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依法辦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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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第一神捕!
這是馮半城的夫人?馮劬的大老婆?
明鏡高懸匾下,海水朝陽圖前。
李益之納悶不已,不是沒見過馮齊氏,但堂下這位,要說她是馮劬的丈母娘,都他娘的顯老。
但,不僅是當事人,就連馮文遠也一口咬定,這白頭老嫗就是馮齊氏。
馮勵夫人和馮勃夫人,也說她就是馮齊氏。
連證人方樂清都言之鑿鑿,如假包換,假一賠三。
嗯?有點稍稍超出意料,不過,還在控製範疇中。
李益之暗中安慰自己。
“馮齊氏,原告訟你下厭殘害馮家子孫,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我也是因為下厭遭到反噬,才變成這副德性的。”馮齊氏直言不諱。
“你確定?”
“確定。”
“你確定?”
“確定。”
“她們兩人告你下厭邪物害人,你就全盤擔著,一點也不辨解?”李益之慌了,照這麽下去,還怎麽敲竹杠啊。
“我確實被蒙蔽了善心,下厭陷害馮家老老少少,致使兩位叔叔和兩位侄兒染病,昏昏欲死。”
李益之一下子泄氣了,下厭被拔出鎮物之後,會遭反噬之說,他也有所耳聞,“此事著實蹊蹺,既已驗明正身,你將如何下厭陷害,細細講來。”
馮齊氏不僅將如何受妖人蠱惑前前後後說了,還坦言自己雇了個野僧,打算對付陳九,反咬陳九迫害她和馮文遠。
“請縣尊大人對這個亂人倫的妖婦,施以極刑,”二夫人狠狠剜了一眼馮齊氏。
“請縣尊大人明鑒,”三夫人附議道。
李益之唔了一聲,說道,“依著大魏律法,下厭殘害他人者,梟首示眾,馮齊氏,你既占據了大多數馮家產業,為何還要殘害兩位叔叔?”
“我察覺到,夫君發現遠兒並非他親生,夫君暗中搬出老宅,與小妾再續香火,我便想著如何讓馮家老老少少,都死絕了,才能不對遠兒構成威脅,然後受了邪魔蠱惑,下厭陷害。”
李益之兩隻耳朵立刻直了起來,審到現在,就出現了這麽一個亮點。
“這麽說,你下厭的詛咒,已被祛除了?是何人祛除的?”李益之又問道。
“是陳九做的,所有計劃都壞到了他手裏,”馮齊氏說完這話,眼神裏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李益之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聲音也開始發顫了。
“陳九身為縣衙捕快,有責任弘揚正氣,此乃亦是他份內之事。”
言訖,看了看二夫人三夫人。
“大人明鑒,”二夫人說道,“陳九冒著巨險,不計前嫌,為馮家祛除厭勝邪物,令民婦好生佩服,我和老三家一商議,決定贈其馮家全部家產,以示大恩重謝,以揚翟陽風尚。”
“唔,既是危險,贈點報酬也是應當的,你……你說什麽???”李益之聞言,猶如晴天霹靂。
全,部,家產?
到底是你這死娘們兒說錯了,還是我耳背了?
“贈陳九多少報酬?你可敢再說一遍?”李益之咆哮起來。
“馮家所有家產,”二夫人平靜地說道,“陳先生神通廣大,救我們馮家於水火之中,全部家財,實不為過。”
瘋了!傻了!沒天理了!
李益之頓覺天旋地轉,血往上湧,卡在喉頭裏發甜發腥。
他自己這一任縣令,忙忙碌碌,兢兢業業,數年如一日,所得財物,居然不抵一個捕快?一個剛剛任職三個月的捕快?一個才十七歲的小毛崽子?
怎麽可能???
李益之再也無心審案,一拍驚木堂,“此案幹係重大,擇日再審,先將馮齊氏收押,馮文遠既與本案無關,當堂釋放。”他之所以將馮文遠釋放,還抱著馮文遠能在牢外送銀救母的幻想。
罷堂之後,李益之沒有說一句話,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公堂,絲毫不理會木柵欄外麵的吃瓜群眾。
陽光照在他清瘦的臉龐上,狀如死人。
吃瓜群眾們,興奮得如同無數隻蒼蠅,嗡嗡直叫,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馮家大夫人會下厭?
陷害二夫人三夫人?
馮家大公子並非馮半城親生?
馮家兩位夫人贈馮家的全部產業給一個捕快?
這瓜,一個接一個,一個比一個猛,真是量大管夠。
一個字,過癮!
方樂清從牧愛堂出來,找到陳九。
陳九一看到她,立刻頭大起來。
明日是自己的無工日,七天才有一回,本來可以美美的休息一天,但方樂清深信段金言的占卜偈子,認定了跟著自己,必有收獲。
那麽明日還要忍受她的尾隨?
唉,還得仰仗方家經紀,將自己的產業做大,所以暫且忍忍吧。
陳九心裏歎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方樂清的娘,已失蹤一月有餘,又被人掩飾了身上陽氣,若是綁票,怎麽著也得給個信兒吧。
方娘是普通人,如果不為財,那虜人者又有何居心?
有此本領,自然有其她美嬌娘投懷送抱,幹嘛非要大動幹戈,把方娘藏匿起來,虜人者吃飽撐的?
陳九也細問過方娘的其它特征,排除了她是獨特體質之人。因為有些邪術,是要借助體殊秉異之人,才能施行。
排除了眾多疑點,他毫無頭緒。
他倒是希望能有些線索,主動尋人,順便賺一波經驗。
但眼下,隻有像段金言所說的那樣,一切隨緣了。
不覺城中鼓樓,傳來報時聲。
陳九結束了白日勞作,返家。
方樂清自然不能再厚顏跟著,她去找方釗了,口口聲聲說明日再會。
陳九心裏盤算了一路,二舅母和三舅母許諾的產業,不日將會交割。
而所有一切,都建立在馮齊氏定罪之後。以及馮劬清醒過來,方能細談。
不怕馮劬耍什麽花樣,問題的一個關鍵點,在縣令李益之身上。
李益之堂上的表現,絕對是眼紅冒酸氣。
隻要他一日不給馮齊氏定罪,陳九就不能依法接管馮家。
而馮齊氏在公堂上,壓根不辯解,反是和盤托出,誰都能看出來,這隻是緩兵之計,以便少受些苦,到時跟外人聯手翻供。
那無頭和尚,既是在翟華丁家的壽宴上請來的。那麽馮齊氏身陷囚籠,丁祖自然不會不理。
丁家老祖這個鱉孫,有交無類,那青蟒精的徒弟蘇子期,湯景年的反麵慈恩大師,都是他宴上賓客,也不知還有多少牛鬼蛇神,跟這老棺材板子有一腿。
來吧,都來吧,陳九暗哼道,最好是現在就急匆匆趕來送一波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