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鬼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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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第一神捕!
眾人浩浩蕩蕩,跟在陳九身後,又穿綢戴緞,多是身軀肥壯,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一路之上,吸引了不少目光,百姓紛紛猜忖,前麵走的那個平平無奇的小哥,到底是什麽來頭。
田七的家,位於倒鬥山靠翟華的一側,若按界線劃分,已算是翟華縣,但因為這些村民十有八九是翟陽住戶,所以登冊造籍之時,依然按翟陽人口計算。
反正又不是什麽富戶,隻不過是些窮漢野夫,翟華官方自然不會計較。
田七所謂的姐姐,也並非是田七的親姐姐,嚴格來講,隻是住得相對近些,名叫巧娘。
巧娘姐姐到了出嫁的年紀,因為和一個讀書郎自幼相識,芳心暗許,但誰也沒有點破。
巧娘家人乃獵戶出身,深知生活艱辛,想把女兒許給有些家底的人。
附近還有一個無賴,做著皮毛經紀,到了二十五尚未娶親,天天揚言非巧娘不娶,但巧娘因為心有所屬,加之無賴父母皆是名聲不好,雖有幾層家底,但巧娘家人也不願女兒落入狼窩。
幸而無賴還沒有粗鄙到調戲無度的境界。
“我前日去林子裏打獵,迷迷糊糊睡著了,然後看到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說是什麽那廝終於當山神去了,我們再也不受他的霸淩了。”
陳九心裏一怔。
“叔叔,那群人長得太難看了,個個跟個醜八怪似的,比那個張無賴難看多了。我還奇怪哩,怎麽他們穿得這麽破爛,他們為什麽對山神爺爺不敬呢?”田七仰著臉,問道。
“一樣米養百樣人,有敬重鬼神的,自然也有不敬重的,不足為奇。”陳九回答。
“這倒是,”田七繼續說道,“那個醜八怪頭子還說,三月二十一晚上是個好日子,要吹吹打打,娶巧娘為妻,反正巧娘現在還沒有出嫁,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湊在一塊,剛好過日子。”
“一派胡言,”陳九暗哼,這群兔崽子明顯是倒鬥山野鬼,哪有野鬼娶大活人的,他們所說的那廝就是鄭風波。
鄭風波山神歸位,反倒多了限製。定是以前做孤魂野鬼時,沒少教育他們,他這一入廟,這些惡鬼痞子登時活躍起來。
“我起先還想著是重名哩,但他們說了一句話,我才知道,他們說的倒真是我巧娘姐姐。說是今晚酉末,便會帶著八抬大轎,在天門村迎親。”
講到這裏,田七不解道,“叔叔,他們為什麽要傍晚娶親呀,我聽了這句,想罵他們兩句,但是嗓子像泥巴噎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等他們走了,我才能說話。”
小孩還無變聲,腔調脆亮,田七這番話,後麵那群商賈聽得清清楚楚,臉色俱變,用眼神傳遞著一條信息。
糟了,碰到鬼娶親了。
沒想到才下賊船,又入鬼坑。
但隨即,他們鎮定下來,有陳先生在呢。
“你接著說。”陳九臉上一副淡然。
“我回村後,把這事告訴守禮哥哥,守禮哥哥說我胡說八道,但我明顯看到他很慌亂,我覺得他是怕事,太懦夫了。”
“又講給娘親聽,娘親也說這個讀書郎靠不住,與其這樣,還不如去碼頭集市上找個年輕小夥子領著巧娘走呢。”
“我一聽,這個辦法好,然後昨天一整日都在集市晃悠,碰到的不是年紀不適合,就是歪瓜子裂棗,有些比張無賴還醜呢。然後今天還在集市上轉,就碰到你了,我娘親說,隻要能帶著巧娘姐姐走出倒鬥山就行了。”
陳九聞言,不禁感歎,田七這孩子自小就仗義做人。
反觀那個叫張守禮的,不僅又窮又酸還無膽識,明知巧娘有難,依然縮頭縮腦,巧娘若真嫁給他,以後可有的吃苦了。
田七這番話也表明了,他母親不愧是心眼通透之人。
不過,尚有一點疑問,如果田七隻是因為前天碰到群鬼相議,壓根不會出現陽火有黑斑的特征,因為這是偶發事件,有這種特征是長期相處造成的。
話講回來,這群惡鬼覺得鄭風波歸位了,可以放肆了,哪裏料到,我陳九會來倒鬥山,此番既是遇到,絕對不容你們為禍鄉裏,若能變成一行行經驗,亦是美哉。
眾商賈腳力拙淺,比不得陳九和田七,像羊群一樣,跟在後麵,議論半晌,又談起了各自的生意買賣,接起了彩船上未竟之事。
離天門村尚有一段距離,卻聞得鞭炮陣陣,接著,嗩呐聲傳入眾人耳裏。
田七傻了,“不是說傍晚才來的嗎?現在還是晌午哩。”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攀岩爬壁,於陳九而言,如履平地,相比而言,這山路簡直比呼吸吐納還簡單,倒是苦了身後的翟陽巨賈們。
到了天門村頭,隻見一行人吹吹打打,有頂轎子停著。
旁邊那個瘸腳漢子指手畫腳,指揮響器班賣力吹打,哇哇嗚嗚,頗為聒噪。
“老扁,你這是弄啥呢?”田七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指著瘸腳漢子吼道。
“幹啥?娶親呢,”老扁不屑地說道,“咱們的張爺,算得今日是好日子,要娶巧娘哩。”
說罷,露出缺了門牙的嘴,嘎嘎直笑,“吹,你們使勁的吹,等會兒張爺生意上的好哥們,還會陸陸續續來,咱可不能露怯丟麵子了。”
吹嗩呐那位,聽了這話,臉憋得通紅,一邊吹一邊獅子大搖頭,把三千煩惱絲甩得像鞭子一樣,嗚嗚作響,登時贏得吃瓜群眾們一片掌聲。
旁邊拿鐃拿缽的,也不甘勢弱,邊跳邊拍,真個是群魔亂舞。
“放屁!”田七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可惜,響器聲太大,這一聲罵,淹沒在聲浪裏,老扁根本聽不到。
田七撒腿就往巧娘姐姐家裏跑,陳九不慌不忙地跟著。
老扁腿腳雖瘸,眼珠子卻溜,瞧見陳九,也不理會,等他看到不遠處那一大群穿金戴銀的商賈們,不由得眼睛一亮,躬著腰,屁顛屁顛地迎了上來。
“諸位爺,你們是張爺的好友吧,辛苦辛苦,”
老扁喜笑顏開,不愧是張爺,一下子有這麽多好朋友來捧場。
“哪個張爺?”
矮矮胖胖的施無忌,雖然腿短,卻努力走在眾商賈前麵,以示跟陳九意氣相投,此時見老扁相問,不由得愣了。
“張無賴,張爺呀,”
老扁依舊一臉笑意,對方長得喜慶,不消說,肯定是開玩笑呢,這場合嘛,免不了的。
施無忌擺擺手,頗不耐煩道,“什麽土雞瓦狗的,還爺哩,那崔敬亭在我麵前也隻能當孫子,這張無賴一聽名字就是個泥狗癩豬。”
“你這人,怎麽這麽說話呢,”老扁有些氣,“我不知道誰是崔敬亭,你也別得意,這裏是張爺的地盤。”
施無忌哪裏肯聽他呱噪,邁著小短腿,緊緊地追隨陳九去了。
老扁又瞧見後麵的那群人,心想,那胖子不是跟張爺一夥的,那這些人鐵定是,跑不了的。
於是又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