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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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段禎覺得好痛!
    腳痛,背痛,全身每一寸肌膚都在痛。但所有的痛加起來都不及他的心更痛。
    田醉走了。他以為會坐在家裏翹首企盼他回來的,他的女人走了。
    她說:“我等你。”
    她抱著他的衣服說:“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
    他想起放在衣袋中的瓷瓶,怪不得!
    “阿禎,你的傷口在流血,先包好傷口再去追呀!”王嬤嬤攔住想躍上馬的段禎。
    “為什麽不攔住她?”
    “她說她擔心你,她說要去看你。我怎麽知道她是騙我?”王嬤嬤一臉歉疚。
    段禎奪過韁繩一躍上馬,立即絕塵而去。
    全身九處傷口,臂上,肩上,背上,腿上,都在汩汩冒著鮮血。李昊是個精通人體構造的家夥,每一刀都未傷及筋脈,但刀刀深可見骨。此外他抽鞭的力道雖不算很重,但那鞭卻是用牛尾上最粗硬的毛編成,而且飽蘸鹽水,鞭鞭都抽在柔嫩的關節之處。李昊真他媽沒人性到了極點。
    但這些他都不在乎。不過是皮肉之痛,他承受得住,難以承受的是鑽心之痛。
    眼睛有些模糊。他眨了一下,兩滴水珠迎著風從眼角飛向耳後。
    桃林近在眼前。他策馬就往裏衝。但馬驚嘶一聲,生生刹住腳步。他這才記起忘了服藥。也好,或許忘了一切反而更好。
    “阿禎,你在幹什麽?”王嬤嬤策馬急馳而至,喊住向桃林走去的段禎,“你沒有服藥,想進去送死嗎?喏,我給你拿來了,吃吧!”
    段禎接過藥丸,慘然一笑,張嘴吃下去便進了桃林。
    田醉捧著如雪畫給她的路線圖往前摸索。
    “有一條很窄的通道是我們經常走的。你體質不如我們,切記不可走得太急,要平緩地走,淺淺地吸氣,否則縱使有解藥你也會因呼吸不暢導致暈眩。走了大約七裏路就會看見一條小河,丈餘寬,可赤足鍈過去。河麵上瘴氣很少,你可站在河中央休息。接著下半截路就好走多了。”
    眼前豁然開朗,到了那條小河。田醉捧著發暈的腦袋奔到河中央,大口大口喘著氣。
    好舒暢!她撫著胸露出微笑。已經成功了一大半,走過剩下的四五裏路,很快就可以見著三少了。三少!
    她覺得好興奮,卻又有一絲絲惆悵。為什麽?
    後頸傳來森森涼意。她一回頭,段禎!
    他一步一步靠近她。河水漫過他的足踝、小腿,鮮紅的血滲開來,隨河水淌走。
    “你,你怎麽流了這麽多血?你為什麽不包紮一下?”田醉著急地問。他的白衣被染得血紅,觸目驚心,刺得她的心生疼。
    “你也會在乎?”段禎嘲諷地一笑,“如果我失血死在你麵前,你會為我掉一滴淚嗎?”
    “不管怎樣,先把傷口包好再說好嗎?”田醉把他拉到岸邊坐下,脫掉血衣,沾河水為他清洗傷口。
    “身上有藥嗎?”她問。
    “沒有!”
