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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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輕易的阻難
    “娘,爹好像很久沒有回來了。”文悔手牽著剛剛學會走路的傾之琉,隨意一問。
    心一轉,細針鑽進皮肉之中,鮮紅的血液迅猛而出,猶如正在綻放的花朵,豔紅絕倫。
    榮傾語把手指含進嘴中,鐵鏽味立刻充斥著她整個口腔,她皺眉,屏息快速吸吮血液,然後,手指拿出,從桌上隨意拿了塊碎布包上。
    煙柳,這個月,確是很忙,已經有近一個月沒有回來了。
    他,是生,是死,是傷,是昏,她,一概不知。
    擔心,是必然的,然,她能做什麽,隻能是在家中等著他,她別無選擇。
    “夫人,承王府送來請帖。”
    “夫君不在,你回了來人吧。”
    “夫人,請帖是給你的。”
    榮傾語接過總管手中鍍金的帖子,打開,果然,煙夫人三個大字赫然出現她的眼中。
    她從未跟煙柳外出交際,承王爺是如何得知她的呢?
    承王爺這個人,她從未聽過,如若不是煙柳告訴她,她隻怕是此生都不知這個人吧。
    他找自己是什麽事情呢?
    榮傾語從衣櫃中拿出一件淡青色衣衫,穿上,未施粉黛,發飾僅有一根普通的木簪。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努力一笑,眉眼邊的疤痕隨之一動,說不出的感覺。
    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醜得嚇人,而她,早已習慣這條疤痕,仿佛它一開始就印在那裏。
    “文悔,娘今晚也許很晚才回來,你和妹妹早些睡,不用等我。”
    “好的。”
    大門外,停著一輛轎子,裝飾精巧講究,紅緞作幃,輔以垂纓,顯得小巧華貴,漂亮典雅,具有濃厚的閨閣氣息。
    轎子得前後方各站兩門壯漢,麵無表情,看到她,也無表情,隻是手一擺,讓她坐進轎內。
    她遵從,並無多言,轎內也很精致,內壁是淡黃色綢布鋪裝,坐墊的外圍是用白色羽毛編製,十分柔軟。
    她端坐於轎內,一晃一晃,時間過了多長,她不明了,隻是快些希望到王府,她不習慣做轎子,讓她的頭暈目眩。
    “王府到。”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搖搖頭,立刻跨出轎子,清新的空氣讓她的頭腦有些清醒了。
    王府的外觀,是用暗紅的磚塊砌成的,門口兩邊沒有一般大戶人家的石獅子,顯得有些冷清。
    王府的走廊不長,片刻,便已到內廳。
    “來了。”
    循聲望去,著一襲淡青色緞衫的年輕男子站在門邊,眉似新月,眼如朝霞,鼻若懸膽,唇如紅杏,膚如櫻雪,精致的五官,額前幾縷白色的長發隨風逸動,深棕色的眼眸裏藏著清冽和魅惑,眼角輕佻,唇線輕揚,稍不注意,就能掉入這魅惑之中,無法自拔。
    “民婦榮傾語,參見承王爺。”她跪地,問安,等候王爺的應承。
    “起來吧。”
    榮傾語起身道謝,“謝王爺。”
    “你我倒是默契,皆著淡青色衣衫。”眸子隨意轉動,笑容加深,他示意她坐下。
    “民婦怎敢與王爺相提並論。”她低垂著頭,不敢看承王爺,深怕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榮傾語,聽說你很不簡單。”
    “民婦隻是一介草民。”
    “聽說,你嫁過很多人。”
    “確是如此。”
    承王爺從腰間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折扇,折扇是粉色的,上麵僅有兩行字——不見不知,不知不愛。
    “你倒也誠實。”
    “多謝王爺誇獎。”
    “你可知,煙柳要離開本王。”折扇在他的手中來回穿梭,始終未伸展。
    “民婦不知。”
    “本王時常想,到底是怎麽一個人,會讓他冒著死的危險,宣稱要離開我。”
    “民婦隻是一介草民,並無特別。”
    “知道他為什麽會為本王辦事嗎?”
    “民婦不知。”
    “想知道嗎?”
