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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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禎足足喝了兩天稀飯,被王嬤嬤嘲笑個半死。他臉皮厚,不以為忤,田醉麵上可掛不住了。
    她訕訕地放下飯碗,說:“我想出去走走。”便站起身。
    段禎立馬放碗要跟,她說:“我要一個人,你不許來!”
    “那怎麽行?”段禎當然不允了。
    “怎麽不行?”王嬤嬤打圓場了,“大不了讓如雪陪好了!都是年輕姑娘,也可說說體己話。你呀,慢慢把這鍋稀飯喝完吧!”
    如雪聞言立即跟在田醉身後出了門。
    “想去哪?”如雪問。
    “那天看到的草坡不錯,去那兒走走吧!”
    綠草茵茵,十分茂密,幾隻牛羊在吃草。小河邊,一名鬥笠男子在垂釣。
    男子看見她們走近,站起來打招呼:“木桃姑娘,你回來了!”
    “我不是木桃,我叫田醉!”田醉分不清是第幾次重複這句話。
    “不會吧?”男子驚呼,“你明明就跟木桃一模一樣!”
    “你眼中所見,不過是外型而已。”田醉淡淡地答。
    “果然有些不一樣!”男子點點頭,“在下冷劍。”
    “冷大哥!”如雪衝上前,“果然是你!我剛剛就在琢磨你是誰,看起來好麵熟!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如雪,殷如雪呀!”
    “哦!”冷劍略略一頷首,回身蹲下,一言不發地繼續釣他的魚。
    “哼!”如雪噘著嘴憤憤不平,眼見田醉已走得遠了,忙跟上去。
    “我發現,男人們好像都挺喜歡你。”如雪語氣酸酸的。
    “不是我!他們看見的是木桃。”
    “那麽三少呢?三少娶的人總是田醉吧?”
    田醉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三少他心中自始至終就隻有一個人,柳姑娘!而我,在他心中隻是一種責任,一個承諾,沒有感情。”
    “那你還一心一意要嫁他?”如雪有些不解。
    “十二年前,不,十三年前,三少曾救過我,並許下一個承諾。”田醉的眼光投向遠處。
    “所以你就守著那個承諾到今天?”如雪望著她,目光不知是憐憫還是佩服,“你知不知道三少跟你的婚禮與柳櫻的婚禮是同一天?”
    “知道!三少特地選在這一天。”
    “那麽你還知不知道,柳櫻逃婚了?”
    “什麽?”田醉大吃一驚,“她,逃婚?那麽三少是不是到處在找她?”
    “沒有,三少在找你!找柳櫻的事,他管不著。”
    田醉怔怔地,半晌,問:“這幾天你也呆在穀中沒出去,怎會知道這些?”
    “我當然知道!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麽做桃花穀的金牌探子?”如雪洋洋自得。
    “那麽你有沒有辦法把我弄出去?”田醉兩眼放光,“我想要回到三少身邊。”
    “這……我恐怕幫不了你。”如雪一臉為難,“桃花穀五十年來未出現過叛徒,我可不想做這開路先鋒。不過嘛……”
    “不過什麽?”田醉著急地問。
    “若是你自己動手那便與我無關了!我可以點撥,怎麽走還得看你的本事!”
    唉,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啊!原來身邊臥著位女諸葛,居然現在才發現。
    田醉點點頭,豁然開朗,“謝謝你這麽幫我!”
    “我可不是幫你呀!”
    “我明白。”
    “奶媽,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她進穀時忘記以前的事,而出穀時記起來以前的事卻忘了穀中的事,到底是為什麽?”段禎十分不解。
    “為什麽?那要問你自己呀!”王嬤嬤慢條斯理喝一口茶,“我不知道她在外邊曾受過什麽打擊,但可以肯定,那些打擊帶給她的傷害絕不會比你帶給她的來得深,所以她隻好選擇忘了你嘍!唉,別看這丫頭外表堅韌,其實裏頭脆弱得很啊!”
    “唉,忘了也好!這樣我們還有機會重新來過,我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難哪!田醉跟木桃不同,要贏得她的心你可要加一把勁。還有,我要提醒你一句,若想跟她共結連理,長老會那邊可不好交代!”
    “我想,段氏家法我還承受得住!”
