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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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真誠的對語
一身紅裝,兩點紅暈;一色紅唇,兩波碧水。
此時的榮傾語,新娘裝扮,安靜如坐,靜候夫君。
紅萍姐說,她臉上的疤痕不難看,仔細看卻別有一番風情。
紅萍姐說,她的新娘裝扮勝似美哉,讓她放心。
紅萍姐說,雖然她成過親,但還是跟她講了姑娘婚前的忌諱與法子。
當紅萍姐說到蓋頭的時候,她戲謔地笑著,原來她每次“不幸”的婚姻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啊。
“傾語啊,這姑娘家,要安靜地坐在房中,等候夫君的到來,揭開你頭上的紅蓋頭,千萬不能自己拿掉蓋頭,這是不吉利的。”
燭火在風的吹拂下搖搖晃晃,好似會在下一刻就會熄滅,她掐了下大腿上的肉,疼,這,不是夢。
傾華,他,會是她最後的依靠嗎?
傾華,女兒的年紀也不小了,女兒一直在努力的活著,認真的活著,女兒這次是否已經抓住了幸福的紅繩了呢?
門開了,她聽著腳步聲,逐漸向她靠近,她的心隨著步伐聲猛烈地跳動,雙手互相摩擦。
“榮傾語。”
熟悉的叫法,他沒有立刻拿掉她頭上的紅帕,而是坐到她的右側,雙手握住她的,彼此的溫度相互交遞。
“夫君。”她的話音剛落,紅帕也隨之落地。
溫柔的目光,完美的臉龐弧度,翹著的嘴唇散發著無窮的魅力。
“夫君,你好美。”情不自禁,她摸著他的麵容,貪婪地享受著這份溫度。
他的笑意加深,下一刻,他的唇緊貼在她的,柔軟,甜蜜。
良久,他放開她,抱住她,吸取她的體溫。
“榮傾語,我喜歡你。”
他是喜歡她的!
女人是感傷的動物,她的淚隨之落下,不想,但難以控製。
“你怎麽哭了?”
“我是高興,高興夫君是喜歡我的。”
“你呢?”
“什麽?”
“你喜歡我嗎?”
榮傾語深情地看著煙柳,不語,直接吻住他。
煙柳沒有再追問,隻是配合著榮傾語,片刻,他變被動為主動,侵略著榮傾語每寸肌膚。
甜蜜過後,她和他安靜地躺在一起。
“夫君?”
“不要叫我夫君,喊我柳兒。”
“柳兒?好吧。”
“我娘以前就是這麽叫我的。”他的眼,星光點點,深邃迷人。
榮傾語把原本放在他胸膛的手拿開,側個身子,看著屋頂。
“柳兒,你有多喜歡我?”
“像喜歡我娘那樣喜歡你,你以後不要再離開我了,我會保護好你的,還有孩子們。”
聽著他的回答,她不知為何,心中異常苦澀,但,她笑,強裝地笑,她點頭。
傾華,這樣應該就好了吧。
傾華,他是喜歡她的,至少是喜歡她的,這樣她就應該滿足了。
傾華,她是不明白到底什麽是愛情,什麽是親情,但是,他是像喜歡他娘般喜歡她的,那麽,她就滿足了,畢竟他是喜歡她的,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
感受著枕邊人的氣息,她的淚,流不止。
她,滿足了嗎?