    “願聞其詳。”
    “本王偏不告訴你。”
    “隨您高興。”
    承王爺笑臉收斂,雙臂伸展,淡青色中的一抹黃色牡丹立刻奪目而出,嬌豔欲滴,栩栩如生。
    榮傾語低垂著的眼,悄悄上揚,她注視著那朵仿若真物的牡丹,有種靈動的感覺。
    “怎麽,很喜歡本王這件衣裳?”這件衣裳,他也是第一次穿,他一直舉得這件衣服的色彩太素,不符合他的地位,然,他倒也是非常喜歡那朵花,幾乎逼真得讓他仍不住摘下。
    “王爺的衣裳,做工實在非凡,民婦逾矩仍不住多看了。”她迅速又低下了她的眼,口中說著真實的話。
    “喜歡,送給你。”一件衣服罷了,況且,她在他府上,想讓她做多少件都可以。
    語畢,衣服依然落在榮傾語的更前,她靜默一會兒,蹲下,拾起衣服,疊好,放在一邊。
    “多謝王爺賞賜。”
    “你很有教養,但是不美,如何配得上本王的愛將呢?”俊美的臉龐上盡是無奈,歎氣搖頭,遺憾之意,展露無遺。
    “民婦罪孽,醜陋容貌麵見王爺,民婦該死。”她從座位上站起,從容跪下。
    “本王想看看,一向對什麽事都無所謂的煙柳,會為你做到何種程度。”
    他醇厚的嗓音,如美酒般緩慢倒出,然,對榮傾語來說,卻是參了劇毒的,異常冰冷。
    “王爺的意思,民婦愚昧,不懂。”
    “懂與不懂,你呆會兒就會知曉。”他越過跪在地上的她,一路笑著走出大廳。
    榮傾語不敢隨意站起身子,她跪了很久,大約已至半夜,周圍黑蒙蒙,靜悄悄。
    終於,她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不緊不慢,從容有序,她輕歎了口氣,終於有人知道還有她這個人了。
    “煙夫人,久等了。”是個蒼老的聲音,略微帶著點沙啞。
    榮傾語知道來人並非承王爺,她站起身子,卻發現久跪著的腿已經麻木了,一個不小心,她跌倒在地,身後人似乎並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她咬了咬牙,忍過疼痛的感覺,站立了起來。
    “請問,民婦可以回了嗎?”
    榮傾語艱難地轉過身子,黑暗中,她看不清老者的臉,依稀可見他閃爍的雙眸。
    “煙夫人,王爺交代,讓您在此作客養兩個月,請隨我來。”
    “那可否讓民婦通知家裏人?”
    老者輕笑出聲,“煙夫人聰慧,答案,您心中自有定數了吧。”
    “請問,如何稱呼您?”
    “老頭子隻是下人一名,隨意罷了。”
    “那麽,老伯,可否讓民婦再見一次王爺?”
    “王爺交代,兩個月過後,自會見你。”
    榮傾語沉凝片刻,就附近的椅子上坐下,按著麻木的小腿。
    “煙夫人,你不同意?”遲遲沒有應答,老者問道。
    “不是,民婦隻是小腿有些發麻,過會便隨老伯出去。”
    囚禁她兩個月,承王爺究竟是為何?難道真如他所說,隻是好奇煙柳的舉動?
    榮傾語規律地敲著自己的腿,思緒卻千轉百回地運作著。
    榮傾語細細褪下煙柳身上的髒衣,為他擦臉,為他梳頭。
    “此去怎會如此長的時間?”煙柳的長發烏黑亮麗,攤在手心,軟潤無比,猶如上等的絲綢。
    煙柳轉身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頭,“榮傾語,你的嗓音有些變化。”
    “是嘛?估計是著涼了。”她的手微微顫抖,深吸一口氣,恢複平常。“相公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王爺派我到塞外辦了件事。”
    “辦什麽事需要這麽長時間?”
    “你想知道?”
    榮傾語雙眼眯了眯,她微笑地朝鏡子裏的煙柳搖了搖頭。
    “相公,這麽長時間沒見,想我嗎?”她傾身,抱住煙柳的脖頸,親昵地在他的耳邊摩挲,微吐著香氣。
    煙柳的身軀依然挺拔,沒有回應榮傾語的柔情,“榮傾語,我累了。”
    話畢,他巧妙地拉開她的環繞,直接躺到了床上。
    榮傾語冷笑,褪衣,僅剩貼身肚兜,走至床邊,看著煙柳,柔情無限。
    “相公,抱著我,好嗎?”