    田醉回來時已很晚。段禎開完長老會吃完晚飯,等到月亮爬上樹梢才見她的身影。
    “你去了哪裏?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我有必要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嗎?”田醉斜斜睨了他一眼,忽地輕歎一聲道,“我跟如雪聊了一下午,然後躺在草坡上看日落,最後又看月亮升起來。”她笑了笑,“桃花穀的月亮和外邊的不太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他有些意外她竟會平心靜氣和她聊天,立刻說話的聲音也小心翼翼起來,生怕打破這難得的氣氛。
    “特別彎,特別細,就像眯眯笑的眉毛。”
    “是嗎?那是上弦月。對了,你們在河邊有沒有碰到一個釣魚的?”他屏住呼吸,幾乎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有!如雪說他是曠世美男子。”
    “那麽你覺得如何?”他更加小心翼翼。
    “不錯!比三少英俊。”
    三少,又是三少!他壓下心中的怨氣:“那麽比我呢?”
    沉默。他好後悔自己問出這麽愚蠢幼稚的問題。臉上開始冒汗。好悶!想出去透透氣。
    “我想洗澡。”她說。
    “好好,我馬上叫人準備水。”他立即拔腿向門外走去。
    “你要幫我搓背嗎?”聲音細如蚊蚋,但聽在他耳中,卻如雷鳴。不,是心跳的聲音,“咚咚”,比打雷還響。
    和那晚她被點了穴道時感覺完全不一樣。他的手在光滑細嫩的雪背上輕輕遊走。手掌粗硬,富有張力,卻很溫柔,也很靈活。
    她閉上眼,臉上熱氣蒸騰。這算什麽?出賣肉體嗎?為了自由。
    他脫了衣服,也跨入桶中。水漫了出來,地上濕了一片。不,其實弄濕的是她的心。
    他輕輕將她擁在懷中,細碎的吻落在她秀發上、眼睫上、鼻端,然後是唇。他溫柔地,心醉神馳地吻她,那樣纏綿。
    然後他離開她的唇,來到她的耳垂,她的頸,她的肩,再往下,他的頭浸入水中……
    “不!”她猛地將他一推,“嘩啦啦”從水裏站起來。沒法再繼續,這已是她忍受的極限。
    他抬起頭,喘著粗氣,神色迷離地看著她。“木桃?”他喚。
    “我不是木桃,我是田醉,田醉!”她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吼叫,跨出木桶,抓過汗巾狠狠揩抹身上的水珠。
    “好,田醉!”他也起身出來,伸手要接過汗巾幫她擦。
    田醉一側身避開。哼,從他口裏喊出來既生硬又別扭。她飛速穿好衣服就奔出門。
    “哎你,等等!”段禎追了兩步才發現沒穿衣服,忙回過身穿戴好匆匆追出去。
    田醉就站在花園裏,仰頭遙望一彎新月。
    段禎走至她一丈遠,停住腳步。“或許我該叫你阿醉?我聽東方家的人都這樣喊你。”
    “不行!”她不想他和三少喊得一樣。
    “那麽我該叫你什麽?醉?小醉?或是田田?還是醉醉?”
    田醉倒吸一口涼氣,“好惡心!”
    “我也這麽覺得。”段禎深有同感,“那還是連名帶姓好了。哎,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田醉一點賬都不買,“我去睡了!”轉身進房。
    是夜,段禎破天荒的很老實,從頭到尾就沒碰田醉,連衣角都沒挨著。
    第二天桃花堡來了兩位客人,李長老和孫女碧荷。
    田醉真是大開眼界,這下總算見識到什麽叫做傾國傾城。用荷花給她做名字實在太小氣,就連牡丹在她麵前也要黯然失色呢!
    “這女人是誰?”田醉問如雪。
    “穀主的未婚妻。”
    “啊?”她喃喃道,“我還以為他沒人要,所以才老纏著我,沒想到行情這麽好。”
    李長老隨段禎進書房商討要事,碧荷則被王嬤嬤請進茶室。
    如雪奉上一杯香茶,碧荷朝她嫣然一笑,笑得她渾身骨頭酥軟,不住把臉往前湊。
    “啪!”王嬤嬤打如雪一下,嗔道:“好好學學,什麽叫大家閨秀!誰像你,成日瘋瘋癲癲!”
    “什麽我好好學,您好好學才是!看看人家的娘多會生啊!”如雪甚至把下巴擱上碧荷肩頭。
    “不知死活的丫頭!”
    田醉默然旁觀著這一切,然後悄悄退出去。她原就不屬於這裏,她也不想變成她們中的一分子。青州,三少,才是她的歸屬。
    一個時辰後,李長老從書房出來,臉色很不好,拉著碧荷拂袖而去。
    美人走出老遠,如雪才發現田醉不見了。“咦?她去哪了?”她跑到上次兩人促膝相談的草坡,果然看到田醉落寞的身影。
    “你幹嗎躲在這裏?為什麽不欣賞美女呢?”