新婚之夜,於她,並不是那麽地盡如人意,但,何必計較呢,如此已好,如此就好了。
煙柳,自與她成親之後,特別愛笑,笑得異常魅人。
他,建議紅萍跟著他們一起回煙府,但,紅萍婉言謝絕了。
“有一個人,我答應過他,會等著他,直到死去。”紅萍看著蒼白的大雪,無盡的路口,眼神略微期待,又帶絕望。
“他說會來嗎?”榮傾語,拂過紅萍耳垂落下的掉發,問出或許對於紅萍是殘忍的話。
紅萍沒有立即回答,低頭苦笑,咳了一聲,看著榮傾語,眼神認真,“我答應的事,我一定做到,他來與不來,是他的事,我不過問,不強求。”
“他,好嗎?”一個人的故事,總是充滿傷感,紅萍亦是如此。
“他的模樣,我已記得不是很清。”紅萍的眼似有一層薄霧籠罩,迷茫渙散,她的手心裏緊緊篡著一顆珠子,“我隻記得,他是一個和尚,一個對我無情的人。”
“那,為何還要等他?”她不懂,也永遠不會懂的吧,然,她腦中卻出現了煙柳的樣子。
“他救了我,除此之外,對我,都是沉默。”
“那,紅姐,你愛他嗎?”
“其實,對他,是一種幻想吧,無關愛,隻是一種長久以來的癡念。他總是一副清清淡淡,冷冷冰冰的樣子,對任何事物,都關注,卻不關心。或許,我就是想看看他別樣的表情,才對他做出這個承諾的。”
榮傾語一怔,她突然覺得身同感受,她對於煙柳,就是一種癡念吧,一種他對她母親的思念,無關愛情。
而她呢?當初那一刻的溫柔,卻讓她銘記於心,擦不掉,抹不去。
“他是誰?”不知為何,她想知道是怎麽的一個人,讓紅姐會有這麽強烈的幻想。
“他比你還小,大約二十出頭。”紅萍臉頰微紅,羞怯笑笑,“比我小好多呢。”
榮傾語又一次被驚到,年歲小的男子?她更想知道了,究竟是怎樣的男子會讓一向沉穩的紅姐也變得些許瘋狂。
“他的名字?”
“凡塵。”
“會永遠等他嗎?”
“會。”
“等到又如何?”
“心會安,便會了無牽掛,活得自在。”
“等不到又如何?”
“繼續等。”
“不覺得苦嗎?”
“心中有念,不苦,等到,釋然,等不到,執著不悔。”
“紅姐,你常常說我固執,卻不知,自己才是最執迷的人。”
紅萍淡笑不語,握住榮傾語的雙手,手心的溫暖相互傳遞,眼神相視,久久。
“你嫁給了他,好好過,知道嗎?”
榮傾語點頭,她的心,要求的不多,即使已知,便也讓它隨風而逝吧。
“好了,他等了很久了,你跟她走吧,有空來看看我,我會一直在這兒的。”
榮傾語穿好鬥篷,戴好帽子,走出,煙柳一見到她,立刻牽住她的手,笑著向前走。
她安靜地任由煙柳牽著走,幾步,她回頭,站在空地上的紅萍,溫柔地對她揮手,幾縷銀絲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光芒,她眼澀,苦苦笑著,轉回頭。
無盡的等待,究竟隻為心安。
再次踏進這裏,榮傾語有片刻的恍惚,她仍能依稀可見那個佇立在牆頭之上,冷眼決絕她的那個人。
她心悸,為何還是如此在意呢?
煙柳承諾會好好待她,真的是如此。
煙府本沒有女人的,現在,除了她們母女,還多了四五個中年婦女,方便照顧她們。
她隨他來此,已有半月,每夜,他擁著她,很緊,他睡得很好。
然,臨近深夜,他仍未歸,她擔心,她這才想起,除了知道他叫煙柳,母親煙十三,父親柳如禦,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他是做什麽的,為什麽這次回來,他天天外出,然後疲倦晚歸?
她想找人打聽,卻發現,無人知曉。
她突然憶起一個人,然,她尋便整座府宅,蹤影全無。
天漸亮,但,他仍未歸。
她坐起身,穿好衣,開門,一個沉重的物體突然往她身上沉沉壓去,就在她以為就會感受到疼痛時,沒有。
她定眼一看,原來她反壓在了上麵,下麵的物體正是她的夫君,煙柳。
此時的他,麵容蒼白,嘴角的血絲已經凝固。
“夫君,你太累了,快躺在床上。”她趕緊站起身,扶住他,但,他不動,她拉不住。
“柳兒。”
片刻,他的眼珠轉動,牽著她的手,抱著她,躺在床上。
他的血,他不說,她便不問。
沉默。
“榮傾語。”
“嗯。”
“我在為承王爺辦事。”
“嗯。”
“這些日子,我在搗毀一個門派。”
“嗯。”
“那個門派裏,我見著一個人。”
“熟識?”
