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我的玻璃還沒有名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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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玻璃館內的最後一個區域,便是玻璃展覽「我的玻璃還沒有名字」。
    放在展覽櫃裏的,是一大堆沒有規則形狀的破碎鏡片,其中照成的無限反射,宛如幼時拿在手中的萬花筒。
    和周圍一大堆顯得形狀各異的玻璃工藝品來說,這一大片毫無秩序可言的玻璃堆,在玻璃館內顯得格格不入。
    “打碎的玻璃?”冬雪硯春一臉詫異地伏下身子。
    吉原綠子覺得好笑般地敲了下她的頭說:“笨硯春,它怎麽看都是藝術品!”
    如果在外頭,冬雪硯春可能會笑她一會兒,但在玻璃館內,她突然就捉摸不定了。
    “確、確實,放在這裏那應該就是藝術品......”
    冬雪硯春露出苦笑,她覺得藝術這東西,恐怕自己一輩子也找不到所謂的界限在何處。
    “不是吧,它看上去就是一堆被打碎的玻璃。”淅川蘭子的長睫毛隨著眨眼一上一下,落在胸前的黑發被展覽櫃裏的光染成鉛灰色,“放在這裏,也隻是讓大家給它取個名字而已。”
    “啊......”吉原綠子不禁走調,雙手扒拉在玻璃罩上說,“真就一堆碎玻璃啊?”
    淅川蘭子畫了彩蜜的嘴唇惡作劇般地翹起來,雙手抱臂說:
    “綠子,你這麽有藝術細胞,給它取個名字好了。”
    “嗯......呃......”
    吉原綠子撓破了頭也想不出個合適的名字來,最終眼睛一亮,笑著說,
    “幹脆就叫碎玻璃好了。”
    “什麽嘛,原來綠子也這麽沒用。”冬雪硯春露出開心的笑容。
    “要你管喔。”
    “哈哈真傻。”
    清源曉海的視線看向其他的展櫃台,有一個小小的藍色水池,裏麵的「水」是白色透明的玻璃碎片。
    還有一個人形的玻璃軀幹,麵朝下俯臥,唯獨走近了才會發現,它的「心髒」是破碎的。
    以及徹底被碾碎的玻璃碎渣,碎玻璃的無線切麵,和光線相互折射出破碎的光斑,在一個方方正正的格子裏精心擺放。
    破碎能留住閃爍的光斑,扭曲塑造出新的形狀。
    清源曉海淺短地籲出一口氣說:“真是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碎琉璃脆。”
    “你好像很樂在其中。”身邊的三枝搖月忽然說道。
    “我這個人有些多愁善感,哪怕看見路邊有一條被拋棄的圍巾,我都能感到揪心。”
    三枝搖月的嘴角揚起弧線,朝著他瞥來視線說:“哎呀,共情到這種程度真不簡單,真佩服你。”
    “因為我和清源都被「半拋棄」過。”身邊的清源漁麥像是辯解般出聲,一臉平靜地繼續說,“這就是為什麽我和清源異於常人。”
    “「半拋棄」是什麽新詞......”清源曉海沒辦法地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三枝搖月見漁麥沒動作,隨即輕撫下顎沉默了會兒低喃道:
    “半拋棄?好像是個挺不錯的詞......”
    “漁麥,發動你的小腦袋,給這些碎玻璃取個名字。”清源曉海笑著說。
    “碎玻璃。”她這麽說道。
    “.......”清源曉海咧了咧嘴說,“發動一下你的藝術細胞,多多思考一下。”
    “我想留給明天的課程留點腦細胞。”
    “對不起。”
    見清源曉海有點受傷的立馬認了,三枝搖月輕聲笑著說:
    “那偉大的清源同學會給這些作品取什麽名字?”
    “你終於肯承認我偉大了?”
    她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說:“那你為什麽就不能承認我是在揶揄你的偉大?”
    “能不能不要帶著一臉笑容嘲弄我的存在。”
    清源曉海挺直腰板說,
    “這一堆細碎玻璃渣就叫「媽媽無微不至地關心你的身體」,這個遊泳池碎玻璃就叫「蕁麻疹」,這個破碎的人心就叫「碎掉的心髒」。”
    清源漁麥一臉震驚地看向她的哥哥,一邊的三枝搖月露出一副「敗給你了」的表情,抬起手揉著太陽穴說:
    “如果說前麵兩個抽象點還算能勉強理解,但最後一個不管怎麽看都是想不出來了。”
    “光說我,你厲害你幹嘛不說。”
    三枝搖月一臉自信地用鼻子輕哼了一下,整理了下肩膀附近散開的頭發,富有光澤的櫻唇吐出夾雜著熱氣的話:
    “沒必要一定去糾結取個名字,之所以想讓大家取個名字,隻是作者想激發觀者對於作品的不同理解,至於得到的結果,一點也不重要。”
    清源曉海直接對著身邊的清源漁麥說:
    “漁麥,人如果問你問題,你需要清晰明確地回答,而不是像某些人「嗯~這個沒必要糾結」,「嗯~一點也不重要」這樣偏離主題。”
    三枝搖月投來稍顯陰冷的視線,微微皺著好看的眉毛說:“你在說我?”
    “哪兒有這回事,我怎麽會做出這種不識趣的事情,我隻是在描述事實而已。”
    “漁麥,你的哥哥總喜歡對人用冷暴力,一下子就扯到野蠻的方式上。”
    “我哪兒對你冷暴力過,反而是你一直對我冷暴力才是。”
    她一臉同情地說:“清源同學,別說這麽幼稚的話。”
    清源曉海一臉疲憊地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漁麥你看,他對我又是這樣。”
    “我懂了。”
    “對不起。”
    “曉海,如果看的差不多就走了。”淅川蘭子走了過來說,“吃個飯,下午就去香草園。”
    清源曉海點了點頭,當準備喊上硯春和綠子兩人時,忽然想起了什麽。
    “等等蘭子姐,我去上個大號。”
    “這個可以不用說。”
    來到「收金台」,四處觀望了會兒,清源曉海才找到了一個看上去挺閑的工作人員。
    “你好,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
    那二十多歲的女工作人員看見眼前的帥哥似乎在搭訕,臉上立刻露出故作可愛的笑容。
    “怎麽了?我有什麽能幫您的嘛?”
    “是這樣的,我想買那一顆樹,您看能賣嗎?”
    清源曉海指了指靠近大門的那兩顆玻璃樹,惹得那女工作人員一頓傻眼。
    “不好意思,那個是非賣品,當然我可以像您推薦其他的。”
    “我明白世間的一切皆有定價,不過,我可以加錢。”
    清源曉海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說出「加錢」這個詞,換作幾個月前,自己去超市都要買打折商品,哪裏敢這麽漂。
    “呃......這個......”
    她一臉為難,在這裏待那麽久,見過很多奇葩的旅客,但還是第一次見要把那顆高達三米多的玻璃樹給買走的。
    “麻煩您,我真的想要。”清源曉海無意識地露出期待般的表情,直接戳中了她心中最柔弱的地方。
    ——想要守護這個弟弟!
    “好......好,可以可以,這個是我們經理的電話。”
    “多謝。”
    清源曉海記下了電話號碼,微微點頭就想要離開。
    然而那女的卻急忙開口,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說:
    “請問還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嘛?要不我帶著你逛一逛?如果你在看的時候有什麽不懂,可以直接問姐姐我呀。”
    清源曉海遲疑了會兒,眼神充滿著些許動搖,最終抿了抿嘴說:
    “有沒有金桔類的玻璃飾品?”