    “那麽先包上,你快點回去上藥吧!”她脫下自己的外衣,用力撕成一條條。
    “你呢?你跟我一起回去嗎?”他緊盯她雙眼。可她卻回避著他的眼光,隻埋頭為他包紮。
    “你非走不可,是不是?”他問出最不想問的。
    她不回話。包好他的胳膊,接著肩膀,然後是腰,最後兩條腿。
    大功告成。她拍拍手笑道:“你現在就像個大肉粽。”
    “嗯。”他點點頭,“很好笑。”臉上卻無一絲笑容。
    田醉在他身邊坐下,深吸一口氣。“我七歲喪父,娘帶著我投奔親戚,可是卻無人收留。後來輾轉流落到寧青縣一個村子,那裏沒人認識我們,娘說就在這住下吧。於是就住下了,娘給人漿洗縫補,我偶爾幫幫忙。原以為就可以安心過日子。誰知那日突然死了一個小孩,村裏人就說娘是黑煞星,會克死人。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像生活在地獄。直到有一天,我被一群小孩圍攻,我遍體鱗傷趴在地上,以為會就此死去。然後突然間來了一位大哥哥,幫我打跑那群小孩,告訴我他會保護我。還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等我長大了就娶我做新娘子。我說好,我要做大哥哥的新娘子。然後他送我回家,給我買許多好東西,又陪我玩。那真是我最快樂的一天。
    “可是,他卻沒有實踐他的諾言。第二天,他就走了。我重又墜入地獄,甚至比以前更慘,因為沒過多久,我娘也病死了。我成了乞丐,到處流浪,甚至跟野狗搶東西吃。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想大哥哥什麽時候來接我。我常常會餓得睡不著,但我卻拚命逼著自己睡覺,因為夢裏會有大哥哥抬著花轎來接我。
    “流浪的日子過了八年。在寧州城,十五歲的我被一位好心的夫人撿回去做丫環。我好高興,跪在地上向夫人使勁磕頭,拚命說著行乞時說的那些奉承話。這時有一個人走進來說:起來,別人可以看輕你,但是你不可以看輕自己,否則你一輩子都是是個乞丐。
    “我站起身,回過頭。那一刻我的呼吸心跳都停止了。我以為是在夢中,大哥哥來接我了。大哥哥也長大了,是個大人了,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樣。他就是三少,我的主人。他教我讀書識字,為人處世。我以為這便上了天堂了,但三少早已忘了八年前的那件小事,他一心一意地愛著柳姑娘。我想忘了就忘了,我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難道還真的奢望嫁給三少不成?隻要他快樂,我便快樂。
    “就這樣過了四年,三少終於要與柳姑娘成親了。他很高興,請全體下人喝酒。我沒有心思喝,就裝醉回去休息,然後跑到無人的假山旁訴說我的心事,誰知全被三少聽到了,我卻一點不知。第二天我說要去送請柬,三少一口便應允。我到了青龍鎮卻遇上兩個歹徒非禮,情急之下跑上青龍山,結果誤上斷崖。走投無路的我隻好跳下去,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一覺醒來竟到了一年之後,已經物是人非。
    “三少他為了我竟然延遲與柳姑娘的婚期,結果卻弄成這樣。然後他向我求親,他說已經對不起起柳櫻,不能再對不起我。我知道,他的心裏仍然惦記著柳姑娘。但是,你以為我會在乎嗎?我不在乎!隻要能在他身邊,每天看見他,我就心滿意足了。我隻是個沒有誌向的小女人,從七歲起我就隻有這一個願望:成為大哥哥的新娘子。”田醉說完,輕籲一口氣,不再做聲。
    “走吧!”半晌,段禎開口了,“走吧,去找你的三少吧!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你?”田醉抬起頭,幾乎不敢置信。
    “走啊!”段禎揮舞著雙手,“不要讓我改變主意!快走!”
    田醉站起來。“謝謝!”她說,便大步走入桃林。
    “你想去哪?回桃花穀嗎?”段禎叫住她。
    “啊?不好意思,弄錯方向了。”田醉匆匆退回來,蹬蹬蹬趟過河,跑入另一邊的桃林。
    她真的一點都不留戀。段禎心酸地望著她的背影。他哪知道,她根本不敢停步,不敢回頭,她怕一回頭就會改變主意,更怕讓他看見她滿臉的淚和滿眼的不舍。
    田醉回到東方世家。迎麵而來一個巨大的打擊讓她幾乎魂飛魄散。
    三少傻了!他什麽都不記得,什麽也不知道了。整個東方府都陷入一片混亂。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還不是因為你!”青青說,“你一失蹤三少就到處找你,可是卻沒有你的消息。後來三少想你上次在青龍山崖下失蹤,多半那下麵有名堂,就又用繩子垂到下麵去找。一群下人們在崖上拉著繩子,過了好久都沒動靜,拉上來一看,三少暈了。救醒後就成這樣了。你看,都是你惹的禍!”
    府中眾人,從上到下對田醉都頗有微辭。若三少不能恢複,她還有什麽顏麵苟活世上?
    她好悔自己那日太君子,隻偷了一粒解藥便將瓷瓶送進臥房。現在該怎麽辦?連進桃花穀都不可能!
    忽地靈光一閃。殷長安!他不是段禎的人嗎?定有辦法可以聯係到他。她騎上快馬直奔別苑。還好,人都在。
    殷長安對這位穀主夫人倒還挺尊敬,立刻為她飛鴿傳書。不幾日收到回信,上麵隻有兩句話:“我的藥隻能預防,你的血才是最佳解藥。一盅即可,無需多飲。”連署名都沒有。
    田醉輕撫信上的字,狂放不羈,就如他的人一般。她輕歎一聲,將信貼身收好,便又急馳回東方府。
    她在腕上劃一刀,看鮮血一滴滴墜入茶盅。她知道他在信後麵加上那一句的用意是怕她放太多血傷了身子。她微笑著輕輕搖頭。
    三少喝過血,睡了一大覺,醒來後就恢複原狀了。他第一句話是:“你回來了?”
