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潮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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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漁麥以‘我的肚子裏有蟲子’為由,停止了去上體育課。
由於體育老師理解清源漁麥的體能差到令人絕望,於是早就放棄了體能調教,她的請假也輕鬆的通過。
現在,她在班級上報仇雪恨般地趴在桌子上睡覺。
昨晚她幾乎一點才睡覺,真是難以想象,自己竟然將當天的疲勞積攢到了第二天,實在太對不起媽媽賜予自己的這副身體了。
——本來就弱的要死,繼續這樣折騰下去我恐怕會得病的!
而對於是否要去東京生活,清源漁麥起先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可是之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之前她給某個出版社的征文遞出的短片小說稿。
得到的回複卻是——
“奇怪,看這本書總讓我覺得自己的感性不正常,到底是你寫小說的方法有偏差,還是我有偏差呢?”
“不知所雲,故事的起承轉合不明所以,隻能說文筆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可能作者的實際年齡不是很大,有些事情想的太過理所當然了,書中的大家能互相理解簡直和恐怖片沒什麽區別。”
“太過烏托邦了,笑。”
過分強烈的挫折感讓清源漁麥早上窩在被褥裏都不想起來。
她明白自己的那名父親是個很優秀的小說家,難度已經高到令人難以置信了。
從能在東京的中心地段買房和那輛超級長的黑色轎車就能看出來。
一想到這裏,清源漁麥都有點自暴自棄了,心情也有些複雜。
東京各個方麵都比會津若鬆強上不少,可以去東京讓清源漁麥緊張到睡不著,總感覺有些東西終於要向前邁進了。
但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清源曉海的身影,高昂的心頓時冷卻了下來。
——如果本漁麥是孤身一人的話,那自己的確願意去大城市裏挑戰一下。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關係的核心已經深埋在了言語無法抵達的深處,連她都挖不出來那到底是何物。
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實也不必通過清源曉海,她自己就能得出。
隻不過坦白需要莫大的勇氣,所以才一直假裝糾結不已。
這時,自由活動的男孩們在外頭玩著一種叫做‘吹龍口哨’的小玩意。
就是含在嘴裏吹一口氣,五顏六色的紙筒就會伸長,還伴隨著‘嗶嗶嗶~~’的聲音,然後緩緩地再收縮回去。
清源漁麥不滿地跺了跺腳,但也僅限於此了。
“漁、漁麥——”
在班級門口,傳來一道她已經漸漸熟悉的聲音。
然而清源漁麥索性裝死。
”漁麥,我知道你沒有睡著。”那個人也幹脆走到她身邊。
清源漁麥有些無奈地抬起頭,額頭上被印出了些許紅印。
她揉了揉眼睛,視野中有連結起來的透明小點,在眼前男孩的臉上不斷悅動。
吉原蒼崎漲紅了臉,手心裏揣著一層薄薄的汗水。
“漁麥同學,放學能和我出去玩嗎?”
“玩?我又不是你女友。”
“那能成為我女友嗎?”
“我不是說過不要嗎,你也該死心了,我每天都忙裏忙外的,根本沒想談戀愛。”
吉原蒼崎苦著一張臉,灰溜溜地走了出去,門外一堆男生圍著他,安慰著他說——
“果然不行啊。”
“她哥都那麽帥了,除非你長的比她哥哥還帥。”
“有可能是個兄控,蒼崎你完蛋了,愛上了一個不能愛上的人。”
“喂蒼崎你醒醒啊!再這樣下去你會變成電視上被人笑話的舔狗的!”
“滾啦——!我再也不向她表白了!我也有尊嚴的!”
吉原蒼崎就像從墓地裏蘇醒的僵屍一樣叫喊著,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清源漁麥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幾乎每天都會來表白,雖然挺有毅力的,但給自己帶來的更多的是有些煩人。
他能從此遁入空門也是一種選擇,本漁麥年紀輕輕就勸人走上了正途。
可當那群男生走了沒多久後,吉原蒼崎又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他雙手撐在清源漁麥的桌子上,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隻在雪夜沒有歸處的小狗。
“漁麥,真的嗎?你真的要離開這裏嗎?”