    煙柳沒有動,看著她的眼神,透露著古怪,片刻,他背過身子。
    “榮傾語,我累了。”
    她靠近他,手搭在他的腰上,臉貼著他的背。
    “相公是否嫌棄我了,厭惡看到我臉上醜陋的疤痕了?”邊說,邊抬起煙柳的手,撫摸上自己的蜿蜒的疤痕。
    煙柳不語,緊閉的眼一動不動。
    “相公,你好香。”手抱緊煙柳,臉沉浸在他的溫暖之中。
    煙柳轉過身來,迷離的目光在榮傾語的臉上來回轉動,他的手,慢慢從她的臉上往下移動,嘩地一聲,她的肚兜被扯掉,煙柳忽地坐起,認真地看著身下的人。
    “為何這麽做?”
    “當然是我想念相公。”她邊說,邊把手搭在他的背上,身子緊緊貼著他。
    “榮傾語在哪兒?”他低垂,笑得異常魅人,唇線勾人。
    身下的人的眼冷光一閃而過,她露出無辜的眼神,“相公,我不就在這裏嗎?”
    煙柳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移到女人的脖後頸,稍一用力,女人便會脖斷身亡。
    “相公,你冷靜點。”脖子後的禁錮,讓她的冷汗溢出,她的眼,透露出幾分不甘與害怕。
    “榮傾語人呢?”
    “你先放開我。”
    煙柳的冰眸凝視她良久,隨後,手一鬆,她的脖頸得到解脫,她迅速推開他下床,披好衣服。
    “煙公子,我也不知道此時的煙夫人在哪兒?”
    “誰派你來的。”煙柳整了整衣服,斜眼看著站在一旁的女人,手指不時地在床鋪上劃弄著。
    “承王爺。”
    果然,他的手指停住,眼神中透露著幾許殘忍與不屑,他重新平躺,“你也睡吧。”
    女人明顯很詫異,她呆愣半天,隨後,在煙柳身旁躺下。
    “煙公子,您這是什麽意思呢?”
    “你繼續扮演好你的角色,照顧好那兩個孩子。”
    女人笑了,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進入煙柳的耳中,“煙公子,我記得我並不是為您做事的。”
    “承王爺給了你多少好處?”
    “這,”女人的眼,瞬間雲霧迷蒙,她歎氣,“煙公子恐怕是不能給我的。”
    “那麽,他讓你做的事?”
    “兩個月內,扮演好榮傾語這個角色,絕不能讓你發現。”
    “你失敗了。”
    “公子的意思是,反正我也失敗了,索性棄暗投明,幫助公子,也許還會得到自己最初想要的。”
    “所以?”
    “煙公子抬愛,小女子收下了。”
    “好,睡吧。”
    “能否再問公子一個問題?”
    “問。”
    “何時發現我的偽裝,是聲音的不對嗎?”不是她自誇,她的易容術,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然而在他麵前,這麽快就被拆穿,她真有點顏麵盡失的感覺。
    “榮傾語不會說那樣的話,不會有那樣的舉動。”煙柳側身,直麵著有著榮傾語麵容的女人,眼神中略帶些柔情,女人不自覺地麵色一紅,“而且,她不叫我相公。”
    “那她喚你什麽?”女人好奇,尋常人家,不都是這樣稱呼夫君的嘛。
    煙柳轉回身子,背對著女人,冷冷道:“這,你就不必知道了。”
    女人的眉眼如螢火蟲般一閃一閃,沉默片刻,她吐出一句,“我叫北北。”
    周圍寂靜,沒有一絲回音,她很小心地,隔著薄薄的衣料,感受著枕邊人的氣息。
    “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的名字,從來沒有。”
    “我一直扮演別人,從老人到婦人,從男人到女人,我一直都是別人。”
    “承王爺說,此事辦成,我就可以自由了,我就是真正的我了。”
    “但是,真正的我又是什麽樣子呢?”
    煙柳的背脊後一片潮濕,他突然睜開眼,默不作聲,調轉身子,摟住那個默默流淚的女人。
    “謝謝你。”她此刻不是別人了,她是她自己,而抱著她的人,不是為別人,而是為她,足矣。“你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她,是個很好的女人。”溫潤如聲,語調輕柔。
    “煙公子,你可以放開我了。”不是她的,永遠不是她的。
    煙柳聞聲放手,她依言離開他的懷抱,坐起身,下床,穿好衣服。
    “雖然隻是一瞬光景,但我很感激,謝謝煙公子的溫柔。”
    煙柳的眸光閃爍,似璀璨的星空,讓人情願沉溺其中,“北北姑娘,我說過讓你好好扮演榮傾語的角色。”
    她點頭,麵露古怪,“煙公子,我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那我身上的毒,”煙柳笑了,傾倒眾生,“豈不是憑空滋生?”