    田醉點頭:“我回來了!”
    然後三少端詳她一陣,說:“我好像錯過了什麽?”
    田醉心中一凜,搖頭否認:“沒有!”
    “有!”三少太敏感,“不過沒關係,你回來就好,一切照舊。”
    東方世家再度張燈結彩,為了三少東方煜舉辦第三次婚禮。
    月上柳梢頭。
    田醉坐在花園的荷塘邊靜靜地沉思,青青則站在她身後。
    “奇怪了,荷花又沒開,你是在賞什麽呀?”
    “荷葉就不能賞嗎?”
    “醉姐姐,我發現你這一次比上次更不開心。為什麽?難道你不想嫁三少嗎?”
    田醉抬起頭:“外邊怎麽這樣吵?”牆外傳來一陣喧鬧。
    “我去看看!”青青喜歡湊熱鬧,飛奔而去,一會又跑回來,“我知道了,是九親王的軍隊駐進青州城,要與叛軍決一死戰呢!聽說叛軍在一月之內攻占雲南七府,現在隻剩咱青州府了。哎呀不好,這一打起仗來豈不是要血流成河?我們隻怕要遭殃了!怎麽辦?”
    叛軍?是段禎的軍隊嗎?他為何要留著青州城最後攻打?難道是因為她在這兒嗎?
    他會不會遇到危險?他會不會死?她腦中一片混亂,不知該想什麽。天哪!她曾給過他那樣深的傷害,他會不會變成拚命三郎,從此不再愛惜自己的生命?
    “他到了哪裏?”她問。
    “你說誰?”青青一頭霧水。
    “叛軍。我是問叛軍到了哪裏?”
    “哦,叛軍啊。聽說正由合州開出來,估計不日就到青州了。”青青壓低嗓門,“哎,我聽說叛軍對百姓很好呢!所以才會打得那麽順溜,叫做什麽破竹子的?”
    “勢如破竹!”
    “對對,就是勢如破竹。醉姐姐,你……”青青的聲音戛然而止。田醉一回頭,青青已倒在地上,旁邊站著一個黑衣人。
    “你是誰?”田醉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田姑娘,”那人一拱手,“九王爺請你走一趟。”
    “他?有何貴幹?”田醉大感不安。
    “去了就知道了!”那人伸手砍向田醉後頸,“得罪!田姑娘。”
    田醉眼前一黑,她最後的印象是——“阿醉!”一聲高呼和三少狂奔而來的身影。
    她以為會被五花大綁,但是沒有,還被很好地禮遇著,躺在一張軟榻上。
    她睜開眼,一間暖閣,竟似小姐的閨房。有人影在眼前晃動,黑麵虯髯,身材魁梧,背著手走來走去,口裏念叨著她的名字:“田醉田醉,想不到竟逢故人!”
    “你是九親王?”田醉坐起身問。
    “你是田總管的女兒?”孛兒汗問。
    “我父親是被你害死的!”田醉站起來,目光冷冽地盯著麵前比她高兩個頭的大漢。
    “田總管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至今還為他的死耿耿於懷,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補償。如今終於可以一償宿願了,令人欣慰呀!”九親王長籲短歎。
    “你捉我來不僅於此吧?”田醉冷笑。
    “哎呀,沒想到田總管的女兒更加了不得呀!好,本王就明人不說暗話。隻要你合作,本王保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合作什麽呢?”
    “明日叛軍即將兵臨城下,到時你若能為餌,誘出叛軍首領,那便為朝廷立了大功了!”
    “傳聞九親王驍勇善戰,難道還需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田醉不屑道。
    “兩軍交戰,免不了殃及百姓。本王素來愛民如子,怎能忍心看到血流成河?倘若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招降叛黨有領,那又何樂而不為?”
    “你以為我有如此大的功用嗎?”
    “有沒有明日一試便知!”九親王是胸有成竹,“你放心,不管成不成本王都可保你榮華富貴。哦,對了,本王知道你們女人最擔心的是什麽!放心,你那心上人可是世不二出的王侯將相之材,本王怎麽舍得取他性命?若他能為本王所用,縱使將雲南八府拱手讓與他又有何妨?”
    “原來你……”田醉當下心中雪亮。
    “哎,不可言不可言!”九親王抬手打斷她的話,“本王知你已經明白!田姑娘果然聰明絕頂,田總管啊田總管,有女若此,死亦無憾矣!倘若哪一天你不想嫁你那心上人了,本王有四個兒子,可以任你挑選。不知意下如何?”