“不認識,但,她的臉,我十分熟悉。”
“是嗎?”
“她的臉,與我非常像。”
言下之意,與煙十三的,更像,不,應該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吧。
她笑,素手輕撫她的夫君,美麗的容顏啊。
“所以呢?”
“我沒有殺她。”
“然後呢?”
“我安排她住了進來。”
“你的血是?”
“她傷的,因為我殺了她所有的同門。”
“她的名字是?”
“香亦冷。”
她拉了拉被子,蓋好兩人,“以後小心點,別受傷了。”
“嗯。她——”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榮傾語,你喜歡我嗎?”
“柳兒,你真是笨啊,我都嫁給你了,怎會不喜歡?”
“你也喜歡文舍?”
“那,不同。”
他沉默,隨後,他認真地看著她,“榮傾語,不要離開我。”
她溫柔地笑著,臉投進他的胸膛。
隻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門開了。
她,白衣****,美目哀怨。
她,黑發飄散,飛塵脫俗。
榮傾語心中驚歎,雖然天天麵對著“這張臉”,卻仍被其所誘惑。
女裝的他,想必也會如此絕塵。
“香姑娘。”
“你是誰?”
她的聲音如她的人,一樣讓人沉醉其中。
“香姑娘,你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定是餓了,快吃些吧。”
“你是誰?”
“倘若我告訴你,你便吃飯。”
香亦冷眨了眨自己美麗的大眼睛,點頭。
“我叫榮傾語。”
她,果然很守信,立刻拿起碗筷,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香姑娘,你多大啦?”
“我十七了。”
“香姑娘,為什麽難過呢?”
“師兄們都死了,沒人陪我了。”
“那豈不是很可憐!”
“是啊,”她的淚珠瞬間掉落,但,她仍在吃飯,“他們都死了,都不要我了。”
“你乖,我會陪著你的。”
“真的?”
“真的。”
她笑了,笑得讓榮傾語也不自覺跟著笑了,她真是美啊。
“香姑娘,你的父母呢?”
“爹娘嫌我笨,便把我送到青灰門。”
“你娘叫什麽名字啊?”
“煙卿河。”
榮傾語眉目上揚,原來如此。
“香姑娘,你還記得帶你來這的人嗎?”
“記得,就是他把我師兄們都殺了,我也刺了他一劍。”她的飯,終於吃完了,摸了摸嘴,她認真地看著榮傾語,眼神中略帶幾分殘酷。
“你不覺得他和你長得很像嗎?”
“不知道,我根本沒看清他的臉。”
“香姑娘,你恨那個人嗎?”
香亦冷想了想,隨後搖頭。
“為什麽?”
“恨人是很累的,要時時刻刻想著怎麽報仇,我不想那麽累。”
“那就好,香姑娘,那個人,是你的親表哥。”
“表哥?”
“對,而且,他很喜歡你。”
“他會陪著我嗎?”
“會的。”當她說會的同時,她的心突然猛猛地跳躍了下,很不舒服。
“太好了。”
說完,她跳起了舞,白色的衣,飛揚的發,映襯著傾國的顏,榮傾語看呆了。
窗外,榮傾語同樣感受到了一雙熱烈的目光,緊緊注視香亦冷,強烈而追逐的目光。
心早已知,但還是覺得疼。
她脫去沉重的外衣,了然的笑著,露出火紅的貼身衣裙,隨著香亦冷,舞動起來。
到底是不如她的吧?