    她從肚兜中拿出一個小瓶青花瓷,神情哀傷卻又興奮,“煙公子,我說過,我一直是別人的替身,我也想做做自己,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子。”
    “承王爺說了,你是聰明的,一定會認出我是假的,所以,便給我這個。”
    “他的目的?”煙柳感到胸中有一股氣流逆流而上,堵上咽喉,非常難受。
    “王爺的想法,作為下人的我,哪裏會知道。”她坐到床邊,手撫上煙柳美麗至極的眼眸,發出感歎,“煙公子,你真是太美了。”
    “哼!”煙柳別開臉,發出冷哼,眼中似有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煙公子,請原諒我,我真的隻是想看看真實的我到底是何模樣,無論美醜,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她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情緒有些激動,聲音顫抖異常。
    她,真的隻是想看看自己的臉啊。
    這間房,四麵皆是牆,朝東的方向有一扇小窗,僅有她的臉那麽大的寬度。
    承王爺把她安排在此,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期間,沒有人來看過她,沒有人跟她談過話,每日來送飯的小廝也隻是從窗口遞過就走。
    她的背很癢,感覺有數百隻小蟲子在啃噬著她的肌膚,吸允著她的鮮血,她用力地抓著,但,她越抓就越癢。
    無奈,她隻能貼著牆壁,上下摩擦,以此來減少痛苦。
    難受一陣過後,她手捂著胸口,大聲地喘著氣,片刻,她平複,坐在那僅鋪了張草席木床之上。
    “看來,你在本王的府上過得不算好啊。”
    榮傾語柳眉微動,她站起身,走向那扇小窗,屈身,看著窗外那張容光煥發,高貴無比的俊顏,扯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王爺萬福,民婦失禮了。”
    承王爺見著榮傾語的笑容,他的笑顏有些變色,他正正聲色,“煙夫人,本王今日準備了一出好戲,特意前來邀請夫人共賞。
    “多謝王爺,可否讓民婦先淨身,以免辱沒了王爺。”
    “說來慚愧,實在是本王招呼不周,竟然讓夫人這樣待了一月之久,本王定會懲罰那些庸才。”他邊說,邊用手中的折扇敲打身邊的人,下手很重,連隔著一道牆的她也聽著清清楚楚。
    “王爺莫怪,民婦很好。”
    他停手,猶如獵鷹般的眸子閃著精光,完美的笑容不含任何雜質,他親自開門,牽著她的手,走出這間關了她一月之久的房間。
    當他牽住她的手時,榮傾語沒有萎縮,她大大方方朝他笑著,提著自己的裙擺,隨著他,緩緩步出這間陰霾的屋子。
    泡在溫熱的水中,看著迷蒙的水霧,她全身放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刻,她真正感覺到外麵的世界是多麽地美妙,外麵的空氣是多麽地清新,此刻的她感覺自己長久積聚在心口的悶氣消逝了。
    感覺有一股微熱的氣息噴在自己的臉上,她睜開眼,驚呼出聲,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但她此時身在一處狹小的空間之中,她動彈不得。
    承王爺與她麵對麵,中間的間隙,微乎其微。
    “你的眼睛很漂亮。”眼睛不算很大,配上這張臉剛剛好,深棕色的眸子大而明亮,長長的睫毛在主人的情緒下一動一動地,宛如黑色的羽扇,遮住嬌羞的美人。
    “多謝王爺誇讚。”她勉強露出感激地笑容,她不敢動,她怕一不小,便會碰到自己麵前的高貴人兒。
    “你一直很從容,本王很欣賞。”他伸出一隻手,順著她的疤痕,滑過她的眉,跳過她的眼,點著她的鼻,摩挲著她的唇。
    “多謝王爺誇讚,民婦承受不起。”他的手一直在她的臉上遊走,她不避,也不能避,僅是用一雙清澈的眼,看著麵前捉摸不定的人。
    “你們都下去吧。”
    語畢,他們周遭的人,瞬間都消失不見。
    她的眼轉動飛快,眉頭微蹙,又深深吸了口氣。
    “你現在很緊張,”他狡黠一笑,眼神曖昧,“不過,依然保持著這副處變不驚的模樣,本王非常喜歡。”
    微風吹過,她的身子抖了抖,鼻子有些堵塞,她吸了吸鼻子,“王爺,可否讓民婦先穿上衣裳?”
