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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第一神捕!
陳九冷笑道,“倘若換個位置,我被這廝無禮欺負,店家你還會拉偏架嗎?”
“這個……”店家被他這麽一瞪,兩腿發軟,也不知怎的,他憑著豐富的閱人經曆,總感覺這位客人眼眸裏有殺氣。
“哈哈哈,”忽地看客堆裏有人鼓掌,“小兄弟,這番話著實漂亮,在下提議,還是先放下這個狐假虎威的貨色吧,他身胖體重,萬一頸骨拉斷了,反而不美。”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文士,布衣打扮,滿臉的儒氣。
陳九一鬆手,韓爺直直墜落。
韓爺咳嗽了好陣子,指指陳九,還想再罵,驟然瞧見陳九麵沉似水,不由得脖子一縮,不敢再言。
“痛快,今日得見壯士,實乃有幸,敝人張無為。”中年文士又拱手作揖道。
張無為……好耳熟,咦?是他!
陳九心裏一動,仔細打量中年文士,依稀有十多年後的模樣,不過眼下,臉龐更黑更年輕些,若不是他自報家門,陳九是認不出來的。
李益之任期一滿,便是張無為上任,從縣令這個基層做起,一步一個台階,最後成為三品大學士,任中州省總督,前途無量。
不過,現在還沒到任期,他來此做甚?
陳九思緒紛飛,表麵平靜道,“張兄客氣了,在下陳九,陳年舊事的陳,九天的九。”
張無為一愣,再次躬身道,“久仰。”
“幸會。”
張無為說道,“敝人路過翟陽縣,聽說此地有座白草寺,求子甚靈,特來瞧個新鮮,途中貪看山色,不覺天色已晚,就在此打尖住店,明日再拜山門,天公作美,居然在此逢君。”
陳九眉頭微皺,按照原劇情,白草寺就是被張無為連窩端的,野僧們被押入監牢,越獄後想衝擊縣衙,可惜身陷火宅,化為灰燼。張無為有驚無險,後來扶搖直上。
“張兄可是要往北上行?”陳九心念電轉。
“正是,卻不知陳兄弟從何看出?”張無為明顯一訝。
陳九笑道,“腹有詩書氣自華,張兄儀表堂堂,文氣昂然,乃富貴之相,若不去京師,豈不是埋沒了?”
張無為又是一駭,“腹有詩書氣自華?好,得陳兄弟一言,頓覺心中豁然開朗。”
陳九暗想,他果然是進京的。此人一步一台階,要說朝中無人,傻子都不信,此番進京,便會拜官,先在地方任職一段時日,以圖將來。
但眼下正事要緊,若耽擱久了,那大黿可能會再度傷人,於是說道,“張兄,現在我要先去找老漁戶,解決大黿作祟,再陪你細談。”
張無為臉露欣喜,“陳兄弟可否帶我一同前往,也好長些見識。”
陳九思索片刻,道,“也行,我借老漁戶的鱉哨,引大黿現身,宰了便是。”
他們這般說著,吃瓜群眾們又開始交頭接耳,俱不看好陳九,雖然陳九力大,但大黿有沒有還不一定。即使有了,據說此物年歲越久,身形就越大,也越邪性,能呼風招浪,區區一個小老百姓,怎會是精怪的對手。
陳九耳聰,懶得理他們。
張無為替陳九付了賬,屁顛屁顛跟在後麵。
韓爺垂頭喪氣,問店主要了個燈籠,領著兩人前行。
至於那個被陳九一巴掌打暈的老五,誰有心思管他。
離酒家不遠,便是火石渡口。
渡口往東三裏,有個村落,叫白馬村,韓爺所說的老驢便住在該村。
三人來到老驢家裏,老驢正坐在家門口,抽著水煙,兩眼疲憊,心情之差可見一斑。
待他們走近,老驢回過神,慌忙站起來,“韓爺,您這是?”