“娘,為什麽爹都不來陪你?”文悔依偎著榮傾語,看著她懷裏的小妹妹。
“娘有你陪著就好了,爹忙。”
此刻,想必香亦冷正纏著煙柳和她玩,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時間一長,必定會有結果。
她看著窗外的落雪,心中感歎,她的感情,好似這雪花落地的聲音,輕柔,易碎,波瀾不驚。
傾華,你的女兒如願嫁給心中所愛,但,她幸福嗎?
現在是寒冬,尤其是晚上,凍得慎人。
兩個夜晚,他都沒有回房,他沒有解釋,她也要求他解釋,一切都心知肚明。
小木圓桌上擺著折疊好的黑色衣物,這是她用了兩個夜晚做好的。
那是件棉襖,黑色的底邊可以襯托出他的沉穩,紅色的鑲邊又能帶出他獨有的魅力,耀眼的金線傳遍整件衣衫,勾勒出他高貴的氣質與漠然。
他還沒有試穿過,她也沒有找過他。
“娘!”
她回神,笑了下,“文悔,怎麽了?”
“剛才妹妹說話了!”文悔白皙的臉頰上泛著紅光,他雙眼發亮,緊緊盯著自己可愛的妹妹。
榮傾語一愣,她的女兒開始講話了!胸中突然湧上一股熱流,眼眶濕潤,兩行熱淚落下。
“娘,你不要傷心嘛。”剛才還笑容滿麵的文悔一見榮傾語的眼淚,立刻露出愁容,他擦掉榮傾語臉上的水珠,“雖然妹妹第一次開口是叫哥哥,但,我會讓妹妹喊娘的!”
她的傻孩子啊。
“榮傾語,你怎麽哭了?”
他總是這樣,突然出現,突然出聲,讓人措手不及。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為他褪下身上的紅色外衣,“我沒有哭,隻是感動,我的女兒開口說話了。”
她的手,遊走在他的身上,她感覺到他身體的一僵,然,隻是一瞬,他移動步伐,阻止她的靠近。
“你喜歡他嗎?”
“柳兒問的是什麽話啊,我當然喜歡她呀!”說到她可愛的女兒,她一臉幸福。
傾華,當年你也是如此愛你的女兒的吧。
“和喜歡我一樣的嗎?”
她歎氣,她好像永遠不明白他的思緒,無奈搖頭,“當然是不一樣的。”
“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
“後悔與我成親。”
“柳兒,是我表現得不願,還是你後悔了?”他後悔了嗎,他發現更好的代替品了吧。
煙柳,深入皎月的明眸,細細地凝視她,靜默片刻,他從她手中拿過外衣,套上,離去。
“文悔,娘笑得很難看嗎?”
“娘,無論如何,在文悔眼裏,娘的笑容都是最美的。”
堅定的眼神,卻是出自僅六歲小兒,她是應該感到欣慰的,然,為何充滿苦澀呢?
雪漸去,春初見,暖意悄悄趕來。
香亦冷,來此已經近兩個月了。她活得應該是不錯,因為,她長胖了些。
榮傾語為自己穿上一件最新做的紅色衣衫,明亮的色彩使她自己不自覺地羞紅了臉,畢竟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她轉身,看了眼桌上的純白衣物,笑著,這是為香姑娘做的衣裳,她定是喜歡的吧。
她慢慢前行,一邊呼吸著初春的清新,一邊欣賞著鮮豔的色彩。
她不禁想起這一年的過往,去年的她,仍是文舍的妻,仍是與公公和文悔深居山中的婦人,然,一年光景,她變了,變了很多。
她三嫁,終於嫁給了想嫁的人。
但是,他的應許,她不明了,他偶爾的溫柔,卻也總是時時發生。
此行,她要他做個了斷,為他,也為自己。
她一直是個明白人,她不想就此委屈自己活在虛無之中,他,亦不是躊躇之人。
未走近香亦冷的門,她便聽到猶如黃鶯啼唱的歌聲,婉轉悠揚,直入人心。
她靜默門前,直到歌聲停止,她敲門,不待人來開,她直推而進。
“柳兒,你也在啊。”煙柳坐於窗邊,昂首凝視著抱著琵琶的香亦冷,她走近,他亦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地應了聲。
“香姑娘,春天來了,我為你做了件新衣裳。”她捧著白衣,款款走近一臉期待的香亦冷。
“謝謝。”香亦冷接過衣服,雙眼笑成月牙,甚是迷人。
“香姑娘,在這裏過得可好?”