    他站起,親自為她倒了熱水,渺渺霧氣彌漫,她恍惚中,看見他開始脫衣服。
    “王爺,民婦鬥膽問一句,王爺此時是作何打算?”
    “本王的動作還不夠明顯嗎?”他噗嗤一笑,笑出聲,脫衣服的手沒有停下,“當然是與佳人共浴了。”
    榮傾語的眼半垂,看著水麵,突然,水麵突起,她的身體碰觸到另一具身軀,“王爺不是說過,民婦奇醜無比嗎?”
    “原諒本王也有失眼的時候。”他靠近她,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一隻手從她的鎖骨慢慢往下移動。
    榮傾語的身子沒有任何細微的變化,她笑著看著對麵的王爺,“難道這就是王爺的意思嗎?”
    “如何?本王不喜歡強的。”
    “如果王爺喜歡,民婦沒有異議。”
    承王爺遊動的手指頓住,他的眼瞟向一處,犀利的眼神,冷冷地射出冰箭,“你倒是蠻配合的。”
    “王爺,可否讓民婦提出要求?”
    “講!”女人,還不是一樣!
    “希望王爺過了今晚,放民婦回家,並且答應煙柳放了他,以後不再找民婦一家。”
    “你以為,他還會要你這個殘花敗柳,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王爺,民婦答應過他,陪他到老,到死,中途不離開,不迷路,不放棄。如果他放棄了民婦,那是民婦瞎了眼,民婦也不會纏著他,會灑脫地離開。”
    “陪他到老,到死?”他手突然抓住她的雙峰,“如果本王要你陪我呢?”
    榮傾語但笑不語,掙脫出他的禁錮,她突然站起身子,坦然地立在他的麵前。
    “王爺,民婦生過兩個孩子,身材已經變形,而且,年紀也不小了。”說完,她又浸泡入熱水中。
    “本王不比他好嗎?”
    “不是,王爺很優秀,長得英俊,身份高貴,是每個女人的向往。”
    他盯著她,認真,思索,忽然,他上前,吻住她的唇。
    榮傾語的雙眼瞪著圓圓鼓鼓的,透露著驚訝,不知所措,然,下一刻,恢複平靜,看著近在眼前的俊顏。
    過了很久,他放開她,舌舔著自己的上唇,意猶未盡的模樣。
    “榮傾語,本王真的開始有些喜歡你了。”
    “民婦承受不起。”
    “榮傾語,本王叫承然。”
    承然,這個名字,她聽過,是江湖上一個很有名氣的組織的總指揮使。
    “榮傾語,選吧。”他的頭一昂,眼神自信,有種目空一切的寬廣。
    “王爺,民婦愛煙柳。”
    “哼,什麽是愛?如果沒有他,你會愛上我嗎?”愛?一切都隻是虛幻的過程。
    “如果沒有他,我會愛上任何一個人,而他,隻是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遇上了,心裏便住進了他。”
    承然手從她身上拿開,向旁邊一吸,衣服依然到手,遞給她,她也不多言,默默穿上。
    “你,本王很想抓住,然,你卻已然是別人的了。”
    “多謝王爺抬愛,民婦定會銘記於心。”
    **********
    散落一地的衣裳,有女裝,也有男裝。
    榻上糾纏著兩個人,木質的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煙公子,失禮了,請盡量配合我。”頂著榮傾語的臉,她露出抱歉的笑容,手指卻在男人胸口上遊離。
    “配合?還需要我的配合嗎?”毒不是劇的,然,卻是使他軟弱無力,他搭著的睫毛掩飾著他洶湧的怒火。
    “對不起。”嘴裏說著抱歉,她的唇卻以已經落在他的上麵,不多時,她感覺到一絲苦澀又腥氣的味道,她離開,摸著自己被他狠狠咬過的唇,呆愣半天。
    “你不喜歡我吻你嗎?”為什麽,她時常吻別人,他們都很高興的樣子,為什麽他要咬她呢?
    煙柳怒目而視,艱難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承然在哪裏?”