“啊?”
清源漁麥有些驚愕於他為什麽會知道。
“我聽他們說你爸爸很有錢,前些天那輛邁巴赫就是你家的,估計是要帶你走的......”
吉原蒼崎苦著一張臉,微微彎曲著膝蓋說,
“漁麥,你是我的初戀,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可以的話能當我女友嗎?哪怕是遠距離戀愛我也完全沒問題啊......”
外頭又聚集了一堆男生,注視著他的眼神裏夾雜著擔憂與憐憫,仿佛是在看著乘坐史普尼克2號而中暑死亡的小狗萊卡。
清源漁麥忽然捂住肚子,急急忙忙地起身說:
“抱歉,我肚子好痛要去醫務室,不要跟來,我有生病易怒症。”
“......”
他看著清源漁麥捂著肚子離開,整個人站在原地嘴巴像金魚般一撇一撇的。
清源漁麥來到醫務室,剛躺下不久,葉鬆麗奈就突然跑了進來。
“漁麥!我聽說你要走了!不要走!不要走!其、其實我比吉原那家夥更喜歡你啊!不要離開我!”
她像哭喪一樣趴在病床上,頭埋進清源漁麥的肩頭。
清源漁麥生無可戀地看向窗外,一隻伯勞鳥飛過,在空中劃出一道分割線。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啊,我什麽時候這麽受歡迎了?
〇
回到家,廚房裏傳來的香味掠過清源漁麥的鼻尖。
她穿上拖鞋,躡手躡腳地往廚房裏走,發現平時比她晚回家的清源曉海在廚房裏翻炒著什麽。
“回來了?”他頭也不回地說。
“嗯,牛肉?”
清源漁麥往鍋子裏一探,他果真在炒牛肉。
——不得了,還是帶著骨頭的那種!那種真的超好吃!本漁麥今天有福氣了!
光是香味就刺激著她饑腸轆轆的腸胃,油脂在鍋裏像跳跳糖般不安分,滋滋作響的聲音回蕩在廚房裏。
“香煎牛仔骨。”清源曉海瞅了她亮閃閃的眼睛,得瑟地挑了挑眉說,“還不是打折的那種,新鮮永遠是必殺技!”
清源漁麥聞著香噴噴的熱氣,啐了口唾沫說:
“那不是很貴?”
“誰規定了我們不能買貴的?”
麵對清源曉海的反問,清源漁麥的嘴角微微一揚,走到冰箱裏拿出麥茶倒進玻璃杯裏,站在一旁看著他炒菜。
“你什麽時候考試?”
“這周五。”
“今天不是周二了嘛。”
“不要提醒我。”
清源漁麥躺在沙發上,手指沿著白皙的皮膚勾進白色短襪裏直接利索地脫下,揉成一團放在地板上,一雙白裏透紅的小腳擱在沙發的扶手。
她就像一隻貓,直接大肆舒展著身體,那雙白色短襪,像是模仿似的也在膨脹。
“嗯——!”
累積的疲累一口氣湧上來,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雙腳在空中亂擺。
清源曉海側耳傾聽她的嬌喝聲,這時,收音機裏傳來女主播四平八穩的播報聲,落在氣氛安穩的客廳裏。
“會津若鬆晴轉多雲,南風向,風速為8,紫外線指數10,預測日出時間5.51分,日落時間19.01分......”
“接下來播報下一則新聞......”
清源漁麥搭著雙腿靜靜聽著,白色安全褲的邊邊偷偷摸摸地在裙擺下探出頭來,她卻渾然不知。
“他要過來吃飯嘛?”她突然問。
“沒說就是不過來。”
“哦。”
清源漁麥默不作聲地凝視著他的背影,手慢慢地伸向麥茶杯的邊緣,拿過來一口氣喝光。
起身再走到冰箱前,給清源曉海也倒了一杯。
“哦,謝謝。”
“那個,能不能多放點香蔥炒?最好能把香蔥炒出表麵那種脆脆的顏色。”
“脆脆的顏色?是燒焦的顏色吧?”
“對對,好像要有一點點燒焦?”
“那就一點點。”
“嘻,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