“這裏很好啊,他,一直在這裏。”她轉頭,手指向煙柳。
“他,不可能一直陪著你的。”
香亦冷收起笑,剛剛接過手的白色衣物隨手一扔,冷著眼看著對麵的榮傾語,“你說過,他會一直陪著我的。”
對視,榮傾語燦爛一笑,撿起衣服,“香姑娘,他是我的夫君,是要陪我一生的人。”
香亦冷靠近她,眼珠似要瞪出,她一把抓住榮傾語的右腕,力道重得榮傾語的眉頭緊皺。
“你騙我!”
話音剛落,她就抽出自己隨身的匕首,就要刺向榮傾語的心窩,但,她沒有得逞。
匕首落地的聲音瞬時響起,接著便是死一般的寂靜,榮傾語極力抽出自己的手腕,蹲下,撿起地上的匕首,遞還給香亦冷。
然,卻被煙柳一把搶過,他板著臉,橫眉冷對著她。
看著眼前兩張相似的臉,兩幅相似的表情,她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麽啊?”香亦冷表情轉變為好奇,歪著頭問她。
榮傾語搖頭,把煙柳拉到一邊,而她,則回走離他一段距離,此刻,他們三人呈現三角線路的站行。
“柳兒,剛才你也聽到了,香姑娘要你一直陪著她。而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想你一直陪著別的女人。你,做選擇吧。”
他低垂臻首,不吱聲,雙眼幽深不可見底,思索著,良久,他的麵部,線條柔和,嘴角含笑,走向榮傾語。
“過兩天,柳如禦會來接她。”
“我要走了嗎?”
“對,這個人,一定會一直陪著你的。”煙柳對著她,卻回著香亦冷的問話,黑眸中飽含深情。
“什麽時候決定的?”
“第二眼見她時。”
“你不喜歡她嗎?”
“不喜歡,我隻喜歡你。”
“還是像喜歡你娘那樣的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一眼不瞬地望著她,薄唇扯動,終究是笑了。
“不是。”
“為何?”
“因為,我不能接受你喜歡我的同時,還喜歡別人。”
“所以?”
“你隻能喜歡我,不能喜歡別人。”
“所以,你確定不是像喜歡煙十三那樣喜歡我的。”
柳眉星目,他惺忪嫵媚的雙眼迷了起來,朝著她,重重地點下了頭。
“那你為何讓我叫你柳兒?”
“喊相公夫君,我會想起文舍,喊煙柳,我會覺得疏離。”雙頰微微透出紅粉,他別開頭,看著門外。
“柳,你原來也如此可愛,比文悔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她緊張的心弦終於放鬆,她拍著他的臉,放肆地笑著。
“別笑了,我也要問你!”
“問吧。”
“你喜歡我嗎?”
“當然是喜歡的。”
“那你為何還要喜歡他呢?”
“他是誰?”
“傾之琉的生父!”