    “煙公子,王爺就在這間房的隔壁,所以,你要配合我。”邊說,她邊把煙柳躺平,自己騎在他的腰上,手放在他的胸前。
    煙柳的美眸似要爆出,他想要出手,但渾身無力卻是事實,隻能任這個可惡的女人擺布。
    “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和煙公子說話了。”
    煙柳默不作聲,別開臉,盡量讓自己不要看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王爺說,過了今晚,他就會取下我的人皮麵具,我就可以知道我自己的長相了。”
    她扯下紗帳,俯身,趴在他的身上,靜靜地看著微微飄揚的紗帳,等候著天明的到來。
    門外,站著兩個人,一人滿臉好戲般瞧著,一人平靜似水般望著,好似不是在偷看別人的閨房之樂,而是正在看一出非常好看的戲。
    “怎麽樣,重新作出選擇吧,本王不會嫌棄你的。”承然雙臂抱前,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榮傾語看著紗帳後兩個交纏的身軀,目光似水,波瀾不驚,聽到承王爺的提議,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著他,“王爺,民婦說過,不會離開他的。”
    “是嗎?即使他此刻正在與別的女人纏綿,雖然那個女人是你的樣子。”
    “王爺,他不會的。”她自信的笑著,手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輕地按著。“王爺的目的是想讓我離開他嗎?”
    “是又如何?”他斂起戲謔的笑容,目光陰森,瞳孔中透露出恐怖的氣息,“本王就是想讓煙柳一直服侍,不想放開他,而你,就是這個絆腳石。”
    榮傾語點點頭,似是明白了一個困擾自己很久的難題,“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你以為的怎樣是怎樣?”她一副了然的表情,讓他很不爽,他抓住她的雙臂,厲聲問道。
    “王爺,煙柳確是長得很魅惑人,您這樣,民婦能理解。”煙柳這人,真是害人不淺啊,男女通吃,傷了好多人的心呀。
    “他長得魅惑人關本王什麽事,本王長得也不差!”他皺皺眉,有點搞不清楚眼前這個女人的想法,難道他以為是自己嫉妒那個美得過分的煙柳嗎?
    “王爺,您不是喜歡煙柳嗎?”她頂著無辜的眼神看著他,期待著他的答案。
    承然聽到她的問話,麵無表情,手插著腰,傾身靠近一臉期待的榮傾語,溫柔一笑,“本王是個正常的男人,本王喜歡的可是夫人啊。”
    榮傾語退身避開與承然的親近,她徑直推門而入,床上的兩人似乎並不好奇,也不慌張,更沒有被人破壞好事的憤怒。
    “王爺,現在當事人都在現場,把您的目的講明吧。”她掀開紗帳,笑著看著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輕輕地推開趴在煙柳身上的她,拉起看起來氣得不輕的煙柳,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為他拉好衣服。
    承然大咧咧地笑了起來,他扯過一把椅子,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下,他斜眼看了下靜默一旁的替身,隨後,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北北,你下去吧。”
    聽到主人喚自己的名字,北北立刻抬起眼,想看又不敢看承然,當他聽到他命令的內容時,她的雙肩立刻下垂,淚水悄然隕落,但,她咬緊下唇,默不作聲,點頭受令。
    她帶著飽含歉意的眸子看了眼煙柳,然,他並不看她,他的眼裏,隻有榮傾語,那個幫他揉手的女子。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楚與悶意,站起身,跳下床,撚起地上的白紗,隨意一套,對著承然叩首,默默走出。
    “柳,沒事吧?”
    “榮傾語,你沒事吧?”
    待北北走出,二人同時出聲,關切之意,流露深深。
    四目相對,良久,相視一笑,十指緊緊相扣。
    “本王從未看過你煙柳有這樣的表情哦。”承然鼓掌,眼神輕佻,看向他們。
    煙柳惡狠狠地瞪著“凶手”,“承然,你這是什麽意思?”
    “當然是本王最近十分無聊,而你,又在此時扔了個重磅事件給本王。”
    “什麽事件?”煙柳記得,他平常並沒有跟眼前這個人說過什麽。
    “啊呀,煙柳美人,你怎麽會忘記了?”他懊惱地搖搖頭,故作失望地用手指點著自己的眉宇之中,重重地歎了口氣。
    “快說!”
