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監護人並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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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丘高中規定,學生必須要參加一個社團活動。
    早光瀧給了清源曉海一周的時間決定,如果到時候還沒決定好,那就由班主任來決定。
    “為什麽一定要參加社團活動呢?”
    清源曉海一時間捉摸不透。
    其實他的運動和文學都很好,但如果行的話,自己是願意去文學部的。
    可如果更行的話,自己希望不浪費時間去做這些事情。
    早光瀧撓了撓右臉頰,露出一抹尷尬的笑說: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知道越偏遠的地方規矩越多。”
    午休時,清源曉海心不在焉地走下樓梯,來到一個自動販賣機前。
    冬雪硯春在手工部,自娛為天鏡少女的吉原綠子在廣播部,根本一點關聯都沒有。
    溫和的陽光裹著中庭,午休的時間總能聽見吹奏樂部排練的聲音,還有無憂無慮的野鳥鳴啼。
    清源曉海忽然想起了從小就和音樂綁定的三枝搖月,這個時候她在哪裏,又可能在做些什麽呢?
    他倚靠著牆壁擰開瓶蓋,空中飛舞著的微小塵埃,閃耀在陽光裏。
    就在要抬嘴喝下的時候,仿佛夜色般黝黑的長發掠過他的視線,一個美到不可方物的少女出現在眼前。
    三枝搖月忽然停下腳步,纖長睫毛底下的雙眸微微眯起。
    樹木擋住陽光,唯有稀稀落落的幾束微光,穿過枝葉的空隙,在她的皮膚上篩落光影。
    清源曉海附著在瓶身的水滴不斷滴落,在幹燥的地麵上印出水痕。
    麵對再一次預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邂逅,兩人都顯得正常多了。
    “三枝同學,你好。”
    “嗯。”
    三枝搖月徑直走到自動販賣機前,絲毫沒有在撒哈拉沙漠遇見企鵝的詫異。
    “我請你。”清源曉海掏出幾枚硬幣說。
    “不用,你以為這麽做可以討好我,其實隻是在讓我為難而已。”
    她用小指纏著飛到臉頰的發絲,澄澈的瞳孔猶如深山裏不為人知的湖泊。
    清源曉海愣了會兒,又把硬幣收進錢包。
    “你還在練習嗎?”他問。
    “什麽?”
    三枝搖月盯著「冷飲」的按鈕,一隻手輕輕摩挲著下巴,思考要喝什麽。
    “音樂,鋼琴。”
    “嗯,偶爾會練。”她摁下了「烏龍茶」。
    清源曉海看著她半蹲下身拿飲料,裙下修長白皙的雙腿勾勒出優美的線條,垂下的黑發宛如紫藤花般稠密。
    舒爽的風吹過走廊,搖曳著她的發絲,她的側臉仿佛是迫不及待的那一顆最亮的星。
    一想到這樣的少女以前是自己的女友,心裏又好奇又抑鬱。
    為了不讓她察覺自己的心情,清源曉海故作泄氣地微微低頭說:
    “你在學校裏好像很忙的樣子,我有時候路過你的教室和社團都沒看見你。”
    三枝搖月挺直了身,雙手握住冰涼的瓶子,搖擺不定的困惑眼眸中反射著淺褐色的光芒。
    “看我做什麽?”
    “你彈的鋼琴好到讓人無法忘懷。”
    她終於願意把頭往自己這邊轉過來,薄薄的嘴唇繪出新月的弧線:
    “嗬,你唱的歌也好到讓人無法接受。”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自己去想。”
    三枝搖月站在自動販賣機的左側,修剪整齊的指甲沿著瓶蓋豎條紋滑動,
    “反倒是你,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蘭子姐的工作不適合?”