榮傾語原本笑眯眯的樣子頓時凝固,她的腦子快速轉動,終於,茅塞頓開。
她的手,搭在煙柳的肩,拉下煙柳的臉。
她的腳,踮起,慢慢靠近他那張魅惑眾生的臉。
她的唇,緩緩覆上,柔軟甜蜜,擴散全身。
好似過了半生,她睜開閉著的眼,滿足地看著美人,在他耳邊,低聲呢喃,“我愛你。”
“榮傾語,我喜歡你這句話,再說一次。”他學她,湊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
“說什麽,也說給我聽聽。”香亦冷滿臉好奇,頭抵著他倆交疊的臂膀,語氣倒也有些可憐。
榮傾語麵色瞬間紅暈襲上,羞愧地推開煙柳,底下頭。她忘了此時,還有第三個人在,竟當著別人主動親吻煙柳,教她如何再見人啊。
煙柳有些不高興了,他把香亦冷拎到門外,隨後毫不留情地當著香亦冷楚楚可憐的麵上,關上大門。
“你怎要如此,她好歹是你親表妹。”榮傾語搖搖頭,不讚同煙柳的舉動。
“再說一次。”
“不說了。”
“為什麽?”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雖然他說是喜歡她的,也是不同於喜歡煙十三,但,誰會保證他會永遠喜歡她呢?
這次,他沒有給她太長的等待,隻是捋了捋額前的幾撮長發,媚眼如絲,嫣然一笑。
“認識你,是在你小時候,那時,你恭敬,你怯弱,但,那幾下重重的磕頭聲,讓我對你印象深刻。”
“隨後,文舍的陰謀,我奪取了你的童貞,但,這並沒有讓你停在我的心上。”
“真正讓我正視你的時候,是你跳舞的那瞬,我想起了傾華。”
榮傾語靜靜地聽著,當他的口中出現傾華的名字時,她的心中,百感交集。難道,在他心中,她終究是別人的替身,即使別人正是她的親生母親。
縱使心中苦澀異常,她仍是靜默,等著他的下文。
“你的舞很美,和傾華的一樣,雖然傾華的舞,我隻看過一次。”
“你也知道,我心中一直有個結,就是煙十三。”
“所以,當我看到你那麽極力維護文悔時,我承認,我很羨慕,羨慕地深入骨髓。”
“我經常拿你和煙十三比較,毫無意識地進行著,然,那次,我區別開了,你與煙十三的不同。”
那次,是哪次,榮傾語不問,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她與煙十三的不同。
“我把你帶回家後,不再見你,其實,那時,你,我就開始在乎了。”
“當思楓說要娶你時,我驚訝也氣憤,當你說已同意時,我胸悶無比。”
“那時的我,不明白什麽意思,隻是一味地想抱你,但,你拒絕,我更是難受。”
一種難言的滋味,榮傾語的眼緊緊看著煙柳,不敢眨動,有些東西來得突然,卻也去得突然。
“後來,你離開我,我沒有刻意去找你,但,心中總是有你,腦中總是出現你的樣子,總是記起你的每句話。”
“我不知道什麽叫做喜歡,我一直認為的喜歡,就是喜歡煙十三,所以,我以為我喜歡你,亦如喜歡煙十三。”
“可是,終究是不同的。當你親口說,喜歡別人的時候,我心裏就像有根刺,時時紮著我,很難受。那時,我就知道了,喜歡是不一樣的。我喜歡煙十三,她可以在我麵前親吻別的人,我不在乎,我知道,那是我的煙十三,別人搶不去,因為,她是我娘。”
“煙十三,我一生下來,她就是我娘,她照顧我,撫養我,她喜歡我,理所當然。而我喜歡她,同樣理所當然。”
“榮傾語,你是一個陌生人,對我而言。什麽時候喜歡上你,什麽時候喜歡到忘了煙十三給我的疼痛,我不知道,隻是,我發現了,我喜歡你。”
“或許,喜歡你,就是那種所謂的愛,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要你一直陪著我,到老,到死,中途不許離開,不許迷路,不許放棄。”
這就是感動吧!