    田醉好笑地輕搖頭:“我發覺你很好色,男女通吃。”
    “沒辦法啊,從小就落下這毛病。”如雪長歎一口氣,“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因為你不很漂亮所以就不大理睬,還記得嗎?”
    田醉點點頭:“自從我成為三少的未婚妻,大多數女人見到我都是這種表情。”
    “那當然!說句實話你不要生氣,我覺得你確實配不上三少。至於穀主那就更是不配,所以我才會幫你忙啊!我這麽說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任何人瞧不起我都可以,隻要自己瞧得起自己就行了。”田醉是真的不介意。
    “我發現你越來越讓人刮目相看。”
    “這是三少給我的信念。”田醉眯著眼看向遠方,“他從不把我當下人看,不給我取丫環的小名,吩咐我辦事也會拜托。沒有三少我活不到今天。”
    “你——”如雪側頭盯著她,“你好像真的很愛三少,不過,你有沒有弄清楚,你對三少的愛是出於感恩還是單純的愛?”
    “清不清楚都無所謂,總之我心中再容不下第二個男人。”
    “好啦!這些話在這說說可以,千萬別讓穀主聽到,否則就慘了!”如雪小心告誡。
    “什麽不能讓我聽到?”段禎大步走到兩人中間,也席地而坐,“說我什麽壞話?如雪,不許教壞田醉!”
    “天大的冤枉!”如雪站起來,“我走了,你們慢慢聊吧!”
    “為何對她有話說,跟我就沒有?”段禎等了半天見田醉仍一聲不吭不由有氣。
    “今天來的那位小姐是你未婚妻?”田醉問,語調平淡,聽不出有何情緒。
    “已經不是了!我的未婚妻隻有一個——你!”
    “錯!你的未婚妻是木桃,不是我田醉。你愛的是她,跟我全無關係!木桃會做的事,田醉想都不會想。木桃會說的話,田醉根本說不出來。”她這幾日已陸續從王嬤嬤嘴裏了解了一些木桃的事跡,“你為什麽要娶我,你眼裏看的心裏想的全都是木桃一個人。”她頓了一下,閉上眼,有淚珠輕輕滾落,“那麽田醉又算什麽呢?”
    段禎捧起她的臉,溫柔地吻去淚珠,然後嘴角忍不住飛揚:“鬧了半天,原來你是在吃醋。”
    “你要這樣想也無妨。”
    一輪彎月淘氣地躍出來,仍是笑眯眯的眉,隻比昨夜稍加粗了一筆。
    經過這一夜,兩人之間似乎有某種東西開始發酵。
    “王嬤嬤是李碧荷的嬸嬸,為何讚同你解除婚約?還有她是李總管的夫人,為何如雪會是她的女兒?”田醉對這事有些弄不明白。曾幾何時,她跟段禎竟像朋友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奶媽根本不讚成碧荷嫁我,她認為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至於如雪是她跟殷長安的女兒。隻是奶媽這個人喜新厭舊,跟殷長安做了兩年夫妻就改嫁了,在李總管之前還有一位呢!而且殷長安也不是第一個丈夫,不然她怎麽做得了我的奶媽!”段禎神色曖昧。
    “那他應該還有一個大點的孩子呀!”
    “是啊,很可惜,繈褓中就被人偷了。”
    “真的嗎?”田醉一臉惋惜。
    “好了不說這個。我帶你看一處地方!”段禎打開牆角的大櫃,一陣摸索,“轟隆隆”櫃子裂開,出現一個窄門。
    “進來!”他們下到底下的暗室,點亮長明燈。
    “繩子是幹什麽用的?”
    “躺在上麵睡覺用的。”段禎示範了一下。
    “是練功還是為臥薪嚐膽?”田醉猜測。
    “兩者皆有!你真的比木桃聰明太多。”
    田醉淡淡一笑:“這密室就這點東西嗎?”
    “不止!別有洞天呢!”段禎走到石幾前,將雙臂伸至幾下,一運氣,“嗨”!石幾連著下麵一塊三尺見方一尺多厚的青石板被抬了起來,底下露出一個洞。
    “看不出,你竟有這樣的力氣!”田醉驚歎。
    “我天生神力!”段禎得意之極,“來,看看吧,我擔保你眼珠子都會掉下來!”
    豈止,田醉不止眼珠子掉下來,連下巴也掉到地上合不攏。
    “人間仙境!”想不到這底下竟是另一個世界。其實也沒這麽誇張,隻不過是個圈起來的小山坳而已。花影疏離,怪石嶙峋,中間圍著一汪小小溫泉,如此而已。當然,還有幾樣東西,卻比較礙眼,十個大鐵箱,碼成一堆。
    “幹嗎堆這麽多箱子?好煞風景!”田醉不滿意。
    “嫌棄箱子?你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嗎?”