    “還行,但是一到夏天和冬天我的心就好累,畢竟會津若鬆這個地方,夏天熱的要死,冬天冷的要死。”
    “嗯,夏天的蚊蟲多到我不想出門,冬天的雪厚到我也不想出門。”
    “體育課你也沒下去上。”
    “因為會流很多汗,我不喜歡衣服黏黏的,而且冬天的空氣都冷的,如果大口吸氣,我的肺會很痛。”
    “我覺得女孩子流汗很有魅力。”
    “怪不得那時候你一直盯著她們打球。”
    “可是那時候的我真是在看球。”
    那些遙遠過往的回憶在清源曉海的腦海中鮮明的複蘇了,他甚至覺得,如果現在給兩人一張紙和一把筆,也一定會閉上嘴乖乖寫字。
    簡易的自動販賣機在清源曉海眼中,宛如是一個和蒙娜麗莎、喜馬拉雅山脈相同的古老事物。
    隻要站在它的身邊,感覺自己好像也闖進了被放慢的時間裏。
    回憶過去的浮光掠影,兩人彎腰的角度都是如此的一致。
    帶著淡淡土地氣息的暖風拂過,清源曉海的餘光偷偷瞄了一眼三枝搖月,心裏竟然產生了自己貌似和她在繼續曖昧的現實。
    再抬頭一看,從白雲的縫隙間看見了炫目的藍天。
    “我要上去了。”三枝搖月望了過來,表情很是平淡,雙眸中混著冷靜的神色。
    清源曉海自我解嘲地聳聳肩,無意識搖晃著手裏已經沒有絲毫冰溫的飲料瓶,樓上忽然傳來學生們的喧囂。
    原來不知不覺中,午休快要結束了。
    “好。”
    先前殘留著水滴的掌心,已經變得熱乎乎的。
    就在三枝搖月走上幾層台階後,清源曉海的口袋裏傳來輕微的震動。
    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喂?......嗯,是我,漁麥?她怎麽了?......行,有空,好麻煩您了......”
    對方掛斷電話,清源曉海差點沒忍住咂舌。
    “漁麥怎麽了?”在樓梯間的三枝搖月立馬轉過身來。
    清源曉海抬起手捋著額前的劉海,一副不太能理解狀況的模樣說:“她好像闖禍了,老師讓我放學過去處理一下事情。”
    隨後,聽見了她的聲音,那宛如是從海底深處突然浮起的一顆泡泡。
    “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誒——?”
    清源曉海不由得望向了她,她凝望來的視線是那麽的直率。
    “你回來之前漁麥也闖過一次禍,那時候她讓我過去。”
    “你們兩人關係有這麽好嗎?”
    “不清楚,或許我是女生。”
    “冬雪也是女生,女生多了去。”清源曉海深吸了口氣,隨後看著她露出溫和的笑容說,“漁麥會不會把你當成天鏡少女了?”
    三枝搖月貌似非常驚訝,她難以置信地搖搖頭。
    “......為什麽?”
    “......嗯,我也不太清楚。”
    這時,三枝搖月的手機突然響起,是一串優美的鋼琴音。
    “漁麥?......你沒事吧?......好......那行。”
    “怎麽了?”清源曉海問道。
    三枝搖月把手機放進裙擺的隱匿兜裏,輕歎了口氣說:“漁麥說讓我過去一趟,還說不要讓你知道。”
    清源曉海的頭都歪了十幾度,既有些羨慕,心情卻也有些複雜。
    對於清源漁麥來說,搖月在她心中的分量比清源曉海來的更大,這一事實對他造成的傷害大到令他驚訝。
    “話說這不已經讓我知道了嗎?”
    “可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好像也是。”
    三枝搖月連吐槽他是不是傻瓜的心情都沒有了,可她也是個傻子,居然想和他一起去。
    她抬起手揉了揉細致的鼻梁,開口問道:
    “那你要去嗎?”
    “我要不要去呢......”
    預備鈴聲響起,三枝搖月邁上了階梯說:“放學前給我答複。”
    “好。”
    “清源同學。”
    “......怎麽了?”見她突然冒出頭來,清源曉海抬起頭狐疑地開口問。
    三枝搖月直視著他,雙手緊緊握住把手,櫻色的小嘴開闔著:
    “雖然在我眼裏會津若鬆是那樣的,但我還是喜歡會津若鬆。”
    他先是擺出一副不解的神情,但很快就豎起大拇指。
    “哦,厲害。”
    的確像是她會說的台詞,見清源曉海諱莫如深地點點頭,她不禁覺得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