榮傾語熱淚盈眶,想笑,卻發覺淚水流的越凶,她猛地衝進煙柳的懷中,貪婪地吸吮他的溫暖。
“別哭了,我答應過紅萍,不再讓你傷心的。”他的大掌覆上她的臉頰,慢慢摩挲,濕潤漸漸消逝,深入皮膚,消散空中。
“柳,我不是傷心,我是高興,你第一次和我說這麽多話。”他一向寡言,對她,亦從未多說,而今日,卻多得讓她感動。
“你喜歡,我以後多說。”
傾華,榮傾語現在過得很好了。
柳如禦,一如當初,白麵冠玉,風姿卓越。
榮傾語站在煙柳身後,偷偷注視他,她發現,他的身形更瘦了,雙眼微微凹了些,然,他仍是俊雅的。
他也看到了她,眼神在她身上停頓片刻,隨後一笑,笑得坦然,笑得釋懷。
煙柳卻沒有笑,始終冷顏,當他發現柳如禦在朝著榮傾語笑時,立刻擋住他的視線,目光有些凶狠,直直瞪著柳如禦,而他的手,也緊緊包裹住她的手。
“不必如此吧,我隻是看看我的兒媳。”柳如禦打趣,試圖化解尷尬,卻不料,出口更是難堪。
煙柳哼了一聲,背過身去,攬住榮傾語的纖腰,語氣冷硬,“不必套關係,她,自會有人帶你去見。”
柳如禦歎了口氣,輕輕地,當他從煙柳的身後經過時,榮傾語突然覺得香氣醇厚非凡,刺得她有些頭脹,她迷糊中,看到了,柳如禦失望難受的眼眸。
“柳,一定要這樣嗎?”她的眼隨著柳如禦的背影而感到落魄,她反握住煙柳的手,柔柔地問著。
“榮傾語,有些事,不是我想釋然就能釋然,而他,就是這塊。”
“柳如禦,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他是你爹,他也愛你,也想照顧你。”
“可他毀了煙十三。”
榮傾語的腰部收緊,她被煙柳緊緊攬著。
“他呢,是誰毀了他呢?”
煙柳攬著榮傾語的手鬆了,他退後一步,背身,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那個身影行走時有些搖晃,有些飄忽。
“他,從小就被灌輸報仇。而當他發現愛時,卻已永久失去。他,也有兒,卻不能相認。難道這樣的他,不值得同情嗎?”
煙柳依然不語,遠看的眸子幽深暗黑,想些什麽,榮傾語不知。
“柳,承認吧,你早已原諒了他,不然,你不會把香亦冷給他的。”
榮傾語,她不笨。
“看來我的妻子有時候,真是咄咄逼人啊。”
他轉身,媚眼含笑,朱唇榴齒,的礫燦練。
榮傾語剛要說些什麽,眼隨意一瞥,柳如禦抱著昏迷的香亦冷出來了。
柳如禦顯然有些吃力,額角的汗珠不停地往外冒,然,他卻沒有任何假手他人之意,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揚著的。
“你還是讓下人抱著吧。”煙柳看不過,冷聲製止。
柳如禦顯然有些訝異,他完全沒有猜到煙柳還會搭理他,眼角的笑更深,但,他仍是自己抱著手中“失而複得”的寶。
“如禦,來日方長,你要注意你的身體。”
柳如禦笑著點頭,但依然不放。
“尚真心呢?”煙柳抬頭張望了一番,卻不見那個巧小身影,心中詫異,他仍記得那個丫頭是如何在乎她的柳叔叔的。
柳如禦原本閃亮的眸子突地暗淡下來,他抱著他的寶,步伐緩慢,徑自走向大門口。
“人呢?”煙柳的聲音抬高,顯然不滿意柳如禦的不理睬。
“她——”他的背影停住,看著天,眼角的淚珠仍是順流而下,良久,他直視前方,淺笑道,“她死了。”
榮傾語記得那個白衣書生打扮的少女,年輕活潑,充滿朝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總是轉個不停。
突然地,就這樣沒了,世間的萬物變化太快,就如當初的傾華,一瞬,就這樣沒了……
榮傾語從煙柳背後猛地抱住他,臉貼緊他的背。
“柳,抱住我,我答應你,陪你到老,到死,中途不離開,不迷路,不放棄,而你,也一定要如此!”
“好。”煙柳轉身,反抱住榮傾語,眼神中的柔情,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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