韓新昌喘著氣,說道,“老驢你有福了,瞧見沒?我旁邊的這位小爺,有萬夫不擋之勇,今個兒要替你捉老鱉精哩。”
老驢打量打量陳九,又瞅瞅張無為,“你倆誰要捉鱉?”
韓新昌罵道,“你老驢是不是被鱉屌搗瞎了招子,當然是這位身著不俗的小爺。”
老驢眯著通紅的眼睛,點頭哈腰,重複著韓新昌的話,“對,對,我被鱉屌搗爛了眼,我兩隻眼睛是放屁用的。”
陳九說道,“老人家莫怕,你將如何招致大黿現身,細細講來,我好覓個好辦法,收了那畜生性命。”
老驢遂將打魚之事又講了一遍,跟韓新昌所說大差不差,隻是隱去鱉哨沒說。
陳九點頭道,“那大黿既在棧橋附近浮出水麵,現如今可借助老人家的傳家之物,引大黿出來。”
老驢大駭,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能借,不能借。”
“你他娘的,”韓新昌急了,“這位陳小爺特意為了大黿之事而來,捉住宰掉,你也敢下水捉魚了,難道不好?”
張無為也勸道,“老人家請權衡一下利弊。”
老驢依然不同意,“我爹死前交待,這鱉哨一年隻能吹九次,一天隻能吹一回,太貪了,會被龍王爺爺收回的。”
原來如此,陳九心裏說道,“那我們可等到子時過半,再吹此哨。”
老驢還是搖頭,“一斤魚能翻十斤水,大黿跟磨盤似的,攪起的浪花能活活把人打死,你們年輕人淨會說大話,不過是覺得稀罕,騙我吹哨罷了。”
“呸!”韓新昌往他臉上啐了一口,“這位陳爺單手就能把我舉高高,我都被他一招降服了,況且是隻王八蓋子,再大它也是鳧水的畜生,再精它能精過人?”
話畢,一把揪住老驢,怨氣全發泄到他身上,“別的不說,光你這句話就值十個大嘴巴,過了子時,你個老東西趕緊的吹哨給王八聽,不對,給兩位爺聽。”
老驢哭喪著臉,不再吭聲。
“老家夥,”韓新昌嘀咕著。
陳九和張無為相視一笑,這便是一物降一物,道理講得再多,不過是枉費舌尖,遠遠不如喝罵一句來得實在。
韓新昌本來是到酒家吃飯的,被陳九一折騰,肚子更餓了,排出幾枚大錢,讓老驢張羅點吃的。
老驢進屋忙活,生火造飯,又端上一碟蒸鹹魚,一小碟豆幹,一份醃菜。
韓新昌吃得津津有味。
陳九盯著碗裏的米飯,心中一動,問老驢道,“老人家,家裏可還有生米?”
老驢唔了一聲,算是回應。
陳九笑道,“不知白日捕魚時,船上是否也有米甕?”
老驢撓撓頭,回答道,“有的,大黿一浮上來,米甕翻了,多好的米,都灑在水裏了。”
陳九點頭道,“這就對了,其實白日你能逃得性命,並非你腿腳利索,也不是因為離岸近,而是要感謝那堆生米。”
老驢,張無為,韓新昌聞言,一齊問道,“為什麽?”
陳九解釋,“江裏海裏,凡體形甚大者,皆是龍種,那老黿能長到數百斤,體內也有龍的血脈。”
“龍類最怕米粒,米粒傾倒在水裏,隨著水波,蠕蠕而動,頗似龍蛆,龍蛆鑽到甲縫鱗隙裏,吸食龍血,刺癢難耐。”
“所以,白日的大黿,看到米粒落到水裏,以為是龍蛆,便棄了到嘴的口糧,轉身跑了。”
張無為和韓新昌聽得眼睛一亮,直歎不可思議。
老驢則搖搖腦袋,表示不同意,卻不敢反駁。
陳九又說道,“後半夜我們出發時,口袋裏各帶數把生米,到時如果我真照顧不周,哪位落水了,可以用生米搏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