    “當然是你提出要離開本王了,為此,本王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呢。”他雙手一攤,露出苦瓜臉。
    “你想反悔?”當初,是他自己說的,如果他煙柳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這倒不是,”他狹長的雙眼,散發著迷離光芒,邪魅一笑,“本王隻是想知道原因,想知道是哪種因素讓你要離開本王。”
    “所以,你故意把我支開,抓榮傾語,再找個人扮她。”煙柳美眸一閃,他離開榮傾語的肩頭,聲音較之之前,變得冷硬了,不再是那虛脫無力的細弱蚊聲了。
    “正確來說,正是如此。”
    煙柳朝榮傾語安慰一笑,坐直身子,係好衣服,下床,站在承然的正對麵。
    “你不該抓來榮傾語。”
    “本王就知道,那個小小的毒怎會打倒你。”承然帥帥袖子,站起,目光明亮,單純一笑,手搭在煙柳的肩上,“煙柳,榮傾語這個人不錯,本王也很喜歡了。”
    煙柳冷眼看著他,突然,他一拳如閃電般迅速,擊在承然的肚子。
    “本王赦免你了。”他擦掉嘴邊流出的鮮血,邪氣地笑著,搭在煙柳肩上的手此時已經移到煙柳的臉上“煙柳,如果你是個女人,本王或許真的永遠不會放你走。”
    榮傾語走過來,扶住身形有些搖晃的承然,讓他坐下,隨後,牽住眼煙柳的手,對著承然一鞠躬,“民婦多謝王爺成全。”
    承然一邊咳著,一邊從袖中拿出一塊黃色絲帕,捂住嘴,僅片刻,黃色已被紅色浸染一半。
    “煙柳,看來你很生氣呀,把本王打成這樣。”咳著血的他仍是笑著,對著煙柳打趣道。
    煙柳不說話,淡香飄散,眸思流轉。
    “好了,本王不會再找榮傾語麻煩了。”
    “多謝,告辭。”煙柳終於開口,牽住榮傾語,瀟灑而去。
    香味猶在,人已飄向遠方。承然自嘲地笑著,煙柳這個清心寡欲的人,終究也是離開了。
    尾聲簡單的情感
    “柳,你剛才下手太重了。”
    “不重。”
    “柳,你有沒有跟那個女人……”
    “沒有。”
    “柳,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愛你。”
    “有。”
    “柳,你有沒有說過呢?”
    “沒有。”
    “那,你沒有表示嗎?”
    “什麽?”
    “算了,孩子們在等著我,快走吧。”
    “榮傾語。”
    “幹嘛?”
    “不管你嫁過幾個人。”
    “所以?”
    “不管你生過別人的孩子。”
    “所以?”
    “不管你愛孩子勝過我。”
    “所以?”
    “我愛你。”
    某人感動,淚流不止,抓住煙柳的袖子直接往臉上擦。
    “柳,我有沒有告訴你?”
    “什麽?”
    “我,從頭到尾,都隻有你一個男人。”
    “所以?”
    “我沒有為別人生過孩子。”
    “傾之琉?”
    “你的。”
    某人呆愣半天,然後一臉呆笑,隨後恢複冷顏。
    “柳,以後你要做什麽養家啊?”
    “開店。”
    “什麽店?”
    “香料。”
    “確是,我們有你這個活招牌。”
    某人哼了一聲,拍了拍榮傾語的頭。
    “柳,你要努力賺錢,我們一家五口就靠你了。”
    “你腦子壞了。”
    “柳,不可以罵我,我沒有算錯啊,扣除下人,我們一家五口啊。”
    “榮傾語,文悔,傾之琉,我。”
    “柳,我沒有告訴你嗎?”
    “什麽?”
    某人指著自己的肚子,笑得一臉幸福。
    煙柳再次進入冰凍狀態,募地,他笑了,但,複雜又無奈。
    “你不高興?”某人的眼很尖,任何一絲情緒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裏。
    “沒有。”煙柳別過頭,臉頰微微有些紅暈。
    “柳,你怎麽臉紅啦?”榮傾語用手把他的臉強掰過來,才發現他的臉異常粉紅,透露著迷人的韻味,她不禁有些晃眼,“是不是著涼了?”
    煙柳的眼,直直地看著榮傾語,桃紅的唇色更顯嬌嫩,他扶住她的肩,很認真地說:“榮傾語,我們以後不再要孩子了,好嗎?”