    “難道還是寶貝不成?”
    “答對了!這十個箱子便是大理國庫,也是來日複國的基業!”段禎宣布答案。
    田醉上前打開一個箱子。“好重!”那箱子是生鐵所鑄,光一個蓋就重達五十斤。
    “天哪!”寶光刺得田醉幾乎睜不開眼睛,手一鬆,“咚”蓋子重又合上。
    她甩甩頭,幾疑身在夢中。“咦?這麽大的箱子,怎麽弄出去?那洞口又窄又小,根本出不去呀!”“你過來!”段禎拉她到溫泉後的岩壁前,又一陣摸索,壁上出現一個大洞。
    “這裏麵又是什麽?”田醉探頭往裏看,黑乎乎的,似乎聽到潮聲。
    “怒江!”
    “什麽?”
    “從這一跳,咚!就跳進濤濤江水之中。這是運輸寶物的通道,將鐵箱扔下去,然後那邊接應的人從江水中撈上來。”
    “這麽麻煩?”田醉搖頭歎氣,看著岩壁又合上,天衣無縫,“我想修這些工程的匠人們隻怕都死於非命了吧?”
    段禎沉默一會才道:“或許吧!這是我祖父命人修的。”
    田醉冷笑道:“自古以來,帝王將相,哪個不是如此?百姓的生命,比螻蟻還不如!”
    “田醉?”段禎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她眼眶已開始發紅。
    “當年我爹爹為朝中九親王孛兒汗做事,結果也是因為一樁什麽秘密,不但冤死獄中,直到現在還背著欺師盜祖的罪名!”她的眼中有淚光閃爍,“我跟著娘四處流浪,走到哪裏都是過街老鼠!”她緊握雙拳,將眼淚逼回去,“上去吧,我不想再看到這些東西!”
    “為什麽不哭出來?其實哭出來會好受些。”段禎輕撫她的肩,“大不了我把肩膀借你呀!”
    田醉搖頭,倔強地忍住。
    但她還是哭了。夜深人靜,她往床上一倒,無邊的黑暗籠罩下來。幾乎是立即地,眼淚奔湧而出,卻無聲無息。
    段禎的手臂伸過來,將她擁入懷中,也是一句話不說,任淚濕滿襟。
    流過淚果然好受許多,田醉沉沉睡去,睡得很香,很甜,似乎還做了個好夢。是什麽呢?
    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就是段禎必須向全穀民眾交代他撕毀婚約、言而無信的事。
    長老會上,他宣布:“三日之後,請出段氏家法,於午時三刻,在穀場中央,由李碧荷的大哥李昊執刑。屆時宣全穀民眾前來觀看。”
    李昊與碧荷兄妹情深,又鐵麵鐵心,自然不會手下留情。到時他隻怕是九死一生。
    但他甘之如飴。為了木桃,為了田醉。管她是誰,反正是他所愛就對了。
    “阿禎,你要考慮清楚,那種苦不是人人能受的。”王嬤嬤實在心疼他,“況且又不能運內力抵抗,唉,聽著就可怕,要她是木桃也便罷了,可這田醉,好像對你不冷不熱,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豈非劃不來?”
    “我就賭它一把!我為她受這樣的折磨,難道她就不會感動?女人心是很軟的,到時我就贏得美人歸了。”段禎做著美夢。
    “你這死小子,原來是一著苦肉計!”
    “好說好說!哈哈!”
    苦肉計是不是奏效?很難預料!但田醉對此事的關心卻是真的。
    “會不會受很重的傷?”她問。
    “你是在擔心我嗎?”段禎眉開眼笑。
    “為什麽要這樣做?值得嗎?”
    “隻要能得到你,任何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你看著我!”田醉緊盯著他的眼睛,“告訴我,現在你眼中看到的是木桃還是田醉?告訴我!”“我……”段禎欲言又止。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田醉打斷他的話,“讓我一個人靜靜。”
    整晚,段禎都沒有打擾她,他睡在書房裏。有些問題,他也需要好好考慮。
    考慮了一夜仍然茫無頭緒,整個上午他都呆在書房裏沒出門。
    “阿醉,把這些飯菜送到書房去。阿禎一上午不吃東西,會餓出病來的。”王嬤嬤把手中的托盤硬塞到田醉手中。
    “我不想去。”
    “那就別去吧。”王嬤嬤漫不經心地喝茶,“你知道段氏家法是怎麽回事嗎?簡而言之,就是三個九。首先,赤足踩過九個火盆,然後赤身接受九鞭,最後用刀在身上割九道口子。這就算大功告成了。本來呢,阿禎身強體壯,內功深厚,這些對他不過是小菜一碟。但段氏家法卻禁止用內功抵禦,接受家法時還必須從頭至尾保持完全清醒。”
    田醉聽得心驚肉跳,卻聽王嬤嬤又續道:“你知道李昊是幹什麽的嗎?他是桃花穀頭號殺手,武功雖不是最高,手段卻最殘忍。阿禎之所以選擇他執行家法,就是為了讓穀中人心服口服,毫無異議!”