    “說了半天,九親王可知我心上人是誰?”
    “本王不必管你心上人是誰,隻要他心上人是你就成!”九親王笑得像隻老狐狸。
    田醉深吸一口氣:“好!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十個也不在話下!”
    “告密者是誰?”
    “說與你聽也無妨!此人在他手下擔任的職務與你父親當年在本王手下的職務是一樣的。”九親王說完便朝外邊走去,邊吩咐守在門口的丫環,“好生侍候著!”
    田醉跌坐在軟榻上。李總管!原來他竟是叛徒!
    那段禎豈不是很危險?若他失敗定然不會偷生。她的心中一陣絞痛,若他死去她又豈能獨自偷生?
    忽地她心中一凜,不!她抬頭看看窗外,天已微明。今天是她嫁給三少的日子,是她再圓美夢的日子,可如今竟被關在這裏,看來這個做了十幾年的美夢又要泡湯了。可她一點不覺得遺憾。三少的影子在她心中漸漸淡去,模糊得已看不清輪廓。
    原來一切都可以雲淡風輕。曾經她自以為刻骨銘心的愛早在那日她割腕放血時,已經隨著鮮血一點一滴地流逝。此時回過頭來一看,其實愛並不是愛,隻不過是感激與迷戀。
    那麽愛呢?一個影子慢慢飄進她的心房,越來越清晰、深邃——段禎。她閉上眼,兩滴淚滑下眼眶,流過臉頰,流進嘴裏。鹹鹹的,澀澀的,卻已甜甜的酸酸的。
    為什麽沒有早一些看清這個事實呢?如果她沒有離開桃花穀,沒有離開段禎,那麽她能否說服他放棄舉兵?雖然她也對苛政諸多不滿,但畢竟戰爭會帶來災難,會造成傷害,尤其是會讓他身陷險境之中。
    那麽現在她能做些什麽呢?摸摸腰間,匕首還在。九親王挺君子,沒有搜她的身,或許是認為她一個弱女子做不出什麽大事來。
    她走到窗前往外眺望,精巧的花園,假山涼亭,好熟悉的景致,是知府的宅第!以前曾陪三少來過。那麽這間房就是以前柳櫻住過的香閨了?好,再好不過!因為後麵有個隱蔽的小門。
    “田姑娘,你的早餐。”一名丫環托著一盤食物進來。
    九親王的招待十分周到,菜色不多卻都精致開胃,醋溜魚片,蒜爆鴨舌和一碟小黃瓜。
    “這是什麽地方?”田醉不經意地問。
    “田姑娘剛剛已經看過了呀?難道還要問嗎?”丫環笑意盈盈頗有深意地答。
    這時門口站著的另一名丫環也施施然進來。
    “是啊!田姑娘對這裏怕是了若指掌吧?後院那扇藏在藤蔓後的小門真是不容易找呢!”
    田醉頓時泄氣,忽地又瞪圓眼睛:“你們倆個怎麽長得一模一樣?”
    “我們是雙胞胎,她叫阿歡,我叫阿喜。”穿白衣服的丫環道。
    另一個穿黃衣的接道:“我們姐妹給王爺看守過的犯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能夠走脫的還沒出現過一人呢!”
    “我不是犯人!”田醉心生不滿。
    “你雖不是犯人,卻是人質。”阿歡說。
    “是啊!你的命很值錢,看你的任務很難呢。”
    “這不,來了!”阿歡的話音剛落,“咯喇喇”兩個人破窗而入,竟是二少和三少。
    歡、喜二人出手如電,點了田醉的麻穴,然後一邊一個將她挾持在中間。“你們兩兄弟何必要鍈這趟渾水呢?”阿歡道。
    “是啊!”阿喜接言,“何必為了不相幹的人惹上殺身之禍呢?”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誰說不相幹?”三少逼近問。
    歡、喜不住地笑:“東方三少,隻怕你這輩子都沒有娶老婆的福分啦!人家心裏向著別人,哪還會嫁給你呀?”
    “是啊!如果不信就聽她自己說說吧!”
    田醉心中五味雜陳,“三少,求你別再為我涉險了好嗎?”她真的欠三少太多。
    “聽聽,連她自己都這麽說了,你再枉送性命豈非劃不來?”阿喜嘲諷地笑。
    “枉送性命的還不知是誰呢!”二少極欲出手,偏田醉在她們手中,卻是投鼠忌器。
    “若是單打獨鬥,或許你們兄弟會占上風。”阿歡道。
    “是啊!但你們再加上一個累贅,那就很難說了。”阿喜的話音一落,四人便即捉對廝殺。阿歡戰三少,阿喜鬥二少。
    田醉失了支撐,跌倒在地,眼角瞟到窗外圍上來一群弓箭手,個個張弓搭箭,嚴陣以待,不由心下憂急,扯開喉嚨大喊:“二少,三少,你們走吧!不要管我,走啊!”