    原本有些迷醉的榮傾語一聽這話的內容,瞬間,高飛的情緒擋到穀底,她掙脫出他的手,背過身,吸了吸鼻子,再轉身,笑著,“柳,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不是。”他感覺到了她的怒氣,他立刻回答。
    “那是為什麽?”
    “因為……”
    “因為什麽?”
    煙柳的臉更紅了,猶如熟爛的柿子,他的眼神閃爍,欲言又止,這樣磨蹭了半天,最終沒有說出半字。
    榮傾語看著煙柳一副著急的模樣,突然感到十分好笑。
    她記得,他給她的感覺,永遠都是清雅淡然,從未像此刻般透露著孩子氣的樣子。
    “不說,就是默認了。”
    “因為我不想有更多的孩子來分散你對我的愛。”
    “你不是說不在乎我更愛孩子的嘛?”
    “可是,數量多了,我的就會更少了。”
    “你的算術蠻厲害的。”
    “榮傾語。”
    “做什麽,煙公子?”
    “不要轉化話題,還有不要這麽稱呼我!”
    “所以,你是不要我為你生孩子嘍。”
    “不能這麽說。”
    榮傾語收起嬉笑的表情,凝視著略顯煩躁的煙柳,眼眸無比認真,“柳,你,到底還有多少不安?”
    “我——”
    “柳,對孩子,對你,我都不會放棄。”
    “榮傾語。”
    “所以,你要信任我,不僅給你,也要給我全然的安全感。”
    “榮傾語。”
    “快回家吧,晚上這麽冷。”
    榮傾語挽起煙柳的胳膊,快速地向前走著。
    翌日,北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突然出現了一家香料店。
    開張之日,人頭攢動,慕名而來之人,多不勝數。
    榮傾語此時正憋著笑,吩咐著下人擺放的位置。
    “娘,你今天笑得很不尋常。”文悔牽著傾之琉,不知何時站在了榮傾語的身邊。
    榮傾語蹲下,抱住傾之琉,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之琉,來,叫娘。”
    “涼。”奶聲奶氣的傾之琉,睜著大大的可愛眼珠子,努力吐出一個字。
    榮傾語甜蜜地歎氣,摸了摸文悔的頭,有些羨慕道,“文悔,娘真是羨慕你,妹妹隻會喊哥哥。”
    “因為我陪妹妹的時間最長。”
    “對,你最乖。”
    “對了,娘,剛才你笑什麽啊?”笑得非常地,怎麽說呢,叫詭異吧。
    榮傾語再次露出那種笑容,她神秘地衝文悔眨了下眼睛,“文悔,你待會兒就會知道了。”
    文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來回張望,這才發現有個人不在,“娘,爹呢?”
    “你待會兒就會知道。”還是那句話。
    鑼鼓喧囂,爆竹聲響,開張儀式正式開始了。
    “多謝各位的捧場,奴家就是這家店的管事。”榮傾語熱情地對圍觀的人們開始介紹他們家的產品。
    眾人見這家店的主人原來是個臉上有個長疤的婦人,不免心中失望,紛紛相偕離去。
    “現在,有請我店的活招牌。”
    話音一落,原本已經走了一段路的人們再次湧了回來,隻盼著這位活招牌。
    眾人的眼齊聚店門一處,隻見緩緩走出一位偏偏女郎。
    身形修長,宛若遊龍。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身帶奇香,環繞周遭。
    眾人大驚,無一人出聲,此等仙女,怕是虛幻。
    良久,終於有人發覺,仙女的臉是冷冷的,身高也有點過了,然,他閉了閉眼,這些都無損仙女的美好,撇去雜亂,他繼續欣賞美人。
    榮傾語慢慢靠近美人,兩相一比,更襯得美人的清新脫俗,男人們女人們更是一臉癡迷。
    “柳,你太美了!”昨日,她苦苦哀求,外加誘惑、交換條件,他才勉強答應,但是,看到他今日的扮相,果然是值得的,“我的心正跳得厲害。”
    “榮傾語,你欠我一輩子!”感受著一大群崇拜癡迷的模樣,他就渾身不自在,他對著身邊罪魁禍首恨恨地說道。
    “是是是,我榮傾語,欠你一輩子,不對,是欠你滿輩子。”
    “滿輩子?”
    “就是我的輪回都是欠你的了。”
    人群騷動,他們一個個都想往前擠,他們剛才似乎看到了,見到了美人的笑容。
    那是怎樣的笑容,怎樣的美,無法形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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