    王嬤嬤還沒說完,就看見田醉端起托盤急急出門,她咧嘴一笑:“苦肉計還沒上演就先成功了一半,嘿嘿!”
    田醉向書房行去,遠遠地,看見一名黑衣侍衛敲門,然後進去,回身將門虛掩。她不好此時進去打擾,隻得站在門口等著。
    “屬下參見穀主。”侍衛的聲音傳出來,竟是個女的。
    “木侍衛長,辛苦你了!有什麽消息?”
    “稟穀主,雲南八府有七府府尹是昏官,荒淫無道,掘地三尺。青州新知府上任後也貪婪成性,百姓怨聲載道。雲南提督成日花天酒地,沉溺女色,軍心渙散已久。穀主,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不舉義旗,更待何時?”
    “很好,你馬上出穀,準備招兵買馬。五日後去接應寶物。但不可輕舉妄動,一切等本座指令!”“是!請穀主賜藥。”
    “拿去吧!”透過門縫,田醉看到段禎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藥丸給侍衛,不由心中劇震。那日如雪的話在耳邊響起:“要出穀必須吃藥。桃花瘴雖不會讓你喪失性命,卻足夠熏暈你。但那藥丸卻隻有穀主才有。”
    她正自發怔,門忽地被推開,嚇了她一跳。
    “木桃?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木菲大為驚訝。
    “我,我不是木桃。”田醉囁嚅道,一顆心仍狂跳不止。
    “嗯!”木菲點點頭,頗含深意地盯她一眼,轉身走了。
    “進來吧,你也站了很久了,不累嗎?”段禎淡然道,“這些東西是你自己送的還是奶媽叫你送來的。”
    田醉抬起頭:“如果我說是她叫我送的,你是不是就不會吃?”
    “無所謂!”段禎接過托盤,“我已經很餓了。”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飯菜被一掃而光。
    田醉默不作聲地站在旁邊看著。直到他放下筷子,她便伸手收拾,說:“你繼續忙吧!”
    段禎卻直愣愣盯著她不搭話。
    田醉收好又端著托盤出去,到了門口忽轉身道:“你既要舉事,又為何選在此時接受家法?”
    段禎慢慢走近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雲南是九親王孛兒汗的轄地,此地戰亂他必率兵前來鎮壓。到時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會想法叫他還你父親一個公道。”
    田醉咬住下唇,退出兩步,轉身跨出書房,聽他的聲音沉沉傳來:“現在我眼裏見的,心裏想的都隻有一個人,田醉!”
    現在到底算什麽?她不知道。剪不斷,理還亂。
    她坐起來,赤裸的上身感受到初晨的涼意。
    “這麽早就起床?再睡一會吧!”段禎的手臂纏上她的腰,“想不想在我肩上再加一個牙印?”
    “不要!”她直接了當地拒絕,爬起來穿衣服。
    是的,段禎肩上又多了一個牙印,是她昨夜留下的。腥鹹的血滲進唇齒之間,熟悉的味道令她想落淚。
    原來她真的早已失去處子之身,沒有痛楚、沒有落紅。有的隻是無盡的歡愉和重重的失落。
    她換了一件外衣,將穿過的外衣和段禎的衣服一起團成一團向外邊走去。
    “一大早的,你就去洗衣服?”段禎枕著雙臂,閑閑地問。
    田醉停下腳步,幽幽地道:“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她手中摸到一個硬東西,是在段禎的衣袋裏。瓷瓶!她緊張地咽一口唾沫,續道:“對不起,我今天不能陪你一起去。”
    “你想去我還不讓呢!在家等我回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等你!”
    段禎一躍而起,含笑注視心愛的女人翩翩出門的背影。
    今天是接受家法的日子。他知道,肯定會很難挨。李昊那個沒人性的家夥定會想方設法把每一分痛苦都延長加劇。但此際他一顆心漲得滿滿的,他自信今天這一關將過得輕鬆自如。
    因為,他的女人在等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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