    東方兄弟擔心混戰中誤傷田醉,出手略有顧慮,久戰不下,隻得且戰且退,覷得一個空子,擊倒幾名弓箭手,躍出窗外,欲將對手引到外邊。但歡、喜卻並不跟上,立即收招回到田醉身邊,仍將她挾持。
    此時九親王率一群人趕來。他旗下高手如雲,個個爭先恐後想要立功,一見來了兩名刺客,忽啦一聲將兩人團團圍住。東方兄弟雖武功高強,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久戰之下,難免不支。兩人對視一眼,暴喝一聲,擊退幾人,回身幾個起落,便欲逃走。
    “放箭!”九親王一聲令下,頓時亂箭齊飛,但都不得要領,射向二人的也被撥開。九親王一伸手奪過一張弓,搭上箭拉個滿弦。“咻”鐵箭挾著風聲呼嘯而至,落在後麵的二少閃躲不及,被射中大腿,跌在地上。三少一見兄長墜地,豈可獨自逃生,立即回身再戰,眼見就要失手被擒。
    忽聽一人朗聲笑道:“九王爺好箭法,好力道!”伴隨著鼓掌聲。
    眾人聞聲回頭,這才發現府中又多了兩名不速之客,一名白衣長衫的佳公子與一名黑衣侍衛。那白衣公子滿麵笑容地續道:“素聞朝廷與江湖中人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九王爺射落東方二少是何用意,莫非是想要挾東方盟主?”
    九親王此時心中正自暗暗吃驚,這兩人進來,以他的耳力竟然沒聽到,可見不容小覷,麵上卻強笑道:“非也!本王素來禮賢下士,怎會有此下策呢?”他一揮手,“放人!”頓時眾手下紛紛退後。
    三少盯了那白衣公子一眼,扶著二少默然離去。
    “段公子?”九親王抱拳問。
    “正是在下,段禎。”白衣公子抱拳回禮,“這位是我的侍衛,木菲。”
    “來得好快呀,段公子。”九親王道。
    “那是自然!九王爺的提議如此令人心動,在下自當馬不停蹄,兼程而來了。”段禎滿麵笑容,眼中卻光芒閃爍。
    “好!段兄弟果然是爽快!”九親王一揮手,“有請田姑娘。”
    歡、喜二人立即挾著田醉出門。段禎一看,頓時臉色一沉:“原來這就是九王爺待客之道!”
    九親王麵上掛不住,賠笑道:“是本王手下不懂規矩。”邊回頭怒喝:“混賬,還不快解開穴道!怎可如此怠慢貴客?”
    “是!”歡、喜齊聲答應,解開田醉麻穴,卻仍是分立兩側,將她緊緊夾在中間。
    田醉兩隻眼睛瞬也不瞬凝著段禎,胸中堆積了千言萬語,可是此情此景,卻又如何說得出來?他沒來時,她想他來。畢竟哪個女人身陷囹圄時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赴湯蹈火來救她?可他真正來了,她又寧願他沒來。畢竟哪個女人真正希望自己的男人涉險?
    她輕輕地搖一下頭,他則回她溫柔的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九王爺要的是在下段禎。”段禎移開眼神盯著九親王,“既然在下已經來了,那麽她是不是就該走了?”
    “那是自然。不過田姑娘走之前還請段兄弟你戴上一樣東西。”九親王一揮手,兩名壯漢立即抬上一副腕口粗的鐵鐐。
    “莫非九王爺不信任在下合作的誠意?”段禎眯起眼。
    “段兄弟你是猛獅,要降住你勢必會弄得兩敗俱傷。本王素來愛才,為防患於未然,隻有出此下策,還請段兄弟見諒。”
    “好吧,既然九王爺如此抬愛,段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段禎往前一站,兩壯漢立馬過來為他戴鐐銬。
    “主公!”木菲著急地喚著。
    “木菲,麻煩你照顧她。”段禎頭也不回地吩咐,雙眼卻凝視著田醉。九親王倒也守信用,一見他被銬,立即命歡、喜放開田醉。田醉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直到段禎被九親王的人帶走,然後木菲上前拉著她離開。
    恍恍惚惚,她出了大門,上了馬車,木菲坐在她對麵。
    左右搖晃,上下顛簸。
    “你為什麽要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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